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书》五册,《说书》二册,共七册,附友山奉览。乃弟所自览者,故有批判,亦愿兄之同览之也,是以附去耳。外《坡仙集》四册,批点《孟子》一册,并往请教。幸细披阅,仍附友山还我!盖念我老人抄写之难,纸笔之难,观看之难,念此三难,是以须记心复付友山还我也;且无别本矣。《坡仙集》差讹甚多,《文与可竹记》又落结句,俱望为我添入。《坡仙集》虽若太多,然不如是无以尽见此公生平。心实爱此公,是以开卷便如与之面叙也。
古今至人遗书抄写批点得甚多,惜不能尽寄去请教兄。不知兄何日可来此一披阅之。又恐弟死,书无交阁处,千难万难舍不肯遽死者,亦祗为不忍此数种书耳。有可交付处,即死自瞑目,不必待得奇士然后瞑目也。《水浒传》批点得甚快活人,《西厢》、《琵琶》涂抹改窜得更妙。念世间无有读得李氏所观看的书者,况此间乎!惟有袁中夫可以读我书,我书当尽与之。然性懒散不收拾,计此书入手,随当散失。呜呼!此书至有形粗物,尚彷徨无寄,况妙精明心哉!已矣!已矣!
中夫聪明异甚,真是我辈中人,凡百可谈,不但佛法一事而已。老来尚未肯死,或以此子故。骨头又胜似资质,是以益可喜。明秋得一名目入京,便相见也。世间有骨头人甚少,有识见人尤少。聪明人虽可喜,若不兼此二种,虽聪明亦徒然耳。
《李氏藏书》中范仲淹改在《行儒》,刘穆之改在《经国臣》内亦可。此书弟又批点两次矣,但待兄正之乃佳。弟真不可一日无兄,亦无一刻不念兄,无一时不若与兄相见者。但其如老人无筋力难移动何哉!入京事,自当遏我邪念矣。
寄我三书俱到。无念又作秣陵行,为训蒙师,上为结交几员官,次为求几口好食、几贯信施钞而已。我所与者尽只如此,伤哉伤哉,不死何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