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词赋之属上编二 反离骚(扬雄)

类别:集部 作者:曾国藩 书名:经史百家杂钞

    【原文】

    有周氏之蝉嫣兮,或鼻祖於汾隅,灵宗初谍伯侨兮,流于末之扬侯。淑周楚之丰烈兮,超既离虖皇波,因江潭而 记兮,钦吊楚之湘累。

    惟天轨之不辟兮,何纯絜而离纷!纷累以其淟涊兮,暗累以其缤纷。

    汉十世之阳朔兮,招摇纪于周正,正皇天之清则兮,度后土之方贞。图累承彼洪族兮,又览累之昌辞,带钩矩而佩衡兮,履欃枪以为綦。素初贮厥丽服兮,何文肆而质 !资娵娃之珍娰兮,鬻九戎而索赖。

    凤皇翔於蓬陼兮,岂鴐鹅之能捷!骋骅骝以曲傦兮,驴骡连蹇而齐足。枳棘之榛榛兮,蝯貁拟而不敢下,灵修既信椒、兰之唼佞兮,吾累忽焉而不蚤睹?衿芰茄之绿衣兮,被夫容之朱裳。芳酷烈而莫闻兮,(固)不如襞而幽之离房。闺中容竞淖约兮,相态以丽佳。知觽嫭之嫉妒兮,何必扬累之蛾 ?

    懿神龙之渊潜,埙庆云而将举,亡春风之被离兮,孰焉知龙之所处?愍吾累之觽芬兮,扬  之芳苓,遭季夏之凝霜兮,庆夭鶍而丧荣。

    横江、湘以南 兮,云走乎彼苍吾,驰江潭之泛溢兮,将折衷虖重华。舒中情之烦或兮,恐重华之不累与,陵阳侯之素波兮,岂吾累之独见许?

    精琼靡与秋菊兮,将以延夫天年;临汨罗而自陨兮,恐日薄於西山。解扶桑之总辔兮,纵令之遂奔驰,鸾皇腾而不属兮,岂独飞廉与云师!

    卷薜芷与若蕙兮,临湘渊而投之;棍申椒与菌桂兮,赴江湖而沤之。费椒稰以要神兮,又勤索彼琼茅,违灵氛而不从兮,反湛身於江皋!

    累既 夫傅说兮,奚不信而遂行?徒恐鷤枬之将鸣兮,顾先百草为不芳!

    初累弃彼虙妃兮,更思瑶台之逸女,抨雄鸩以作媒兮,何百离而曾不壹耦!乘云霓之旖柅兮,望昆仑以樛流,览四荒而顾怀兮,奚必云女彼高丘?

    既亡鸾车之幽蔼兮,(焉)驾八龙之委蛇?临江濒而掩涕兮,何有九招与九歌?夫圣哲之(不)遭兮,固时命之所有;虽增欷以於邑兮,吾恐灵修之不累改。昔仲尼之去鲁兮,婓婓迟迟而周迈,终回复於旧都兮,何必湘渊与涛濑!溷渔父之哺歠兮,絜沐浴之振衣,弃由、桞之所珍兮,跖彭咸之所遗。

    【译文】

    有周氏相连的一族,始祖封在汾水之隅。美好的宗族最初谱谍记载是伯侨,传到后代有扬侯。在周、楚之世有良好的丰烈功绩,后来经过河、江的大波辗转迁徙。今就江边投去这篇文辞,恭敬地凭吊楚国的“湘累”。

    只是天道没有开辟,这样纯洁的人遭受灾难!难世而又污浊,黑暗而又杂乱。在汉的第十世皇帝阳朔年间,北斗指着周历的建正之月。以皇天的法则为正,以大地的方正为度。

    按世系图、他承继着大族,又阅览湘累的美好文辞,他佩带着规矩和玉衡,脚着搀枪星为饰的鞋。平素积有美丽的衣服,为何文辞宏放而性格却狭隘。拥有阁娅、吴娃的美发,却卖给九戎怎能求其财利。

    凤凰翱翔在仙山蓬莱的洲诸,驾鹅之类岂能赶得上?若使弊骆驰骋在弯曲不平的道路上,那些驴骡鸳马也能与它齐足并行。荆棘莽莽污秽,猿猴们也疑虑不敢进入。楚王既然相信子兰之流的谗俊,我的湘累疏忽了没能及早发现,

    系着艾荷的绿衣,披着芙蓉的红裳。香气强烈而没人闻味,那就不如把它们折叠起而收藏在别房。闺中都在美化容貌来争宠,互相用佳丽的姿态压倒他人。早知众多美人怀着妒嫉,何必展扬你的蛾眉?

    美好的神龙潜在深池中,等待有祥云出才飞起。没有春风的吹拂,谁能知道龙的住地?悲悯我湘累的众多芬芳,发出烨烨闪光的芳菩。可是季夏却遭到了凝霜,夭伤憔悴而荣华早丧。

    横渡长江、湘江往南去,决心要奔向那苍梧。驰过江边的流水,将要去请重华评定是非。抒发心中的烦惑,恐怕重华不与湘累想到一起。乘着阳侯的滔滔白浪,我湘累的打算岂能独被赞许?

    把琼玉捣成屑和着秋菊服食,将以延长天年。走到泪罗江自沉,可又说过恐怕日薄西山。解开系在扶桑的总髻,放纵车马奔驰。莺皇飞腾也踉不上,岂独飞廉和云师。

    卷着薛荔、香芷和杜若、兰蕙,走到湘江的深渊投下去。把申椒和菌桂捆成大束,奔赴到江湖里沤起。枉费了椒稽求神、殷勤求那琼茅去占卜。又违背卜师灵氛的话不从,反而沉身到江边之地。

    湘累既然仰慕傅说的行迹,为何又不信从而竟然离去?徒然恐怕鹏钨将要鸣叫,却先在百草之前就衰枯而死!

    起初您屏弃那神女毖妃,后来又想到瑶台上有绒氏的逸女。也曾遣雄鸿前去作媒,为何百次相离、不曾一次相配?您驾着云霓飘摇旖旎,向往昆仑到处周流。瞻览四面八荒而反顾抒怀,何必定要寻觅美女于高丘?

    既没有鸯车的众多簇拥,哪能又驾八龙那般蜿蜒袅娜?只徘徊在江滨掩面流涕,又何曾作有《九招》和《九歌))?大凡圣贤哲人的不逢时,本来是命运所安排。即使你噬叹泄气,我恐怕楚主不会因您的劝谏而改悔!

    从前仲尼因不被任用而离开鲁国,还是徘徊迟疑之后再去周游。后来仍然回到旧都,您何必在湘渊和大波急水中漂流!您以渔父说的铺糟戳漓是涸浊,以沐浴更衣为高洁。结果抛弃了许由、老耽所珍视的超脱,而走着彭咸投水的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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