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灵公与夫人夜坐,闻车声辚辚,至阙而止,过阙复有声。公问夫人曰:「知此为谁?」夫人曰:「此蘧伯玉也。」公曰:「何以知之?」夫人曰:「妾闻礼,下公门,式路马,所以广敬也。夫忠臣与孝子,不为昭昭信节,不为冥冥惰行。蘧伯玉,卫之贤大夫也,仁而有智,敬于事上,此其人必不以暗昧废礼, 【 必不以暗昧废礼 「必」,原误作「心」,据诸本改。】 是以知之。」公使人视之,果伯玉也。中庸曰: 【 中庸曰 「中庸」,原作「大学」,诸本作「中庸」。案,考此下所引,乃中庸之语。因据改。】 「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唯人之所不见乎!」伯玉可谓真君子矣。细考论语,夫子所与友者,仅见伯玉一人。伯玉使人于夫子, 【 伯玉使人于夫子 「伯玉」,原及诸本无此二字,独陆钞本有。案,论语宪问有「蘧伯玉使人于孔子」之语,故「伯玉」二字当有,否则句无主语。各本盖脱,据陆钞本补。】 而夫子问其起居。则金石交情,可以略见。伯玉之躬行纯一如此,宜夫子乐与之交也。夫人即南子也。南子有淫行,然观其所言,醇粹正大,有后世老师宿儒之所不能道者。且知伯玉之贤,而又知伯玉之所以贤,何其明也。乃知以卫灵之无道、南子之淫泆,奚而不丧者, 【 奚而不丧者 「奚」,原无此字,据诸本补。】 非止仲叔圉、祝鮀、王孙贾辈之功而已。又知夫子之所以见南子者,盖以见识议论如此,倘能改行,或者尚可辅卫灵公以有为。子路不说,是未知夫子之心也。然南子知贤者不为冥冥惰行,而卒不能回光内照,改其淫泆。灵公因南子之言,固宜识伯玉之为忠臣矣,然卒不授之以政。信乎,知善非难,行善为难;知贤非难,用贤为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