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闻之先人曰,昔一士子赴省试,甚惬意,在京华待榜。因游僧寺,廊庑有鬻相者,遂扣之。相者曰:“公骨相寒苦,纵才高班马,文过韩柳,亦不能成名。”士子不信,揭榜果黜。再往问我之终身果何如,相者曰:“以公之骨相,岂敢相许!若于功名用心之功,莫若种大阴德,恐可以回造化。”士子归途心口自语:我居穷迫贫,济人利物事,安能为之?何以种阴德?徐而思之:我平日常假馆,每见为师席者,多误人家子弟,我从今只留心教导,以此种德。后三年复预,计偕,赴省复惬意。寻寺中相者尚在,一揖间相者曰:“公丰神照人定应荣达。”士子曰:“我赴省待榜。”相者曰:“高中无疑。”揭榜果然。士子往谢之曰:“何汝向者拒我之峻,今日许我之确耶?”相者曰:“某不记公风采。”士子历述前事,相者曰:“公形骨俱换矣。”留心教人非阴德,而何宜造物之默相也?余游湖海四五十年,教公卿大夫之子孙屡矣,教寻常白屋之类亦多矣,未尝以其贫富贵贱,束修多寡,贰吾心。此语可以对越,但寸名不就,身计茫然,静坐反思,得非生平五典不饬,百行有亏,造物特以摧败困踣罚之耶?今年六十有八,肢体康健,耳目聪明,□饮啖自若,百病不侵。意者教导一节亦有可取,造物如寿之耶?余不敢自恕,但当自警。然见近时教蒙童者,《语》《孟》句读亦多错舛,教作文只誊公本,蔑有新功,误人子弟,宁逃阴谴!甚而花街柳陌师生同游,嗜利下流,靡所不至。甚闻有不孝不悌,不友不恭,曾未闻一言纠其过,徒于小廉曲谨,腐烂时文,以此称功,盍亦即赴省士子事思之?前辈谓不究心教导,所得束修与受赃同,此言甚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