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铉耳先生之族,有以狐女为妾者。别营静室居之,床帷器具与人无异。但自有婢媪,不用张之奴隶耳。室无纤尘,惟坐久觉阴气森然,亦时闻笑语,而不睹其形。张故巨族,每姻戚宴集,多请一见,皆不许。一日张固强之,则曰:某家某娘子犹可,他人断不可也。入室相晤,举止娴雅,貌似三十许人。诘以室中寒凛之故,曰:娘子自心悸耳,室故无他也。后张诘以独见是人之故,曰:人阳类,鬼阴类,狐介于人鬼之间,然亦阴类也。故出恒以夜。白昼盛阳之时,不敢轻与人接也。某娘子阳气已衰,故吾得见。张惕然曰:汝日与吾寝处,吾其衰乎?曰:此别有故,凡狐之媚人有两途,一曰蛊惑,一曰夙因,蛊惑者,阳为阴蚀则病,蚀尽则死。夙因则人本有缘,气自相感,阴阳翕合,故可久而相安。然蛊惑者十之九,夙因者十之一。其蛊惑者,亦必自称夙因。但以伤人不伤人,知其真伪耳。后见之人,果不久下世。
【译文】
张铉耳先生的同族人中,有以狐女做妾的,另外营建僻静的居室给她住。床榻帷帐日用器具同人没有什么两样,但她自己有婢女仆妇,不用张的奴仆罢了。室内没有一点灰尘,只是尘久了感觉阴气森森,也时常听到室内说笑的声音,而看不见说笑者的形体。张本来是个大族,每当亲戚宴会,来宾多请求见她一面,都没有得到允许。一天,张一定要勉强她,她就说:“某家的某娘子还可以,别的人一律不见。”某娘子进入室内和她会晤,见她举止娴静优雅,相貌好像三十来岁的人。问到她室中寒冷的缘故,回答说:“娘子自己心中害怕罢了,这屋子原本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后来张问起她单单见这个人的缘故,回答说:“人是阳类,鬼是阴类,狐介于人鬼之间,但也是阴类。所以出来经常是在夜间,白天阳气盛的时候,不敢轻易同人接触。某娘子阳气已经衰微,所以我能够见。”张惶恐地说:“你每天和我同寝共处,我恐怕衰弱了吧?”回答说:“这个别有缘故。凡是狐的诱惑人,有两条路:一叫蛊惑,一叫夙因。蛊惑的,阳气被阴气所侵蚀,侵蚀完了就死;夙因则与人本来有缘份,气自然相感应,阴阳调合,所以可以长久而相安。但是蛊惑的占十分之九,夙因的只占十分之一。那些蛊惑的也必然自称是夙因,但用伤害人不伤害人可以知道它的真假罢了。”后来见到她的那个妇人,果然不久就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