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则)
汪容甫少狂放,肄业安定书院,每一山长至,辄挟经史疑难数事请质,或不能对,即大笑出。孙编修志祖、蒋编修士铨,皆为所窘。时侨居扬州者,程太史晋芳、任礼部大椿、顾明经九苞,皆以读书该博负盛名。容甫众中语人:“扬州一府,通者三人,不通三人。通者高邮王念孙、宝应刘台拱与已是也。”不通者即指程、任诸人。适有荐绅家居者,请容甫月旦,容甫大言曰:“君不在不通之列。”其人喜过望,容甫徐曰:“君再读三十年书,可以望不通矣。”其诙谐皆此类。
稚存太史、容甫明经,同肄业扬州书院。一日,偕至院门外,各跨一石狻猊,谈徐氏《读礼通考》得失。忽一商人,冠服贵倨,肩舆访山长。甫投刺,适院中某生,趋出足恭,揖商人述连日趋谒状,商人微颔不答。容甫愤甚,潜往拍商人项大声曰:“汝识我乎?”商人逡巡曰:“不识。”“识向之趋揖者乎?”曰:“亦不识也。”曰:“我汪先生,趋揖者某先生。汝后识之乎?”曰:“识之矣。”曰:“汝识之,即速去,毋溷吾事。”商人大懊丧,登舆去。夫商人谒山长,某生之趋出足恭,自取辱也。于石狻猊上谈《读礼通考》者何与?讲学家闻之,必以容甫为诞率。然今日讲学家,一遇冠服贵倨之商人,吾甚憾其不诞率也。盖汪先生一,某先生者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