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一 书 陕西提学副使介庵章公墓志铭(辛亥)

类别:子部 作者:明·陈九川 书名:明水陈先生文集

    嘉靖二十年冬,介庵先生章公弃陕西提学副使,挂冠归临川。二十八年十二月十有八日卒,春秋六十有一。将塟,其执友陈某,以其子之请,论撰其行世之要而可知者,以铭其墓。

    维章之先,自太公五代时有居泉州曰仔钧者,为建州刺史,居浦城,与夫人练氏有全城功,庙食于浦,用昌厥后。玄孙得象,宋庆历间封郇国公,谥文简。其后或徙淳安兰溪,或徙临川。居游顿有曰又新者,登文山榜进士,为主簿。其后日微,然乡闾相沿,咸称章主簿家。至君而始复显。

    君生某年月日,讳衮,字汝明,号介庵。曾祖曰贵彦。祖曰大楷。考号无知翁,曰效英,豪宕乐施,不事家人产业,卒以君贵,赠监察御史,加赠兵部郎中。妣舒氏,加赠宜人。君幼頴异不群,虽长治举业为诸生,然志以古贤豪自待。早失怙恃,家甚贫而苦节危行,恭其兄而友其弟,芾甚至。尝病俗儒不知经术,剽窃为词藻耳,故博学精思,期以致用,旁究释典,了其大意,谓荆国、山谷、元城、东坡皆能轻生死利达者多得诸此。嘉靖改元,以诗魁乡荐。明年,举进士出身,选试山东道监察御史。久之,实授累疏论时政,劾长吏,即卓然有直声。然君犹往往追悔,以为逐时沽名,谬椅醇円病K哪辏惨嗫拇ā①F州军饷事竣东还,得告。八年,即其家起督南直隶学政。既拜简命,益自淬濯,以立师道,不作树桃李,念先德行而后文艺,以进退多士,一无所阿狥,士习为之一变。于是,声闻日弘。十年,廷议削夫子王祀,君以秦汉来王其臣诤之不可,出为福建建宁府推官,得谒练氏夫人墓。四载,稍迁​​松江府同知,福良威奸。二郡人至今称之。十五年,入为南京职方员外郎。寻迁武库郎中。十七年,改考功郎中,司南京考察。有御史怙势贪残张甚,首黜之,遂倚时宰诬奏,欲中公以报怨。而公论方伟,君不可夺,乃寝。十九年冬,得陕西之命,君叹曰:“吾老,不能随行折腰仰面以事人,且必重得旤。”雅不欲就,其兄固强之,乃黾勉一行,期莅任后即从初志。及秋,会北虏深入山西,君当署潼关兵备,幡然曰:“谊不可去也。”即出缮城堡,整甲兵,日忘其劳,为战守备。及冬,寇退,而代者至,乃以疾白两台以闻,即日携帑出关。吏部移文,留之不及。宰执有衔君者,因削为民。二十四年,恩诏始复冠带,当路交荐,卒亦不用。

    君性澹泊,又以亲不逮养,平居食不重味,恒以俭素饬其子。居乡严谨,人不敢干以私。至关国风民利,未尝不剀言竭力。生平不习家事,而手不释卷。其为诗文耻链琢蹈袭,自成一家,所著有《学庸口义》、《随笔琐言》、《占文笔札》共若干卷,特《口义》梓耳。君惩近时讲学之弊,不轻讲授。卒之前一月,东廓邹子来会,同声毕集。君抱疾周还,商议累日,证悟性情,尽消夙解,欣然以为道合也。君疾革,余入视之,见其神气不乱,非得于素者达耶?

    君再取皆黄氏,赠封皆宜人,副室蒋氏。子三:长会隆,蒋出也,取车氏;次继隆,后黄出也,取汤氏;皆为郡学生;幼蔓隆,汤出也,聘某,学生李三阳之女,梧州太守哲之孙也。女二人,其壻为某等。孙男二人。葬地在赤冈冲云废寺之右。初,公卧病,梦乘舆之西津,有异僧逆之道,周如是者三。卒后,寺废。明年正月,贰郡五山陈公躬相其山,使买以塟,其家以协梦故从之。又明年二月,乃克塟。其向巽,其日辛未。铭曰:

    世慕介以隘,而君以宇泰;世议禅以外,而君入县解;世嗜书以迂,而君且为通儒。繄而梦之符,竁兹冲云之墟。匪墓之谀,尚厥有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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