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周灵王

类别:集部 作者:王嘉(东晋) 书名:拾遗记

    【原文】

    周灵王立二十一年,孔子生于鲁襄公之世。夜有二苍龙自天而下,来附征在之房,因梦而生夫子。有二神女,擎香露于空中而来,以沐浴征在。天帝下奏钧天之乐,列以颜氏之房。空中有声,言天感生圣子,故降以和乐笙镛之音,异于俗世也。又有五老列于征在之庭,则五星之精也。夫子未生时,有麟吐玉书于阙里人家,文云:“水精之子,系衰周而素王。”故二龙绕室,五星降庭。征在贤明,知为神异。乃以绣绂系麟角,信宿而麟去。相者云:“夫子系殷汤,水德而素王。”至敬王之末,鲁定公二十四年,鲁人锄商田于大泽,得麟,以示夫子。系角之绂,尚犹在焉。夫子知命之将终,乃抱麟解绂,涕泗滂沱。且麟出之时,及解绂之岁,垂百年矣。

    录曰:详观前史,历览先诰。《援神》、《钩命》之说,六经纬候之志,研其大较,与今所记相符;语乎幽秘,弥深影响。故述作书者,莫不宪章古策,盖以至圣之德列广也。是以尊德崇道,必欲尽其真极。昆华不足以匹其高,沦溟未得以方其广。含生有识,仰之如日月焉。夫子生钟周季,王政浸缺,愍大道之将崩,惜文雅之垂坠。乃搜旧章而定五礼,采遗音而正六乐,故以栋宇生民,舟航万代者也。所谓崇德广业,其谓是乎!孟子云:“千年一圣,谓之连步。”自绝笔以来,载历年祀,难可称算。故通人之言,有圣将及,后来诸疑,更发明其章也。

    二十三年,起“昆昭”之台,亦名“宣昭”。聚天下异木神工,得崿谷阴生之树。其树千寻,文理盘错,以此一树,而台用足焉。大干为桁栋,小枝为栭桷。其木有龙蛇百兽之形。又筛水精以为泥。台高百丈,升之以望云色。时有苌弘,能招致神异。王乃登台,望云气蓊郁。忽见二人乘云而至,须发皆黄,非谣俗之类也。乘游龙飞凤之辇,驾以青螭。其衣皆缝缉毛羽也。王即迎之上席。时天下大旱,地裂木燃。一人先唱:“能为雪霜。”引气一喷,则云起雪飞,坐者皆凛然,宫中池井,坚冰可瑑。又设狐腋素裘、紫罴文褥,罴褥是西域所献也,施于台上,坐者皆温。又有一人唱:“能使即席为炎。”乃以指弹席上,而暄风入室,裘褥皆弃于台下。时有容成子谏曰:“大王以天下为家,而染异术,使变夏改寒,以诬百姓。文、武、周公之所不取也。”王乃疏苌弘,而求正谏之士。时异方贡玉人、石镜,此石色白如月,照面如雪,谓之“月镜”。有玉人,机戾自能转动,苌弘言于王曰:“圣德所招也。”故周人以苌弘幸媚而杀之,流血成石,或言成碧,不见其尸矣。

    有韩房者,自渠胥国来。献玉骆驼高五尺,虎魄凤凰高六尺,火齐镜广三尺,暗中视物如昼,向镜语,则镜中影应声而答。韩房身长一丈,垂发至膝,以丹砂画左右手如日月盈缺之势,可照百余步。周人见之,如神明矣。灵王末年,亦不知所在。

    录曰:夫诱于可欲,而正德亏矣;惑于闻见,志用迁矣:周灵之谓乎!尔乃受制于奢,玩神于乱,波荡正教,为之偷薄,淫湎因斯而滋焉。何则?溺此仙道,弃彼儒教,观乎异俗,万代之神绝者也。极其化流遐俗,风被边隅,非正朔之所被服,四气之所含养,而使鬼物随方而竞至,奇精自远而来臻,穷天区而尽地域,反五常而移四序,惚恍形象之间,希夷明昧之际,难可言也。穷幽极智,伟哉伟哉!凡事君尽礼,忠为令德。有违则规谏以竭言,弗从则奉身以求退。故能剖身碎首,莫顾其生,排户触轮,知死不去。如手足卫头目,舟楫济巨川,君臣之义,斯为至矣。而弘违“有犯无隐”之诫,行求媚以取容,身卒见于夷戮,可为哀也。容成、苌弘不并语矣。

    师旷者,或出于晋灵之世,以主乐官,妙辨音律,撰兵书万篇。时人莫知其原裔,出没难详也。晋平公之时,以阴阳之学显于当世。熏目为瞽人,以绝塞众虑,专心于星算音律之中。考钟吕以定四时,无毫厘之异。《春秋》不记师旷出何帝之时。旷知命欲终,乃述《宝符》百卷。晋战国时,其书灭绝矣。

    老聃在周之末,居反景日室之山,与世人绝迹。惟有黄发老叟五人,或乘鸿鹤,或衣羽毛,耳出于顶,瞳子皆方,面色玉洁,手握青筠之杖,与聃共谈天地之数。及聃退迹为柱下史,求天下服道之术,四海名士,莫不争至。五老,即五方之精也。

    浮提之国,献神通善书二人,乍老乍少,隐形则出影,闻声则藏形。出肘间金壶四寸,上有五龙之检,封以青泥。壶中有黑汁,如淳漆,洒地及石,皆成篆隶科斗之字。记造化人伦之始,佐老子撰《道德经》,垂十万言。写以玉牒,编以金绳,贮以玉函。昼夜精勤,形劳神倦。及金壶汁尽,二人刳心沥血,以代墨焉。递钻脑骨取髓,代为膏烛。及髓血皆竭,探怀中玉管,中有丹药之屑,以涂其身,骨乃如故。老子曰:“更除其繁紊,存五千言。”及至经成工毕,二人亦不知所往。

    录曰:庄周云:“德配天地,犹假至言。”观乎老氏,崇谦柔以为要,挹虚寂以归真,知大朴之既漓,发玄文以示世。孰能辨其虚无,究斯深寂?是以仲尼责其德,叶以神灵,极譬二人,以为龙矣。师旷设数千间,卒其春秋之末。《抱朴子》谓为“知音之圣”也。虽容成之妙,大挠之推历,夔、襄之理乐,延州之听,故未之能过也。

    师涓出于卫灵公之世,能写列代之乐,善造新曲以代古声,故有四时之乐。春有离鸿去雁应苹之歌,夏有明晨焦泉朱华流金之调,秋有商风白云落叶吹蓬之曲,冬有凝河流阴沉云之操。以此四时之声,奏于灵公。灵公情湎心惑,忘于政事。蘧伯玉趋阶而谏曰:“此虽以发扬气律,终为沉湎淫曼之音,无合于《风》《雅》,非下臣宜荐于君也。”灵公乃去其声而亲政务,故卫人美其化焉。师涓悔其乖于《雅》《颂》,失为臣之道,乃退而隐迹。蘧伯玉焚其乐器于九达之衢,恐后世传造焉。

    录曰:夫体国以质直为先,导政以谦约为本。故三风十保?言,《商书》以之昭誓;无荒无怠,《唐风》贵其遵俭。灵公违诗人之明讽,惟奢纵惑心,虽追悔于初失,能革情于后谏,日月之蚀,无损明焉。伯玉志存规主,秉亮为心。师涓识进退之道,观过知仁。一君二臣,斯可称美。

    宋景公之世,有善星文者,许以上大夫之位,处于层楼延阁之上,以望气象。设以珍食,施以宝衣。其食则有渠沧之凫,煎以桂髓;丛庭之鷃,蒸以蜜沫;淇漳之鳢,脯以青茄;九江珠穟,爨以兰苏;华清夏洁,洒以纤缟。华清,井水之澄华也。饔人视时而叩钟,伺食以击磬,言每食而辄击钟磬也。悬四时之衣,春夏以金玉为饰,秋冬以翡翠为温。烧异香于台上。忽有野人,被草负笈,扣门而进,曰:“闻国君爱阴阳之术,好象纬之秘,请见。”景公乃延之崇堂。语则及未来之兆,次及已往之事,万不失一。夜则观星望气,昼则执算披图。不服宝衣,不甘奇食。景公谢曰:“今宋国丧乱,微君何以辅之?”曰:“德之不均,乱将及矣。修德以来人,则天应之祥,人美其化。”景公曰:“善。”遂赐姓曰子氏,名之曰韦,即子韦也。

    录曰:宋子韦世司天部,妙观星纬,抑亦梓慎、裨灶之俦。景公待之若神,礼以上列,服以绝世之衣,膳以殊方之味,虽谓大禽之旨,华蕤龙衮之服,及斯固陋矣。《春秋》因生以赐姓,亦缘事以显名,号司星氏。至六国之末,着阴阳之书。 【 出班固《艺文志》。】

    越谋灭吴,蓄天下奇宝、美人、异味进于吴。杀三牲以祈天地,杀龙蛇以祠川岳。矫以江南亿万户民,输吴为佣保。越又有美女二人,一名夷光,二名修明, 【 即西施、郑旦之别名。】 以贡于吴。吴处以椒华之房,贯细珠为帘幌,朝下以蔽景,夕卷以待月。二人当轩并坐,理镜靓妆于珠幌之内。窃窥者莫不动心惊魄,谓之神人。吴王妖惑忘政。及越兵入国,乃抱二女以逃吴苑。越军乱入,见二女在树下,皆言神女,望而不敢侵。今吴城蛇门内有朽株,尚为祠神女之处。初,越王入吴国,有丹乌夹王而飞,故勾践之霸也,起望乌台,言丹乌之异也。范蠡相越,日致千金。家童闲算术者万人。收四海难得之货,盈积于越都,以为器。铜铁之类,积如山阜,或藏之井堑,谓之“宝井”。奇容丽色,溢于闺房,谓之“游宫”。历古以来,未之有也。

    录曰:《易》尚谦益,《书》着明谟,人臣之体,以斯为上。《传》曰:“知无不为,忠也。”范蠡陈工术之本,而勾践乃霸,卒王百越,称为富强,斯其力矣。故能佯狂以晦迹,浮海以避世,因三徙以别名,功遂身退,斯其义也。至如“宝井”、“游宫”,虽奢不惑。夫兴亡之道,匪推之历数,亦由才力而致也。覌越之灭吴,屈柔之礼尽焉,荐非世之绝姬,收历代之神宝,斯皆迹殊而事同矣。博识君子,验斯言焉。

    【译文】

    周灵王继位二十一年的时侯,孔子在鲁国出生,正值鲁襄公二十二年。一天夜间,有两条苍龙从天而棒,依附在征在卧室的房梁上,于是征在就做了一个梦,生了孔子。这时有二位仙女,手托香气四溢的露水,从空中冉冉而来,用馨香的露水淋洒到‘征在的头上、身上。天帝下令演奏天宫的仙乐,悠扬的乐声萦绕征在的房屋。空中有一个声音说道,上天感应而生圣人。因此才传来了和谐的黄管钟薯的乐声,可见孔子的降生有别于凡俗的世人。还有五位老者依次立于征在的庭院中,原来是金、木、水、火、土五大星神。在孔子未出生的时候,就有麒麟衔天书送到孔家住所,上面写的字是:”水神的儿子,为维系衰微的周朝来做素王。”所以才会有二条龙盘绕室内,五星神降落庭院。征在十分肾慧、明达,知道这些都是神灵显示吉兆,就用彩绣的丝带系在麒麟的角上,麒麟连宿两夜才离去。占卜的人说:“孔子是殷汤的后代,合于水德,具备当王的品行和学问,可是没有称王的地位。”到了周敬王的末年,也就是鲁定公二十四年,每国人锄商到水浅草茂的大泽去打猎。获得一匹麟麟,并牵来给孔夫子看.当年征在系在麒麟角上的丝带,依然完好无缺地系在那里。夫子知道生命将要终结,就怀抱麟麟解下丝带,派流如雨。从麟麟出现的时侯,到解下丝带这一天,将近一百年了。

    详察前代史实,纵览先哲文错,查阅《 援神》 、《 钩命》 的文章,以及六经、纬书的记载,研讨它们的梗概,吝种情况和现在所写的基本相同。说到幽深隐秘之处,内容都是非常深奥、恍惚迷离、不易捉摸的。因此著书立说的儿没有谁不学习古代的典籍,也可能因为古代圣贤的品傅染高.事业伟大,所以遵守先人的道德规范,崇尚古代的洽世学说,一定要探求真理的极境。那巍峨的山峰比不上先圣高大,那浩瀚的大海比不上先哲宽广。有生命有思维的人类,都象景仰太阳、月亮般地崇拜他们。孔子生活在周代,当时政事逐渐衰颓,孔子时常忧患人间正道将要崩毁,痛惜文明世界也要瓦解,于是他搜寻先前的典章制度,重新制定五礼;采集失传的民间音乐,校订谱写六乐。因此说孔子定礼正乐的功绩,象天厦般地庇护平民百姓,像航船般地载运万代子孙。所谓“崇高的道德,伟大的事业”,大概说的就是这些吧!孟子说:“一千年出现一位圣人,我们就说他们是姿踵而至的。”从孔子绝笔以来,经琉了多少世代沧桑犷难以计算,所以一些学识渊博的人常说,只有圣人来到人间,后来产生的各种疑难问题,才能进一步阐发清楚。

    周灵王二十三年的时侯,修建昆昭台,也叫作‘宣昭合”。当时,搜罗了全国的珍异树木和能工巧匠,他们找到了生于噜谷之北的一裸大树,这棵树有一千多丈裔,生得鱿枝盘曲错杂多姿,仅此一棵树,修造昆昭台的木料就足够了。大的树枝可以做栋梁,小的枝丫用来做辅料。这裸大树的枝条生有龙、蛇、百兽的形状。为一筑昆昭台,又筛细水晶沙和成泥。筑成的尾昭台高一百丈,登到台上可以远望彩云之色。当时有一个奖弘的,能招来有特异功能的人。一天灵王登上高合,仰望天空出现一团阴沉浓郁的云气,忽然看到有二个人驾云飘来,他们的〕 头发、胡须都是黄色的,不是常见的世俗之人。他们乘坐在饰有游龙,飞凤的彩车上,驾着青色的无角龙。穿的衣服都是用羽毛连缀而成的。灵王立即延请他们坐在尊位。当时国内大旱不雨,土地千裂,树木枯焦得点火即燃。其中一人拖长声音高一声说:“要降震霄了。”他屏足了气一吹,’倾刻间浓云密布,天雪纷飞,坐在台上的人都感到刺骨地寒冷,王宫中的水池、水井都结了冰,这些冰坚实得像玉石般可以雕琢。他们还准备了精美钓狐狸皮制成的白色的皮大衣,棕褐色马熊皮缝成的带有花纹的褥子,熊皮褥子是西域进贡来的,把它铺到台上,坐在上面的人都感到温暖。另一个人又大声说:“要当场变热了。”就用手指在坐席上一弹,于是和暖的风吹入室内,人们把皮大衣、皮褥子都扔到台下。这时,有个叫容成子的规谏说:“大王您以天下为家,可是却接触异端邪术,指令盛夏变成严冬,用这些来蛊惑百姓,这种做法是先圣周文王、周武王和周公所不取的。”灵王于是就疏远了芙弘而去寻求能直言劝谏的资士。当时,外国又进献了玉人和石镜,这面石镜的正面像月亮般洁白,用它照人,脸面莹润如雪,人似称它为“耳镜”。进献的玉人,设有机关能自己转动。这时,笑弘又对灵王说:“这都是您的大德感召的结果。”因此周人认为芙弘胁肩馅姻,终于杀死了他。袭弘死后,流出的鲜血变成了石头,也有人说化成了碧玉,然而他的尸体却不见了。

    有一个叫韩房的人,自渠史国而来,井献一个五尺高的玉骆驼,六尺高的珑拍凤凰,三尺宽的宝石镜。这块宝镜可以在暗夜中象白天一样照东西,如果对着镜子说话,宝镜中的人影就可以应声回答。韩房身高一丈,发长齐膝。他把丹砂画在左右手上,再做出日、月盈缺般的婆势,就能发出照耀一百多步远的光辉,周朝人看到这情形,奉苦神嘴。周灵王末年,也不知道他到何处去了。

    附录:被骄奢淫逸的生活所引诱,正直的德行就会亏损;被五花八门的见闻所迷惑。坚定的意志就会动摇,这说的就是周灵主吧!在挥霍享乐中不可自拔,在昏庸磨乱中玩神弄鬼,使纯正的教化受到冲击。做事轻浮、浅薄,玩物丧志的坏风气,就会因此滋生蔓延。为什么会如此呢?这是因为沉溺于这种荒诞不经的妖道邪术,抛弃那种正统的孺家教化,再加上仰慕异国的古怪习俗,因此万代尊崇的神灵就绝迹了。等到被败坏的习俗流传到远方,低下的风习影响到边域,这些东西本不合于周朝传统的礼仪,也违反天人共享的四季气侯,至使鬼怪从各处争相而来,精灵自远方纷杏而氢它们遍游天宇,肆行各地,违反五常之道,改变四时节气。迷离恍惚在形影之问,隐约依稀在明暗之.际,它们不易捉摸的妖邪变幻难以尽述。然而,只有探究亭物隐秘,并能发挥最高才智,才是伟大的行为!一般地说,侍奉君王应尽儒家之礼奋,忠心耿耿才是美德。如果君王有失误之处,臣子就应该规劝谏净并做到:言无不尽,如果君王不采纳逆耳忠言,就宁肯献出生命,也要促使君王飞变初衷。因此历史上有:比千直言,终被剖开心胸;禽息强谏,结果叩头碎首,他们都属于生死不顾的忠臣。樊哈和申屠刚也都披肝沥胆,胃险竭尽忠诚,真可谓知死不辞的壮士。这犹如人遭袭击时,手足会自觉地维护头脸,更象君王渡河时,臣子甘心充当船桨。君臣之间的情义,这就达到最高境界了。可是美弘却违背了臣子应“犯颜谏净,不隐忍取宠’的教晦,而做了阿谈馅媚、取悦于人的错享,终于被杀身死,真是可悲啊!容成,菠弘一忠一俊,不能同日而语。

    师旷,有人说出生在晋灵公时代,晋灵公让他做主管音乐的官吏。他善于辨识音律、并撰写上万篇兵书。当时的人没有哪个人知道他是谁的后代子孙,生卒年月也难以详考。晋平公的时侯,师旷曾凭阴阳学闻名于世。他曾用烟火灼伤眼晴成为盲人,以此枉绝尘世间的各种烦恼,潜心测算星象、研究音律。他考究乐律确定四季,没有一丝一毫的误差。《 春秋》 没有记载师旷出生于哪个帝王统治的时代。当师旷知道自己的生命将要终结,就著述了《 宝符》 一百卷。到了战国七雄争霸时,他的书就失传了。

    晋平公令师旷演奏清征曲,师旷回答说:“清征调不如清角调动听。”晋平公说:“能让我听到清角调吗?”师旷说:“您的功德浅薄,不能够听这种音乐;如果听了,恐怕要坏事。”晋平公说:“我年老了,所爱好的只有音乐,希望立即听到清角曲调。”师旷不得已而为之。刚开始弹奏,突然有浓云从西北方腾起,第二次弹奏,大风骤至,倾盆大雨随风而来,暴风撕扯着围帐,摔破祭祀用的器皿,吹落廊枪上的陶瓦。原来坐着的人都四散逃跑,晋平公十分惊恐,趴到厢房地上。从此,晋国连续大旱,三年寸草不生,晋平公林此得了重病。

    老聃生活在周代末年,居住在幽暗的日室山上,与世人隔绝。只有五位黄发老者,有时乘坐大雁或仙鹤,有时穿着羽毛缝制的衣服飞来。他们的耳朵长得很大,耳轮超过头顶。眼中的瞳仁都呈方形,脸色光润洁白,手握青竹拐杖。经常和老腆共同谈论天地的演化规律。等到老聆走出山林做柱下史时,在天下探求修炼道术的方法,国内那些德行卓绝,精通道术的隐士,争相到来。原来那五位老者,就是东、西,南、北、中五方之神。

    浮提国献来二位神通广大擅长书法的人,他们能够一忽儿变老,一忽儿变少,有时又能隐藏身体却露出影子,‘有时只听到声音却看不见身形。后来,他们从袖问幸出四寸高的铜壶,上面饰有五条龙的标签,并用青泥封闭着壶口。铜壶里装有象纯漆般的黑色汁液,这黑汁如果洒到地上,或石头上,就会变成篆书、隶书、科斗文等各种文字,书写的都是自然界和人夹之初的情况。他们还帮助老子撰写《 道德经》 ,长达十万多字,都气在精致的竹板上,用金绳串连,并装到玉制的书套里贮存。他们日夜精心尽力地编写,直到筋疲力竭。等到铜壶里的黑汁用尽,这二个人就剖开心脚滴出鲜血,用心血代替墨汁书写。还轮流钻开头骨取出脑髓,用脑髓代替膏脂照明。等到脑髓和心血都用尽时,就淘出怀中的玉管,里面装有红色药末,把药末涂到自己身上,骨头就合拢如故。老子对他们说:“删除那些繁冗紊乱的部分,只保存五于字。”最质《道德经》 写成,工作结束时,这二个人也就不知去向了。

    附录:庄周说:“德行充溢天地的人,还要借助至理名言修身养性。”现在观察老子的言行,他崇尚谦让育致、以柔克刚的作风,并把这些当作立身行事的要旨,从虚无寂寥之中撷取反璞归真的境界。他认识到古朴、敦厚的风气已经变得浮浅、浇薄,就写出深奥、高妙:的文章警诫世人。有谁能像他那祥辨识以虚无为本的道家学说,并推究这些屠淡、静寂的道家理论?因此孔子也认为老子:的品德高尚,而且符合神灵的旨意,最高限度地评价老子,认力他象真龙一样。师旷的音乐造旨影响极为深远,最后死于春秋来年。因此,《 抱朴子》 认为师旷是知晓音理的圣人。即使是容成创造历法的神妙,大挠推算年月的奇功,夔、襄整理音乐的业迹,延州以民乐观治乱的本领,本来都不能超过师旷。

    师涓生活在卫灵公时代,能演奏吝代舌矛,并善于谱写新的乐公来更新古老的曲调,因此创作出表次四季景色的音乐。他还有非常珍贵的乐器。春季,有北飞大雁、初生浮萍的歌曲;夏季,有明媚晨光、沸腾热泉、浮光跃金的曲调;秋季,有天高云淡、西风落叶、飞蓬起舞的乐声;冬季,有冰河冷涩、寒风劲吹、积云凝重的音律。师涓经常在卫灵公面前演奏这种四季歌,于是卫灵公沉溺于闲情逸趣,心神更加昏乱迷惑,甚至忘记朝政。蓬伯玉急步入宫劝谏道:“这四季之乐虽然起到了正历法、定节气的作用,但毕竟是使人消沉的靡靡之音,不符合风、雅的正调,做臣子的不该把这样的东西推荐给君王。”于是卫灵公就远离那轻浮的乐声而去亲自审理政务。因此卫国百姓都称赞卫灵公能从善如流。师涓也后悔自己背离了《 风》 、《 雅》 的宗旨,丧失了做臣子的道义,他终于离开朝廷,隐居起来。速伯玉又在四通八达的道路上焚毁了师涓的乐器,那是担心后代人再沿用仿造。

    附录:治理国家要把公正廉洁放于首位,教导人民要以谦逊节俭当作根本。因此,对于三种歪风千夫过头,《 商书》 逐一作了明确的阐迷,教导人们不要荒废政事,不要懒惰傲慢,《 唐风》 认为这是贵在恰守谨慎节俭的美德。卫灵公违背了《 诗经》 明白的讽谕,一味地患意挥霍,使头脑更加昏绩,但是他能追悔先前的失误之处,能接鬓’直言规劝,改变以往的过错。这就像日蚀、舟孩‘样,黑影过后,无损于日月的光辉。灵公知过能改,仍不失为明君。蓬伯玉决心规劝君主,能坚持忠诚之心。师涓懂得进取、退隐的道理,看他知过能改,也不失为仁义之臣。灵公和伯玉、师涓,这一位国君两位臣子都值得称赞。

    宋景公时代有一个善观天文的人,景公封给他上大夹的职位,让他侄在高楼广室之中,以便观测夭象。还给他准备了美味佳肴,添置了贵重的衣饰。每顿饭都备有渠沧的野鸭,用最好的肉桂煎煮;丛庭的鹊鸟,加蜜汁清蒸;棋璋的鲤鱼,掺青茄调味;九江的珠穗,配兰苏烹调。还用华清水、夏洁水琳洒在白色的丝布上。听诚华渝就里是每天清晨第一次汲上来的澄澈的井水。据说, 每顿饭总是梦钟餐齐鸣。室内还悬挂四季的衣服,春夏用黄金和美玉做彩饰,秋冬以翠鸟的羽毛制作暖衣。并在高高的神台上点起异香薰屋宇。有一天,忽然有个农夫,身披蓑衣,背着竹箱,敲门进来,对侍卫说:“听说国君喜欢研究阴阳的学问,愿言探讨五行的奥秘,我请求拜见。”于是景公请他封高大的殿堂‘会面。这个农夫首先谈起预示未来的一些征兆,其次讲到发生过的各种往事,真是神机妙算,万无一失。后来,每当衡晚,他就观测星辰,遥望云气,预言吉凶;白天就终日计算各种-数据,翻阅天象图册。既不穿华贵的衣服,也不吃甜美的食物。景公感激地说:“现在的宋国灾祸四起,除了您还有谁能来辅佐我呢?”农失说:“对百姓施德不均,祸乱就会降临,自己能修身养性,可以招致四方之人。这样,上天就会降下言祥,百姓也要称烦盛世。”景公说:“好啊!”于是就踢他姓子氏,起名叫作韦,就是春秋时的子韦。

    附录:春秋时,宋国子韦掌管天文,善观测是象,预知吉凶,可能也是鲁国大夫梓懊、郑国大夫裨灶一类人。景公对子韦奉若神明,用上宾之礼相待。把国内最华美的服装给他穿,.把远方进贡来的山珍海味给他吃。即使神界天厨烹制的佳肴,天子精美的龙袍,和子韦的衣食相比,都是大为逊色的。《 春秋》 记载,天子可以根据出生地赐给功巨姓氏,子韦凭着事业而显身扬名,因此又名司星氏。到了六国末年,他编著了论述阴阳的书《 宋司星子伟》。

    越玉匆践窗谋灭掉吴国,子是就搜寻国内的珍宝、美女、山珍海味进贡给吴王,又宰杀猪、牛、羊祈祷未地,宰杀龙蛇祭祀山河。并别有用心地把江南亿万户百姓,送给吴主做奴索。越王还有两个美女,一名叫西施,一名叫郑旦,也进献给吴主。吴主央差让她们一居住在温暖、芬芳盯板房里,还用细小的珍珠穿缀成帘子,早展垂帘遮档阳光,傍晚卷起珠带,以待月出。两个美女常常当窗并排而坐,在-珠帘内对镜整理艳丽的妆饰。凡是偷偷看到她们的人没有不神魂颠倒的,都说她们是仙女。夫差被她们的美丽、妩媚所迷惑,宪全怎记了朝政。辱到越国发兵进入吴国时,夫差就抢起二位美女逸到宫后的御花园。越军闯入时,看到二位-美女站在树下, 都以为仙女下凡,远远地看着她们,不敢触-犯。现在吴国都城蛇门里有一裸朽树,依然是人们祭祀仙女-的地方。当初,越王匀践刚到吴国时,有一只红色的乌鸦在他四周飞翔,所以匀践称霸后,修筑了望乌台,纪念红乌鸦的神异吉样。

    范蠡在越国做宰相时,每夭能得到一千两银子。家中憧仆以及娴于推算天文、从事占验之术的就有上万人。范蠡收集天下难以得到的资财,大量堆聚在越国京都,准备制造各种器物。铜铁之类,堆积如山,有些藏到深井大沟中,人们称之为‘宝井”。娇艳的美女,挤满闺房,人们称之为“游宫”。自古以来,从未有过像范蠡这样豪华富有的。

    附录:《 易经》 崇尚谦让使人得益,《 书经》 提倡谦逊受益无穷。做臣子的,应把谦柔的美德放在首位。《 左传协记载:“对朝廷有利的事,知道了就尽心地去完成,这才是忠心耿耿。”范鑫陈述了攻城野战的基本规律,于是匀践才能完成霸业,终于使百越归附,可称为国富兵强,这都是范声辅佐的结果。范鑫之所以伪装疯癫借以隐踪匿迹,乘船渡海得以躲避世人。并曾经三次迁徙,三次更名,大功告成,惚流勇退,这正因他“谦益于在身。至于“宝井”、“游官”之类,虽然可说是“奢侈”,但却不可称为“昏馈”。天下兴亡的道理,不仅要推测天意气数,而且也得由人们才能的大小来决定。看尸看越国消灭吴国,当初越国在逆境中竭尽委两求全、柔和谦让的外交之礼,进献绝代佳人,进贡稀世珍宝。越王句践的这种做法虽然和范蠢辞官退隐的事情不同,但谦柔之理却是一致的。博学多识的先生们,经书上崇尚谦柔的观点,在这里得到了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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