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十七

类别:子部 作者:明·余继登 书名:皇明典故纪闻

    嘉靖初,给事中顾济言:“陛下首辟言路,群臣莫不因事纳忠,以赞成新政。然高远者似涉于迂阔,切直者或过于犯颜。若怒其犯颜,则言必不入;视为迂阔,则计必不行。如此而欲忠言日闻,不可得也。”

    嘉靖初,诏都察院申明累朝禁例。凡都城内外诈冒皇亲太监名目,拦截桥道,私开店舍,指称内府包揽钱粮者,今巡城御史及厂卫缉捕究治,枷号发遣。

    嘉靖初,给事中顾济言:“陛下临御以来,首翦群凶,天下称明。然奸党尚存,阴谋变幻,或乘机会以伤善类,或借鹰犬以快私仇,或执邪说以拒正论,或假言事以动朝廷。未败者思固宠,既败者幸复全。此治乱安危之机,不可不畏。”按此疏所云,凡为权奸者皆然,不独嘉靖初矣。

    嘉靖初,光禄少卿孙镗言:“上供器皿,多留中不发。”世庙曰:“光禄寺供应器皿,俱系小民脂膏造办,甚为可惜。既在宫者,令尽数发出。以后每日照原进数发与该寺官厨收领。仍令本寺官用心查考出入,有损失欠少,指实参奏。”

    弘治时,内府供用库,岁派青白盐十七万五千斤。正德以后,加至三十五万一千八百四十四斤。嘉靖初,以御史郑光琬言,始复弘治旧额。

    嘉靖初,海西弗提卫进一小豹子,却不受。仍治辽东都指挥违例滥收之罪。

    嘉靖初,巡仓御史刘寓生言:“运粮加耗之弊,有曰太监茶果者,每石三厘九毫,岁银一万五千六百两;曰经历司、曰该年仓官、曰门官门吏、曰各年仓官、曰新旧军斗,俱每石一厘,共银一万六千两;曰会钱者、曰小荡光银者,各每石一分,共银八万两;曰救斛面银者,每石五厘,计银二万。皆民膏血也。乞痛革其弊。”世庙命内外总督粮运等官,严行禁革。违者重治以罪。

    嘉靖初,甘肃巡抚陈九畴请内帑银募军,户部言:“据九畴所称,本镇官军原额七万有余,近年逃亡几半。夫逃军既众,则余粮亦多。宜即以逃军所余之粮,为募军月粮诸费。”世宗深然其言。今各边动称无兵,何不仿此例行之也?

    嘉靖初,南京兵部待郎席书言:“南畿民饥殊甚,考古荒政可行于今日者,惟作粥一法,不烦审户,不待防奸,至简至要,可以举行。而世俗咸谓不便,盖缘曾有举于一城,不知散布诸县,以致四远饥民闻风并集,主者势不能给,致民相聚而死,遂谓此法难行。臣今总计南畿作粥,江南北可四十二州县。大都大县设粥干十六所,中县减三之一,小县减十之五。诸所设粥处,约日并举,凡以饥来者,无论本处邻境军民男妇老幼口多寡,均粥给济。起今十一月半,抵麦熟止,计用米不过十六万石,银十六万两,可活人二十余万。取用有数,未至太糜;赈恤有等,不至虚费。此法一行,垂死之人,晨得而暮起,甚效甚速,其功甚大。”户部覆:“此法不特宜于南畿,宜通行天下灾荒处所,一体施行。”

    内官监收白熟粳米,科索无厌,大率正粮一石,加费二石,始获批单。嘉靖时,以应天巡抚吴廷举言,始令今后内官监收粮悉如故事。每石加耗一斗,不许分外多收。军余人等,有仍前巧立名色科索民财者,如法究治。

    嘉靖初,吏部侍郎胡世宁言:“人君大德,曰仁,曰明,曰武。然三德以仁为主,而明与武所以成之也。譬如天地,仁则其生成之德,明则其日月之照,皆不可一日而无。若武则雷霆,时可一震而已,震之数或震之过,则伤物必多而天威亵矣。故仁或可过而明则不可过也,明过则察;明犹可过而武决不可过也,武过则残。请自今中外群臣有罪,悉下司寇问理。罪状明白,轻重诛黜,皆依律科断,奸不能惑,佞不能移,所谓武也。若廷辱之以箠楚,或有偶毙雷霆之下者,遂伤日月之明,大为天地生成之累矣。”

    嘉靖时,吏部尚书廖纪言:“祖宗朝人材未必如今日之盛,而当其时士习淳朴,绝无伪巧,勉修职业,不务虚名,故事治民安,国家赖之。正德以来,士多务虚誉而希美官,假恬退而为捷径,或因官非要地,或因职业不举,或因事权掣肘,或因地方多故,辄假托养病致仕,甚有出位妄言弃官而去者,其意皆籍此以避祸掩过,为异日拔擢计,而往往卒遂其所欲。以故人怠于修职,巧于取名,相效成风,士习大坏。”世庙是其言。令自今有假托养病致仕者,俱不准。京官衰朽,方准致仕,真病者,方准养病。有不奏弃官及奏不候命而去者,许该部科道及抚按官纠举,罢职不叙。

    嘉靖初,致仕刑部尚书林俊言:“古者挞人于朝,与众辱之而已,非必欲坏烂其体肤而致之死也。成化时,臣及见廷杖三五臣,容厚绵底衣,重毡叠杷,然且卧床数月,而后得痊。正德时,逆瑾用事,始启去衣之端,酿有末年谏止南巡杖死之惨,幸遇新诏收恤,士气始回。臣又见成化、弘治间诏狱诸旨,惟叛逆、妖言、强盗‘好生打著问’,喇唬杀人‘打著问’;其余常犯,送锦衣卫镇抚司问,镇抚司奏送法司议罪。中间情重,始有‘来说’之旨。今一概打问,无复低昂,恐失旧典,非祖宗仁厚之意。”

    世庙于万机之暇,留心篇章。嘉靖五年六月御平台,召大学士费宏、杨一清、石珤、贾咏入见,各作一诗相勖。赐宏诗云:“睠兹忠良副倚赖,舜皋仿佛康哉赓。朕缵大服履昌运,天休滋至卿其承。沃心辅德期匪懈,未让前贤专令名。”赐珤诗云:“黄阁古政府,辅导须才良。卿以廷荐人,性资特刚方。在木类松柏,在玉如珪璋。可否每献替,忠实无他肠。”赐咏诗云:“卿本中州俊,简在登台衡。君臣际良难,所贵德业并。朕固亮卿志,夙夜怀忠贞。《卷阿》有遗响,终听凤凰鸣。”赐一清诗云:“迩年西陲扰,起卿督边方。宽朕西顾忧,威名满华羌。予承祖宗绪,志欲宣重光。卿展平生猷,佐朕张皇纲。”

    嘉靖时,都给事中周琅言:“律令所载,凡逮系囚犯,老疾必散收,轻重以类分,枷纽荐席,必以时饬,凉浆暖匣,必以时备。无家者给之衣米,有疾者给之医药。淹禁有科,疏决有诏。此祖宗良法美意。今无论轻重,概为幽囚,动引岁时。主者苦为谳覆之烦,吏卒惮于防闲之久,奏未成而罪人之骨已糜矣,伏乞严为禁约,酷吏知警,而民命无枉。”世庙深然其言。令“今后中外理官务平心推鞫,不得任意出入,以致冤滥。在外责之监司,在京令部院及科道纠察。但有用法深刻致戕民命者,即黜为民,即才守可观,不许推荐,务期用刑得中,以称朕钦恤之意。

    嘉靖时,侍郎张璁等言:“祖宗设立刑部、都察院、大理寺,谓之法司,所以纠正官邪、清平狱讼也;设立东厂、锦衣卫,谓之诏狱,所以缉捕盗贼,诘访奸宄也。夫职业之废,谓之旷官;职掌之夺,谓之侵官。今后凡贪官冤狱,仍责之法司提问辩明,若有隐情曲法,听厂卫觉察上闻。凡盗贼奸宄,仍责之厂卫缉访捕获。然必审问明白,送法司拟罪上闻。庶于事体为当。”世庙深以为然。诏如议行。

    礼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自桂萼始。

    正统间,以学士一人在内阁,专管诰敕。后久不设。弘治七年复设,至用尚书兼学士如石珤、侍郎兼学士如贾咏辈掌管。至嘉靖六年,侍郎温仁和得请归省,乃以张璁议,始革不补。

    嘉靖时,世庙因大学士杨一清言:“八府土田,多为各监局及戚畹势豪之家乞讨,或作草场,或作皇庄,使民失其常产。”有旨:“八府军民征粮地土,多为奸人投献,势家朦胧请乞,逼取地租,虽有勘断,终不明白。民失常产,何以为命?京畿如此,在外可知。宜令户部推侍郎及科道官有风裁者各一人,领敕往勘。不问皇亲势要,凡系滥请及额外占夺民业曾经奏诉者,查册勘还;各项草场亦有将军民地土混占者,一体清理。外省令御史按行,诸王府及功臣家惟祖宗钦赐有籍可据则已,凡近年请乞及多余侵占者,皆还军民。各处势要亦有指军民世业为抛荒猎而有之,皆宜处置。事竣具上其籍,户部务综其实,以副朕恤民固本之意,承委官有畏避权势保私蔽公者,以状闻。”

    嘉靖时,礼部尚书方献夫等言:“尼僧道姑有伤风化,乞将见在者发回改嫁,以广生聚。年老者量给养赡,依亲居住。其奄寺拆毁变卖,敕赐尊经护敕等项追夺。戒谕勋戚之家,不得私度。”世庙是其言,因谕献夫曰:“昨霍韬言,僧道盛者,玉道之衰也。所言良是。今天下僧道无度牒者,其令有司尽为查革。自今永不许开度及私创寺观庵院,犯者罪无赦。”

    嘉靖时,大学士张璁言:“景泰初,尚书于谦设立十二团营,最为紧要,日久渐废。至正德间,江彬用事引边兵入内操练,而团营之法益坏。今虏寇宣府,欲还京军征讨,十二万人选不满二三万,盖由强壮者役占权门,瘦羸者挂名影射。夫户部粮册十二万,不阙一人,而点选兵册仅仅若此。设有警变,何备之?乞敕权要,私占军丁者清出补伍,以充十二万原数,而量为精选,以备先锋,无事之日,如法操练。有事之日,即奉命启行,则营伍充实,京师有备矣。”世庙嘉纳之。

    嘉靖时,都察院左都御史胡世宁言:“《书》曰:‘词尚体要。’律曰:‘陈言事理,并要直言简易,不许虚饰烦文。’弘治以前,臣僚章奏,皆删烦就简,故君上得以亲览无遗。及武宗之时,不亲政事,臣下遂因循自逸,不事删削,惟听吏胥全具文移。或一事而重言,或一本而数纸,虽臣等竟日,有不能周读一过者,乃以上劳君父。为治之体,岂宜如是?乞申敕内外诸司,凡事当奏题者,务照弘治以前旧规,删去烦文,务从简要,不许全录往来文移。而部院议覆者,亦必撮其要语,使无赘词,又无失事,庶几少便省览。”世庙深然其言。令诸司章奏,不许烦词,第宜明白,开陈要旨,庶易省阅。

    嘉靖时,加张璁少保兼太子太保,桂萼太子太保。时方有事郊坛,二臣请候廷谢毕,乃敢受命。世庙曰:“古者人君接大臣无时,上下乃交。翌日扈从齐宫,即可出谢,不必陛见。”

    嘉靖七年,提督团营官查上十二营官军原额一十万七千有奇,今止五万四千四百有奇。马原额一十五万二百余匹,今止一万九干三百余匹,且其中病惫虺瘠者过半。营务废弛,莫甚此时。今承平日久,其废弛又不止此矣。

    嘉靖时,大学士张璁言:“成化以前,诰敕之体。犹为近古,其于本身,不过百余字。祖父母父母并妻室,不过六七十字,言之无费词,当之者无愧色。近来藻情饰伪,张百成千。以万乘之尊,下誉匹夫匹妇之贱,殊非事体。”世庙是其言。令自今诰敕务崇简实,不许竞饰浮词,致亵制体。

    嘉靖时,给事中陆粲核实坝上等牛马羊房见在头畜共三千九百七十七,岁应用料豆三万九千三百一十五石有奇,草九十万一千五百八十四束。比之原数,减料一十四万二千余,草四百六万一千余。盖自有马房以来,糜费侵渔,不知有几。根盘势据,莫敢谁何。世庙报曰:“各马牛房宿弊,非止一端。蠹国害民,长奸惠恶,莫此为甚。自今敢有复蹈前弊,科道官及缉事衙门即指实参奏,处以重罪。”

    嘉靖时,詹事霍韬言:“旧例盐一引输边粟二斗五升,故富商大贾,悉于三边自出财力招游民垦边地,艺菽粟,岁时屡丰,粟石值银二钱。时有计利者曰,输粟二斗五升支盐一引,是以银五分得盐一引。请更其法,课银四钱二分支盐一引。银二钱得粟一石,盐一引得粟二石,是一引之盐,得八引之利。户部以为实利,遂变其法。凡商人引盐,悉输粟于户部。由是商贾耕稼,积粟无用,遂辍业而归。边地荒芜,米粟一石值银五两,皆盐法更弊之故也。今欲足边粮,其复输粟之旧制乎?”按韬此议最是。

    嘉靖初,詹事霍韬言:“洪武初年,天下田土八百四十九万六千顷有奇,弘治十五年,存额四百二十二万八千顷有奇,失额四百二十六万八千顷有奇。是宇内额田存者半,失者半也。因备查得湖广额田二百二十万,今存额二十三万;河南额田一百四十四万,今存额四十一万;广东额田二十三万,今存额七万。此皆欺隐于小民者也。洪武初户一千六十五万有奇,至弘治四年仅九百一十万。洪武初口六千五十四万有奇,至弘治四年仅五千三百三十八万。国初宜少而多,承平宜多而少,何也?又按天下藩府,洪武初,山西惟晋府一王,岁支禄一万石。今增郡王将军中尉而下共二千八百五十一位,岁支禄米八十七万有奇,则加八十七倍矣,举山西而天下可推也。又按天下武职,洪武初二万八千余员,成化五年至八万一千余员,增四倍矣。锦衣卫官洪武初二百一十一员,今一千七百余员,增八倍矣。户口日减,费用日增,可不思所以处之也?”

    嘉靖时,兵部侍郎王廷相言:“备荒之政。莫过于古之义仓。若立仓于州县,则穷乡就仓,旬日待毙。臣以为宜贮之里社,定为规式。一村之间,约二三百家为一会,每月一举,第上中下户,捐粟多寡,各贮于仓,而推有德者为社长,善处事能会计者副之。若遭凶岁,则计户而散,先中下者,后及上户,上户责之偿,中下者免之。凡给贷,悉听于民。第令登记册籍,以备有司稽考。则既无官府编审之烦,亦无奔走道路之苦矣。”

    嘉靖时,以工部尚书李鐩营求得谥,不协公论,并赠官俱革。因诏:“大臣家子弟,有托为求文,公行贿赂营求赠谥荫官者,缉事衙门访实,奏闻处治。”

    嘉靖时,世庙因灾荒敕谕都察院,内一段言:“朕近因民穷,屡有蠲贷之命,闻所在官司仍微又催之者。夫官免之意在裕民,却乃如是。谕财则官民两不获,上拥虚名,下受重困,法令俱亡。著议处考究,其有欺隐及不遵的。从重治罪。”按此弊在今为尤甚。

    嘉靖时,都给事中夏言奏:“国家旧制,给事中有缺,止于进士三十以上者选补。弘治间始以行人博士兼选;正德间始以推官知县兼选;正德末年始尽废进士考选之例。盖中大臣阴为沮止,辄以未经世故为言。夫古之人固有未尝徒劳州县而经纶素具,又有致身台辅而功名反损于治郡者,人品才器,不可一律拘也。况朝廷设立言官,当取其风裁,不当取其德量;当取其戆直,不当取其疏通;当取其有廊庙珪璋之度,不当取其簿书米盐之能。司马光曰:“凡择言官,当以三事为先:第一不爱富贵,次则重惜名节,次则晓知治体。臣以为当以光言为取人之则,用臣言求建官之体。若徒以老成谙练为言,是不过欲得脂韦妍阿、爱身固禄之流,利其不为己害而已。”

    兵部尚书王琼尝言:“中国之于夷狄,顺利则抚之,然抚之过则纳侮;逆则拒之,然拒之甚则黩兵。天下事惟有是非两端,夫苟知其为是,而必可行,又计后来之成败,而不果于行,未有不误国殃民者也。”

    云南羁縻之地,洪武、永乐间,原无镇守太监,后来始设,大为地方骚扰。嘉靖九年,以云南巡按毛凤韶言裁革。

    嘉靖时,御史胡效才以父琏任都御史,奏当回避。世宗曰:“大臣子弟任科道官者,以回避改授翰林,皆近年阴厚私弊。效才准于在京别衙门相应职事改授。以后俱照此例行。”

    常朝后,阁臣由东陛上,侍立御座东;锦衣卫官由西陛上,侍立御座西。翰林院官,日轮一人捧敕,在阁臣后候承旨。俱自嘉靖九年始。

    嘉靖时,朝官失朝者三百人。世庙下法司议,法司请量加罚治。世庙怒其曲护,命三次不到者,俱送法司逮问。

    文华殿东室,旧设佛像。世庙恶其不经,撤去之。乃祀伏羲、神农、黄帝、尧舜、禹、汤、文、武九龛南向,周公、孔子二龛东西向。自为祭文,行安神礼。

    世庙御文花殿西室,谕大学士张璁:“卿可示萼、銮、时、缙、鼎臣、诰、孔晖、言、潮,人各以经书大旨一章讲解之,尤要交修之、实启沃之、诚切于身心政事风俗民情为目前紧要者来陈。勿相通谋。人各自献其诚,庶不负朕所望。”越数日,诸臣乃各撰次讲章以进。

    嘉靖初,停止纳银入监事例,而苏州犹起送生员方世儒等至部,户部以为言。得旨:“纳粟系一时权宜,本非正途。矧今京官及方面子弟增银告纳,是导之贪也,剥民害国,将靡有止极,殊乖政典,久已停寝,何得违例起送?世儒等俱遣归,给还原纳银两。诸承行官吏,悉令巡抚官逮问。”

    参议顾璘养亲致仕矣,后起家为浙江参政、山西按察使,俱未之官,仍乞养亲。数岁复起浙江左布政,未之任;复推副都御史巡抚山西,复乞养亲。世宗曰:“顾璘原系致仕养亲官,吏部如何连升为参政、按察使?既不之官,却又推升布政,未几又推巡抚,乃复以亲老为请,非人臣事君之道。璘仍以原任布政职衔致仕。内外大小官员,凡有托故养亲养病在家安坐超升不复供职者,皆冒滥君恩,全无臣子之义。并革去新衔闲住,不许起用。”

    嘉靖十年,大内东偏火,延烧东西,十四连房俱尽。世宗谕大学士张璁曰:“宫中地隘而屋众,且贯以通栋,所以每有火患。闻南京宫中诸门皆砖砌,不用木,固知圣祖虑深。今所毁者,不须依旧式。未毁者量为规画,务使道涂疏豁,堂舍整简,勿令相近。门俱如南京制,斯免惊扰耳。”

    世庙尝语张孚敬曰:“君臣之际,固不可严,此在朝之当慎,他处则犹家礼然。且汉文之召贾生,因语久而为之前席,今亦称美。故君臣不交,治功安成?卿夙夜在公,敬君尽礼,昨见退逊太过,恐非辅臣之于君者。夫何谓辅导大臣?与他诸臣不同,故曰:‘导之训教,辅以德义,保其身体。’此则不可以在朝之制相与明矣。今后凡会议,或卿有所入奏,无拘时而来,面相计处,庶裨交修。俟朕性志有定,方可广接他人,庶有所酌别贤否耳。”

    嘉靖时,吏部言:国初设国子监官,专取问学优长德器老成者任之,使生徒有所观法,以为成材之地。迩来进士外选者,辄求改监职,苟历年资,遂得内补。以贤关为捷径,非祖宗立法养士之意。且今进士之科皆若此辈,则民社之责属之何人?自今宜著为例,有补外而求改监职者,非才力不及,则学术不正,不得擅改京职,以长奔兢。世庙深然其言。命如议禁革,著为例。

    嘉靖乙未正月雪,世宗谕阁臣礼官曰:“今日欲与卿等一见,但蒙天赐时玉耳。”礼部尚书夏言因言:“以‘时玉’语雪,实前所未道,足为文训。”因作《天赐时玉赋》以献。

    嘉靖十四年秋,世宗谕礼部尚书夏言:“朕宫左右小殿,东贮冕弁,西藏书史,欲悬以额,卿可拟名宋闻。”言拟左曰“端凝”,右曰“懋勤”以进。世宗览而悦之,曰:“卿所拟取端冕凝旒,懋学勤政,意义甚善。”遂遣中使赐言白金彩币。

    禁内旧有大善佛殿,中有金银佛像,并金银函贮佛骨佛牙等物。世宗欲撒其殿,建皇太后宫。命侯郭勋、大学士李时、尚书夏言入视基址。言请敕有司以佛骨痊之中野,以杜愚惑。世宗曰:“朕思此物,智者曰邪秽,必不欲观;愚者以为奇异,必欲尊奉。今虽埋之,将来岂无窃发?”乃燔之于通衢,毁金银佛像凡一百六十九座,头牙骨凡万三千余斤。

    祭启圣祠,旧皆国子监堂上官礼。嘉靖十五年秋祭,祭酒吕楠、司业童承叙俱有期服,乃以学士张璧代之。

    内阁规制旧甚狭隘。嘉靖十六年,世宗命工匠相度,乃与大学士李时等议,以文渊阁中一间恭设御座,旁四间各相间隔,而开户于南,以为阁臣办事之所。阁东诰敕房内,装为小楼,以贮书籍。阁西制敕房南面隙地,添造卷棚三间,以容各官书办。而阁制益备矣。

    嘉靖时,御史游居敬请禁约故兵部尚书王守仁及南京吏部尚书湛若水所著书,并毁门人所创书院。戒在学生徒勿远出从游,致妨本业。世宗曰:“若水留用,书院不奉明旨,私自创建,令有司改毁。自今再有私创者,巡按御史参奏。比年阳倡道学阴怀邪术之人,仍严加禁约,不许循袭,致坏士风。”

    嘉靖十七年,命皇亲指挥以下千百户等官俱得陪祀郊庙,不在武官四品例,著为令。

    嘉靖时,定远县生员黄淮献《大明中兴颂》。有旨:令厂卫五城禁各处游民及罢黜生员潜居京师建言希用者。

    嘉靖十七年诏书内一款:“士大夫学术不正,邪伪乱真,以致人材卑下。文章政事,日趋诡异,而圣贤大学之道不明,关系治理,要非细故。朕历览近代诸儒,惟朱熹之学醇正可师。祖宗设科取士,经书义一以朱子传注为主。比年各处试录文字,往往诡诞支离,背戾经旨。此必有一等奸伪之徒,假道学之名,鼓其邪说,以惑士心,不可不禁。礼部便行与各该提学官及学校师生,今后若有创为异说、诡道背理、非毁朱子者,许科道官指名劾奏。”

    嘉靖时,都御史王廷相言:“古之君子,难进易退,宁自守以俟时,无宁毁道以求进,故足以康济世务,风励时俗也。今士风与此殊异,一登仕宦之途,即存侥幸之念。谄谀贿赂,无所不为。遇一官缺,必有数人竞争。于是京师有讲抢攘之谣,而廉耻扫地矣。夫恬静,君子也;奔竞,小人也。奔竞进,则恬静必退。由是以小人引小人,而朝无君子矣。其为世道不祥,莫大焉。”

    嘉靖时,御史闻人诠言:“今时文体诡异己极。乞申饬天下,力崇古朴,其要在先责督学宪臣,次责场屋考校等官。”世宗报曰:“自后遇乡试,礼部必详阅试录与各生公居。有仍前离经叛道诡辞邪说者,则治监临考校官之罪,黜其中式者为民。”

    嘉靖时,建安王宸潚遣校尉张益赍奏至京,授之秘札,嘱以夤缘关通之谋,益藏奏牍中,遂误彻。御览,诏下法司逮问。于是礼科言:“近日各宗室章奏烦渎,多由奸徒拨置,营差入奏,厚赍金帛,潜住京师,例外比例,恩外乞恩,谋画万端,期于必得。往往借口关节,侵牟无算,欺蔽宗室,污辱朝士,请严为禁例。”世宗乃诏诸王,以后务自点检。戒谕宗室,敬遵祖训,一切事宜,必与令甲相合,方许遣奏。如有法外乞恩再三奏渎者,所司即劾奏之。具奏使事竣不还,延至半月以上者,捕治不贷。

    嘉靖二十四年诏:“有司官贤否,止据抚按举劾,政体归一。今后总督清军巡关等官,止于专职,所属论列,不许一概混及。”

    嘉靖时,都给事中叶镗言:“今之谈边事者,无出修边召募两端,然自有虏患以来,当事诸臣建议修边,耗费帑藏无算,而虏入不能捍御,虏退不能邀扼,边墙果足恃乎?沿边卫所,军有定额,皆计口给粮。军亡而额存,可以勾补;额虚而粮存,可以召补。今悉置不理,而徒以召募充数,尤为失策。请自今稍节修边冗费,为养军赏军之资;罢摆边军士,为哨探守堡之用。仍备查各边军原额之数,汰去老弱,简精壮者更代。则召募可无行,而边备自实矣。”

    嘉靖时,给事中杨允绳言:“古者立郡县之等,明铨序之品,所以人与地相适。今宜剂量政务烦简,地方边腹,道里冲僻,列三等为铨除。中有请托规避者,痛加裁抑。至于履任后,人才地方或未相宜,又有出于铨拟所不及者,令抚按官奏报改调,则人才各适于用,铨拟渐趋于平矣,按选法莫善于此疏,莫不善于今之掣签。”

    嘉靖时,户部尚书潘潢因镇巡官以召募新军疏请加饷,言:“国初,各边钱粮,取办民屯二种,马料取之采青牧放,岁有常供,未尝告乏。迩者民粮逋负,屯种废弛,而动请内帑。虚腹心以奉四肢,非完策也。乞行巡按御史先查各省起运钱粮,各卫所屯田子粒,别其积欠,严限催征。是后会计岁用,先尽民屯二粮,开中盐引及各税课等项,通融计算,裒多益寡。或有非常蠲减,方许奏发帑银。庶边臣奏讨之烦,非所虑矣。”

    嘉靖二十九年,兵部侍郎王邦瑞言:“国初,京营劲兵,不减七八十万,而元戎宿将,常不乏人。嗣是三大营变而为十二团营,又变为两官厅,虽浸不初若,然原额军尚足三十万八千有奇。迄今承平既久,武备废弛,在营操练不过五六万人而已。户部支粮则有,兵部调遣则无。比者丑虏深入,守城出战,动称无军。其见在者,率老弱疲惫市井游贩之徒,衣甲器械,取给一旦。臣以为卒伍之不足,其弊不在逃亡,而在占役;训练之不精,其罪不在军士,而在将领。今之提督武臣,多世胄纨绔,不闲军旅。平时则役占营军,以空名支饷,临操则四集市人,呼舞博笑而已。先年尚书王琼、毛伯温、刘天和辈尝有意整饬之矣,将领恶其害己,率从中阻挠;军士久习骄惰,辄倡流言。清理未半,复从中止。彫敝至极,我皇上亲见其害矣。宜差风力科道,通查十二营人马数目,取户部粮册参考,见在者必汰去老弱,逃亡者设法勾补,占役者悉征著伍,然后人给衣甲器械,加意练习。勿为群议浮言所摇,庶几营务可饬矣。”世宗以其疏陈积弊皆是,于是革去十二营两官厅名目,止用京营总兵官一员,以仇鸾为之,赞理军务文臣一员,以复祖制,以一事权。仍令兵部会官定议,兵部会议言:“京营之制,主训练在京官军,其始止合大小教场以训练五军将士而已。永乐初,立五军营,操练官军,专备征伐戍守之用,三千营司宝纛令旗,神机营司神枪火器,谓之三大营。五军、神机二营,俱有中军左右掖哨,五军营、三千营具有五司。至于千二围子手、幼官、殚忠等,又俱有营,附于五军营中,而各有司焉。时营无不知兵之将,将无不练之卒,然且有御前试验及按月开报之条,以赏罚惩劝之。所以兵休而不骄,兵用而不困。正统末,尚书于谦见五军营军士精壮老弱参处,就中挑选十二万,团操为十二营,立为奋武等名,以别其号。总以提督,以重其权。十二营内,莫不各有三大营。至于老弱,存留大营,遂为次拨,亦应变济时之权也。至正德,而东西官厅之制立焉。其法就十二营中挑选精锐,另设总兵参将统领,各边奏请,待报启行。是十二团营又为老家,而两官厅又为团营地。至于今日,则两官厅之兵,又未必精。营日分而愈弱,军日选而愈弊。官多则占役者重,而军士疲于奔走。营分则稽查为难,而军士易于隐蔽。因条为兴革六事。”世宗命如议,遂革提督监枪内臣。既而仇鸾复请以四武营归五军营,中军四勇营归左右哨,四威营归左右掖。中军左右哨掖各设坐营官一员为正兵,参将二员为奇兵,正兵以备守城,有警则以奇兵出征。从之。

    嘉靖时,兵部尚书聂豹言:“唐臣陆贽谓:中国与夷狄各有所长,不可勉于所短而敌其长,宜用所长以乘其短。是以修封疆,守要害,堑蹊隧,垒军营,谨禁防,明斥堠,务农以足力,练卒以蓄威。寇小至则遏其冲,大至则邀其归,据险以乘之,多方以误之。使其勇无所施,众无所用;掠则靡获,攻则不能;进有腹背受敌之虞,退有首尾难救之患。此万全之术也。”

    嘉靖时,延绥巡抚王输言:“陕西四镇边储,自嘉靖十年查核,今经二十余年,士马日耗,粮饷日增。如延绥镇,旧设军六万六千余名,今止五万余名;马二万九千余匹,今止一万三千余匹。岁用五十六万有奇,计浮费不下一十四万。宁夏镇,旧设军四万四千余名,今止二万八千余名,马二万四千余匹,今止一万二千余匹。岁用四十一万有奇,计浮费不下十万。甘肃镇,旧设军四万五千余名,今止三万五千余名;马二万七干匹,今止一万八千余匹。岁用四十一万有奇。固原镇,旧设军七万九千余名,今止一万一千余名;马三万五千余匹,今止八千余匹岁用三十四万有奇,计浮费各不下一十六万。求其增费之源,与耗散之弊,有逃亡倒失,朦胧滥支,此破冒积习之弊,逋负侵没,因缘为奸,此征解积之习之弊。报警则以小为大,出师则以少为多,地里远近,日期后先,或可缓先发,或应掣故留,此征调积习之弊。使车宾旅,实繁有徒,供给馈遗,冒支储胥,此支放积习之弊。夫额外之费既已日增,法外之奸从而日蠹即竭内地之财以供边,愈加而愈不足矣。”

    嘉靖时,御史屠仲律言:“诸将御寇,不善用兵之弊:先发后行,克期始动,前军未起,先声已闻,弊一;谋不预成,计不先定,冥行突进,动陷伏中,弊二;守不据险,屯不列要,奔急救难,贼逸我劳,弊三;兵不专一,主客杂聚,猝遇狡贼,易衣变饰,突然前来,不能别识,弊四;兵无素统,将不预设,一遇有警,猝然命官,本以乌合之人,率以未经识面之将,弊五;法令姑息,纪律不肃,进有必死之恐,退无伏顿之虑,畏敌而不畏将,弊六;地形不习,险易不识,趋利不及,避难不早,弊七;粮糗不储,料理不周,远兵劳役,抚恤未至,枵腹待爨;穷愁思归,弊八;士不精选,勇怯无辨,前击后解,谨然而散,虽悍夫勇士,以无援而力屈,或先奔而胆丧,弊九。九弊不除,虽贲、育执戈,莫能济矣。”

    嘉靖时,给事中游震得疏陈营务,部覆言其不便。得旨:“营兵宜如旧。以后诸臣建白窒碍难行者,部臣毋得依违题覆既行辄易。”

    嘉靖丙辰,遣官册封,修撰陈谨,给事中徐应、郭立彦俱后至。诏下镇抚司逮问,谨谪为惠州府推官,应、立彦俱按察司知事。而以编修吕旻,给事中汤日新、纪公巡代之。

    嘉靖时会荐边才,御史罗廷唯言:“臣观朝廷近日以边材为急,而诸臣所举有不尽然者。所举大臣,不曰胸藏万兵,则曰筹决千里。所举武臣,不曰身经百战,则曰雄当万夫。是十刘基、百徐达并生于一时,其去言官初议,失之远矣。甚或钻刺方行,而此举适有以投其机;罪过已深,而此举反有以籍其口;迁延日久,而此举复有以招其来。是因明诏,以开倖门,有志之士,差与为伍,陛下安得而用之?臣尝谓,才如司马迁保李陵,知兵矣,居延一败,而迁受腐刑;忠如诸葛亮举马谡,知兵矣,街亭一败,而亮落相职。古人慎重兵事,立法如此其严,故事鲜败绩。今被荐者不自洁其人之短长,荐人者不复任其事之成败,则人孰不怀侥幸之心乎?若谓人才难得,姑且试焉。则兵者危事,以庸才试危事,所伤益多,此臣所以重为国家惜也。”世宗嘉纳其言,切责诸臣举荐泛滥、吏部题覆依违之罪,所举竟不果用。

    祖宗时,只有调士兵赴各省杀贼之例,未有调边兵入内地者。正德间,流贼猖獗,始调许泰、郁永等领边兵杀贼。继而江彬统宣大兵扈武宗南巡,识者忧之。随有大同叛卒之变,康戌后,仇鸾奏遣四御史分往各边选兵入卫,每岁兵十八枝,鸾自领,防护京陵,犹未守蓟镇也。至何栋任总督,奏蓟镇兵马未完,暂借二枝防守,待蓟兵练完撒还。至王忬,却将边兵尽调赴蓟镇,分布摆守各墙,又将辽东全镇兵马尽调入关。以致贼乘虚入边,抢杀一空,调兵之害如此。

    世宗曾因部臣言,诏:“蓟镇练兵,分区以守,今八年矣,一卒不练。每遇防秋,不过多调边兵,此岂远谋?令兵部详议。”议上,复诏:“蓟镇不遵旨练兵,而恃调兵。幸虏不至,辄相玩怠。今诸兵颖年远戍,人情不堪,粮饷多縻,岁复一岁,何时而已?该镇原分各区人马,兵部可遣郎中一人,与巡关御史备阅兵数多寡,操练与否限一月还奏。”

    嘉靖时,光禄岁用银计三十六万。世宗以为多,疑有乾没。乃谕内阁:“今无论祖宗时两宫大分,尽省九嫔仅十余,宫中罢宴设二十年矣。朕日用膳品悉下料,无堪御者,十坛供品,不当一次茶饭。朕不省此三十余万,安所用也?”阁臣对:“祖宗时,光禄寺除米豆果品外,征解本色岁额定二十四万,彼时该寺岁用不过十二三万,节年积有余剩,后加添至四十万。近年稍减,乃用三十六万。其花费,情弊可知。而冒费之弊有四:一、传取钱粮,原无印记,止凭手票取讨,莫敢问其真伪。一、内外各衙门开支酒饭,或一人而支数分者,或其事已完而酒饭尚支者。一、门禁不严,下人侵盗无算。一、每岁增买磁器数多。臣查得《会典》内一款:凡本寺供用物件,每月差御史一员照刷具奏,内府尚膳监刊刻花拦印票,遇有上用诸物,某日于光禄寺取物若干,用印钤盖,照数支领进用。本寺仍置文簿登记,岁终会计稽查。此一例不知何年停罢。若查复旧规,则诸弊可革矣。”乃切责该寺官,而添差御史,月籍该寺支费进览。

    嘉靖三十八年,给事中龚清言:“太仓之财,岁以千万计,中间请乞频仍,给予泛滥。乞敕提督侍郎,月具银库内外出入之数,务在简易明白,一览可见嬴缩。各司自当畏惧撙节,而所省不赀矣。”诏可。太仓银库之月报出纳,自此始。

    九边旧无客兵,止有主兵。岁派民运屯盐,足以自给。后因民运多逋,屯盐渐弛,又客兵调遣不常,遂致奏讨数多,中间糜耗特甚。世宗一日谕户部曰:“朕见诸边疏请内帑,想初因急需,后遂援为口实,岂无侵冒自私之弊?今后必慎度以给。”圣心之明见如此。

    嘉靖时,蓟辽总督许论奏:“密云、昌平二镇年例饷金,俱防春用尽。防秋仍用三十二万有奇。”于是户科都给事中郑茂言:“各边钱粮虚糜之甚,奏讨之多,莫有过于蓟镇者。臣查嘉靖三十六年边饷,密云止八九万,今三十四万有奇;昌平镇止三五万,今十四万有奇。何前后悬绝如是?夫春防小警,为费若此,防秋何以加之?诸边效尤,又何以应之?论在镇三年,一卒未练,而粮饷独倍往昔,岂无侵冒之弊?宜敕大臣风宪官赴边计议,较数岁之中,酌为定规。庶边臣不敢妄求,司计得有所执。”世宗是其言。令论回籍听勘。

    总理宣大粮饷侍郎霍冀等言,奉旨勘上蓟镇客兵粮饷不敷之数,言:“蓟镇主客钱粮,自二十九年而京运始发,至三十九年而额数愈增。如蓟州主兵年例不过六七万,今则十四五万矣;客兵不过十数万,今则三十万矣。密云主兵年例不过一二万,今则七八万矣;客兵不过八九万,今则二十二三万矣。盖缘往时蓟镇主止四五路,今则增为十区,而副参游守增添数倍矣。往时未有客兵,俱主兵调遣,今则山、陕、辽、保分番征调矣。往者在边止于防秋,今则戍守无虚月无虚岁矣。此年例之所以愈增而愈不足也。”

    嘉靖时,廷臣议上理财事,内一款言:“国初,岁派边储足供岁用,原无请发帑银之例。后缘边疆多警,或广召募,或增营堡,额派钱粮支费不敷,不得不仰给于京储。然考嘉靖十八等年,各边岁发仅及五十九万,今且增至二百三十余万。盖近来各边或无故调遣,或假名按伏,因而乾没。其费不赀,司计者将何以应之?宜行各督抚官,亲诣各城,从实拣选,汰其老弱虚冒,以还先年主兵原额。诸所新设营垒,查非要害,尽当随宜省并。”世宗报曰:“近年边饷,侵冒多端。各督抚官正己率属,厘革积弊,违者听部臣并该科参治。”

    旧例,鸟思藏请封,皆遣番僧为正副使,而以通事监之。嘉靖四十二年,遣番僧远丹班麻等封阐化等王,比至中途,肆为骚扰,不受通事约束。礼部因请:“自后诸藏请封,即以诰敕付来人赍还,罢番僧勿遣。”封诸藏之不遣京寺番僧,自此始。

    世宗一日问阁臣曰:“今取户、兵、工三部银四万两,犒蓟镇春防官军一次,可乎?”阁臣对曰:“春防既赏,秋防将引为例。赏则不以为恩,不赏则适以生怨。不若足其粮饷,而银赏则以待有功。”世宗深然之,曰:“赏罚非细事,正因无知生怨,难耳!今惟足实粮草,依时给与,乃可以行。”

    先年,夷人入贡,无遣官伴递之例。嘉靖三十八年,以驿递殴伤贡夷,始议遣通事序班伴送。其后伴送序班,往往导诱诸夷,百般需索,因而乾没,恣为奸利。嘉靖四十三年秋,序班陶贵伴送海西夷人至三河,侵暴物特甚,为驿丞杨所奏。乃诏:“自后三卫海西诸夷入贡,蓟辽抚选委官舍押送。革伴送通事序班,以兵部听差指挥千百户一员代之。”

    旧制,在京各衙门食盐,岁遣拔办吏一人下场收买。吏倚官势往往倍收为奸利,沿途私贩,莫敢诘捕。巡盐御史乃请令运司食盐较定斤两,筑包于司,俟支盐人役至,数包予之,自外不许别有夹带。诸役亦不许自行下场,违者论如律。各役既无所获利,而一应纳钞僦挽之费,悉其所出,多坐累不支,至有弃役逃去者。嘉靖四十三年九月,验封郎中陆光祖言于尚书严讷,疏请革之。自后百司遂停食盐,唯户部十三道岁支如故。

    嘉靖间,刑科右给事中张岳条陈时政,内一款言:“今讲学家以富贵功名为鼓舞人心之术,而闻风争附者,则先富贵功名横于胸中,铨衡一缺,则翘首而垂涎馆局一开,则热中而濡足。司钱谷则慕秩署之清华,典刑名则思兵曹之喧赫,居台谏则美卿贰之崇高,以为不通其说,不究其术,则无以满蒲其欲而济其私。于是剽窃浮词,谈虚论寂,相饰以智,相轨以势,相尚艺能,相邀以声誉,初学之士,靡然从之。一入蒲团,皆宛然有圣人面貌,且洋洋独喜自负曰:“吾为会中人物矣。”臣不暇论其立心制行何如,试即与会之时,言语色笑,变态多端。或看喜怒于上官,定进止之秘诀;或腾毁誉于多口,发爱憎之神机;或间为坚白异同之谈,各质己私,哓哓不相下。一有爵位稍尊巧言雄辩者,参言其间,众皆唯唯,而莫敢发。岂天爵之论,以人爵而后定乎?今群工百执事,各有司存,既非奠贽于师弟,又非结契于朋侪,岂宜郡萃州处,什伍成群,以惑众听?善乎宋儒之言曰:“愿士大夫有此工夫,不愿士大夫有此门户。臣以为欲塞其门拒其户,在国家于用舍之间慎之而已。”

    嘉靖时,礼科都给事中辛自修言:“人臣祗慎,而后朝廷之体尊。迩来题奏章疏,竞为缛艳,不惟九重清览,难于偏详,而事体处分,反以文晦。甚者以丑亵鄙秽之语,载之牍中,尤非对君之体。乞敕礼部转行内外百司,自后一应章奏,须言简事核,务持大体,不许仍前琐屑浮冗。如违,听该科参治。”世宗深然之,乃诏:“以后章奏,俱务简明质实,有如前欺肆者,科臣以闻。”

    嘉靖四十五年秋,诏顺天抚按官严禁僧尼至戒坛说法。仍令厂卫巡城御史通查京城内外僧寺,有仍以受戒寄寓者,收捕下狱。四方游僧,悉听所在有司递回原籍当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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