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元稹

类别:史部 作者:辛文房(元) 书名:唐才子传

    稹,字微之,河南人。九岁工属文,十五擢明经,书判入等,补校书郎。元和初,对策第一,拜左拾遗。数上书言利害,当路恶之,出为河南尉。后拜监察御史,按狱东川。还次敷水驿,中人仇士良夜至,稹不让邸,仇怒,击稹败面。宰相以稹年少轻威,失宪臣体,贬江陵士曹参军,李绛等论其枉。元和末,召拜膳部员外郎。稹诗变体,往往宫中乐色皆诵之,呼为才子。然缀属虽广,乐府专其警策也。初在江陵,与监军崔潭峻善。长庆中,崔进其歌诗数十百篇,帝大悦,问今安在,曰:“为南宫散郎。”擢祠部郎中、知制诰,俄迁中书舍人、翰林承旨,后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初以瑕衅,举动浮薄,朝野杂笑,未几罢。然素无检,望轻,不为公议所右,除武昌节度使,卒。在越时,辟窦巩。巩工诗,日酬和,故镜湖、秦望之奇益传,时号“兰亭绝唱”。微之与白乐天最密,虽骨肉未至,爱慕之情,可欺金石,千里神交,若合符契,唱和之多,无逾二公者。有《元氏长庆集》一百卷及《小集》十卷,今传。夫松柏饱风霜,而后胜梁栋之任,人必劳饿空乏,而后无充诎之态。誉早必气锐,气锐则志骄,志骄则敛怨。先达者未足喜,晚成者或可贺。况庆吊相望于门闾,不可测哉。人评元诗如李龟年说天宝遗事,貌悴而神不伤。况尤物移人,侈俗迁性,足见其举止斐薄丰茸,仍且不容胜己,至登庸成忝,贻笑于多士,其来尚矣。不矜细行,终累大德。岂不闻言行君子之枢机,荣辱之主耶古人不耻能治而无位,耻有位而不能治也。

    【译文】

    元镇,字微之,河南人。他九岁时就能写很好的文章,十五岁时明经及第,后考中书判拔萃科,授职校书郎。元和初年,元棋制举登第,名列榜首,授左拾遗。他多次向宪宗上书,评论时政得失,当权大臣讨厌他,让他离开朝廷任河南县尉。后来元棋又归朝任监察御史,有一次到东川办案,回来途经敷水骚住宿,太监仇士良半夜到达骚馆,元棋不愿腾出自己的房间给他住,仇士良大怒,打伤了元棋的脸。宰相认为元模年纪不大却轻易建树自己的威风,有失御史之体,就贬他为江陵府士曹参军,李绛等人都上书论元模被贬实在冤枉。元和末年,元镇又被召入朝任膳部员外郎。元棋写诗变革了诗体,往往朝廷中乐工、缤妃都诵读他的诗,称他为才子。然而元棋写诗范围虽广,新乐府则是他特有的精切深妙之体。当初在江陵府任职时,元镇和监军崔潭峻有交情,长庆年间,崔潭峻把元镇所作的数十上百篇诗献给皇上,皇上看了十分高兴,间:“元棋如今在哪儿?”回答说:“现任南宫散郎。”元镇于是被提拔为祠部郎中,知制浩。不久又升任中书舍人、翰林承旨学士。后来官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元镇当宰相之初,因为有些小毛病,言行举止轻浮浅薄,受到朝官百姓的嘲笑,不久就被免了职。但元棋平素不检点,没有威信,不受公众舆论的推崇,后又任武昌军节度使,在任去世。元镇在浙东时,征召窦巩当幕僚,窦巩长于作诗,每日用诗与元镇唱和酬答,因此有关镜湖、秦望山的奇诗妙句日益传遍天下,时人称为“兰亭绝唱”。元镇与白居易关系最为密切,虽然两人不是同胞兄弟,但彼此敬爱倾慕的友情,可压倒黄金玉石。千里之外心神相交,其不谋而合有如符契,彼此写诗唱和之多,没有能超过他们两人的。元镇著有《元氏长庆集》一百卷以及《小集》十卷,流传至今。O松柏饱经寒风严霜,然后方能担当栋梁之任;一个人一定要经过劳饿空乏几个阶段的磨炼,然后才不会表现出因自满而失去节制之态。获得名誉太早了必然心气太锐,心气太锐就会神志骄横,神志骄横就会积聚怨恨。少年得志者未必可喜,大器晚成者也许可贺,何况喜庆吊丧接踵及门是不可预料的呢!人们评论元填的诗“如同李龟年说天宝年间的旧事,外貌憔悴却神情不哀伤”。何况美妙的东西会使人变化,奢侈的习俗会改变人的本性,足以可见元棋言行举止缺乏风度,十分狠琐,一贯还不容别人超过自己。到他足登高位愧为宰相,受到朝野上下嘲笑,其由来是很久远的了。不谨慎对待小事小节,最终会牵累自己的大节。难道没听说过“言行君子之枢机,荣辱之主”这句话吗?古人不以自己有能力治理却没有官位为羞耻,羞耻的是有官位却没有能力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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