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我本禅宗不会禅,甘休林下度余年。
万缘歇尽非除遣,一性圆明本自然。
山色溪光明祖意,鸟啼花笑语真诠。
开窗自看云生灭,惊起鸳鸯水上眠。
又:
道高一尺魔高丈,魔道相因有是非。
山鬼自能生伎俩,野狐原不碍禅机。
珠投赤水传心密,火种青莲喻法微。
洗脏吞针能学否?牧儿骑得铁牛归。
这两首诗,偶因色界参入禅宗,必借色魔方明本性。从来三教中仙凡圣果先从魔障里打得出来,才成得个大道。如不遇魔头,即是那不炼之铁,入不得洪炉,怎做得重宝。《华严经》上说那善财童子,为修菩萨行,遍参五十三位善知识,然后得证菩提。这三教中,邪魔外道原是和正教相参的。当日如来佛在西域时,有一个外道名日申日,因佛道大行,动了嗔恨,几次害佛不得,假请吃斋,要害如来。这些外道们都在中门外凿下几个大陷坑,暗将火池烧起炭来,使一层虚土覆盖上面,引佛人来堕坑烧死,以破佛教。又将毒药散在斋供之中,要毒死五百大众,以散佛党。当时我佛世尊,悯其狂愚,许来赴斋,申日大喜。佛用天眼一观,知他如此毒狠,大放威神,召天龙八部一时俱到,将火坑化为七宝莲池,八珠俱足,遍地五色莲花。申日见法不能行,即将毒食供养,散给诸僧五百大众。但见饮食香美,食者人人充足。外道诸邪,惊得一时逃窜。申日稽首皈依,如来摩顶,后来得了罗汉正果。又有一个徒弟,法名提婆达多,佛法已成,只有妒心嗔恨不化,因自己门徒不比佛的大众盛多,便怀嗔心破败佛教,夺去弟子三百余众。目莲设法,弟子复归。提婆大怒,学得魔法,善能遣山,即推山压佛,佛遣金刚用宝杵掷去,击山粉碎。又生恶心,将毒药暗藏袖内,假称礼佛,欲伤佛足。彼时揭地神得知,提婆正行,忽然地裂成坑,现出火车,烧提婆而死。我佛遍游西域,历得恶趣,才证金身。原是佛教的魔,如来且不能免,那仙家的魔更多。吕纯阳未成道时,入山苦练,钟离祖以十样魔试其道力,见色不迷,见金不取,见外侮殴辱不与之较,见强贼劫杀不以为怒。直到十试,得了紫竹真君神剑,断却滢嗔,才授真丹。就如吾家儒教,即孔子圣人被桓魈伐木、厄于陈蔡,匡人接浙而行,微眼过宋,也只为外魔相困,无损我的大道。可见这外魔与我正道,相为表里,如敌国外患一般,正好借他修省,那里除灭得他。即如李师师府,以滢房改为佛寺,岂不是污泥变作莲池,那讨得一个西番百花姑来,忽然又变成邪地。此乃佛道大处,秽中原有净根,净中原有垢种,生生灭灭,随因现果的道理。
那一日,使喇嘛女僧送了五十两银子来,使福清姑子预备斋供,安立道常原是夜里演教,白日止念番经,又不肯在方丈讲堂上。福清无可奈何,只得把师师东书房取开,原是翟员外住的一带厢房,上下二十余间,原有床帐桌椅在内,周围安下帐幔、经桌、香烛之类。不消一日,俱已完备。使小尼姑谈富去请番姑登座。次日,先有一群喇嘛和尚三四十众,来寺里大殿上上香。但见:一个家,头缠番帽,高突起黄锦周围,一个家,腰裹长衣,斜披着红锦挡裹。光焰焰,烈火袈裟覆到脚面;黄烘烘,掺金锡杖高过眉头。多罗绒织就上下祥衣,伽楠香磨成百八串子。铜鼓手摇,口中鸟语音难解,金环耳挂,心内蛇行色是宗。
又有那中国的滢僧、无籍的光棍,把头也照样缠起来,一样披着红布一口钟,骑着大马,混在番僧队里,替他诈人钱财,引这些妇女人教,昏夜在一个单上行滢演法。吃的是牛肉火酒,说他这个教门原是不算荤的,因此,这些番僧们中间,倒有一半假喇嘛在内,动不动称是王爷供养的活佛。就是官府衙门,也奈何他不得,任他胡乱罢了。
到了天将过午,那百花姑一顶大轿,一对黄旗,一对红棍,后面骑马的女僧有百十余众,簇拥大轿,左右俱是黄布缠头,红棉披肩,一样僧鞋,男女不辨,只看嘴上没有胡子查的使道是女喇嘛了。那知道女喇嘛里又有假的,或是中国无耻的尼姑,吃斋的邪妇,也都投做徒弟,打扮起来,随众混乱,那里去辨去。到了大觉寺门,下了轿,这些女喇嘛一涌而入。那先到的喇嘛和尚迎出殿来,打起番鼓,吹着海螺,随百花姑上殿拜佛。然后走到东边新安的方丈,早已安下讲座蒲团,两边听经的长凳坐了满满的一屋。先是福清来参拜问讯,遍送了茶,茶罢,摆斋,番姑在法座上独自吃斋,糖食异果都是高簇朱盘。摆上饭来,又是二十大碗,无非香菇蘑菇、燕窝天花各种贵菜,油炸面筋、糖灌鲜藕等物,吃了几箸,取下去,给众喇嘛用了,分了两席。那喇嘛和尚却是一张长桌,另摆素斋,各人面前一盘糖卷,一体蒸饭,各样素莱,十分丰足。那喇嘛打起磐子,不知念了几句甚么番经,一齐把斋饭吃饱。取了家器,各人下堂洗手吃茶。
日落天晚,番姑才安排坛常这些看的妇女,和这烧香的闲汉,都立住了脚观看,有说是请下活菩萨来的,有说是试他法术要拆剥活人的,门里门外,不知有多少人,等着看这百花姑演教;连这福清姑子也不知演甚么法,讲甚么经。到了掌起灯烛来,大殿上击鼓念晚功课,这百花姑还不见上座。但见:悬几盏琉璃彩花灯,画的是男女搂抱,盘膝打坐,中通二窍陰阳,挂几行西番神图像,总是些鬼怪凶滢,扳臂偎胸,傍立着三天待从。菩萨合眼,便道是极乐世界,修罗努力,全要逞战胜机锋。分明是二十四解春官,却道是五十三参法相。也有那执刀伏剑,手取人头,青脸红发,号作助兵的神将,也有那骑狮跨象,顶开天眼,三头六臂,称为护国的天师。番经几卷,蚯蚓横念真文,法鼓两行,人皮张成底面,但开坛,呜螺击鼓,先要吐火吞刀;一登床,借坎填离,说是和泥运水。演谍法门称外道,醍醐灌顶说西方。
大殿晚功课一毕,只见喇嘛吹起四支海螺来,呜呜之声如狮鸣虎吼相似,待不多时,把二十四面大鼓一齐打起,闹成一块。但见喇嘛和尚们也不拜佛,也不打坐,抬出一尊乌斯藏渗金的佛来,有二尺余高,却是男佛女佛合眼相抱,赤身裸体,把那个阳具直贯入牝中,寸缝不留,止有二卵在外,用一乌木螺甸九重宝塔龛内安坐,使黄绫幔帐遮盖,不许外人窥看。这就是大喜乐禅定佛祖了。两僧将佛供在中间,百花姑才下了法座,绕佛三匝,把手中铜鼓摇起,如今货郎鼓一般。口里念着番咒,拜了九拜,却自己先取了一柄大鼓,下坠铜环,和女巫、端公一样,把屁股摇着打起,唱的曲儿娇色浪气,极是好听。这些女喇嘛,一人一面鼓,齐齐打起,和着番曲,聒得地动山摇,言语全听不出来。打了一回,只见四个男喇嘛对舞,左跳右跳,下去了。又是四个女喇嘛对舞,左跳右跳,下去了。又是男女齐跳,女搭着男肩,男搭着女背,前合后仰,侧脑歪头,备极那戏狎的丑状。这看的妇女们挨肩挤背,着实动火。又见那灯上画的春容挂的神像和这龛里金佛,俱是男女交媾。这些喇嘛们不分男女,颠倒风狂。方丈门外看的年长老成的香客、吃斋识羞的妇女,也有散去的。
落下这些滢女邪妇,见这男女相调的光景,也就恨不得混入一伙,贴身交颈,只有这孔、黎二寡妇和金桂、梅玉二女看到迷处,在那众尼姑香客中险不把个裤裆儿湿透了,爇一回,痒一回,正自没有着处,福清送上斋来吃了。只见百花姑上得法座,两眼朦胧,盘膝打坐。早有一个大喇嘛和尚,四十余岁,生得黑面钩鼻,一嘴连腮拳胡的毛查,在佛前手持番鼓,舞得团团转起来。众喇嘛一齐和佛,随着乱转,满屋里转的风车相似,好不中看,这叫是“胡旋舞”,连供桌上灯烛都舞得昏暗了。“胡旋舞”已毕,这和尚跳上法座,把百花姑搂在胸前,捏鼻子,捏耳朵,搂得紧紧的,用两退盘在膝上,入定去了。这些女喇嘛,一个三十岁年纪,生得眼大腮宽,面如赤枣的,缠着红西洋布,露出胸前锦抹胸来,也手执大鼓,向佛前一左一右、一跳一滚。又一个女喇嘛,生得二十余岁,白净面皮,柳眉星眼,唇若涂朱,戴着锦姑姑帽儿,手里拿起两面铜拔,各带红绳,撇有一丈余高,一上一下,一东一西,对着这击鼓的并舞不祝真如飞凤游龙,看的眼花撩乱。这叫是“天魔舞”。这等轮流乱舞,到了三更,佛堂上灯烛将尽,昏暗不明,这些男喇嘛与女喇嘛,一人一对,俱上了禅床,放下黄绫帐幔,一个个面壁盘膝,搂臂贴胸,坐喜乐禅定去了。这百花姑合眼人定,把几个喇嘛和尚,不知入定了多少,才完了他的大喜乐禅。直闹到五鼓,这喇嘛也有下床的、出定的,却是大盘牛肉烧酒,每人一盘,是大喜乐斋饭。把这大觉寺里尼僧们弄得半颠半倒,恨不得也学这演谍法儿,好不快活,却去冷清清看经念佛,怎如得他们这等禅定。这里喇嘛们收拾了坛常以此为常,把个大觉寺开一旁门,做他的喜乐禅林。按下不题。
且说这来看喇嘛的妇女们,俱是汴梁城久惯串寺烧香、养和尚、认徒弟、吃邪斋、讲外道的,那有正经人家肯容这妇女们烧香入庙之理!就中有指挥营里旧武职娘子们,杂在人丛里面。有一个张都监娘子,认得这孔、黎二寡妇——在姑子房里坐的。“倒象十五年前孔奶奶、黎奶奶一般,怎么这几年在北京地方,却走在这里来,又有两个好齐整的女儿。莫非是我当初主媒说他两个做干亲家的?”走进方丈里边,和众姑姑问讯了,上前细认,才笑嘻嘻的道:“我的奶奶,你两个就不认得我了。”黎指挥娘子上前一看,才认得是张都监家李太太,当初住着一个营里,结着上东岳庙进香的社,何等亲爇,经这大乱,你东我西,险不当面错过去了。大家拜了又拜,忙叫金桂、梅玉过来拜见,道:“这就是当初替你两个做媒的张太太。”当下拜了。张都监娘子看了看两个女儿如花似玉,和一对牙人儿一般,道:“记得分别时,两个姑娘才三四岁,今日长出这样个苗条来,休说我们不老了!”尼姑让到斋堂里,摆上茶来。看这张都监娘子,比旧日头尽白了,打扮得老成,穿着紫花布披风,甚是淡素。说些当年旧话,家长里短的,问个不了。因说起:“你两家的亲家,这几年因大乱,可曾通个信儿,就忘记了是那家的媳妇。二位姑娘也都是该出嫁的年纪了。”黎指挥娘子便说:“这几年在北方做个穷武官,又遭着不幸,人亡家破,那里通个信儿去!”指着金桂道:“我这个业障,从许了刘指挥家,酒席上换了个钟儿,谁见他根丝麻绵缕儿来!他家公公,拨在山西守备,还不知在也不在!”张都监娘子道:“我老了忘事,通不记得你和小指挥刘麻子家做了亲。”说着话,看了看金桂姐,就不言语了。又问孔千户娘子道:“这位姑娘当初许配谁家?”孔千户娘子道:“西营里王千户,从定了亲,遭着兵乱,各家分守,只说道日后成婚时行媒礼罢,如今也没个人影儿来问声!过着这穷日子,孤儿寡妇的,还不知终来这女孩儿怎样的打发哩。”张都监娘子道:“这不是老王千户王明字的儿子么?”孔千户娘子道:“正是他,我记得倒是一个好白净女婿,大梅姑娘两岁,如今也该十八九岁了。”张都监娘子道:“你还不知,这是我家外甥,从拨在大同营里,这儿子死了十年多了,你还想女婿哩,一家人家通没个影儿!”又看了金桂姐道:“我本不该通这个信儿,说起来你娘儿两个又是一场恼了。”黎指挥娘子道:“奠非俺亲家女婿也乱后没了?”都监娘子道:“没有了倒还干净,如今刘指挥夫妻都外丧了,撇下你这女婿,穷得没有片瓦根椽,又没人样,被金兵退上砍了一刀,刚逃出命来,如今只一根退走的路,人都叫他做刘瘸子。这些时只在营里亲戚家赶饭吃。那里有个家业哩!今日要随着我来烧香,因走不动,借了个驴骑着,我后边不知几时到哩!”说得黎寡妇满眼泪落,金桂姐垂首无言。
正在伤心,只见一群男女走进方丈来,叫张都监娘子道:“这早晚该家去了,赶得驴来接你哩!”就中走出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厮来,只见。
拗腮拐脸,头上蓬几根黄毛;绰口稀牙,身上披半截蓝袄。瘸脚雁寻更,三步顶人一步走,癫头龟下水,缩头容易起头难。行动时,左足先仰,好似等打拐的气球;立下时,单退独劳,又象扮魁星的踢斗。仙客追随,不日妆成李铁拐;美人绝倒,何年得见赵平原。
这就是刘指挥的荫袭,金桂姐的佳婿,天地间事偏是这等不得班配的。从来说好马却驮痴汉走,巧妻偏伴拙夫眠。如是佳人偏对了才子,这古来美女再没有怀春的心事;蠢夫单遇了拙妇,那田舍翁那有外遇的风情,偏是两下相左,才弄成个缺陷乾坤,生出些风流话柄,春花秋月,遇景伤心,蝶使蜂媒,优期密约,只因天不完成好事,所以各觅姻缘。难道月老不是偏心的,姻缘簿就是铁板刻的,不许各人一点方便!也有古来滢奔之事,留传作风流词本。如文君不奔相如,只守了一世空寡,那得传名?李亚仙不留郑元和,后来如何封得沂国夫人?此等男女相慕,成了美事,也有天缘相凑的。
岂知天有定命,人有夙因,又讲入《感应篇》因果上去。只因潘金莲嫌他丈夫武大矮小,滢欲心贪,用药毒死武大,又弄死西门庆,陰司犯法,与陈敬济偷情。阎王罚他托生一女身,绝他一生的色欲人不得夫星之命,使他折算前世纵欲的罪过,故此番夫星该残疾贫穷,使他捱那一世的空寡,致成奇疾,以滢奔伤命。这是后话,不题。
却说刘瘸子拐进方丈来,看着张都监娘子笑道:“大娘不等我先来了!听了一夜的番经,如今该回去了。”看着孔千户黎指挥娘女们一处坐着,朝上唱了个偌,道:“这大娘们是谁?”张都监娘子口快道:“你还不给称丈母娘磕头!今日也找丈母,明日也找丈母,却原来在这里相遇。”刘瘸子抬头一看,但见两个好齐整女子随着这两个寡妇身后。也不认的那一个是丈母,把那瘸退伸开,先趴在地下磕下头去。羞得个金桂姐转过脸去,一时没有藏处。这瘸子看见明知是他媳妇,却认不出那一个是金姑娘,故意问道:“我的媳妇金姑娘可好么?”
黎寡妇恼得答应不出来。张都监娘子好顽口决,拉过金桂姐的手来,道,“你看看这等一个好媳妇,我看你在那里成亲!”
刘瘸子抬头一见,不知魂飞在那里去了,吓得心窝里乱跳,好似见了狼的一般,又唱了一个偌,道:“到明日我到丈母家去磕头罢。”一步一拐,出寺去了。
这孔、黎二寡妇和张都监娘子好生没趣,金桂姐十分的春心,不觉一时冰冷,笑不得,哭不得,暗暗的叹道:“奴命好苦,遇着这个冤家,倒不如梅玉姐死了丈夫落得干净,还好另嫁。”说着,送出张都监娘子去了,这些尼姑也都嗟叹,这两个女儿一表人才,却遇着这个女婿,正是前生修因不全。留下他娘女四人吃了早斋,才说起旧日庵子上没人看管,隔得远了,如今这大觉寺的房头极宽,不如接上你娘女们来,还是隔壁住着,做些针线。福清道:“自从进得寺来,立起丛林接众,上下有百十余众女僧,整日价香客茶水通忙不了,一双鞋脚也没人做。还请他姐儿们来,后面三教堂东边一所闲房,前后十二间,原是师师家下人住的。如今隔着一个书房,俺出家人不便走动,你们来住着做鞋做脚的方便些。”两寡妇道:“可知好哩,那里孤孤凄凄的,从你老人家过来了,也没个人说话儿,连酒本钱都没了,还恋着甚么!看个日子搬过来,靠着这寺里也好做伴儿。”一行说着,尼姑送出寺来,分别上路,回家去了。
先使痴哥去开了门,两个寡妇进去坐下。黎寡妇叹了一口气,向孔寡妇道:“今日也等女婿,明日也等女婿,如今弄出这个冤家来了。人不象人,鬼不象鬼,休说穷得一个锅也没有,只这个残疾瘸子,我这等一个女儿,怎么看着他过日子!倒不如玉姑娘退了亲,何等干净。”说毕,放声大哭。
孔寡妇劝住了。金桂姐也自回房呜呜咽咽啼哭去了。孔寡妇便道:“依着我说,这个女婿也还差着个影儿哩,当初你家又没见个三媒四证、羊红酒礼,不过是一群酒鬼们醉了换了个钟儿,谁是见来?白自的来骗个媳妇,也要凭天理!”几句话倒把黎寡妇提醒了,道:“你也说得是,休道咱这样个女孩儿,就是个好女婿,也要和他讲个明白,咱就乌毛乌嘴的一句没言语,干贴出一块肉去罢!”这里安排着,只不认女婿是个主意,也不牺惶了。
却说这梅玉姐因自己女婿没了,先也凄惶,后来见金桂姐女婿刘瘸子那个模样,好不心里爽利。暗暗道:“要是这样东西,倒不如早早离了眼,省得耽阁了人的性命。”一路上回家,只见一个人青衣大帽,远远的跟到两人门首,又在邻墙吴银匠家站了一回,才去了,正不知是甚么人。可见女儿家张头露像,街上行走,自然惹出事来!正是:鳌鱼吞却钩和线,从今引出是非来。
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