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御史郊,未第时,进京会试,途遭濡首之厄。仆人乘机罄取所有,逸去。东计无所出,闷立于一家房檐下,初不知其为妓馆也。自晨至暮,往来旁皇。内一妓者窥见之,命侍女邀东入。东拒之。妓又以母来邀,东又拒之。妓乃躬自出户,东复峻却。妓曰:“妾无他意,但见君若有故,故问之耳。”东察其诚,勉入其室。技问故,东始以他享结之。妓拂首不然。东不得已,乃以实告。妓曰:“然则君将何往?”东谓:“计穷力极,终当还家,功名事姑置之耳。”妓笑曰:“因路费之小,误功名之大,见亦左矣。”东又谓:“别无亲识借贷。”妓曰:“妾有服饰,聊可应君之需。”东不欲,妓又晓以不必胶柱意。竟持所有,悉以付东。且又荐寝,留连劝解,方送东行。东至京,果得第。筮仕县尹,大为淮阴漂母之报矣。后行取入道,监察苏松。妓之母来苏,潜住民间,诈冒东之姑,入告状中。东见之,阅其词而悟其意,以首肯示之。妪由是大有所得。时郡侯徐潜廉知之,絷妪达东。东大怒,反以徐为污蔑。先将妪假以押回原籍根究,阴纵之于途,使泯其迹,然后摭拾徐他事欲危之。徐不得已,易服长跪庭下,几不得解。幸诸乡达力为申救,徐方得免。
真定吴生,有声于庠。性不羁,悦某妓,而囊中实无余钱。妓怜其才,因询所长,曰:“善樗蒲。”妓乃馆生他室中,所遇凡爱樗蒲者,辄令生变姓名与之角。生多胜,因以供生灯火费。妓暇则就生宿,生暇则读书。后生成进士,欲娶妓,而妓适死。因为制服执丧,葬之以礼。每向人言,必流涕。
吴生从未出丑。此妓心术手段,俱胜汧国夫人十倍。惜乎其福之凉也。东御史蒙妓成我之恩,不为了其终身,而乃毁官箴以报之。此妓亦利其多金而已,其在淮阴漂母之下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