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美,开成元年礼部侍郎高锴放榜第二人登科。以诗鸣当时,间作悉佳制。论其骨格本峭,但少气耳。有集今传。夫穷经,志在死而不亡者,天道良难,无固必也。或称硕儒,而名偶身丧;或乃颓然,而青编不削。又若以位高金多,心广体胖,而富贵骄人,文称功业黯黯,则未若腐草之有萤也。今群居论古终日,其人既远,骨已朽矣,幸而照灼简牍,未必皆扬雄、班、马之流耳。于兹传中,族匪闻望,官不隆重,俱以一咏争长岁月者亦多,岂曰小道而忽之。设有白璧,入地不满尺,出土无肤寸,虽卞和憧憧往来其间,不失者亦鲜矣。幸不幸之谓也。
【译文】
陈上美,开成元年,主考官礼部侍郎高错发榜时以第二名进士及第。他以善诗在当时有名气,间或写诗,均为佳作。说起来他的诗风骨本来奇峭,只是气度有点不足。陈上美有诗集流传至今。那些勤劳不懈钻研经书,志在身死而精神不灭的人,天意使其很难如愿,其结局没有一定,也就是必然的了。有的号称博学鸿儒,有了名声却丢了性命;有的是脱发垂老,却无著述刊行。又如那因身居高位,富有金钱,心宽体胖,而富贵骄人的人,有文章说他建功立业,其昏暗却不如腐草尚有萤火虫的微光。如今人们在一起整天论古,这类人年代已远,户骨也朽烂了,幸而撰著史书的人,未必都是扬雄、班固、司马迁之流。在这本传记中,传主家世没有声望,官职不够显达,都以本人一篇一咏而垂名后世的也很多,难道能把诗赋说成是小道而轻视他们吗?假如有白玉若干,埋在地下的不到一尺,露出地面的没有几寸,既使让卞和在其间来来往往,也少不了会有所遗漏啊。这就是所谓有幸和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