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公出游于公阜,北面望睹齐国曰:“呜呼!使古而无死,何如?”晏子曰:“昔者上帝以人之殁为善,仁者息焉,不仁者伏焉。若使古而无死,丁公、太公将有齐国,桓、襄、文、武将皆相之,君将戴笠衣褐,执铫耨以蹲行畎亩之中,孰暇患死!”公忿然作色,不说。无几何而梁丘据御六马而来,公曰:“是谁也?”晏子曰:“据也。”公曰:“何如?”曰:“大暑而疾驰,甚者马死,薄者马伤,非据孰敢为之!”公曰:“据与我和者夫!”晏子曰:“此所谓同也,所谓和者,君甘则臣酸,君淡则臣咸。今据也甘君亦甘,所谓同也,安得为和!”公忿然作色,不说。无几何,日暮,公西面望睹彗星,召伯常骞,使禳去之。晏子曰:“不可!此天教也。日月之气,风雨不时,彗星之出,天为民之乱见之,故诏之妖祥,以戒不敬。今君若设文而受谏,谒圣贤人,虽不去彗,星将自亡。今君嗜酒而并于乐,政不饰而宽于小人,近谗好优,恶文而疏圣贤人,何暇在彗!茀又将见矣。”公忿然作色,不说。及晏子卒,公出,背而泣曰:“呜呼!昔者从夫子而游公阜,夫子一日而三责我,今谁责寡人哉!”
【译文】
景公出宫到公阜去游玩,向北远望,看见齐国的都城,说:“唉!假使自古以来就没有死亡会怎样快乐啊。”晏于说:“从前上帝认为人死是好事。好人得到安息,坏人停止了作恶。如果自古就没有死亡,丁公、太公会作齐国的国君,桓公、襄公、文公、武公都会辅佐国家,而君王您会头戴斗笠,衣穿短衣,拿着锄头,在田野中劳作,啷里有闲暇忧虑死亡呢?”景公听后生气地变脸色,很不高兴。不多时,粱丘据驾着六匹马拉的车来了。景公问:“这是谁?”晏子说:“粱丘据。”景公问:“你怎么知道?”晏子说:“大热天却飞速奔驰,重者马会累死,轻者马会累伤,不是梁丘据谁散这样做!”景公说:“据和我算是相和吧?”晏子说:“这是所说的苟同。所说的相和,君说甜,则臣说酸;君说淡,则臣说咸。现在粱丘据言君之言甜者,是所说的苟同,怎能能是相和呢’”景公生气地变了脸色,很不高兴。不多时,天色晚了,景公向西遥望,看见了彗星,下诏伯常骞,让他祭告禳除彗里。晏子说:“不可以。这是天在警示。日月的云气、风雨失调、彗星出现,这是上天因为人世的混乱而显现的,用凶吉之兆警戒对天神不敬的人。现在君王若能推行礼治,广纳谏言,任用贤人.即使不击禳除,彗星也会消先。现在君王酷好饮酒享乐,不修治国政,宽容邪恶之人,亲近谗佞之人,喜好优伶之类,厌恶礼乐制度而疏远贤人,岂只彗里出现,连茀星也会出现了。”景公听了,生气地变了脸色,很不高兴。
等到晏子死后,景公出来,背转身子哭道:“唉!从前和先生一起游公阜,先生一天里三次批评我,现在谁来批评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