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寿须享福,苟无福以载之,虽寿可为?彼世享福富贵者,上应列星,岂敢与之区别?我辈一时间侪中,有能守先人之业者,有自成立者;亦有败先人之业,污先人之名者;有一世饥寒终其身,寿至耆耄而竟无后者;有不得其死者,亦有安贫无藉,幸得后人奋起,能色养奉亲,旋以事故变迁反不如前者;其间守成者少,败坏者多,余所历见。虽寿夭穷通,皆由天命,而祸福亦属自来。余生也晚,虽不能守先人之业,而亦未坠先人之绩。少小读书以终养父母。早谢举业,自分陋劣,不敢与外务,惟虚已接物,谨慎居心,故平日谬叨知已赏识。若夫山水花竹,良月共偕,亦不废啸歌。自壮岁以至六旬,每遇生辰,宾朋盈坐,兹届七秩,星聚逾前,私心窃喜。但屈指旧交,几如星落,物换人移,能无辈悼!今余年已七十,不为不寿,又何期耆耋哉?至于后人处境,固有定数,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吾未如之何也已!兹辰诸君子赋诗相赠,装潢藏玩,附书数语,并成拙句二章,聊志感怀,未可云诗也。
天地生余有意么?一生处境竟如何。功我岂是凡夫就,岩壑偏宜曼士过。
最好检书烧烛坐,何妨看剑引杯歌。子孙虽有知贤否,七十休论发早皤。
世泽濠南已百年,姻连宾侣素盘旋。清闲惟有琴书乐,消遣还多山水缘。
尚忆联吟临竹树,记曾跨马去幽燕。太平圣世安贫贱,鼓腹熙朝乐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