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人主改元,并从下诏之日为始,未尝追改以前之月日也。魏志三少帝纪上书嘉平六年十月庚寅,下书正元元年十月壬辰。吴志三嗣主传上书太平三年十月己卯,下书永安元年十月壬午。晋书武帝纪上书魏咸熙三年十一月,下书泰始元年十二月景寅。宋书武帝纪上书晋元熙二年六月甲子,下书永初元年六月丁卯。文帝纪上书景平二年八月丙申,下书元嘉元年八月丁酉。明帝纪上书永光元年十二月庚申朔,下书泰始元年十二月丙寅。唐书高宗纪上书显庆六年二月乙末,下书龙朔元年三月丙申朔。中宗纪上书神龙三年九月庚子,下书景龙元年九月甲辰。睿宗纪上书景龙四年七月己巳,下书景云元年七月己巳。玄宗纪上书先天二年十二月庚寅朔,下书开元元年十二月己亥。韩文公顺宗实录上书贞元二十一年八月庚子,下书永贞元年八月辛丑。若此之类,并是据实而书。至司马温公作通鉴,患其棼错,乃创新例,必取末后一号冠诸春正月之前,当时已有识之者。
春秋定公元年不书正月,杜氏曰,公即位在六月,故正义曰公未即位,必不改元。而于春夏即称元年者,未改之日必承前君之年,于是春夏当名此年为昭公三十三年。及六月,既改之后方以元年纪事。及史官定策,须有一统,不可半年从前,半年从后,虽则年初亦统此岁,故入年即称元年也。汉魏以来,虽于秋冬改元,史于春夏即以元年冠之,是有因于古也。按温公通鉴是用此例,然有不可通者。春秋于昭公三十三年之春而即书定公元年者,昭公已薨于上年之十二月矣。若汉献帝延康元年十月始禅于魏,而正月之初,汉帝尚存,即加以魏文黄初之号,则非春秋之义矣。岂有旧君尚在,当时之人皆禀其正朔,而后之为史者顾乃追夺之乎!
史家变乱年号,始自隋书,大业十二年十一月景辰,唐公入京师,辛酉,遥尊帝为太上皇,立代王侑为帝,改元义宁。而下即书云,二年三月,右屯卫将军字文化及等作乱,上崩于温室。按此大业十三年,炀帝在江都,而蒙以代王长安之号,甚为无理。【杨氏曰】史家已云尊帝为太上皇矣,岂有以太上皇而纪年号者乎?近于言之不顺,故必冠以义宁也。作史者唐臣,不得不尔。然于炀帝纪书十三年,于恭帝纪书二年,两从其实,似亦未害。
明朝太宗实录上书四年六月己巳,下书洪武三十五年六月庚午,正是史臣实书,与前代合,但不明书建文年号,后人因谓之革除耳。【沈氏曰】神宗实录,万历二十三年九月,礼官范谦等因给事中杨天民、御史牛应元,请改正革除建文年号。覆奏宜命史局于高庙实录终,摘洪武三十二年逮三十五年遗事,复称建文年号,辑为少帝本纪,诏以建文事迹附太祖高皇帝之末,而存其年号。成祖初,尝有旨称建文为少帝,故礼官云然。万历十六年,司业王祖嫡以建文不宜革除,与景泰不宜附录,并奏。上从礼臣沈鲤议,改正附录一事。圣安纪事云,崇祯十七年七月戊子,追复懿文皇太子庙谥曰兴宗孝康皇帝。上建文帝谥曰让皇帝,庙号惠宗。追上景皇帝庙号代宗,盖从礼臣顾锡畴所拟。英宗实录上书景泰八年正月辛巳,下书天顺元年正月壬旬有六日,而不没其实。且如万历四十八年八月以后为泰昌元年,若依温公例取泰昌之号,冠于四十八年春正月之前,则诏令文移一一皆当追改,且上诬先皇矣。故纪年之法,从古为正,不以一年两号、三号为嫌。【沈氏曰】礼未逾年,不改元,明代遵之。光宗一月而崩,犹在万历四十八年,熹宗既即位,明岁当改为天启之元年,登极以后不称泰昌,则光宗之纪年废矣。于是用廷臣议,自八月朔至十二月终,俱称泰昌元午,如唐顺宗永贞年号附于德宗贞元后之例。【杨氏曰】正当分注,还以初号为主,如万历四十八年下注云八月以后为泰昌元年之类,其光宗之纪则直称元年八月。【沈氏又曰】神宗实录,万历廿二年八月癸酉,礼科左给事中孙羽侯条奏纂修正史,议本纪则建文、景泰两朝宜详稽故实,创立二纪,勿使孙蒙祖号,弟袭兄年。其德、懿、熙、仁四祖之发祥,固当列高庙纪首。而献皇帝庙貌虽崇,神器未履,宜遵前例,冠于世庙本纪,以体追王之心。议列传则贵贱并列,美恶皆书,不得序达官而遗卑秩,褒高贤而漏巨奸。至如以方正学为乞哀,于肃愍为迎立,是非刺谬,亟当改正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