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杜笃字季雅，京兆杜陵人也。高祖延年，宣帝时为御史大夫。笃少博学，不
修小节，不为乡人所礼。居美阳，与美阳令游，数从请托，不谐，颇相恨。令怒，
收笃送京师。会大司马吴汉薨，光武诏诸儒诔之，笃于狱中为诔，辞最高，美帝
之，赐帛免刑。
笃以关中表里山河，先帝旧京，不宜改营洛邑，乃上奏《论都赋》曰：
臣闻知而复知，是为重知。臣所欲言，陛下已知，故略其梗概，不敢具陈。
昔般庚去奢，行俭于亳；成周之隆，乃即中洛。遭时制都，不常厥邑。贤圣之虑，
盖有优劣；霸王之姿，明知相绝。守国之势，同归异术；或弃去阻厄，务处平易；
或据山带河，并吞六国；或富贵思归，不顾见袭；或掩空击虚，自蜀汉出，即日
车驾，策由一卒；或知而不从，久都墝埆。臣不敢有所据。窃见司马相如、
杨子云作辞赋以讽主上，臣诚慕之，伏作书一篇，名曰《论都》，谨并封奏如左。
皇帝以建武十八年二月甲辰，升舆洛邑，巡于西岳。推天时，顺斗极，排阊
阖，入函谷，观厄于崤、黾，图险于陇、蜀。其三月丁酉，行至长安。经营宫室，
伤愍旧京，即诏京兆，乃命扶风，斋肃致敬，告觐园陵。凄然有怀祖之思，喟乎
以思诸夏之隆。遂天旋云游，造舟于渭，北<方亢>泾流。千乘方毂，万骑骈罗，
衍陈于岐、梁，东横乎大河。瘗后土，礼邠郊。其岁四月，反于洛都。明年，有
诏复函谷关，作大驾宫、六王邸、高车厩于长安。修理东都城门，桥泾、渭，往
往缮离观。东临霸、浐，西望昆明，北登长平，规龙首，抚未央，覛平乐，
仪建章。
是时山东翕然狐疑，意圣朝之西都，惧关门之反拒也。客有为笃言：“彼
埳井之潢污，固不容夫吞舟；且洛邑之渟瀯，曷足以居乎万乘哉？咸阳守
国利器，不可久虚，以示奸萌。”笃未甚然其言也，故因为述大汉之崇，世据雍
州之利，而今国家未暇之故，以喻客意。曰：
昔在强秦，爰初开畔，霸自岐、雍，国富人衍，卒以并兼，桀虐作乱。天命
有圣，托之大汉。大汉开基，高祖有勋。斩白蛇，屯黑云，聚五星于东井，提干
将而呵暴秦。蹈沧海，跨昆仑，奋彗光，扫项军，遂济人难，荡涤于泗、沂。刘
敬建策，初都长安。太宗承流，守之以文。躬履节俭，侧身行仁，食不二味，衣
无异采。赈人以农桑，率下以约已，曼丽之容不悦于目，郑、卫之声不过于耳，
佞邪之臣不列于朝，巧伪之物不鬻于市，故能理升平而刑几措。富衍于孝、景，
功传于后嗣。
是时，孝武因其余财府帑之蓄，始有钩深图远之意，探冒顿之罪，校平城之
仇。遂命票骑，勤任卫青，勇惟鹰扬，军如流星，深之匈奴，割裂王庭，席卷漠
北，叩勒祁连，横分单于，屠裂百蛮。烧罽帐，系阏氏，燔康居，灰珍奇，椎鸣
镝，钉鹿蠡，驰坑岸，获昆弥，虏亻数侲，驱骡驴，御宛马，鞭駃騠。拓
地万里，威震八荒。肇置四郡，据守敦煌。并域属国，一郡领方。立侯隅北，建
护西羌。捶驱氐、僰，寥狼卬、莋。东摩乌桓，蹂辚濊貊。南羁钩町，水剑强越。
残夷文身，海波沫血。郡县日南，漂概朱崖。部尉东南，兼有黄支。连缓耳，琐
雕题，摧天督，牵象犀，椎蚌蛤，碎琉璃，甲玳瑁，戕觜觿。于是同穴裘褐之域，
共川鼻饮之国，莫不袒跣稽颡，失气虏伏。非夫大汉之世盛，世借雍土之饶，得
御外理内之术，孰能致功若斯！故创业于高祖，嗣传于孝惠，德隆于太宗，财衍
于孝景，威盛于圣武，政行于宣、元，侈极于成、哀、祚缺于孝平。传世十一，
历载三百，德衰而复盈，道微而复章，皆莫能迁于雍州，而背于咸阳。宫室寝庙，
山陵相望，高显弘丽，可思可荣，羲、农已来，无兹著明。
夫雍州本帝皇所以育业、霸王所以衍功，战士角难之场也。《禹贡》所载，
厥田惟上。沃野千里，原隰弥望。保殖五谷，桑麻条畅。滨据南山，带以泾、渭，
号曰陆海，蠢生万类。楩楠檀柘，蔬果成实。畎渎润淤，水泉灌溉，渐泽成川，
粳稻陶遂。厥土之膏，亩价一金。田田相如，鐇䦆株林。火耕流种，功浅得深。
既有蓄积，厄塞四临：四被陇、蜀，南通汉中，北据谷口，东阻嵚岩。关函守
墝，山东道穷；置列汧、陇，壅偃西戎；拒守褒斜，岭南不通；杜口绝津，朔
方无从。鸿、渭之流，径入于河；大船万艘，转漕相过；东综沧海，西纲流纱；
朔南暨声，诸夏是和。城池百尺，厄塞要害。关梁之险，多所衿带。一卒举礧，
千夫沉滞；一人奋戟，三军沮败。地势便利，介胄剽悍，可与守近，利以攻远。
士卒易保，人不肉袒。肇十有二，是为赡腴。用霸则兼并，先据则功殊；修文则
财衍，行武则士要；为政则化上，篡逆则难诛；进攻则百克，退守则有余：斯固
帝王之渊囿，而守国之利器也。
逮及亡新，时汉之衰，偷忍渊囿，篡器慢违，徒以势便，莫能卒危。假之十
八，诛自京师。天畀更始，不能引维。慢藏招寇，复致赤眉。海内云扰，诸夏灭
微。群龙并战，未知是非。于时圣帝，赫然申威，荷天人之符，兼不世之姿。受
命于皇上，获助于灵祇。立号高邑，搴旗四麾。首策之臣，运筹出奇；虓怒之旅；
如虎如螭。师之攸向，无不靡披。盖夫燔鱼剸蛇，莫之方斯。大呼山东，响动流
沙。要龙渊，首镆铘，命腾太白，亲发狼、弧。南禽公孙，北背强胡，西平陇、
冀，东据洛都。乃廓平帝宇，济蒸人于涂炭，成兆庶之亹亹，遂兴复乎大汉。
今天下新定，矢石之勤始瘳，而主上方以边垂为忧，忿葭萌之不柔，未遑于
论都而遗思雍州也。方躬劳圣思，以率海内，厉抚名将，略地疆外，信威于征伐，
展武乎荒裔。若夫文身鼻饮缓耳之主，椎结左衽鐻鍝之君，东南殊俗不羁之
国，西北绝域难制之邻，靡不重译纳贡，请为藩臣。上犹谦让，而不伐勤。意以
为获无用之虏，不如安有益之民；略荒裔之地，不如保殖五谷之渊；远救于已亡，
不若近而存存也。今国家躬修道德，吐惠含仁，湛恩沾洽，时风显宣。徒垂意于
持平守实，务在爱育元元，苟有便于王政者，圣主纳焉。何则？物罔挹而不损，
道无隆而不移，阳盛则运，阴满则亏，故存不忘亡，安不讳危，虽有仁义，犹设
城池也。
客以利器不可久虚，而国家亦不忘乎西都，何必去洛邑之渟瀯与？
笃后仕郡文学掾。以目疾，二十余年不窥京师。
笃之外高祖破羌将军辛武贤，以武略称。笃常叹曰：“杜氏文明善政，而笃
不任为吏；辛氏秉义经武，而笃又怯于事。外内五世，至笃衰矣！”
女弟适扶风马氏。建初三年，车骑将军马防击西羌，请笃为从事中郎，战没
于射姑山。
所著赋、诔、吊、书、赞、《七言》、《女诫》及杂文，凡十八篇。又著
《明世论》十五篇。
子硕，豪侠，以货殖闻。
王隆字文山，冯翊云阳人也。王莽时，以父任为郎，后避难河西，为窦融左
护军。建武中，为新汲令。能文章，所著诗、赋、铭、书凡二十六篇。
初，王莽末，沛国史岑子孝亦以文章显，莽以为谒者，著颂、诔、《复神》、
《说疾》凡四篇。
夏恭字敬公，梁国蒙人也。习《韩诗》、《孟氏易》，讲授门徒常千余人。
王莽末，盗贼从横，攻没郡县。恭以恩信为众所附，拥兵固守，独安全。光武即
位，嘉其忠果，召拜郎中，再迁太山都尉。和集百姓，甚得其欢心。
恭善为文，著赋、颂、诗、《励学》凡二十篇。年四十九卒官，诸儒共谥曰
宣明君。
子牙，少习家业，著赋、颂、赞、诔凡四十篇。举孝廉，早卒，乡人号曰文
德先生。
傅毅字武仲，扶风茂陵人也。少傅学。永平中，于平陵习章句，因作《迪志
诗》曰：
咨尔庶士，迨时斯勖。日月逾迈，岂云旋复！哀我经营，旅力靡及。在兹弱
寇，靡所庶立。
于赫我祖，显于殷国。二迹阿衡，克光其则。武丁兴商，伊宗皇士。爰作股
肱，万邦是纪。
奕世载德，迄我显考。保膺淑懿，缵修其道。汉之中叶，俊乂式序，秩彼殷
宗，光此勋绪。
伊余小子，秽陋靡逮。惧我世烈，自兹以坠。谁能革浊，清我濯溉？谁能昭
暗，启我童昧？
先人有训，我讯我诰。训我嘉务，诲我博学。爰率朋友，寻此旧则。契阔夙
夜，庶不懈忒。
秩秩大猷，纪纲庶式。匪勤匪昭，匪壹匪测。农夫不怠，越有黍稷，谁能云
作，考之居息？
二事败业，多疾我力。如彼遵衢，则罔所极。二志靡成，聿劳我心。如彼兼
听，则溷于音。
於戏君子，无恒自逸。徂年如流，鲜暇日。行迈屡税，胡能有迄。密勿朝夕，
聿同始卒。
毅以显宗求贤不笃，士多隐处，故作《七激》以为讽。
建初中，肃宗博召文学之士，以毅为兰台令史，拜郎中，与班固、贾逵共典
校书。毅追美李明皇帝功德最盛，而庙颂未立，乃依《清庙》作《显宗颂》十篇
奏之，由是文雅显于朝廷。
车骑将军马防，外戚尊重，请毅为军司马，待以师友之礼。及马氏败，免官
归。
永元元年，车骑将军窦宪，复请毅为主记室，崔骃为主簿。及宪迁大将军，
复以毅为司马，班固为中护军。宪府文章之盛，冠于当世。
毅早卒，著诗、赋、诔、颂、祝文、《七激》、连珠凡二十八篇。
黄香字文强，江夏安陆人也。年九岁，失母，思慕憔悴，殆不免丧，乡人称
其至孝。年十二，大守刘护闻而召之，署门下孝子，甚见爱敬。香家贫，内无仆
妾，躬执苦勤，尽心奉养。遂博学经典，究精道术，能文章，京师号曰“天下无
双江夏黄童”。
初除郎中，元和元年，肃宗诏香诣东观，读所未尝见书。香后告休，及归京
师，时千乘王冠，帝会中山邸，乃诏香殿下，顾谓诸王曰：“此‘天下无双江夏
黄童’者也。”左右莫不改观。后召诣安福殿言政事，拜尚书郎，数陈得失，赏
赉增加。常独止宿台上，昼夜不离省闼，帝闻善之。
永元四年，拜左丞。功满当迁，和帝留，增秩。六年，累迁尚书令。后以为
东郡太守，香上疏让曰：“臣江淮孤贱，愚矇小生，经学行能，无可算录。遭
值太平，先人余福，得以弱冠特蒙征用，连阶累任，遂极台阁。讫无纤介称，报
恩效死，诚不意悟。卒被非望，显拜近郡，尊位千里。臣闻量能授官，则职无废
事；因劳施爵，则贤愚得宜。臣香小丑，少为诸生，典郡从政，固非所堪。诚恐
矇顿，孤忝圣恩。又惟机密端首，至为尊要，复非臣香所当久奉。承诏惊惶，
不知所裁。臣香年在方刚，适可驱使。愿乞余恩，留备冗官，赐以督责小职，任
之宫台烦事，以毕臣香蝼蚁小志，诚瞑目至愿，土灰极荣。”帝亦惜香干用，久
习旧事，复留为尚书令，增秩二千石，赐钱三十万。是后遂管枢机，甚见亲重，
而香亦祇勤物务，忧公如家。
十二年，东平清河奏訞言卿仲辽等，所连及且千人。香料别据奏，全活甚
众。每郡国疑罪，辄务求轻科，爱惜人命，每存忧济。又晓习边事，均量军政，
皆得事宜。帝知其精勤，数加恩赏。疾病存问，赐医药。在位多所荐达，宠遇甚
盛，议者讥其过幸。
延平元年，迁魏郡太守。郡旧有内外园田，常与人分种，收谷岁数千斛。香
曰：“《田令》‘商者不农’，《王制》‘仕者不耕’，伐冰食禄之人，不与百
姓争利。”乃悉以赋人，课令耕种。时被水年肌，乃分奉禄及所得赏赐班赡贫者，
于是丰富之家各出义谷，助官禀贷，荒民获全。后坐水潦事免，数月，卒于家。
所著贼、笺、奏、书、令、凡五篇。子琼，自有传。
刘毅，北海敬王子也。初封平望侯，永元中，坐事夺爵。毅少有文辩称。元
初元年，上《汉德论》并《宪论》十二篇。时，刘珍、邓耽、尹兑、马融共上书
称其美，安帝嘉之，赐钱三万，拜议郎。
李尤字伯仁，广汉雒人也。少以文章显。和帝时，侍中贾逵荐尤有相如、杨
雄之风，召诣东观，受诏作赋，拜兰台令史。稍迁，安帝时为谏议大夫，受诏与
谒者仆射刘珍等俱撰《汉记》。后帝废太子为济阴王，尤上书谏争。顺帝立，迁
乐安相。年八十三卒。所著诗、赋、铭、诔、颂、《七叹》、《哀典》，凡二十
八篇。
尤同郡李胜，亦有文才，为东观郎，著赋、诔、颂、论数十篇。
苏顺字孝山，京兆霸陵人也。和安间以才学见称。好养生术，隐处求道。晚
乃仕，拜郎中，卒于官。所著贼、论、诔、哀辞、杂文，凡十六篇。
时，三辅多士，扶风曹众伯师亦有才学，著诔、书、论四篇。
又有曹朔，不知何许人，作《汉颂》四篇。
刘珍字秋孙，一名宝，南阳蔡阳人也。少好学。永初中，为谒者仆射。邓太
后诏，使与校书刘騊駼、马融及《五经》博士，校定东观《五观》、诸子传
记、百家艺术，整齐脱误，是正文字。永宁元年，太后又诏珍与騊駼作建武
已来名臣传，迁侍中、越骑校尉。延光四年，拜宗正。明年，转卫尉，卒官。著
诔、颂、连珠凡七篇。又撰《释名》三十篇，以辩万物之称号云。
葛龚字元甫，梁国宁陵人也。和帝时，以善文记知名。性慷慨壮烈，勇力过
人。安帝永初中，举孝廉，为太官丞，上便宜四事，拜荡阴令。辟太尉府，病不
就。州举茂才，为临汾令。居二县，皆有称绩。著文、贼、碑、诔、书记，凡十
二篇。
王逸字叔师，南郡宜城人也。元初中，举上计吏，为校书郎。顺帝时，为侍
中。著《楚辞章句》行于世。其赋、诔、书、论及杂文，凡二十一篇。又作《汉
诗》百二十三篇。
子延寿，字文考，有俊才。少游鲁国，作《灵光殿赋》。后蔡邕亦造此赋，
未成，及见延寿所为，甚奇之，遂辍翰而已。曾有异梦，意恶之，乃作《梦赋》
以自厉。后溺水死，时年二十余。
崔琦字子玮，涿郡安平人，济北相瑗之宗也。少游学京师，以文章博通称。
初举考廉，为郎。河南尹梁冀闻其才，请与交。冀行多不轨，琦数引古今成败以
戒之，冀不能受。乃作《外戚箴》。其辞曰。
赦赦外戚，华宠煌煌。昔在帝舜，德隆英、皇。周兴三母，有莘崇汤。宣王
晏起，姜后脱簪。齐桓好乐，卫姬不音。皆辅主以礼，扶君以仁，达才进善，以
义济身。
爰暨未叶，渐已穨亏。贯鱼不叙，九御差池。晋国之难，祸起于丽。惟家之
索。牝鸡之晨。专权擅爱，显已蔽人。陵长间旧，圮剥至亲。并后匹嫡，淫女毙
陈。匪贤是上，番为司徒。荷爵负乘，采食名都。诗人是刺，德用无怃。暴辛惑
妇，拒谏自孤。蝠蛇其心，纵毒不辜。诸父是杀，孕子是刳。天怒地忿，人谋鬼
图。甲子昧爽，身首分离。初为天子，后为人螭。
非但耽色，母后尤然。不相率以礼，而竞奖以权。先笑后号，卒以辱残。国
家泯绝，宗庙烧燔。末嬉丧夏，褒姒毙周，妲已亡殷，赵灵沙丘。戚姬人豕，吕
宗以败。陈后作巫，卒死于外。霍欲鸩子，身乃罹废。
故曰：无谓我贵，天将尔摧；无恃常好，色有歇微；无怙常幸，爱有陵迟；
无曰我能，天人尔违。患生不德，福有慎机。日不常中，月盈有亏。履道者固，
杖势者危。微臣司戚，敢告在斯。
琦以言不从，失意，复作《白鹄赋》以为风。梁冀见之，呼琦问曰：“百官
外内，各有司存，天下云云，岂独吾人之尤，君何激刺之过乎！”琦对曰：“昔
管仲相齐，乐闻机谏之言；萧何佐汉，乃设书过之吏。今将军累世台辅，任齐伊、
公，而德政未闻，黎元涂炭。不能结纳贞良，以救祸败，反复欲钳塞士口，杜蔽
主听，将使玄黄改色，马鹿易形乎？”冀无以对，因遣琦归。
后除为临济长，不敢之职，解印绶去。冀遂令刺客阴求杀之。客见琦耕于陌
上，怀书一卷，息辄偃而咏之。客哀其志，以实告琦，曰：“将军令吾要子，今
见君贤者，情怀忍忍。可亟自逃，吾亦于此亡矣。”琦得脱走，冀后竟捕杀之。
所著赋、颂、铭、诔、箴、吊、论、《九咨》、《七言》，凡十五篇。
边韶字孝先，陈留浚仪人也。以文章知名，教授数百人。韶口辩，曾昼日假
卧，弟子私嘲之曰：“边孝先，腹便便。懒读书，但欲眠。”韶潜闻之，应时对
曰：“边为姓、考为字。腹便便，《五经》笥。但欲眠，思经事。寐与周公通梦，
静与孔子同意。师而可嘲，出何典记？”嘲者大惭。韶之才捷皆此类也。
桓帝时，为临颍侯相，征拜太中大夫，著作东观。再迁北地太守，入拜尚书
令。后为陈相，卒官。著诗、颂、碑、铭、书、策，凡十五篇。
译文：
杜笃，字季雅，京兆杜陵人。
杜笃的高祖杜延年，宣帝时担任御史大夫。
杜笃自小学问广博，不注意小节，不被同乡人尊重。
他住在美阳，同美阳令交游，多次以私事相托，汝得到满足，非常怨恨对方。
美阳令发怒，将杜笃抓起来送到京师。
赶上大司马昊汉薨，光武下韶书要众儒者写文章累述吴漠的功德，杜笃在监狱中作谏文，文辞最好，皇帝很赞赏，赏给丝帛，免去刑罚。
杜笃认为关中有山岭和黄河作屏障，是先代皇帝的旧都，不宜改建洛阳，于是上书献《论都赋》说：臣听说知其所知，纔是真正的知道。
臣所想说的，陛下已经知道，所以简略叙述一个大概，不敢详细陈述。
从前盘庚为了离开奢侈之地，到毫实行俭朴，成周为了兴隆，纔到中土洛阳。
根据时世确定都城，而不固定在哪个城邑。
圣贤的考虑，大抵有优劣之分；霸主和王者的资质，聪明和智慧相去绝远。
守保国家的情势，目标一致，道术相异：有的抛弃离开险要的地方，一心住在平坦开阔的地方；有的占据山地，以黄河环绕，吞并六国；有的富裕显贵以后想回家乡，不顾被人偷袭；有的从蜀漠发兵，袭击空虚之地；当天天子定都，而由一名士卒谋划；有的明明知道但不肯采纳，长期在贫瘠的地方建都。
臣不敢拿什么作为根据。
臣见司马相如、杨子云曾作辞赋来讽谏皇上，臣真心仰慕他们，写了一篇文章，取名为《论都》，谨一并封好上奏如下。
皇帝在建武十八年二月甲展，从洛阳登车，巡视到西岳。
推算天时，顺着北斗和北极星的运转方向而行，推开关门，进入函谷关，在崤山、阻池察看险厄，在陇、蜀绘出险要地形。
这年三月丁酉，天子巡视到长安。
整修官室，感悼从前的京师，随即下诏给京兆，又下令给扶风，要当地的人斋戒，致以敬意，考察先帝的园陵。
天子怀念祖宗，心中凄然，想到天下的兴隆，喟然叹息。
接着根据上天向西旋转的方向漫游，在渭河并舟而渡，又向北渡过泾水。
成千的车子并驾齐驱，上万的骑兵并列相连。
在岐山、梁国布下数组，向东横渡黄河。
埋牲畜钱币祭祀后土，在合地郊外祭祀天帝。
同年四月，返回洛阳。
第二年，天子下韶书修复函谷关，修建天子行宫、六王府第，在长安增高车马之棚，修理束都城门，在泾水、、渭水上面造桥。
到处修复离宫，东西抵临霸水、渡水，西面可望昆明池，北面建在长平扳上，规划龙首山，巡视未央宫，观看平乐观，察看建章宫。
当时华山以东一片哗然怀疑，以为圣明的朝廷在西边定都，害怕设置关门反过来抵挡山东地区。
有位客人对我说：“那小小的洼坑积水，本来就容纳不下能够吞下舟船的大鱼；小小的洛阳，又怎磨能够住得下拥有万辆兵车的天子呢？咸阳是守保国家的重镇，不可以长期空着，以后给坏人看到有袜可趁。”我不很赞同客人的意见，所以就向他讲述大汉的兴盛，世代占据雍州的好处，以及现在国家腾不出时间等缘故，来晓谕客人。
我说道：从前强大的秦国，刚开始拓宽疆界，在岐山、雍州建成霸业，国家富强，人口众多，最终凭借这兼并天下，又以此像夏桀一样暴虐作乱。
天命有圣道，托归大汉。
大汉开辟基业，高祖建立功勋，杀死白虼，头顶聚集浓厚的云气，五星聚集在东井，高祖提剑呵责残暴的秦朝。
深入沧海，跨越昆仑，奋起彗星的光辉，扫除项羽的军队，最终从灾难中拯救了百姓，在泅水、沂水消灭项羽。
刘敬出谋献策，纔定都长安。
太宗继承遣业，以文德守之。
太宗亲行节俭，做事谨慎，实行仁道，吃饭没有两样菜，衣服没有别的颜色，用种田养蚕使百姓富饶，约束自己，做天下的表率，眼裹不欣赏美丽的姿色，耳朵不听郑卫靡靡之音，谄佞不正的臣下不让在朝廷任职，奸诈虚假的东西不许在市场出售，所以天下太平并且几乎用不上刑罚。
富裕一直延续到孝景帝，功业留传到后代。
当时孝武帝利用剩下的财富和府库襄的积蓄，开始动了谋取远方的念头，探间从前冒顿的罪恶，报高祖平城被围的仇恨。
于是任用骠骑将军，频繁任用卫青，像鹰一样勇猛飞扬，大军像流星一样迅疾，深入匈奴，分割匈奴王廷，席卷大漠以北，控制祁连山，从中截断单于疆域，消灭瓦解百蛮。
烧毁匈奴人用毛毡制作的帐幕，关押辟氏，焚烧康居，将珍奇的东西化为灰烬，砸断其响箭，用钉子钉死鹿蠡王，驰过山谷沟壑，俘获昆砺王，俘虏做伥王，驱赶骡和驴，驾驭大宛国的马，挥鞭骑駚醍骏马。
开拓土地达万里，威震八方荒远之地。
开始设立河西四郡，在敦煌擦守。
将整个西域交给属国都尉主管，以敦煌一个郡统领西方。
在边境北面设立侦候，设护羌校尉。
进攻驱逐氐人、焚人，骚扰邛人、榨人。
柬面消灭乌桓，践踏减貊。
南面拘系钩町王，渡海诛减强大的南越。
摧毁杀死文身的越人，鲜血染红了海里的波浪。
在日南设立郡县，荡涤朱崖。
在束面设立束部都尉，占领黄支国。
拘系雕刻耳颊的人，囚禁雕画前额的人，摧毁天竺国，奉来大象和犀牛，敲击蚌蛤，砸碎瑠璃，取来玳瑁的甲壳，杀死大海龟。
于是全家共住一个洞穴、身穿粗毛皮衣的地区，同在一条河里洗澡、用鼻子喝水的国家，无不袒露上身+赤着双脚，叩头至地，丧失胆气，像奴虏一样趴在地上。
若不是由于大汉的强盛，世代凭借雍州地区的富饶，又掌握了抵御外国、治理国内的方法，谁能够达到这样的功绩！所以高祖创立基业，惠帝继承天下，太宗道德盛明，景帝财富丰足，武帝声威大盛，宣帝、元帝政令实施，成帝、哀帝奢侈达到极点，国祚在平帝时终结。
共传十一代，历三百年，德运衰竭而又满盈，天道微弱但又昭著，都没有能够迁离雍州，而且同咸阳相背。
天子宫室和寝庙，沿着山陵彼此可以望见，高超显扬，宏大华丽，令人思念，值得荣耀，自伏羲、神农以来，没有这样光辉昭著的。
雍州本是天子在此孕育基业，霸王用以扩大功绩，军队角逐胜负的地方。
《禹贡》记载这里的土地为最上乘。
千里田野，一片肥沃，满眼望去，都是平原湿地。
可以种植五谷，桑麻滋长茂盛。
傍依南山，有泾水、渭水环绕，号称陆海之地，万物在此生长。
鞭木楠木，檀木柘树，菜蔬果树，结成果实。
田间的水沟滋润淤泥，河水泉水灌溉农田，流入的水泽汇成河川，粳稻生长茂盛。
那里土地肥沃，一亩地的价格达一斤金。
所有的田地都肥沃相似，用铲子挖去树木的根。
用火烧掉所挖的树根，引水灌溉播种，付出的劳动很少，而得到的收获很多。
已经有了积蓄，四周叉是险要之地：西面拥有陇、蜀，南面通往汉中，北面占据谷口，东面凭依崤山。
以函谷为关，把守蛲山，华山以束的地区无计可施；在洱水和陇部署军队，可以阻塞西戎；在褒斜把守抵御，可以切断通往岭南的道路；堵塞谷口，封锁黄河渡口，朔方就不可能南下。
浩大的渭水，径直流入黄河；上万艘大船，运粮相遇；东面汇聚沧海，西方控制到沙漠；北方以南声教所至，天下共同响应。
城墙有百尺高，护城河有百尺深，阻塞要害之地。
关门和津梁冲要之地，很多像衣服的高领和肇带一样的重要。
一个士卒举起石头，一千个人不得前进；一个人挥动长戟，三军为之丧气溃败。
地形有利，士卒强悍，可以守住附近，又利于进攻远地。
士卒容易防守，不会出现裸露上身投降的情况。
在十二个州当中，雍州最为富足肥沃。
以此称霸，就会兼并天下；先占据雍州，就会建立特殊的功绩，惨治文德，财富就会丰足；推行武力，士卒就会奋力建功；治理政治，百姓就会服从朝廷的教化；篡夺谋逆，也就难以得手；进攻其它地方，就会百战百胜；退回来防守，必会绰绰有余：这本是帝王基业发源的园圃，并且是守保国家的重要凭借。
到了该死的王莽新朝，当时汉室衰微，王莽篡取利器，轻慢为逆，仅仅凭借权势的有利，但不能最终危害汉室。
上天将雍州借给王莽一十八年，在京师王莽被砍下脑袋。
上天将雍州给予刘玄，刘玄不能引持纲纪，保管疏忽，招来贼寇，又使雍州落入赤眉手中。
天下纷乱如云，华夏面临覆灭衰弱。
众人互相交战，不知道谁是谁非。
在这时候圣明的皇帝，赫然展示神威。
禀受上天和人世的谶符，拥有当世独一无二的资质。
光武受命于上天，得到神灵的相助。
在高邑建立天子名号，拔取旗帜挥向四方。
主要谋划的大臣，制定出奇的计策；似虎怒吼的军队，像虎和螭一样勇猛。
军队之所向，无不惊慌溃散，如草木随风倒伏。
就是那周武王烧鱼祭祀、高祖斩蛇，也无法同此相比。
在华山以东大呼，响声震动了沙漠地区。
光武腰悬龙渊宝剑，额上举着锳铆大戟，任命将帅出征，亲自调派大军作战，南面捉住了公孙述，北面打退了强大的胡人，西面平定了陇、冀，束面占领了洛阳。
这样开拓平走了天下，将天下的百姓从灾难困苦中拯救出来，勤勉不倦地救助了亿万人民，最终振兴恢复了大汉。
现在天下刚刚平定，一心致力于战争的时代纔算结束，并且垒上正在担忧边境地区，恼怒远方的人不肯顺从，没有时间讨论建都的事情并留心考虑雍州。
皇上亲自费心劳神，率领天下的人，激励安抚有名的将领，攻占境外的土地，通过征伐显示威力，向边远地区展示武力。
至于那些刻画身体、用鼻子饮水、雕刻耳颊的部族首领，将头发盘成椎状、衣襟向左，以炉锅穿耳的部族的君长，东南习俗不同不受约束的国家，西北绝远地区难以控制的邻邦，无不通过辗转翻译献来礼品，请求作为藩国臣下。
皇上仍然谦让而不夸耀功绩。
皇上认为得到没什么用处的敌虏，不如安定有用处的百姓；攻占边远地区的土地，不如种植更多的五谷；援救远方已经失去的地方，不如就近保存现有的地域。
现在朝廷亲修道德，施行仁惠，深厚的恩泽普施滋润，应时的祥风显明吹遍。
皇上只留心于主持公平致力实际，一心想着爱护抚育百姓，只要对朝廷政治便利，圣明的皇上就采纳。
为什么呢？事物不去取用就不会减少，道不达到遇盛就不会改变。
阳气太盛就会移动，阴气过满就会亏损，所以生存不要忘了死亡，平安时不要忌讳危险，就是有了仁义之道，也还要设立城墙和护城河。
客人觉得重要的凭借不可以长期空着，但朝廷并没有忘记西都，为什么一定要离开这小小的洛阳呢？杜笃后来出任郡文学掾，甴于眼睛有毛病，二十多年没有到遇京师。
杜笃的外高祖破羌将军辛武贤，以用兵谋略著称。
杜笃经常感叹说：“杜氏明于法令，擅长治政，而我做不了官；辛氏秉持正义，用兵打仗，而我又害怕作战之事。
外家章氏和自家到现在五代，到我衰败了！”杜笃的妹妹嫁给扶风马氏。
建初三年，车骑将军马防攻打西羌，请杜笃担任从事中郎，结果杜笃在射姑山战死。
他所著的赋、谏、吊、书、赞、《七言》、《女诫》以及杂文，一共有十八篇。
杜笃又写了《明世论》十五篇。
杜笃的儿子杜硕，豪放任侠，以经商闻名。
王隆，字文山，冯翊云阳人。
王莽暗，王隆因为父亲的职位做了郎官，后来到河西避难，担任寅融的左护军。
建武中期，他担任新汲令。
他擅长写文章，所著的诗、赋、铭、书，一共有二十六篇。
起初，在王莽末年，沛国史岑子孝也以文章著名，王莽任命他为谒者。
史岑所著的颂、诛、《复神》、《说疾》一共有四篇。
夏恭，字敬公，梁国蒙县人。
夏恭修习《韩诗》和《孟氏易》，他所教的学生经常达一千多人。
王莽末年，寇贼横行，攻陷郡县，夏恭因恩德信义为大家所归附，就统领军队坚守，惟独该郡获得安全。
光武即位以后，嘉奖夏恭的忠诚果决，召他担任郎中，又升为太山都尉。
夏恭和协安集百姓，很得百姓的欢心。
夏恭善于写文章，他所著的赋、颂、诗、《励学》一共有二十篇。
夏恭四十九岁时在任上去世，儒者共同给他定的谧号为宣明君。
夏恭的儿子夏牙，从小学习家传的学业，他所著的赋、颂、赞、谏一共有四十篇。
他被推荐为孝廉，但他过早去世，家乡的人称他为文德先生。
傅毅，字武仲，扶风茂陵人。
自小学问广博。
永平年问，傅毅在平陵修习章句之学，就此写了《迪志诗》，诗说：你们这些众多的士人，要及时地勉励自己。
日月速逝而去，谁说能够回还：可叹我致力于仁义之道，却非自己的能力所及。
已到了二十岁的年纪，却没能家希望的有所建树。
啊，我那伟大的祖先，显扬在那殷汤之国。
其业绩可追比伊尹，能够光大伊尹治国的准则。
高宗武丁振兴殷商，惟独靠的是美善之士。
我的祖先成为高宗的得力辅佐，天下井然有序。
累世增积道德，传至我的高祖。
守卫朝廷，抵挡外侮，继承修行祖先的道德，有美善之行迹。
大汉中叶，有贤德的人根据次第记功行赏。
那从殷朝传下来的一支也被序录，从而使我祖先的劝业得以发扬。
可我这个人，浊秽浅陋，无人可及。
恐怕我祖先的世代功业，就此败落。
谁能改变我的浊秽，用清泉给我洗濯？谁能使黑暗变成光明，给愚昧的我以启迪？祖先传下训示，给我告诫。
教给我美好重要的事情。
教诲我要广泛学习。
于是带领志同道合的友人，遵循这从前的准则。
朝夕勤勉，希望不要懈怠有过错。
清明皇美的大道，规范了众多的准则。
要是不勤勉就不能昭明大道；要是不专一就不能深入了解。
农夫因为不停歇地劳作，纔有黍稷的收获，谁能说有所作为，但凭闲居休息就可以获得成功？一心二用，只会毁坏功业，徒然多耗自己的力气。
沿着那样的道路走下去，就不知道终点在哪里；照这样同时听两样东西，那么所听到的声音就会乱成一团。
呜呼！有才德的人，休要经常放纵自己。
逝去的年月似流水一样，很少有闲暇的日子。
走远道的人屡次解下车子停止前进，怎么能够到达终点？朝夕勤勉不懈，遵循始终如一的道理。
傅毅认为显宗寻求有才德的人不够专心，很多士人隐居，所以写了《七激》作为讽谏。
建初中期，肃宗广召能写文章博学的人，任命傅毅担任兰台令史，授予郎中职位，与班固、贾逵一同负责校理书籍。
傅毅回忆赞美孝明皇帝功绩道德最为出色，但宗庙的颂文没有人写，于是仿照《请经?清庙》写了十篇《显宗颂》上奏朝廷，自此艺文方面被朝廷推重。
车骑将军马防，因为是外戚尊崇位重，他请傅毅担任军司马，以师友的礼节相待他。
到马氏失势，傅毅被免官回乡。
永元元年，车骑将军窦宪再次请傅毅担任主记室，崔驷担任主簿。
等到窦宪升为大将军，又以傅毅担任司马，班固担任中护军。
窦宪府中的杰出文人盛多，为当代第一。
傅毅很早去世，他所写的诗、赋、谏、颂、祝文、《七激》、连珠共有二十八篇。
黄香，字文强，江夏安陆人。
黄香九岁时，失去母亲，由于想念母亲，黄香面容憔悴，差点役能服完丧期，乡人都称赞他极为孝顺。
黄香十二岁时，太守刘护听说后将他召去，委任他为门下孝子，对他非常爱护和尊敬。
黄香家中贫困，家里没有仆人和妾，他亲自劳作，辛苦勤劳，一心奉养全家。
他最终广泛学习经典，钻研精通道术，擅长写文章，京师称赞他是“天下无双江夏黄童”。
起初，黄香被任命为郎中，元和元年，肃宗下诏令要黄香到柬观，读以前不曾读遇的书。
黄香后来告请休假，等他回到京师，正赶上千乘王举行加冠仪式，皇帝在中山王的馆舍聚会，于是下诏令要黄香到殿堂，回头对众诸侯王说：“这就是被称为‘天下无双江夏黄童’的人。”皇帝身边的人无不动容。
后来皇上召他到安福殿谈论朝政事情，授予他尚书郎一职。
黄香多次陈述朝政得失，赏赐不断增加。
他绖常一个人住在尚书台，日夜不离开宫廷，皇上听说后称赞他。
丞元四年，黄香被授予左丞一职，成绩达到要求应当升迁，和帝留他任原职，增加他的俸禄。
六年，黄香经多次升迁担任尚书令。
后来被任命为柬郡太守，黄香呈上奏章谦让说：“臣是江淮一带的轻贱之人、愚昧书生，经典学问，品行能力，役什么可以记载的。
刚好赶上太平时代，靠了先人留下的福分，得以在二十岁的年龄受到特殊的召用，连着多次被任用，最后当到尚书令职位。
到现在没有一点儿能够称得上报答朝廷恩德献出生命的地方，但实在没想到，最终能受到不敢期望的任用，特别地被任命为邻近京城的郡守，在方圆千里内地位尊崇。
臣听说估量一个人的能力授予职位，每个职位就不会出现荒废事务的情况；根据功劳给予爵位，有才能的人和愚昧的人就都会各得其宜。
臣黄香是小人一类，从小当学生，主管一郡理顺政事，本来不是自己能够承受的，实在担心自已愚钝，辜负皇上恩典。
而且考虑尚书令负责机密事情，至为尊贵重要，又不是臣应该长时间侍奉的职位。
臣接到韶书惊慌恐惧，不知道该怎么办。
臣正处壮年时候，刚好能够被驱使，情愿请求皇上用多余的恩典，留下臣当个散官，赏给一个负责督察责罚方面的小官，让臣在宫内做些具体事情，以尽臣微小的心愿，这实在是臣至死的最大心愿，即使化为土灰也极其光荣。”皇帝也爱惜黄香的才干，又长期熟悉旧例，又留他担任尚书令，将他的俸禄增加为二千石，赐给他三十万钱。
在这以后黄香就主管朝廷机要部门，很受到亲近和重用，而黄香也恭敬勤勉于朝廷事务，忧虑国家事情就像忧虑自家事情一样。
永元十二年，柬平清河上奏制造妖言的卿仲辽等人，所连及的将近一千人。
黄香分别具体情况，据实上奏，保全了许多人的性命。
郡国每有拿不准的案件，黄香总是一心求得将罪名放到较轻的科条，爱惜人命，每每存了救助的心思。
他又了解熟悉边疆事情，均衡考虑军中政事，都能做到使事情适中。
皇帝知道黄香的精心勤勉，多次给予恩典和赏赐。
黄香遇到疾病，皇帝给以慰问，派来医生，赏赐药品。
他在职期间推荐了许多人，受到的恩宠非常多，有人非议讥刺黄香过于受到宠幸。
延平元年，黄香调任魏郡太守。
魏郡从箭有内外田园，郡府经常与百姓分开耕种，每年收获几千斛粮食。
黄香说：“《田令》说‘经商的人不种地’，《王制》说‘做官的人不耕地’，凿冰吃俸禄的人，不同百姓争夺好处。”于是将田园全部分给百姓，责令他们耕种。
当时遭水灾年成饥荒，黄香就拿出自己的俸禄和所得的赏赐分给救济贫穷的人，于是丰盛富有的人家各自捐出义粮，帮助官府供给粮食和借贷，饥饿的百姓得到了保全。
黄香后来因犯水灾的事情被免职，几个月后，在家中去世。
黄香所著的赋、笺、奏、书、令共五篇。
他的儿子黄琼，自有列传。
刘毅，北海敬王的儿子。
起初，他被封为平望侯，永元年间，因犯事情被罢免爵位。
刘毅从小以文章和辩论闻名，元初元年，他上奏《汉德论》和《宪论》十二篇。
当时刘珍、邓耽、尹兑、马融一同上书称赞他的美德，安帝夸奖他，赏给三万钱，授予他议郎。
李尤，字伯仁，广汉雒县人。
他从小以文章出名。
和帝时，侍中贾逵举荐李尤有司马相如、杨雄的风格，皇上召李尤到束观，接受诏令写赋，被授予兰台令史一职。
不久升迁，在安帝时李尤担任谏议大夫，接受诏书而与谒者仆射刘珍等人一道撰写《汉记》。
后来皇帝将太子废为济阴王，李尤上书劝阻。
顺帝即位，李尤升任乐安相。
八十三岁时去世。
李尤所著的诗、赋、谏、颂、《七叹》、哀典一共有二十八篇。
李尤的同郡人李胜，也有文才，担任东观郎，写的赋、谏、颂、论有几十篇。
苏顺，字孝山，京兆霸陵人。
在和帝和安帝年间，苏顺以才学为人称道。
他喜欢养生术，隐居修道。
晚年纔做官，被授予郎中一职，在任上去世。
他所著的赋、论、谏、哀辞、杂文一共有十六篇。
当时三辅地区有才能的人很多，扶风人曹众伯师也有才学，写了谏、书、论共四篇。
又有曹朔，不知是什么地方人，写了《汉颂》四篇。
刘珍，字秋孙，又名刘宝，南阳蔡阳人。
从小好学。
永初年间，刘珍担任谒者仆射。
邓太后下诏书要他舆校书刘驹赊、马融和《五经》博士，校理正定东观中的《五经》、诸子所作的注释、各家的道艺学说，整理书中脱漏讹误之处，使之齐一，正定书中文字。
永宁元年，太后又下诏书要刘珍同刘胸赊撰写建武以来的名臣传，升为侍中、越骑校尉。
延光四年，刘珍被授予宗正一职。
第二年，调任卫尉，在任上去世。
他所著的诛、颂、连珠共有七篇。
刘珍又撰着《释名》三十篇，用来辨明万物的名称。
葛龚，字符甫，梁国宁陵人。
和帝时，他以擅长写官府文书知名。
葛龚生性慷慨，勇猛而有气节，勇力超过常人。
安帝永初年问，他被荐举为孝廉，担任太官丞，上奏四件对国家有利的事宜，被授予荡阴令。
又被太尉府召用，因病没去。
州府推举他为茂才，担任临汾令。
他呆遇的两个县，都有可以称道的成绩。
他所著的文、赋、碑、谏、书记共有十二篇。
王逸，字叔师，南郡宜城人。
元初中，他被推举马上计吏，担任校害郎。
顺帝时，担任侍中。
王逸所著《楚辞章句》流行于世。
他所著的赋、谏、书、论和杂文共二十一篇。
他又写了《汉诗》一百二十三篇。
王逸的儿子王延寿，字文考，有杰出的文才。
延寿年轻时候游于鲁国，写了《灵光殿赋》。
后来蔡邕也以这个题目作赋，没有写完，等到见了延寿所写的赋，对其非常奇异，就停笔作罢。
他曾做过一个奇怪的梦，心中很不舒服，于是写了《梦赋》以告诫自己。
后来他溺水淹死，当时纔二十多岁。
崔琦，字子璋，涿郡安平人，济北柏崔瑗的同宗。
崔琦自小在京师游学，以文章博大通达著称。
崔琦起初被举荐为孝廉，担任郎官。
河南尹梁冀听说崔琦的才能，请求同他交往。
梁冀的行为大多不合法度，崔琦多次引用从古到今的成功败亡的例子来告诫梁冀，但他不能接受。
崔琦于是作《外戚箴》。
这样写道：地位显赫的外戚，恩宠辉煌显耀。
从前在帝舜之时，娥皇、女英道德尊崇。
周朝由三位母亲而兴，有莘氏使汤尊高。
周宣王早晨晚起，姜后拔下头上的簪子。
齐桓公喜欢郑卫之音，卫姬堵住耳朵不听。
她们都以礼义辅佐国君，用仁德帮助国君，荐达人才，进说善言，用道义济助自身。
而到了后世，逐渐就衰败缺少。
进御不按照次序，九御之法出现差失。
晋国的祸难，起源于骊姬。
母鸡在早晨呜叫，弄得倾家荡产。
把持政权，专擅宠爱，突出自己，障蔽他人，凌驾于年长的人乏上，离开从前的知交，败乱削弱至亲的人。
姬妾和王后的地位相并，庶子和嫡子相匹敌，淫荡的夏姬葬送了陈国。
不去尊崇有才德的人，所以番当上了周幽王的司徒。
担任官爵，占居君子的位置，将有名的都邑作为自己的采邑。
所以诗人讥刺朝廷的道德不够盛大。
暴虐的纣被妇人迷惑，拒绝意见，自我孤立。
心里像蝮蛇一样恶毒，对无罪之人肆意毒害。
杀害自己的叔叔，将怀孕的妇女开膛。
天和地一并愤怒，人和鬼都商量对付他。
甲子日的凌晨，纣的脑袋和身体分了家。
当初曾为天子，最后成为鬼魅。
并非仅是沉湎于女色的国君，王后尤其如此。
不以礼义来相互带领，反而竞相奖给权力。
先高兴后号啕，最终受到侮辱和毁败。
家庭和封国灭绝，宗庙被烧毁。
妹喜使夏朝败亡，襃姒使周朝覆灭，妲己使殷朝灭亡，趟武灵王死于沙丘宫。
戚姬变成了人豕，吕氏宗族以此败灭。
陈皇后兴作巫蛊的事，最终死在宫外。
垂皇豆意欲毒杀太子，自己反而遭到废黜。
所以说：不要认为自己高贵，上天会将你摧毁；不要依仗平时美丽，容颜总有衰败的时候；不要凭借自己经常受到宠幸，恩爱会有颓弱之时，不要夸说自己有能耐，上天人事会违反你的意愿。
灾难源于没有德行，享福同为谨慎对待微小的迹象。
太阳不经常呆在天空正中，满月也有亏缺的时候。
遵守正道的人安固，依凭权势的人危险。
微贱之臣见到国戚如此，所以胆敢将这些话写在这儿告诉您。
崔琦由于自己的意见得不到采纳，心情不痛快，就又写了《白鹄赋》作为讽谏。
梁冀见到后，叫来崔琦，问他：“朝廷内外百官，各有自己的职掌，天下众多的议论，难道只是我们这些人的过错？您为什么过分地激愤讽刺呢？”崔琦回答说：“从前管仲担任齐国相，愿意听到哪怕很细小的意见；萧何辅佐汉室，就设置专门记录过错的官吏。
现在将军几代掌管朝政，职责同伊尹、周公一样，然而没听说有什么德政，百姓艰难困苦，又不能结交任用端正而有能力的人，以挽救灾难，反而打算缄禁堵塞士人之口，堵住皇上的听路，准备使黑和黄改变颜色、马和鹿改变样子吗？”梁冀答不出话，就让崔琦回家乡。
后来崔琦被任命为临济长，他不敢上任，解下印绶离开了。
梁冀于是派刺客暗中寻找杀掉他。
刺客见到崔琦在田中耕种，怀中夹着一卷书，休息的时候就躺下来诵读。
刺客哀怜崔琦的志意，将实情告诉崔琦，说：“将军命我邀杀您，现在见到您是位有贤德的人，心里不忍下手，您可赶紧逃走，我也自此隐去了。”崔琦得以脱身逃走，但梁冀后来竟然将他抓去杀害。
他所著的赋、颂、铭、谏、箴、吊、论、《九咨》、《七言》，一共有十五篇。
边韶，字孝先，陈留浚仪人。
他似文章知名，所教的学生有几百人。
边韶口才敏捷，他曾经在白天和衣而睡，学生私下嘲讽他说：“边孝先，腹便便。
懒读书，但欲眠。”边韶暗中听到，立刻回答说：“边是姓，孝是宇。
腹便便，《五经》填。
但欲眠，想经事。
睡着的时候梦中同周公相通，醒着的时候想法同孔子一样。
拜其为师而嘲讽老师，出自哪一部典籍？”嘲讽他的人大为惭愧。
边韶的才思敏捷都是这一类。
桓帝时，边韶担任临颖侯相，被征召授予太中大夫一职，在束观写作。
又调任北地太守，后入朝担任尚书令。
以后担任陈国相，在任上去世。
他所著的诗、颂、碑、铭、书、策一共有十五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