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顾太郡曰:“皇甫敬虽不敢与你讨命,但他只有一子,死于非命,我心何忍?来早他必来查问,尔速回去照应。”奎璧曰:“孩儿领命。”主仆上马,一路间进喜怎样起火?进喜曰:“公子去后,皇甫少华呆坐不饮,小的把二仆唤出外面饮酒,皇甫少华方去安寝。至二更后,小的料他熟睡,密把柴草堆塞房门,放起火来。再一会,汛防官办到,带军士前来扑灭。”刘奎璧间曰:“汛防官可曾挖起尸首否?”江进喜曰:“汛防官发掘过,却连尸骨亦无。”刘奎璧大惊曰:“一个尸首非同小可,岂一时便能烧的无骸骨?这便是逃走。”进喜曰:“房内房外,周围全是火,若要逃走,除非腾云驾雾,方能逃脱。”正言间,已到府首下马,奎璧先到花园火地观看,后到别座书房。进喜献上小春庭里弦的玩器,奎璧连称能干,心中亦虑皇甫敬来日索命。且说曹信、吴祥在南门等至开城,奔入城来。尹夫人昨曰等到傍晚,不见少华回来,疑惑对丈夫曰:“孩儿为何此时末归?”皇甫敬笑曰:“昆明池乃奎璧住宅,今晚定留在家夜饮,焉有放回之理?”小姐曰:“爹爹说的不差。”是晚各自安歇。果然父母爱子,无所不至,元帅夫妻因念儿子,睡不安眠。绝早起来,小姐前来请安,尹夫人曰:“孩儿因甚至今末归。”小姐曰:“必是午餐后方回。”忽听得外面脚步匆忙进来,但见曹信、吴祥向前跪下,流泪曰:“不好了,我家公子性命难保!”元帅、夫人齐吃一惊,间曰:“快起来,公子为何性命难保?”曹信、吴祥站起,拭了眼泪,细把游江留宿,奔丧失火等事说了一遍,谅来凶多吉少。夫人闻言,五内崩裂,大骂道:“公子被火烧死,尔这两个狗头因何不死?”二家将道:“小的因在外边饮酒,不然亦是断送性命。”皇甫敬亦怒骂曰:“公子在内安寝,尔不伺候,出去饮酒,倒好快活!”二家将曰:“只因有一个姓江的来请饮,小的推辞,公子念他好意,令我们同领他情,小的方敢退出。谁知不须臾,即便火起,非是小的贪嘴误事。”皇甫敬间曰:“刘公子既要奔丧,公子因何不归,却在他家安歇?”二家将曰:“公子苦苦要回,奈刘公子留住,小姐对父母曰:“此刘奎璧痛恨射箭夺婚,害死兄弟报怨,好夺孟氏良缘。不然,那有自己奔丧,却留朋友外客在家住宿?”遂间二家将曰:“那花园未知何人掌管,起火之时有何人救否?”二家将曰:“那花园就是江哥哥执掌的,请酒亦是那姓江的,他年约十六七岁。火起之后,众家将立即扑救,随后汛防官军赶来扑灭。”小姐曰:“官军扑灭,可曾掘出尸骨否?”二家将曰:“连骨骸亦无踪迹。”小姐对父母曰:“惟生死恰是难料,想兄弟面貌举止亦非天折之相,既无骸骨,或是逃走赤未可定。”又问二家将曰:“那姓江的怎样请酒?”二家将就把残席并六百文钱托人买酒陪饮,他自去花园安坐,及火起他即叫人救火等情言明。小姐对父曰:“只此就是破绽,那姓江的既无暇同饮,怎肯把六百文钱便托人买做畅汉?此乃刘奎璧使他调开随从,候兄弟酣睡,方好放火,故把自己私钱给家人请我们的家将,他好放火烧。”皇甫敬曰:“女儿说得有理,我今即拿姓江的来敲尔叫甚么姓名,后花园是你掌管么?”
江进喜曰:“小人叫作江进喜,后花园正是小的掌管的。”元帅曰:“昨夜乐发六百钱,托人买酒请我的家将,尔却何必去了?”江进喜曰:“小的因太郡母子不在家,我就在后花园安寝。”元帅曰:“尔既在后花园安寝,必知我公子失火之故。”江进喜曰:“小的到房熟睡,及闻碗声,方知火起,却不知公子怎样失火。”皇甫元帅厉声曰:“尔既无授同饮,却把自己私钱托人买酒,请我家将﹔看来明是谓虎离山计策,此火明是尔放的。”江进喜叩头道广相请家将,乃是相敬情义,小人怎敢放火?望元帅详察。”元帅回颧旗牌曰:“与我带江进喜根究。”旗牌官向前,把江进喜扯过一边。刘奎璧恐江进喜受刑不过,招出真情,累着自已,拄上前拦住曰:“江进喜平日良善,必无放火,老伯休要屈了好人,不须带回。”元帅面上变色曰:“尔既要奔丧,何故把我儿留饮留猜,看来莫不是尔陷害我儿?”刘奎璧分辩曰:“留饮留宿,朋友之常,岂料令公子失火,烧了我一片屋宇。今老伯拿我家仆,好无道理。江进喜决拿不得!”元帅越加疑心,答曰:“尔便好意,我实疑心。”对旗牌曰:“可把江进喜带回就是。”旗牌不由分说,推拥江进喜起身。江进喜假意大叫:“爵主救我。”官军推拥而去。元帅向刘奎璧拱一拱手日广请了!就下庭上轿。刘奎璧怎敢违劫,眼巴巴看他起身而去。刘奎璧回房,心恐江进喜难受拷打,招认真情,不表。
皇甫敬带进喜回府,入后衙,夫人小姐前来迎问详细。元帅说出前后事情,小姐曰:“既无骸骨,定是逃走,双亲不须过虑。”元帅曰:“若是逃走,因何未回,教我想不怀虑?待我审间江进喜,再作相议。”
元帅升坐后堂,令军士备下刑具,方传江进喜。江进喜上堂跪下,见两边军士带着夹棍脑箍各件严刑,寻思必是虚张声势,好瞒过刘奎璧。便不以为意。元帅唤上前问曰:“本帅看尔年轻,必无放火之事,定是我家仇人指使。尔可将主使之人说出,我们冤有头债有主,方与尔无千涉j若不实说,休怪本帅变脸。”江进喜犹认作诈词,叩头曰:“果是自己失火,那有别人敢来放火。望元帅详察,休要冤屈小人。”元帅拍案大怒,喝曰:“我念尔年轻,不忍动刑,不料尔却如此狡猾!再不招认,即上夹棍!”江进喜暗恨元帅如此认真,傲官如此无情,谅公子早已回衙,却又向我讨人,真是可恼。即举头曰:“请元帅屏退左右,小的有话告禀。”元帅即令众人远避,不许近前偷听。众皆退出。江进喜回顾无人,走上前间曰:“敢问元帅,果是要讨公子还是诈言?”元帅曰:“我几无有踪迹,自然要讨人。”江进喜大惊曰:“如此说来,公子果未回府了?”元帅见江进喜言语有因,即问曰:“此间并无外人,可即实说,并无漏泄。”江进喜说出:“刘小姐梦示订亲,自己母子放走等情。公子昨夜逃走,元帅又要讨人,小的不解。”元帅听了,且惊且喜曰:“若果如此,尔乃我儿救命恩人,本帅还当重谢。但小儿因何此时不归,不知何故?”江进喜沉吟曰:“公子必有别事耽搁,谅少停便回,元帅无须过虑。”元帅曰:“尔可在此饮酒,待吾儿回来自有商议。”江进喜谢曰:“小的若饮酒回去,刘公子便疑小人释回,不饮酒为妙。”言未毕,把门人报曰:“我家公子回来了!”元帅大喜。原来皇甫少华昨晚与清修长名下棋,至二更后,果见刘府火起,方信刘奎璧存心恶毒。直到天明,清修长老请吃了点心,方退辞回来。
当下进入后堂,江进喜向前跪下曰:“公子为何此时才回?”少华双手扶起曰:“义士乃是救命恩人,何须行此厚礼。尔可在此少待,还有话说。”即同元帅退入后衙。夫人母女已在屏风后听的明白,一家俱来间故。少华细说前情,只瞒过清修长老所说三年内家散人逃等情,恐父母忧虑,不敢说出。即对父母曰:“刘小姐订亲,切不可说出,一恐刘奎璧知风,谋害其妹,二恐孟小姐知道,妒忌怒恨。”元帅夫妻曰:“说得是。但江进喜如此慈善,理当厚谢。”即取两锭黄金,每锭五两,父子带出后堂,赏与江进喜,曰:“这十两黄金赏尔,日后若是乏用,可再来取。”江进喜推辞曰:“小人何敢受此重赏。”元帅曰:“尔救吾儿恩情,理当收纳。但刘府待尔若好便罢,若无好意,尔母子可到我这瑞安身,我还要另眼相待。”江进喜谢曰:“既承吩咐,小的领命了。”遂把金子藏在身边,曰:“小的九岁随母到刘府乳养小姐,至今太郡母子兄妹俱待我母子为心腹。今因我家爵主存心太毒,私纵公子回来,已为不义,怎忍到老爷府中,负刘府恩德?还求元帅、公子只说睡梦之间,神圣救出,抛在荒野,天明访询路径而归﹔切勿说出真情,连累刘小姐并我母子性命。”
元帅公子曰:“这个自然。”即令家将送江进喜出去。元帅退入后衙,唤曹信,吴祥责骂曰:“尔两人贪酒,几误公子性命,我这里用你不着。”曹信,吴祥哀哀叩求收留。少华在旁,观之不忍,禀曰:“实是孩儿着他二人出去饮酒,非他等自专,乞爹爹收留。”元帅曰:“既是孩儿求情,姑宽勿罪﹔后若再不小心,即便斥逐。”二家将叩头谢罪。
且说刘燕玉、江三嫂自闻皇甫敬拿江进喜去后,密议少华不归,莫非别处被人所害﹔又恐刘奎壁将来知情,小姐性命不保。至早饭时,江三嫂见刘奎璧诈说:“小儿被皇甫元帅拿去,倘受刑不过,胡乱招认,岂不利害?”刘奎璧亦虑江进喜畏刑招认,累着自己,只得诈言曰:“莫说我的家人,就是狗犬,他亦不敢损伤,尽可放心。”
再说江进喜一路回来,心生一计,取蒜姜汁揩在眼内,装得两泪交流而进府内。江三嫂假作惊恐曰:“我儿悲伤,莫非受重刑么?”江进喜哭曰:“吓杀我也!把我锁许久,升坐帅堂,两边如狼似虎,带着夹棍,五要动手,皇甫少华回家,方免受刑。”奎璧惊曰:“皇甫少华怎样回来?”江进喜曰:“他说睡梦间有一位金甲神人,将他抱出火中,抛在荒野,因不知路径,挨至天明,遇一相识旗牌,请他到家吃了点心,借他衣巾鞋袜,雇车回来。又说遍身被钉抓,疼痛难当,皇甫元帅命他内堂将息。”刘奎璧忿恨少华不死,反烧了自己房屋。
未知做出何事,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