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下 ◎雜記

类别:子部 作者:元·陆友 书名:墨史

    《說文》云:墨,書墨也。从黑从土。墨者,煙煤所成,土之類也。

    《釋名》曰:墨者,晦也。言似物晦黑也。

    《漢書》:尚書令僕、丞郎月賜隃麋大墨一枚,小墨一枚。

    漢中官令主御筆墨。

    《東宮故事》:皇太子初拜,給香墨四丸。

    《東漢觀記》曰:和熹鄧後卽位,萬國貢獻悉禁絕,惟歲時供紙墨而己。

    揚雄,詔令尚書,賜筆墨,觀書石室。

    汲太子妻《與夫書》曰:幷致上書墨十螺。

    《魏官儀》云:尚書郎缺,試諸郎,故孝廉能文案者先試一日,宿召會都,坐給筆墨以奏。

    陸士龍《遺兄士衡書》云:三上臺曹公藏石墨數十萬斤,云燒此消復可用,然煙中人不知,兄頗見之不?今送二螺。

    《大業拾遺記》:宮人以蛾綠畫睂,疑亦石墨之類。近世無復此物,沈存中括帥鄜延,界內有石油,然之煙甚濃,其煤可爲墨,黑光如漆,松煙不及,其識文爲“延川石液”者是也。

    晉令治書令史掌威儀禁令,領受寫書縑帛、筆墨。

    陶侃獻晉帝箋紙三千枚,墨二十丸,皆極精妙。

    《墨藪》云:凡書先取墨,必廬山之松煙,代郡之鹿角膠,十年之上强如石者妙。

    南朝以墨爲螺、爲量、爲丸、爲枚,陸士龍《與兄書》:送墨二螺,梁《科律》:御墨一量十二丸。

    《漢官儀》:令僕丞賜墨一枚。

    歐陽通每書,其墨必古松之煙,末以射香,方可下筆。

    唐元宗御案墨曰“龍香劑”。一日見墨上有小道士如蠅而行,上叱之,卽呼“萬歲”,曰:“臣乃墨精墨松使者也,凡世人有文者,其墨上皆有龍賓十二。”上神之,乃以墨分賜掌文之官。

    盧杞與馮盛相遇於道,各攜一囊。杞發盛囊,有墨一枚,杞大笑。盛曰:“天峯煤和鍼魚腦入金溪子,手中錄《離騷》古本,比公日提綾紋刺三百,爲名利奴,顧當孰勝?”已而搜杞囊,果是三百刺。

    許芝有妙墨八廚。巢賊亂,瘞於善和里第。事平取之,墨已不見,惟石蓮匣存。

    老成相《墨經》曰:墨文如履皮,磨之油暈者,一兩可染三萬筆。又云墨染紙三年,字不能錯闇者,上。凡墨日日用之,一歲纔減半寸者,萬金不換。

    《文房寶飾》曰:養墨以豹皮囊,貴乎遠濕。

    徐鼎臣兄弟工翰染飾書具,嘗出一月團墨,曰“此價直三萬錢”,江左士人好事無及之者。

    世言蜀中冷金牋最難爲筆,非也。惟此紙難爲墨。蘇子瞻嘗以此紙試墨,惟李廷珪乃黑。

    今之小學者將書,必先安神養氣,存想字形在眼前,然後以左手磨墨,墨調手穩方書,則不失體也。又云“研墨如病”,葢重其調勻而不泥也。又云“研墨要涼,涼則生光。墨不宜熱,熱則生沫。”葢忌其研急而墨熱。又李陽氷云“用則旋研,無令停久,久則塵埃相汙,膠力隳亾,如此泥鈍不任下筆矣。”

    沈存中云南方暑雨時,墨惡蒸溽,可置煴閣中。其法不用,切切以梓木匣貯之。梅月微令近火,但要如人體溫,不必太熱,歲久膠性乾透,漸自不蒸。善墨雖蒸不壞,不善者雖焙亦蒸,全在製作,不問蒸也。

    《墨經》云:凡墨,擊之以辨其聲。醇煙之墨,其聲清響;雜煙之墨,其聲重滯。若研之以辨其聲,細墨之聲膩,麄墨之聲麄。麄謂之打硯,膩謂之入硯。凡研,直研爲上。直研乃見眞色,不損墨。若圜研磨,則假借重勢徃來,有風以助顔色,乃非墨之眞色也。沙門惠洪云:司馬君實無所嗜好,獨蓄墨數百斤,或以爲言,君實曰:“吾欲子孫知吾所用此物何爲也”。

    蘇子瞻有佳墨七十丸,而猶求覓不已。石昌言蓄李廷珪墨,不許人磨。或曰:“子不磨墨,墨將磨子。”李公擇見墨輒奪,相知閒抄取殆盡。呂行甫平生好藏墨,士大夫戲之爲“墨顚”,又如滕達道、蘇浩然暇日晴暖,輒研墨水數合,弄筆之餘,則啜飲之。

    唐彥猷清簡寡欲,不以世務爲意。公退一室,蕭然臨書試墨,以此度日。  

    附錄

    陸友,字友仁,姑蘇人也。姑蘇爲東南都會,富庶甲於天下,其列肆大賈皆糜衣甘食,其子弟自幼讀書,稍能執筆識姓名,卽教爲商賈事,以故文學日少。友仁生市廛闤阓之所,父以市布爲業,獨能異其所好,攻苦於學,隣里多竊笑之,雖其父亦不樂其子之習儒也。及長,益親賢士大夫,徃來其家,鄰里雖有大姓,賢士大夫不入也。於是復皆自媿,欲教其子以陸君爲法。君善爲歌詩,長於唐人五言律,工漢八分隸、楷,又博極羣物。時海內治平,富家巨室爭以古器物相尚,凡三代以下鍾鼎、銘刻,漢唐以來法書、名畫,皆從陸氏鑒定眞贋,一經品題,價遂十倍。嘗觀光上國,奎章閣鑒書博士柯公九思一見,服其精識,而侍書學士虞公集亦善其書,遂相與言於文宗皇帝。未及任用而二公去職,君內顧無知己,乃與柯公南歸吳,闢小室,僅可容膝,中庭植翠竹數竿,■樹湖石,峯巒秀異。室中左右圖書,集古今雜錄,前列烏几,上置天祿辟邪紫鳳池,金銅鎭紙,皆可愛玩。客至,出漢博山,出古龍涎,汲虎丘劒池水,煮建溪小鳳團,清坐竟日。自號“硯北生”。著《硯史》、《墨史》,得衞青古玉印,幷著《印史》,翰林諸賢皆賦詠之。所爲詩文,有《杞菊軒槀》。年四十八,以疾卒。

    論曰:大、小二篆,變爲八分,漢世多用之,而秦隸人之書未行也。晉王右軍善隸,而八分之法隱,學者罕習焉。唐所傳者韓擇木、蔡有鄰、李潮而已。今觀其書,去漢遠甚。近世洛陽楊友直,蜀郡虞伯生,大梁趙子期、吳彥暉,京兆杜伯原,皆著名當代而所尚不同。君獨追蹤石經,欲與蔡中郎、鍾太傅相上下,可謂成於藝矣。杜公嘗與予書杜子美詩一章,方正嚴重,如通經巨儒,進止有法。君見亦爲予書八分小篆歌,如昆刀切玉,不見形迹,而剛强之風,溫潤之質,望之儼然。今二書亾失,而兩君不可復見,故論著之,以慰懷之思云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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