话说士会同寿余济了黄河,望东而行,未及里许,只见一位年少将军,引著一队军马来迎,在车上欠身曰:“随季别来无恙?"士会近前视之,那将军姓赵名朔,乃赵相国盾之子也。三人下车相见,士会问其来意,朔曰:”吾奉父命,前来接应吾子还朝,后面复有大军至矣!“当下一声炮响,车如水,马如龙,簇拥士会同寿余入晋去了。
秦康公使人隔河了望,回报康公。大怒,便欲济河伐晋。前哨又报:“探得河东复有大军到来,大将乃是荀林父、郤缺二人。"西乞术曰:”晋既有大军接应,必不容我济河,不如归也。"乃班师。
荀林父等见秦军已去,亦还晋国。士会去秦三载,今日复进绛城,不胜感慨。入见灵公,肉袒谢罪,灵公曰:“卿无罪也。"使列于六卿之间。赵盾嘉魏寿余之劳,言于灵公,赐车十乘。秦康公使人送士会之妻孥于晋,曰:”$吾不负黄河之誓也!“士会感康公之义,致书称谢,且劝以息兵养民,各保四境。
康公从之,自此秦、晋不交兵者数十年。
周顷王六年,崩,太子班即位,是为匡王,即晋灵公之八年也。
时楚穆王薨,世子旅嗣位,是为庄王。赵盾以楚新有丧,乘此机会,思复先世盟主之业,乃大合诸侯于新城。宋昭公杵臼、鲁文公兴、陈灵公平国、卫成公郑、郑穆公兰、许昭公锡我,并至会所。宋、陈、郑三国之君,各诉前日从楚之情,出于不得已。赵盾亦各各抚慰,诸侯始复附于晋。惟蔡侯附楚如故,不肯赴会。赵盾使郤缺引军伐之,蔡人求和,乃还。
齐昭公潘本欲赴会,适患病,未及盟期,昭公遂薨,太子舍即位。其母乃鲁女子叔姬,谓之昭姬。昭姬虽为昭公夫人,不甚得宠。世子舍才望庸常,亦不为国人所敬重。公子商人,齐桓公之妾密姬所生,素有篡位之志,赖昭公待之甚厚,此念中沮,欲候昭公死后,方举大事。
昭公末年,召公子元于卫,任以国政。商人忌公子元之贤,意欲结纳人心,乃尽出其家财,周恤贫民,如有不给,借贷以继之。百姓无不感激,又多聚死士在家,朝夕训练,出入跟随。
及世子舍即位,适彗星出于北斗。商人使人占之,曰:“宋、齐、晋三国之君,皆将死乱。”商人曰:“乱齐者,非我而谁?"命死士即于丧幕中,刺杀世子舍,商人以公子元年长,乃伪言曰:”舍无人君之威,不可居大位,吾此举为兄故也!“公子元大惊曰:”吾知尔之求为君也久矣,何乃累我?我能事尔,尔不能事我也。但尔为君以后,得容我为齐国匹夫,以寿终足矣!“
商人即位,是为懿公。子元心恶商人之所为,闭门托病,并不入朝。此乃是公子元的好处。
且说昭姬痛其子死于非命,日夜悲啼,懿公恶之。乃囚于别室,节其饮食,昭姬阴赂宫人,使通信于鲁。鲁文公畏齐之强,命大夫东门遂如周,告于匡王,欲借天子恩宠,以求释昭姬之囚。
匡王命单伯往齐,谓懿公曰:“既杀其子,焉用其母,何不纵之还鲁,以明齐之宽德!"懿公讳弑舍之事,闻”杀子“之语,面颊发赤,嘿然无语。单伯退就客馆,懿公迁昭姬于他宫,使人诱单伯曰:”寡君于国母未之敢慢,况承天子降谕,敢不承顺?吾子何不谒见国母,使知天子眷顾宗国之意!"单伯只道是好话,遂驾车随使者入宫谒见昭姬。昭姬垂涕,略诉苦情,单伯尚未及答,不虞懿公在外掩至,大骂曰:“单伯如何擅入吾宫,私会国母,欲行苟且之事耶?寡人将讼之天子!"遂并单伯拘禁,与昭姬各囚于一室,恨鲁人以王命压之,兴兵伐鲁。
论者谓懿公弑幼主,囚国母,拘天使,虐邻国,穷凶极恶,天理岂能容乎?但当时高国世臣济济在朝,何不奉子元以声商人之罪,而乃纵其凶恶,绝无一言?时事至此可叹矣。有诗云:
欲图大位欺孤主,先散家财买细民。
堪恨朝中绶若若,也随市井媚凶人。
鲁使上卿季孙行父如晋告急,晋赵盾奉灵公合宋、卫、蔡、陈、郑、曹、许共八国诸侯,聚于扈地,商议伐齐。齐懿公纳赂于晋,且释单伯还周,昭姬还鲁,诸侯遂散归本国。鲁闻晋不果伐齐,亦使公子遂纳赂于齐以求和,不在话下。
却说宋襄公夫人王姬,乃周襄王之女兄,宋成公王臣之母,昭公杵臼之祖母也。昭公自为世子时,与公子卬、公孙孔叔、公孙钟离三人,以田猎游戏相善。既即位,惟三人之言是听,不任六卿,不朝祖母,疏远公族,怠弃民事,日以从田为乐。司马乐豫知宋国必乱,以其官让于公子卬;司城公孙寿亦虑祸及,告老致政。昭公即用其子荡意诸,嗣为司城之官。
襄夫人王姬老而好淫,昭公有庶弟公子鲍,美艳胜于妇人,襄夫人心爱之,醉以酒,因逼与之通,许以扶立为君,遂欲废昭公而立公子鲍,昭公畏穆襄之族太盛,与公子卬等谋逐之,王姬阴告于二族,遂作乱,围公子卬、公孙钟离二人于朝门而杀之。司城荡意诸惧而奔鲁。
公子鲍素能敬事六卿,至是,同在国诸卿,与二族讲和,不究擅杀之事,召荡意诸于鲁,复其位。公子鲍闻齐公子商人,以厚施买众心,得篡齐位,乃效其所为,亦散家财,以周给贫民。
昭公七年,宋国岁饥,公子鲍尽出其仓廪之粟,以济贫者;又敬老尊贤,凡国中年七十以上,月致粟帛,加以饮食珍味,使人慰问安否;其有一才一艺之人,皆收致门下,厚糈管待;公卿大夫之门,月有馈送;宗族无亲疏,凡有吉凶之费,倾囊助之。
昭公八年,宋复大饥,公子鲍仓廪已竭,襄夫人尽出宫中之藏以助之施,举国无不颂公子鲍之仁,宋国之人,不论亲疏贵贱,人人愿得公子鲍为君。公子鲍知国人助己,密告于襄夫人,谋弑昭公。襄夫人曰:“闻杵臼将猎于孟诸之薮,乘其驾出,我使公子须闭门,子帅国人以攻之,无不克矣!”鲍依其言。
司城荡意诸,颇有贤名,公子鲍素敬礼之。至是,闻襄夫人之谋,以告昭公曰:“君不可出猎,若出猎,恐不能返。”昭公曰:“彼若为逆,虽在国中,其能免乎?"乃使右师华元、左师公孙友居守,遂尽载府库之宝,与其左右,以冬十一月望孟诸进发。
才出城,襄夫人召华元、公孙友留之宫中,而使公子须闭门,公子鲍使司马华耦号于军中曰:“襄夫人有命:”今日扶立公子鲍为君‘,吾等除了无道昏君,共戴有道之主,众议以为何如?"军士皆踊跃曰:“愿从命。”国人亦无不乐从。
华耦率众出城,追赶昭公。昭公行至半途闻变,荡意诸劝昭公出奔他国,以图后举。昭公曰:“上自祖母,下及国人,无不与寡人为仇,诸侯谁纳我者?与其死于他国,宁死于故乡耳!”乃下令停车治餐,使从田者皆饱食。食毕,昭公谓左右曰:“罪在寡人一身,与汝等何与?汝等相从数年,无以为赠,今国中宝玉,俱在于此,分赐汝等,各自逃生,毋与寡人同死也!”左右皆哀泣曰:“请君前行,倘有追兵,我等愿拚死一战。"昭公曰:”徒杀身,无益也,寡人死于此,汝等勿恋寡人。"少顷,华耦之兵已至,将昭公围住,口传襄夫人之命:“单诛无道昏君,不关众人之事。"昭公急麾左右,奔散者大半,惟荡意诸仗剑立于昭公之侧,华耦再传襄夫人之命,独召意诸,意诸叹曰:”为人臣而避其难,虽生不如死。"华耦乃操戈直逼昭公,荡意诸以身蔽之,挺剑格斗,众军民齐上,先杀意诸,后杀昭公。左右不去者,尽遭屠戮。伤哉!史臣有诗云:
昔年华督弑殇公,华耦今朝又助凶。
贼子乱臣原有种,蔷薇桃李不相同。
华耦引军回报襄夫人,右师华元、左师公孙友等合班启奏:“公子鲍仁厚得民,宜嗣大位。"遂拥公子鲍为君,是为文公。华耦朝贺毕,回家患心疼暴卒,文公嘉荡意诸之忠,用其弟荡虺为司马,以代华耦。母弟公子须为司城,以补荡意诸之缺。
赵盾闻宋有弑君之乱,乃命荀林父为将,合卫、陈、郑之师伐宋。宋右师华元至晋军,备陈国人愿戴公子鲍之情,且敛金帛数车,为犒军之礼,求与晋和。荀林父欲受之,郑穆公曰:“我等鸣钟击鼓,以从将军于宋,讨无君也。若许其和,乱贼将得志矣!”
荀林父曰:“齐$宋一体也,吾已宽齐,安得独诛宋乎?且国人所愿,因而定之,不亦可乎?"遂与宋华元盟,定文公之位而还。郑穆公退而言曰:”晋惟赂是贪,有名无实,不能复伯诸侯矣。楚王新立,将有事于征伐,不如弃晋从楚,可以自安。"乃遣人通款于楚,晋亦无如之何也。髯仙有诗云:
仗义除残是伯图,兴师翻把乱臣扶。
商人无恙鲍安位,笑杀中原少丈夫。
再说齐懿公商人,赋性贪横。自其父桓公在位时,曾与大夫邴原争田邑之界,桓公使管仲断其曲直,管仲以商人理曲,将田断归邴氏,商人一向衔恨于心。及是弑舍而自立,乃尽夺邴氏之田,又恨管仲党于邴氏,亦削其封邑之半,管氏之族惧罪,逃奔楚国,子孙遂仕于楚。懿心犹恨邴原不已,时邴原已死,知其墓在东郊,因出猎过其墓所,使军士掘墓,出其尸,断其足。邴原之子邴歜随侍左右。懿公问曰:“尔父罪合断足否'卿得无怨寡人乎?"歜应曰:”臣父生免刑诛,已出望外,况此朽骨,臣何敢怨?"懿公大悦曰:“卿可谓干蛊之子矣!”乃以所夺之田还之,邴歜请掩其父,懿公许之。
复购求国中美色,淫乐惟日不足。有人誉大夫阎职之妻甚美,因元旦出令,凡大夫内子俱令朝于中宫。阎职之妻亦在其内,懿公见而悦之,因留宫中,不遣之归,谓阎职曰:“中宫爱尔妻为伴,可别娶也。"阎职敢怒而不敢言。
齐西南门有地名申池,池水清洁可浴,池旁竹木甚茂。时夏五月,懿公欲往申池避暑,乃命邴歜御车,阎职骖乘。右师华元私谏曰:“君刖邴歜之父,纳阎职之妻,此二人者安知不衔怨于君?而君乃亲近之!齐臣中未尝缺员,何必此二人也!"懿公曰:”二子未尝敢怨寡人也,卿勿疑。"乃驾车游于申池。
饮酒甚乐,懿公醉甚,苦热,命取绣榻,置竹林密处,卧而乘凉。
邴歜与阎职浴于申池之中,邴歜恨懿公甚深,每欲弑之,以报父仇。未得同事之人,知阎职有夺妻之怨,欲与商量,而难于启口,因在池中同浴,心生一计,故意以折竹击阎职之头,职怒曰:“奈何欺我?"邴歜带笑言曰:”夺汝之妻,尚然不怒,一击何伤,乃不能忍耶?"阎职曰:“失妻虽吾之耻,然视刖父之尸,轻重何如?子忍于父,而责我不能忍于妻,何其昧也!"邴歜曰:”我有心腹之言,正欲语子,一向隐忍不言,惟恐子已忘前耻,吾虽言之,无益于事耳!“阎职曰:”人各有心,何日忘之,但恨力不及也!“邴歜曰:”今凶人醉卧竹中,从游者惟吾二人,此天遣我以报复之机,时不可失!"阎职曰:“子能行大事,吾当相助。”
二人拭体穿衣,相与入竹林中。看时,懿公正在熟睡,鼻息如雷,内侍守于左右。邴歜曰:“主公酒醒,必觅汤水,汝辈可预备以待。”内侍往备汤水,阎职执懿公之手,邴歜扼其喉,以佩剑刎之,头坠于地,二人扶其尸,藏于竹林之深处,弃其头于池中,懿公在位才四年耳。
内侍取水至,邴歜谓之曰:“商人弑君而立,齐先君使我行诛,公子元贤孝,可立为君也!”左右等唯唯,不敢出一言。
邴歜与阎职驾车入城,复置酒痛饮,欢呼相庆。
早有人报知上卿高倾、国归父,高倾曰:“盍讨其罪而戮之,以戒后人。"国归父曰:”弑君之人,吾不能讨,而人讨之,又何罪焉?"邴、阎二人饮毕,命以大车装其家资,以骈车载其妻子,行出南门。家人劝使速驰,邴歜曰:“商人无道,国人方幸其死,吾何惧哉?"徐徐而行,俱往楚国去讫。
高倾与国归父聚集群臣商议,请公子元为君,是为惠公。髯翁有诗云:
仇人岂可与同游?密迩仇人仇报仇。
不是逆臣无远计,天教二憾逞凶谋。
话分两头。
却说鲁文公名兴,乃僖公嫡夫人声姜之子,于周襄王二十六年嗣位。文公娶齐昭公女姜氏为夫人,生二子,曰恶,曰视;其嬖妾秦女敬嬴,亦生二子,曰倭,曰叔肹.四子中惟倭年长,而恶乃嫡夫人所生。故文公立恶为世子。
时鲁国任用“三桓”为政。孟孙氏曰公孙敖,生子曰谷,曰难;叔孙氏曰公孙兹,生子曰叔仲彭生,曰叔孙得臣。文公以彭生为世子太傅;季孙氏曰季无佚,乃季友之子,无佚生行父,即季文子也。鲁庄公有庶子曰公子遂,亦曰仲遂,住居东门,亦曰东门遂。自僖公之世,已与“三桓”一同用事,论起辈数,公孙敖与仲遂为再从兄弟,季孙行父又是下一辈了。因公孙敖得罪于仲遂,客死于外,故孟孙氏失权,反是仲孙氏、叔孙氏、季孙氏三家为政。
且说公孙敖如何得罪,敖娶莒女戴己为内子,即谷之母。其娣声己,即难之母也。戴己病卒。敖性淫,复往聘己氏之女,莒人辞曰:“声己尚在,当为继室。"敖曰:”吾弟仲遂未娶,即与遂纳聘可也!“莒人许之。
鲁文公七年,公孙敖奉君命如莒修聘,因顺便为仲遂逆女。及鄢陵,敖登城而望,见己氏色甚美,是夜竟就己氏同宿,自娶归家。仲遂见夺其妻,大怒,诉于文公,请以兵攻之。叔仲彭生谏曰:“不可,臣闻之:”兵在内为乱,在外为寇‘。幸而无寇,可启乱乎?“文公乃召公孙敖,使退还己氏于莒,以释仲遂之憾。
敖与遂兄弟讲和如故。敖一心思念己氏,至次年,奉命如周奔襄王之丧,不至京师,竟携吊币,私往莒国,与己氏夫妇相聚。鲁文公亦不追究,立其子谷主孟氏之祀。其后敖忽思故国,使人言于谷,谷转请于其叔仲遂,遂曰:“汝父若欲归,必依我三件事乃可:无入朝,无与国政,无携带己氏。"谷使人回复公孙敖,敖急于求归,欣然许之。
敖归鲁三年,果然闭户不出。忽一日,尽取家中宝货金帛,复往莒国,孟孙谷想念其父,逾年病死。其子仲孙蔑尚幼,乃立孟孙难为卿。
未几,己氏卒,公孙敖复思归鲁,悉以家财纳于文公,并及仲遂,使其子难为父请命。文公许之,遂复归,至齐,病不能行,死于堂阜。孟孙难固请归其丧于鲁,难乃罪人之后,又权主宗祀,以待仲蔑之长,所以不甚与事。季孙行父让仲遂与彭生得臣是叔父行,每事不敢自专。而彭生仁厚,居师傅之任,得臣屡掌兵权,所以仲遂、得臣二人,尤当权用事。
敬嬴恃文公之宠,恨其子不得为嗣,乃以重赂交结仲遂,因以其子倭托之,曰:“异日倭得为君,鲁国当与子共之!”仲遂感其相托之意,有心要推戴公子倭,念“叔仲彭生,乃是世子恶之傅,必不肯同谋,而叔孙得臣,性贪贿赂,可以利动。”时时以敬嬴所赐分赠之,曰:“此嬴氏夫人命我赠子者。"又使公子阙时时诣得臣之门,谦恭请教,故得臣亦心向之。
周匡王四年,鲁文公十有八年也。是年春,文公薨,世子恶主丧即位,各国皆遣使吊问,时齐惠公元新即大位,欲反商人之暴政,特地遣人至鲁,会文公之葬,仲遂谓叔孙得臣曰:“齐、鲁世好也,桓、僖二公,欢若兄弟,孝公结怨,延及商人,遂为仇敌。今公子元新立,我国未曾致贺,而彼先遣人会葬,此修好之美意,不可不往谢之,乘此机会,结齐为援,以立公子倭,此一策也!”叔孙得臣曰:“子去,我当同行。"毕竟二人如齐,商量出甚事来?且看下回分解。
译文:
话说士会和寿余过了黄河往东走。没走上一里,就见一个少年将军,领 着一队人马来迎接,在车上欠起身子问道:“随季分别后没有麻烦吧?”士 会走近才看出来,那将军姓赵名朔,是赵盾相国的儿子。三人下车相见。士 会问他来意。赵朔说:“我奉了父亲的命令,领兵前来接你回朝,后面还有 大军到了。“当下一声炮响,车水马龙,簇拥着士会、寿余到了晋国。秦康 公派人隔河观望,见到这情景,康公怒火万丈,就要过河打晋国。前哨又传 来消息:“探得河东又有大军来了,大将是荀林父、郤缺两人。”西乞术说:
“晋国既然有大军接应,肯定不容我们过河,不如回去。”于是,秦军班师 回国。荀林父等见秦军撤了,也回了绛城。士会流亡秦国三年,今天重进绛 城,感慨万千。进朝堂去见灵公,袒露胸膛来向灵公谢罪。灵公说:“你没 有罪。“让他也排在六卿之列。赵盾表彰魏寿余的功劳,对灵公讲了,赏赐 寿会十辆车。秦康公派人送士会的家小到晋国,捎话来说:“我不背弃黄河 的誓言!“士会感激康公的义气,写信去道谢,并且劝他放下兵器,调养百 姓,各保四面边境。康公采纳了,从此秦、晋两国几十年没有交战。
周顷王六年,顷王去世了,太子班接替天子的位置,称周匡王。即晋灵 公八年。这时楚穆王也死了,世子旅即位,称楚庄王。赵盾乘楚国新近有丧 事的机会,想恢复先世盟主的业绩,便大事邀集诸侯到新城。宋昭公杵臼、 鲁文公兴、陈灵公平国、卫成公郑、郑穆公兰、许昭公锡我,一同到会。宋、 陈、郑三国国君,各自诉说自己前一段时间追随楚王,是出于不得已。赵盾 也各个进行抚慰,诸侯又开始依附晋国。只有蔡侯像开始时那样,忠于楚王, 不肯来赴会。赵盾派郤缺领兵围剿,蔡侯投降求和,晋军便返回绛城。
齐昭公潘,本打算来赴会的,正巧患病,还没到盟期就死了。太子舍即 位。他的母亲是鲁国女子叔姬,人称昭姬。昭姬虽说是昭公夫人,却不受宠。 世子舍才学平庸,也不受国内百姓敬重。公子商人,是齐桓公的妾密姬所生, 一直有篡位的野心,因为昭公对他很好,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准备等昭公死 后,再举大事。昭公末年,从卫国召回公子元,委任国家政事。商人妒忌公 子元的贤能,一心想要收买人心,于是,将家财全拿了出来,抚恤贫苦的百 姓,如果供给不足,就借贷来帮助他们,百姓没有不感激的。同时,商人还 聚集了许多亡命之徒在家里,早晚训练,出入都跟着商人。到世子舍即位, 恰好彗星出现在北斗星附近,商人找人占卜这是什么征兆。结论是:“宋、 齐、晋三国国君,都将因大乱而死。“商人说:“乱齐国的,除了我还有谁?” 命令亡命之徒藏在丧幕后面,刺杀了世子舍。商人又以公子元年长为由,假 称:“舍没有为人君主的威仪,不能占居大位,我这样做是为哥哥考虑。” 公子元大吃一惊:“我知道你想即位为王已经很久了,为什么要把我拉进去? 我能侍奉你,你不能侍奉我,只求你做主公后,允许我作为齐国百姓,安度 一生就满足了。“于是商人继承王位,就是齐懿公。子元厌恶他的所作所为, 装病在家,闭门不出,再不入朝。这是公子元的长处。
且说昭姬痛惜儿子死于非命,日夜痛哭。懿公讨厌她,就换了个囚室关
押,还减少她的饮食。昭姬暗地里贿赂了宫人,叫他们向鲁国通了信息。鲁
文公害怕齐国的强大,命大夫东门遂到周天子处,告诉匡王,想借天子的恩
宠,求得昭姬的释放。匡王派单伯到齐国,对懿公说:“既然杀了她的儿子,
还要他的母亲有什么用,为什么不放她返回鲁国,以显示齐国宽厚的美德?“ 懿公讳忌杀舍的事,听到“杀子”的话,面颊发红,默默不语。单伯退出来, 回到客馆。懿公又将昭姬迁到别处,派人骗单伯说:“我们主公对国母不敢 怠慢。何况还承蒙天子降谕,敢不顺服吗?你为什么不看看国母,使她知道 天子眷念同宗之国的情义呢?“单伯认为这是好话,就驾了车随使者进宫谒 见昭姬。昭姬流下眼泪来,稍微讲了点受苦的情形,单伯还没来得及开口, 不料懿公从外面突然进来,大骂:“单伯怎么敢擅自闯入我的宫殿,私下里 会见国母,要干这不严肃的事?我要将这事报告天子。“于是把单伯也拘禁 了起来,与昭姬各关在一间屋子里。懿公又忌恨鲁国人用天子的命令来压制 他,兴兵讨伐鲁国。议论这事的人都说懿公杀害幼主,关押国母,拘留天子 的使臣,欺虐邻国,穷凶极恶,天理哪里能容?但当时高、国姓世臣,济济 在朝,为何不奉立子元来声讨商人的罪过,反而纵容他这样穷凶极恶,连一 句公道话也没有?当时事情到了这种地步,真是可悲可叹呀!有诗说:
欲图大位欺孤主,先将家财买细民。 堪恨朝中绶若若,也随市井媚凶人!
鲁国派上卿季孙行父到晋国告急。晋赵盾侍奉灵公召集宋、卫、蔡、陈、郑、 曹、许共八个国家的诸侯,聚集在扈邑,商量伐齐国的事。齐懿公交纳贿赂 给晋侯,并且放单伯回国,将昭姬送回鲁国,各国诸侯于是一哄而散各归各 的国家。鲁国听说晋国不讨伐齐国了,也派了公子遂给齐侯送了赂品,请求 投降。
却说宋襄公夫人王姬,是周襄王的姐姐,宋成公王臣的母亲,昭公杵臼 的祖母。昭公还没即位时,和公子卬、公孙孔叔、公孙锺离三人,一道田猎 游戏,产生了交情;即位后,昭公非常听这三个人的话,不选拜六卿,不朝 见祖母,远离亲族内的亲人,放弃国政,整天在打猎上找乐趣。司马乐预料 宋国必然要乱,把自己的官位让给公子卬。司城公孙寿也猜想到灾患将要到 来,告老还乡了。昭公就用他的儿子荡意诸,接替司城之职。襄夫人王姬虽 然老了却很淫荡,昭公有个堂弟公子鲍,长得美艳超过妇女,襄夫人打心眼 里爱他,就用酒将他灌醉,借机强逼他同自己通奸,条件是扶立他为新的宋 君。于是设想着废黜昭公扶立公子鲍。昭公怕穆、襄两族势力太大,与公子 卬等密谋要驱赶他们。王姬暗地里将消息报给两族,于是宋国的乱子被挑起 了。穆、襄两族的家丁,将公子卬、公孙锺离两人围在了朝堂门口,用刀砍 死。司城荡意诸害怕,逃到鲁国去了。公子鲍一向能敬重六卿,到这时,同 在国内共事的其他卿士,与穆、襄两族讲和,召回荡意诸不追究他擅自杀人 的罪过,恢复了原来的位置。
公子鲍听说齐公子商人,以丰厚的施舍收买众人的心,得以篡夺齐侯的
位置,便仿效他的做法,也散发家财,周济那些贫民。昭公七年,宋国闹饥
荒,公子鲍打开自己的仓库,拿出全部谷物粮食,救助贫寒的人。同时公子
鲍还敬老尊贤,凡国内七十岁以上的老人,每月都给送去粮食布匹再加上美
食佳肴,派人去慰问是不是安康等等。另外只要有一才一艺的人,都收到自
己的门下,用丰厚的饭食款待,公卿大夫家里,每月都有馈赠的东西。宗族
不论关系远近,凡是需要生养病死费用的,公子鲍必定倾囊而出。昭公八年,
宋国又闹大饥荒,公子鲍的粮食已经空了,襄夫人也拿出大量的宫中宝藏,
帮助公子鲍行善布施,举国上下没人不夸赞公子鲍仁义的。宋国的百姓,不
管亲疏贵贱,人人都愿意让公子鲍坐上宋君的位子。公子鲍知道百姓倾向自
己了,就秘密告诉襄夫人,阴谋杀死昭公。襄夫人说:“听说杵臼就要到孟 诸的灌木丛里打猎,乘他的坐骑出来时,我叫公子须关上门,你率领百姓攻 击他,没有不死的。“鲍依照她的话准备去了。
司城荡意诸,很有些美名,公子鲍平素对他很恭敬,礼数十分周到。到 了这天,他听到了襄夫人的阴谋,说给昭公听了:“主公不能出去打猎,出 去打猎,恐怕就回不来了。“昭公说:“他们要是想犯上作乱,就是呆在国 中,就能不死吗?“就叫右师华元,左师公孙友留守。接着,昭公满载了府 库中的财宝,带着贴身随从,在冬天十一月,朝着孟诸方向进发了。才出城 门,襄夫人叫华元、公孙友留在宫中,再让公子须关上大门。公子鲍叫华耦 在部队发令:“襄夫人有命:‘今天扶立公子鲍做国君。’我们消灭无道昏 君,共同拥戴有道的君主。大家意见怎么样呢?“军士们都十分踊跃,齐声 喊:“愿听从命令!”国内百姓也没有不欣然前往的。华耦率着众人出城, 去追昭公。昭公走到半路上,听说都城有了变故,荡意诸劝昭公逃到别的国 家去,以后再想办法。昭公说:“上从我的祖母开始,下到国内百姓,没有 不与我为仇的,诸侯谁肯接纳我?与其死在他国,不如死在故乡!“便下令 停车吃饭,让跟他打猎的人饱食一顿。吃完,昭公对左右说:“罪过在我一 个人身上,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跟了我许多年,没有什么可以赠送的, 国中的宝玉,都在这了,分赐给你们,各自逃生去吧,不要和我一同死!“ 左右随从哭了起来:“请主公在前面走,假若有追兵来,我们愿拼死一战!” 昭公说:“白白送死,没有好处。我死这儿了,你们不要舍不得我!”一会 儿,华耦的兵追了上来,将昭公围住,口头传达襄夫人的命令:“只杀无道 昏君,与众人没有关系。“昭公急忙指挥左右,但已跑散了一大半,只有荡 意诸仗剑站在昭公的身旁。华耦又传达了一遍襄夫人的旨意,单单要召回荡 意诸。意诸叹了口气:“做臣子的,却躲避君主的危难,虽然活着也不如死 了!“华耦便举戈向昭公刺来,荡意诸挺身来挡,挥起剑同华耦格斗起来。 众军民一拥而上,先杀了荡意诸,后又杀了宋昭公,左右随从没逃走的,全 被宰杀了。悲伤啊!史臣有诗写道:
昔年华督弑殇公,华耦今朝又助凶。 贼子乱臣原有种,蔷薇桃李不相同。
华耦引着人马回来报告襄夫人。右师华元,左师公孙友等全班人启奏道:“公 子鲍仁厚得民心,应继承大位。“于是拥立公子鲍作宋国国君,称宋文公。 华耦朝贺完了,回到家就患了心疼病突然死去了。文公深感荡意诸的忠心耿 耿,委任他的弟弟做司马,代替华耦的位置。又提拔公子须做司城,来补荡 意诸的空缺。
赵盾得到宋国发生了杀死国君的叛乱消息后,下令荀林父为大将,联合
卫、陈、郑的军队讨伐宋国。宋国的右师元帅华元赶到晋军营中,历数宋国
百姓愿意拥戴公子鲍的情况,并且收集好几车的金玉布帛,做为犒劳征剿部
队的礼物,请求与晋国和好。荀林父打算收下来。郑穆公说:“我们鸣金击
鼓集结人马,跟随将军来宋国,讨伐目无国君的行为。如果答应同他们和好,
乱臣贼子将会更加猖狂了。“荀林父说:“齐国、宋国发生的是一回事,我
们已经宽大了齐国,怎么能只问宋国的罪呢?而且宋国百姓愿意这样,因而
才成定局,不也可以吗?“于是同宋国华元结盟,认定了文公的国位后班师
返回集结的地方。郑穆公回去后说:“晋国唯利是图,有名无实,不能再称
雄诸侯了。楚王新立,将会有志于征讨无道,不如背弃晋国而跟随楚国,可
以使我们安稳。“便派了人到楚国去表示友好,晋侯知道了也拿他没有办法? 髯仙有诗写道:
仗义除残是伯图,兴师翻把乱臣扶。
商人无恙鲍安位,笑杀中原少丈夫!
再说齐懿公商人,生性蛮横贪婪,从打他父亲桓公活着的时候,就曾与
大夫邴原为所辖田邑的界线的事情争执,桓公叫管仲评断他们的是非,管仲 认为商人理屈,将田地判给了邴氏家族。这事商人一直怀恨在心。到这时杀 了公子舍,商人自己继承君位,就开始夺取邴氏的田地,同时又恼恨管仲倾 向邴原,也削去了管氏封邑的一半土地。管氏家族害怕得罪他,逃到楚国, 子孙后代从此在楚国做事。懿公还不能消解对邴原的仇恨,这时邴原已经死 了,商人知道他的墓穴在东郊,出外狩猎时经过邴原的墓地,下令军士挖开 墓穴,拖出邴原的尸体,砍断他的双脚,邴原的儿子邴歜这时正跟着懿公侍 候在他的旁边,懿公问他:“你父亲的罪过是不是该砍他的双脚?你能不怨 恨我吗?“邴歜回答:“我的父亲活着时没遭杀弑,已经出我的想象了,何 况这是枯朽的骨架,我怎么敢有怨恨呢?“懿公大喜过望,说道:“你可称 得上是干蛊的儿子了!“便将所夺取的田产全部归还给邴歜。邴歜请求准许 他掩埋他的父亲,懿公也答应下来了。之后懿公又征集国内的美女,骄奢淫 逸,只恨一天时间太短,有人在他面前夸赞大夫阎职的妻子很美,因而懿公 元旦发出命令,凡是大夫的妻子都要到宫中去朝见他。阎职的妻子当然也在 其中,懿公见了果然喜不自胜,将她留在宫中不让回来。对阎职说:“宫中 喜欢和你的妻子做伴儿,你可以另娶一个。“阎职敢怒却不敢言。
齐国都城的西南门,有个叫申池的地方,池水清洁可以洗澡,池旁竹木
茂盛。夏天五月时,懿公打算去申池避暑,便命令邴歜驾车,阎职坐在车厢
的右侧陪着。右师华元私下劝道:“主公砍了邴歜父亲的双脚,又收留了阎
职的妻子,这两个人,怎么能知道他们不对主公怀恨在心呢?主公却又这样
亲近他们。齐国大夫中又不缺少人手,何必非这两个人呢?“懿公说:“这
两人不曾怨恨我,你不要疑心。“就驾车在申池游玩,开怀畅饮,十分快活。
懿公喝多了,又苦于天热,叫人抬来绣床,就在竹林茂密的地方,躺着乘凉。
邴歜和阎职在申池里洗澡。邴歜十分痛恨懿公,几次想杀了他,替父亲报仇,
只是没有碰到帮手,知道阎职对懿公也怀有夺妻的仇恨,想和他商量,又难
于开口,因为在水中一同洗澡,便想出一条计策来,故意折下一枝竹杆,敲
打阎职的头。阎职发怒了,问:“干么欺负我?”邴歜含笑道:“抢你的妻
子,你还不怒,打一下会有什么损伤呢,就不能忍了?“阎职说道:“丢了 妻子虽然是我的耻辱,可是看着自己父亲的尸体被人砍去双脚,轻重不是一 样吗?你能对父亲忍心,却怪我不能对妻子忍心,多愚蠢!“邴歜说:“我 有心里话,正想告诉你,一直忍着不说,只是怕你忘了以前的耻辱,那样即 使我说了,对事情也没好处。“阎职说:“人都有心,什么时候能忘,只恨 力量不够。“邴歜说道:“如今凶手就醉倒在竹林中,陪着来的,只有我们 两人,这是老天给我们报仇的好时机,不能丢掉呀!“阎职说:“你能干大 事,我一定帮忙。“两人擦干身体穿上衣服,一同走进竹林,看看懿公正在 熟睡,鼾声如雷,内侍守在左右两旁。邴歜说:“主公酒醒了以后,肯定要 汤水,你可以准备好了等着。“果然懿公醒后就向内侍要汤水喝,内侍去找。 阎职乘机冲上去攥住懿公的双手,邴歜扼住他的喉咙,佩剑一挥,商人的头 就滚落在地上。两人扶起他的尸体,藏在竹林深处,把他的头扔进水中。内 侍取水回来,邴歜对他说:“商人杀了先主而自己即位,齐国的先君令我杀 了他。公子元有贤德又孝顺,可立为国君。“内侍几人唯唯诺诺,不敢说一 句话。邴歜和阎职驾车回到城里,又摆上酒宴痛饮,彼此欢呼庆贺。早有人 将消息通报给上卿高倾、国归父,高倾问:“怎样才能声讨他们的罪行并杀 了他们,以告诫后来的人?“国归父说:“弑君的人,我们不能讨伐,而人 家讨伐了,又有什么罪呢?“邴歜和阎职两人畅饮完了,叫家人用大车装了 家里的资产,用骈车载了妻子,走出南门,家人都劝他们快马加鞭,邴歜说:
“商人没有道义,国内百姓正要庆幸他死呢,我们怕什么呢?”车队缓缓而 行,都往楚国方向去了。高倾与国归父邀请了群臣商议,请公子元继承君位, 这就是齐惠公。髯翁有诗写道:
仇人岂可与同游?密迩仇人仇报仇。
不是逆臣无远计,天教二憾逞凶谋。
却说鲁文公名兴,是僖公嫡夫人声姜的儿子,在周襄王二十六年接替君
位。文公娶齐昭公的女儿姜氏作夫人,生下两个儿子,一个叫恶,一个叫视。 文公的宠妾秦国女子敬嬴,也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叫倭,一个叫肹。四个儿 子中只有倭年纪稍大。而恶却是嫡夫人生的,所以文公扶植恶作世子。这时 鲁国任用三桓掌握朝政。孟孙氏叫公孙敖,生下儿子名叫谷,还有一个叫难。 叔孙氏名叫公孙兹,生下儿子一个叫叔仲彭生,一个叫叔孙得臣。文公叫彭 生做世子恶的太傅。季孙氏名叫季无佚,是季友的儿子,无佚有儿子叫行父, 就是季文子。鲁庄公有侄子叫公子遂,也叫仲遂,因住在都城的东门,又叫 东门遂,从僖公在世时,就已经和三桓一同共事。论辈份,公孙敖和仲遂是 同族兄弟,季孙行父又是晚一辈的了。因为公孙敖得罪了仲遂,死在了国外, 就是为了这事,孟孙氏丢掉了权柄,倒是仲孙氏、叔孙氏、季孙氏三家有权 治理国政。
先说公孙敖怎样得罪仲遂的。公孙敖娶了莒人的女儿戴己做妻子,就是
谷的母亲;戴己的姐姐声己,就是难的母亲。敖生性淫荡,戴己病死后,又
去娶己氏的女儿。莒人推辞说:“声己还在,应当作为继室妻子。”公孙敖
说:“我弟弟仲遂还没有娶妻,是给仲遂纳聘妻子。”莒人答应了。鲁文公
七年,公孙敖奉了文公的命令,到莒国出访,顺便替仲遂选择妻子。到了鄢
陵,公孙敖登上城楼观望,瞧见己氏十分漂亮,这天夜里竟然就同己氏同居
了,而后又自己娶到家来。仲遂见妻子被哥哥夺走了,勃然大怒,告诉了文
公,请求派兵去打他。叔仲彭生劝道:“不能这样。我听说:‘国内用兵是
内乱,国外用兵是侵犯。‘幸好没有境外侵犯,为何要发动内乱呢?“文公
于是叫公孙敖到朝堂上来,命令他到莒国送还己氏,以解开仲遂的怒气。公
孙敖又和仲遂兄弟讲和了。但公孙敖始终没断对己氏的思念,到了第二年,
公孙敖奉命到周,为襄王奔丧,谁料他竟不到京师,却带了吊唁的钱款,私
自去莒国与己氏团圆去了。鲁文公也不追究,立他的儿子谷主持孟氏家族的
香火。这以后公孙敖忽然又思念起故乡来,托人带信给谷,谷又转而请示他
的叔叔仲遂。仲遂说:“你父亲如果想回来,必须依我三件事才行。不入朝,
不参与国家大事,不携带己氏。“谷派人回信给公孙敖。公孙敖急着回来,
欣然同意了。他回鲁国三年,果真足不出户。突然有一天,拿走家里所有的
宝玉金帛,又去了莒国。孟孙谷想念父亲,过了年就病死了。他的儿了仲孙
蔑年纪还小,便立了孟孙难为国卿。不久,己氏死了,公孙敖又想着返回鲁
国,将全部家产交给文公和仲遂,叫他的儿子难替他在文公面前说情。文公
同意了,公孙敖上了回家的路,到了齐国的地界,他已经病得不能走了,最 后死在堂阜。孟孙难执着地请求文公,将他父亲的尸首接回来,葬在鲁国。 孟孙难是罪犯的儿子,又是临时掌管宗族的祀庙,等待仲蔑长大了好能接替, 所以不怎么参与政事。季孙行父是仲遂、彭生和得臣的侄子辈,所以遇到事 情总是谦让,不敢一人专断。而彭生又性情仁厚善良,甘于师傅的职位。得 臣一直掌握着兵权,所以仲遂、得臣两人,当权操持国家大事。敬嬴仗着文 公的宠爱,不满她的儿子不能继承鲁国的君主位置,便用厚重的贿赂与仲遂 勾结,借此将她儿子的前程托付给仲遂,说道:“将来倭当了国君,就和你 共同拥有鲁国。“仲遂感动她重托的情义,有心要拥戴公子倭。心想:“叔 仲彭生是恶的老师,肯定不愿做同谋。而叔孙得臣,生性贪图贿赂,可以用 好处打动他。“就不时地将敬嬴赠送的东西,分出来给他,说:“这是嬴氏 夫人叫我送给你的。“又教导公子倭不时找到得臣的门上,恭敬地请教,因 而得臣心里也倾向立公子倭。
周匡王四年,鲁文公十八年的春天,鲁文公死了,世子公子恶因父亲死
了而继承国君的位置。诸侯各国都派遣使者赶来吊唁慰问。这时齐惠公元,
刚接了齐国的君主位子,正打算反商人的暴政,特地派人到鲁国来,参加文
公的葬礼。仲遂对叔孙得臣说:“齐国、鲁国世代友好。齐桓公和鲁僖公,
见面像兄弟一样高兴。从孝公开始两国结下怨仇,一直延续到商人,彼此视
为仇敌。如今公子元刚刚即位,我国没有去祝贺,而他们却先派了人来参加
葬礼,这重修旧好的美意,不能不去感谢。乘此机会,联合齐国做为后援,
扶植公子倭,这是一条路呀。“叔孙得臣说:“我和你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