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曰咨尔舜天之厯数在尔躬允执其中四海困穷天禄永终舜亦以命禹曰予小子履敢用玄牡敢昭告于皇皇后帝有罪不敢赦帝臣不蔽简在帝心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周有大赉善人是富虽有周亲不如仁人百姓有过在予一人谨权量审法度修废官四方之政行焉兴灭国继絶世举逸民天下之民归心焉所重民食丧祭寛则得众信则民任焉敏则有功公则说【音悦】
第二十篇厯叙尧舜禹汤文武之传而终之以夫子之论政又推本君子之学内圣外王于斯为至矣 论语未尝言中而维于二十篇之末以明之孔子之道不外一中后来子思作中庸遂权舆于此云 尧授舜言祈天永命之道而推本于执中其旨微矣中之为义从方所得名而实不落方所其在道体亦然浑然至善中而已矣圣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道统亦凖诸此而已矣圣人立天命人心之极而修道以立教者更无偏倚之私过不及之芩谓允执其中也中而曰执者对天之厯数言则中为对越之本如执圭玉之执然又曰允执者昭其信也允执其中中斯无矣圣人凭空拈出中字不说心不说事不说工夫其要归于从容中道所谓诚者天之道也至舜以命禹阐执中之旨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求中于心而中外非物求心于危微而心不坠有无求执中之功于精一而执非沦于把捉所谓诚之者人之道也尽人所以合天也虞廷十六字有功于万世心学大矣然增十六字于四字之上不加毫末故曰心一也形而下者谓之器形而上者谓之道人心易溺故惟危道心难着故惟微道噐原不相离危者合于微而危微者合于危而微两物一件合人与道言心而心之妙始见其藴始尽所以更圣贤千言万语阐发无尽治心之功不尽乃其要只在精与一精以析人心道心之几而一则以致其精也两心杂揉处正患不精不精便不一精而一之则人心道心妙合无间而心性流行之妙无徃而非中矣此虞廷授受心法也观舜亦以命禹则禹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亦一而已矣汤诰周书举其隐然有上畏天命下悯民穷之意只此便是尧舜真血脉便是执中无方合而观之一理不具非中也一物不该非中也寛则得众信则民任敏则有功公则说其帝王一中之化乎 按朱子中以事言愚谓离心无事事之中亦就心上看如尧舜揖让本于公天下之心汤武征诛本于救天下之心方是中道岂以揖让征诛为中乎中即是理理无内外而心其本也故虞廷首以人心道心发明其旨可谓深切着明矣 一篇精神绾结只一亦字 汤既伐桀告诸侯之词天讨有罪天命有徳故总承之曰简在帝心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顾諟明命何所不至乎其得统于尧舜执中之传以此 周有大赉善人是富直是吹枯转腊宇宙皆春为周家苐一大政故首掲之意重首句又举其伐纣誓师之词曰虽有周亲不如仁人固见仁人之无敌矣曰百姓有过在予一人则孟津之举凡以为百姓已耳岂徒恃仁人之助以利天下为乎及其克商之后立政安民拨乱反正翕然更始如下文所云所以慰百姓之悬望者端在此矣谨权量先谨其在官者以达于下也审法度谓损益沿革之宜修废官谓有官而无职有职而无官者且未及周官分职之事只是一时修饬官常而已凡此皆行政之本故曰四方之政行焉兴灭继絶举逸人心仰望莫切于此故天下之民归心焉重民三事所以厚民生正民徳之本至此而一人之徳泽在天下矣此王道之所以大也于此见武王鼎革之际一面除残一面反商政救安天下若拯溺捄焚不遑余力然方是天地之心帝王之徳非徒以其规为政事之善而已在尧舜禹汤何曽举一事来 尧曰一章文不属事不符零星掇来正是中无辙迹处合之在夫子范围之内若说某某则见而知之某某则闻而知之便是一付旧本子将道理做注脚看了然则孔子其天乎尧舜禹汤文武也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
子张问于孔子曰何如斯可以从政矣子曰尊五美屛四恶斯可以从政矣子张曰何谓五美子曰君子惠而不费劳而不怨欲而不贪泰而不骄威而不猛子张曰何谓惠而不费子曰因民之所利而利之斯不亦惠而不费乎择可劳而劳之又谁怨欲仁而得仁又焉贪君子无众寡无小大无敢慢斯不亦泰而不骄乎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斯不亦威而不猛乎子张曰何谓四恶子曰不教而杀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慢令致期谓之贼犹之与人也出纳之吝谓之有司
夫子告子张问政统帝王之道也曰五美者后儒言王道如精金美玉是也纔出于霸便是恶一尊一屛方是纯王之心纯王之政王道规模宏逺如天覆地载万物得所絶不从驩虞起见故首举不费之惠至于劳民之政最易敛怨王者以佚道使之而黙动其终事之情何怨之有合之见杀之不怨利之不庸气象由是而窥王者之心方淡然无营失得勿恤日转一元之生意于于穆之表而已所谓欲仁得仁欲而不贪也仁则无一物之不体无一事之不贯便是无敢慢盖严密之极为安舒何至以骄侈逸豫病天下乎故泰而不骄在心为无敢慢在貌即为荘莅正衣冠尊瞻视恭己之象也徳威惟畏故威而不猛自政说到心又自心说到貎具见王者过化存神之妙虽平铺五事而血脉自贯合之则王道之全矣四恶总是一苛迫近小气象分明画出一覇道在立教则为虐在作事则为暴在出令则为贼在出纳则为有司有一于此皆治之贼也故曰恶或言上三政是刚恶下一政是柔恶窃未然四者总是不仁之恶与上文相反然覇者信赏罚谨教令如何以恶归之只是覇者先诈力而后仁义其心不过欲罔民以就其功利之私就他条教犂然只是文具仍是不教之杀不戒之成慢令之期有司之出纳而已总之从刑罚上起念便是暴从期会上起念便是虐与贼从出纳上起念便是有司故归之覇者夫子承尧舜禹汤文武之后开万世之太平商榷治道莫偹于此邵子曰仲尼祖三皇宗五帝考三王孙五覇于此可见呜呼至矣
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不知礼无以立也不知言无以知人也
命即天道之流行而赋于物者一气流行而埋在其中只是一个更无气数义理之别言太极则有阴阳言阴阳则有变化而盈天地间平陂徃复之数该于此矣变变化化游于无穷方见太极之妙人与天地万物同游无穷之中小之日用动静大之进退存亡莫非命也故曰莫之为而为者天也莫之致而至者命也莫之为而为莫之致而至即阴阳不测之神也然则学不窥神化之奥不足以言知命矣知命则知时知时则知化易曰通乎昼夜之道而知是也又何利害穷通得丧之惑乎故曰夭寿不贰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知之则立之矣孔子自言五十而知天命故能仕止乆速各适其时进退存亡不失其正至于遯世不见知而不悔乃证上达天徳之诣故曰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又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可谓互相发明为天下万世之学则矣礼即是命之有常者礼仪三百威仪三千皆天所秩也其筦于人心则敬而已矣无不敬之谓知礼敬则卓然故能立记曰庄敬日强是也人心敬肆之端即天命存亡之介故知命者又必约之以知礼而始真由立而进之则几矣然君子之学固非区区一己之言而不足与通之天下者知人则哲由己及物之道在其中矣有鉴别之明而后冇曲成之仁君子所以合明新于一致通教学于一原也而非知言又胡以得之知言者知其理也致知之学有以晰羣言之摇乱而衷诸圣即孟子之知言是也穷理尽性以至于命此其大端乎知言以知人而学窥其大合人以成已而徳造其成其斯以为君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