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蘅洲言,昔渡钱塘江,有一僧附舟,径置坐具,倚樯竿,不相问讯。与之语,口漫应,目视他处,神意殊不属。蘅洲怪其傲,亦不再言。时西风过急,蘅洲偶得二句,曰:白浪簸船头,行人怯石尤。下联未属,吟哦数四,僧忽闭目微吟曰:如何红袖女,尚倚最高楼。蘅洲不省所云,再与语,乃不答。比系缆恰一少女立楼上,正著红袖,乃大惊,再三致诘。曰:偶望见耳。然烟水淼茫,庐舍遮映,实无望见理。疑其前知,欲作礼,则已振锡去。蘅洲惘然莫测,曰:此又一骆宾王矣。
【译文】
范蘅洲说:从前渡钱塘江,有一个和尚搭船,把坐具放在船上,倚着桅杆,也不与其他人打招呼。别人与他说话,只是口中随便应答而已,眼睛却望着别的地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范蘅洲觉得和尚太傲慢,也不与他答话,当时西风很大,范蘅洲诗兴大作,就偶成两句诗:“白浪簸船头,行人怯石尤。”下联的两句还未构思妥贴,只好三番五次地吟咏上联两句。和尚忽然闭上眼睛,轻声地吟道:“如何红袖女,尚倚最高楼?”范蘅洲不知所云。又与和尚说话,和尚仍然不回答。待船到岸边系缆绳的时候,见一位少女站在岸边的楼上,正着红衣。范蘅洲大惊,再三向和尚请问。和尚说:“我偶然望见罢了。”然而当时船在江中,烟波浩淼,庐舍遮挡,和尚根本望不见对岸的景物。范蘅洲怀疑和尚有先知先觉的功能,向他致意敬礼,但和尚却已拄着锡杖走了。范蘅洲怅然地说:“这又是一个骆宾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