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案:书中谓「仆未达行在,而足下车从东旋」,应作于西域时,约公元一二一八——一二二二年。]】
楚材顿首,白君瑞元帅足下:未审迩来起居何如?昔承京城士大夫数书发扬清德,言足下有安天下之志,仍托仆为先容。仆备员翰墨,军国之事非所预议。然行道泽民,亦仆之素志也,敢不鞭策驽钝,以羽翼先生之万一乎!仆未达行在,而足下车从东旋,仆甚怏怏。夫端人取友必端矣,京城楚卿、子进、秀玉辈,此数君子皆端人也,推扬足下,谈不容口,故知足下亦端人已。然此仆于足下少有疑焉。若夫吾夫子之道治天下,老氏之道养性,释氏之道修心,此古今之通议也。舍此以往,皆异端耳。君之尊儒重道,仆尚未见于行事,独观君所著头陀赋序,知君轻释教多矣。夫糠■〈薛上虫下〉乃释教之外道也。此曹毁像谤法,斥僧灭教,弃布施之方,杜忏悔之路,不救疾苦,败坏孝风,实伤教化之甚者也。
昔刘纸衣扇伪说以惑众,迨今百年,未尝闻奇人异士羽翼其说者。夫君子之择术也,不可不慎。今君首倡序引,党护左道,使后出陷邪歧堕恶趣,皆君启之也。千古遗耻,仆为君羞之!糠■〈薛上虫下〉异端也,辄与佛教为比;万松辨赋,甘泉劝书,反以孟浪巨蠹之言处之,以此行己化人,仆不知其可也。仆谓足下轻释教者,良以此也。夫于所厚者薄,无所不薄,君既薄释教,则儒、道断可知已。君之于释教则重糠■〈薛上虫下〉,于儒、道则必归杨、墨矣。行路之人,皆云足下吝啬,故奉此曹,图其省费故也。
昔诸士大夫书来,咸谓足下以济生灵为心,且吾夫子之道以博施济众为治道之急。诚如路人所说,则吾夫子之道亦不可行矣,又将安济生灵乎?又君序头陀赋云:「冀请宗师祈冥福,以利斯民。」足下民之仪表也,崇重糠■〈薛上虫下〉,毁斥宗师,将使一郡从风渐化,断知斯民罪恶日增矣,又将安以利斯民乎?仆谨撰辨邪论以寄,幸披览之。更请涉猎藏教,稽考儒书,反复参求,其邪正之歧,不足分矣。仆素知君为邪教所惑,亦未敢劝谕。君不以仆不才,转托诸士大夫万里相结为友, 【 友 原作「反」,据渐西本改。】 故敢以区区忠告。易曰:「方以类聚,物以羣分。」经云:「士有争友,故身不离于令名。」若知而不争,安用友为!若所尚不同,安可为友!或万一容纳鄙论,便请杜绝此辈,毁头陀赋板以雪前非。如谓仆言未当,则请于兹绝交。夏暑,比平安好,更宜以远业自重!区区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