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回  赵打虎险受灾殃

类别:集部 作者:徐渭[明] 书名:英烈传

    第二十四回  赵打虎险受灾殃

    那赵打虎见了耿将军出阵夹战,便叫道:“对阵耿将军,你也识得我的才技,

    我也晓得你是英雄,今日各为其主而来,不必提起。但或是混杀一番,也不见真正

    手段,你我都吩咐不许放冷箭,只是两人刀对刀,枪对枪,那时方见高低,就死也

    甘心的。”耿炳文道:“这个正好。”两马相交,斗了一百余合,自从辰牌直杀到

    未刻。天色将昏,那赵打虎便道:“耿将军,明日再战才是。”耿炳文回说道:

    “顺从你。”两个各回本阵去了。

    且说赵打虎来到阵中,对众将说:“我的刀枪并矛戟的手法都是天下第一手,

    谁想这耿家儿子都一一相合;倘得他做个接手,也是天生一对好汉。只可惜他落在

    别国,倒在此处做了对头,奈何奈何!”心中闷闷不乐,这也不在话下。

    却说耿炳文自回帐中,沉想那赵打虎人传他吴国第一好汉,我看来真个高强,

    不知谁教导他得此手法。明日将何策胜得他,也正在没个理会。只见军中整顿出晚

    餐,炳文也连啜了几杯闷酒,却有一阵冷风,把炳文吹得十分股票。灯烛吹灭了,

    恍惚之间,忽有一个人来,叫道:“炳文,炳文,我是你的父亲。前日因你受了主

    公钧旨,来此攻取长兴,我便随你在战阵中。今日打虎这厮,好生手段,明日他必

    仍来搦战,便可对他说:‘昨日马战,今日当步战。’他的气力也不弱于你,待到

    日中,你可与他较拳,方可赢得;倘他逃走,你也不须追赶。”炳文见了父亲,不

    觉大哭起来,却被巡夜的锣声惊醒,却是南柯一梦。在胡床上翻来复去,不得睡着,

    只听得鸡声嘹亮,东方渐明,炳文坐起身来,吩咐军中一鼓造饭,二鼓披挂,三鼓

    摆列。不多时,赵打虎早到阵前溺战。炳文一如梦中父亲教导的话对打虎说:“今

    日步战如何?”打虎听了不觉大喜道:“我的步战法,那个不称赞的,这孩子反要

    与我步战,眼前这机关,落在我彀中了。便应道:“甚好甚好!”两人各下了马,

    整顿了衣服,一东一西,一来一往,又约斗了六十余合。日且将中,那打虎便叫道:”’

    我与你弄拳好么?”原来这打虎当初是在五台山披剃的长老那里学了“少林拳法”,

    走遍天下十三省,五湖四海,处处闻名。因见天下多事,便留了头发,投归张士诚,

    图做些大事业。他见马战、步战俱赢不得炳文,必然是尽拿出平生本事,方可捉他。

    谁知炳文梦中先已提破,便应道:“这也使得。”两人便丢下了器械,正要当场,

    只见打虎说:“将军且慢着,待我换了鞋子好舞。”炳文口中不语,心下思量:

    “鞋儿是甚结作,怎么反着鞋儿,其中必有缘故,我只紧紧防他便了。”两个各自

    做了一个门户,交肩打背,也约较了三十余围。那打虎把手一张,只见炳文便把身

    来一闪,那打虎便使一个飞脚过来,炳文心里原是提防,恰抢过把那脚一拽,打虎

    势来得凶,一脚便立不住,仆地便倒。炳文就拖了他脚,奋起生平本事,把他墩来

    墩去,不下三五十墩,叫声“叱”!把打虎丢了八九丈高,虚空中坠下来,跌得打

    虎眼弹口开,半晌动不得。阵中兵卒,一齐呐喊,扛抬了回阵去了。炳文飞跳上马,

    横戈直撞,杀入阵来。那打虎负痛在车子上,只教奔到湖州去罢。阵中也有几个能

    事的,且战且走,保了打虎前去,不题。炳文鸣金收军进城,安慰了士兵。恰有水

    军守将李福、答失蛮等,都领义兵及本部五百余人,至阶前纳降。炳文也一一调拨

    安置讫。正待定下战甲,谁想那打虎脚上的鞋子,原拽他时,投入衣中,今却抖将

    出来。炳文拿了一看,那面上恰是两块钢铁包成。炳文对众校道:“早是有心提防

    着他,不然那飞脚起来,岂不伤了性命!所以这贼子要换鞋子,可恨可恨!”一面

    叫写文书报捷,不题。

    且说吴良同郭天禄得令来取江阴,那张士诚闻知兵到,便据秦望山以拒朱兵,

    恰被总营王忽雷奋先力战。适值风雨大作,我军便值上秦望山,杀得吴兵四处奔散。

    次日,便从山上放起火炮,直打人江阴城中,那城中四散烈焰的烧将起来。四门城

    上因近山边,人难蹲立,朱兵便布起云梯,径杀进城,开了西门。张士诚慌忙逃走

    去了。遂以耿炳文守长兴,吴良守江阴,捷到金陵。太祖不胜之喜,便对李善长、

    刘基、宋濂诸人说道:“常州既得,失了士诚左翼,江阴、长兴又为我有,塞住士

    诚一半后路……”正在府中商议,乘势攻取事情,忽有内使到阶前,跪说:“我王

    有命,奏请国公赴宴,顷间便着二位王弟躬迎,先此奉达。”太祖回声说:“晓得

    了。”那内使出府门出讫,只见李善长、刘基、宋濂诸人过来,说:“和阳王今日

    清主公赴宴,却是为何,国公可知否?”太祖心中因他们来问,便说道:“诸公以

    为此行何如?”李善长说:“素闻和阳王有忌国公之心。今早闻说,置毒酒中奉迎

    车驾,正欲报知,不意适来以国事相商,乞国公察之。”太祖听说,便道:“多谢

    指教,我自有处置。”府门上早报说:“二位王弟到来,奉迎国公行驾。”太祖请

    进来相见,叙礼毕,便携手偕行,吩咐值日将官只在府中伺候,不必迎送,更无难

    色。两位王弟心中暗喜道:“此行中我计了。怕老朱一人进宫,难道逃脱了不成。”

    一路上把虚言叙说了数句,将至半途,太祖忽从马上仰天颠头,自语了一回,若有

    所见的光景,便勒住马骂二王,说:“你等既怀恶意,吾何往哉?”二王假意连声

    问道:“却是为何?”太祖说:“适见天神说,你辈今日之宴,以毒酒饮我,必不

    可去,吾决不行矣。”二王惊得遍身流汗,下马拱立,道:“岂敢岂敢!”太祖遂

    逡巡而去。他两人自去回复和阳王,说如此如此。三个木呆了一歇,说:“天神可

    见常护卫他的。”自此之后,再不敢萌动半星儿歹意,这也不题。

    且说太祖取路而回,却见一个潭中水甚清漪可爱。太祖便下了马,将手到潭洗

    灌,偶见有花蛇五条,游来游去,只向太祖手边停着。这也却是为何,且看下回分

    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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