損之六五,益之六二,皆曰或益之十朋之龜,弗克違自。王輔嗣有朋龜獻策之說。學者類以十朋之龜,為絶句聞。明易者以或益之為一句,十朋之為一句,龜弗克違為一句,葢十人朋,而益之。雖龜亦不能違。如詢謀僉同,則鬼神其依,而龜筮亦協從矣。【原註近見楊誠齋易觧,與此説同】
《左傳》執氷而嬉。杜預以氷為箭筩。初疑其不然。及觀詩,大叔於田抑釋掤忌,註掤氷所以覆矢鬯弓,師古《釋文》掤音氷,所以覆矢也。馬氏曰櫝,圓蓋也。今韻畧。註雲箭房之葢掤,通作氷,乃知預之說為有據也。
詩稱文母,即文王之母,亦猶啓母。則啓之母也。毛詩於雝詩,乃以文母為太姒,誤矣。論語亂臣十人,有婦人焉,九人而已。馬氏雲一人,謂文母幸。而劉侍讀以為子無臣母之理,婦人謂邑姜,是矣。但文母者,實武王之祖母,亦非太姒也。思齊太任文王之母,當以是為證。予既辯文母為太任於前矣,載考杜鄴《方正策》雲:禮有三從之義,雖有文母之德,必繫於子。顔師古註:文母,文王之妃,太姒也。劉仲馮駁之曰:文母,文王之母也。所謂繫於子也,何預太姒?乃知先儒已有此論。予之說偶與之合爾。月令雉入大水為蜃,解者皆曰入淮為蜃【原註從辰從蟲係蛤之大者】。夫蜃吐氣如樓,燕雀來棲,乃吸而食之。此豈蚌蛤之所能為?葢雉與蛇交,生卵於深谷,歲久,産蛇。所謂深山大澤,實生龍蛇。葢是物也,其發洪而出山、摧石、裂漂、蕩人家,吾鄉屢遭此患。若龍而無角,俗呼為蛟。蜃《廣韻》蜃字在上聲者,註雲:大蛤在去聲者。註雲:蛟蜃。坡詩:願隨壯士斬蛟蜃,不願腰間纒錦絛。亦合蛟蜃而言。
《說苑》:伍子胥曰:白龍下清冷之淵,化而為魚。豫且射中其目,訴於天帝。帝曰魚固人之所射,豫且何罪?可證春秋矢魚之說。又《說苑》尊賢篇有曰非其人,而欲有功,譬若夏至之日,而欲夜之長也。射魚指天,而欲發之,當也。益知射魚古人常事,而儒者常談耳。
莊公二十四年,禦孫曰儉德之共也,侈惡之大也,共字無音。十一年,齊侯來逆,共姬。共音恭,而不曰。後倣此人多讀如字,謂儉者德之同,共若會聚然也。予每疑之,葢奢則不遜,與儉之為恭正相反。及觀東漢翟酺上疏曰:儉德之恭政,存約節唐王。仁皎以皇後父詔墳髙五丈一尺。宋璟還詔曰:儉德之恭,侈惡之大。二者正作恭字。前疑遂釋。
左氏等書稱母弟者,謂同母之弟也。班史季布傳既曰布弟季,心氣葢關中。又曰布母弟丁公,則丁公者,葢布母之弟耳。稱母弟非是遷史已誤,固因之也。索隱乃雲布之舅也,得之矣。
先儒言仁以桃仁,為喻意。謂仁為理之所,從生如果,中心亦能生也。然桃杏之心,本是人字,作仁,非也。坡詩:歲月翩翩下阪輪,歸來杏子已生人。是矣。
《物類相感誌》:龍之為性,麄而畏鐵。梁人堰淮有獻此策者,乃冶鐵數千萬斤,沈之,亦不能固。則古語何可盡信。本朝歲修河堤,其費甚廣,山谷在館中,時有獻鐵龍爪之策。山谷以兒戱書之,葢亦知其無益也。
茶,取其味以爽神,思山谷雲。或濟以鹽,鈎賊破家,滑竅走水,又況鷄蘇之與胡麻,言不容雜以他物也。坡詩:脂麻白玉湏盆研,一半已入姜鹽煎。故陳後山詩:媿無一縷破雙團,慣下姜鹽枉肺肝。俗尚不同如此。夔門有曲:鱔瘴以茱萸煎茶,飲之良。愈謂之辣茶,又一異也。
範蜀公鎮嘗言:江南有紅鹽。然江南何嘗有此。按蔡君謨《荔枝譜》:紅鹽者,以鹽梅浸佛桑花,為紅漿,投荔枝漬之,曝乾而味甘酸,非真鹽也。《北史》:髙昌出赤鹽。中國無之。《物類相感誌》亦止言,落橄欖酸棗用鹽而已。
土物之貢有人所不識者如伊涼庭州之隂牙角媯州之胡祿五不知為何物葢以地逺見聞所不逮也
天地生物養人,不止九榖。周官九職,臣妾聚疏材草木根實可食者也。蘇武掘野鼠去草實而食之,李恂拾橡實以自資,元魏以桑葚代租,皆是也。河北被水範文正公,徃賑救得饑民所食烏昧草,以獻江西。毎遇歳儉,即食蕨根,所謂疏材不止此數物也。【原註魏道武乏軍糧崔逞請賦桑葚】
許氾曰:陳元龍自臥大牀,臥客於下牀。劉玄德曰:如我欲臥百尺樓上,臥君於下,則臥百尺樓者,玄德也。坡詩曰:恨無揚子一區宅,欲臥元龍百尺樓。京魏公定風波詞雲:休臥元龍百尺樓,眼髙照破古今愁。皆相承之誤也。
詩人好改易地名,以就句法。如大孤山旁,有女兒港,小孤山對靣,有澎浪磯。韓子蒼詩:小姑已嫁彭郎去,大姑常隨女兒住。四者之中所不改者,女兒港耳。蜀大散關有喜歡舖,東坡入贛詩:山憶喜歡勞逺夢,地名惶恐泣孤臣。自下而上第一灘,在萬安縣前,名黃公灘。坡乃更為惶恐,以對喜歡。廬陵誌二十四灘,坡詩乃雲十八灘頭一葉身,亦非也。
漢宣帝雲:俗儒不達時,宜好是古非今,使人眩於名實。眩字作去聲,則不犯廟諱,然莊子此字通作平聲,程文中不必用也。
淳熙間,興解試小經。題中清異於白。按孟子異於白馬之白也,合作一句。謂馬之白,吾從而白之,亦猶白人之白耳。慶元間,髙秉儒內翰,困士子以難題,如大畤、紫壇、八觚之類。省試乃取天子大采朝日賦,按古者太字皆省一點,以少採夕月言之。則為太采,可知如太宰、少宰、太牢之類,主文既不悟,其太士子亦只作大字押韻。況此事見國語,乃公父文伯之母之言,前此亦未有用婦人之言為省題者。
洪範曰:星有好風,星有好雨。又曰月之從星,則以風雨。註雲箕星好風,畢星好雨,月經於箕,則多風。月離於畢,則多雨。此佔法也。而孫子火攻之法,乃曰起火有日日者,月在箕壁翼軫也,四宿者,風起之日也。自箕之外,又有璧翼軫三星,好風焉。意者風角等占,自有一家之說耳。
日月薄食,厯家可以預定。頃在館中食,前一日差館職按騐,時刻分數無甚差忒。若地震,未聞有預定者。晏子語栢常騫曰,昔吾見維星絶,樞星散,地其動。騫對曰然,是觀天象可以知地震也。張衡造候風地動儀,柱外八龍首,啣銅圓機發,吐圓,知震之所在。嘗一龍機發地震,隴西是數。寓於銅儀,可以前定也。二者之法,今無傳焉。班史有旬歲,旬月解者。或有兩說,翟方進為丞相,司直旬歲,間免兩司隷。註雲旬歲,猶雲滿歲也。至旬月,徃徃作十閱月,田千秋為大鴻臚數月,代屈氂為丞相,後雲特以一言寤,意旬月取宰相封侯,殆不止滿月而已。至揚雄上疏艾朝鮮之旃,拔兩越之旂,近不過旬月之役,逺不離二時之勞,以旬月為近。二時為逺。二時止六閱月耳,則旬月若止滿月,與千秋事又不同。
垂象著明,莫大乎日月。意普天之下同一象也,星流雨雹不無偏異。若丹曦素魄,何有不同古者。十日並出,人皆見之。至漢延和元年正月,魏郡日食,而京師不見【黃琬傳】。前趙劉聰時,三日並照。唐貞觀時,突厥境內五日並出,三月連明。而晉唐不然,豈天之示警,有時特異,使人不可得而測耶。
外事用剛日,內事用柔日。如甲子為剛,乙醜為柔,至為簡易。甲午治兵,壬午大閱,吉日庚午,既差我馬,皆外事也。故用剛日。丁醜烝乙亥,嘗凡祭之,用丁,用辛,內事也。故用柔日。然社祭用甲,郊以日至亦不拘也。後世術家,既多互相矛盾,褚先生雲武帝聚會,占家問某日可娶婦乎?五行家曰可。堪輿家曰不可。又有建除、叢辰、天人、太乙厯家。凡七種所言吉兇,相半制曰避諸死忌。以五行為主。今觀諸厯,一日之內有吉、有兇,當如武帝,主一家可也。鄭鮮之啓宋武明,旦見蠻人,是四廢日,答曰吾初不擇日,此亦可法。
隂陽家五行之説,多有乖謬者,不可不辨。且黃帝二十五子,得姓者凡十四人,迨其後或以國,或以官,又如姬姓,文昭武穆周公之裔,得國五十有餘,可同音乎?漢唐賜姓為劉、為李,可同音乎?京房姓李,以律推之,改姓京。陸羽不知姓,自筮得漸,遂姓陸員。半千祖劉凝之慕伍員,而更之。盛彥師祖奭苞,避漢元帝諱,而易之。又可同音乎!今擇時日論地理,猥曰某音吉,某音兇,知書者當勿用也。
明道撰家傳:上谷郡君侯氏,初從夫程珦為廬陵尉,公宇多恠。家人曰有物擊鼓,夫人曰有椎乎,可與之家人,不復言。恠恠亦不復作矣。遂獲安居。
淳熙丁未,京魏公充報謝使,至汴京。金人設宴張樂,公以方有國恤,力爭之。至厲聲雲若不撤樂,但來斫取頭去。自朝及晡,麾三節人出。留汴十日,金人竟不能奪。歸,未渡淮,八廂飛申巳徹上聽。上語宰執曰:京鏜爭樂,至留汴十日。士大夫好論名節,遇事方見此一節可取。暨入見,撫勞再三。翌日,禦劄京鏜將命執禮,可嘉。可特除權工部侍郎。
元魏太史問周宣曰:吾夢芻狗,何也?宣曰:君得美食。再問如初,宣曰君墮車折足。後又問如初,宣一曰君家失火,所言皆驗。太史曰吾皆不夢也,宣曰:此神靈動君使言,與眞夢無異耳。
梁天監中,因魏降人王足之言,遏淮水,灌夀陽,勞役費用不可勝計。百裏內木石俱盡,負檐肩穿疫死枕籍。本欲病人,適以自病。水既瀰漫,魏人築城於八公山,以備城壊堰破,而城存。未必不墮魏人反間之計。姚察乃曰:鎮星守天江,而堰興退舍。而堰決如此,卻是天啓,其為以殞十萬人性命,豈其然歟。
今之累朱漆,而刻畫為紋,以作器皿,名曰犀皮。意海犀之皮。必不如是。匈奴傳文帝遺單於黃金,犀毗一註雲,帶鉤也。按毗字訓厚、訓輔。若他,無所本,當作此毗字。
周亞夫東擊呉楚,至覇上。趙渉說曰:呉王必置人於殽澠之間,何不從此右去,走藍田、出武關、抵洛陽,諸侯聞之以為從天而下。如其計,果破呉楚。曹操征鮮卑,軍次無終敵塞蹊,要不得進。田疇謂曰:若回軍,從盧龍口越白檀之險,路近而掩其不備,蹋頓可不戰而擒。操以疇為引導,遂克之。劉裕伐慕容超,廣固。城側有五龍口,險阻難攻。元文謂裕曰宜塞五龍口,裕從之。遂擒超。三者皆用人謀,得地利,成功若是之速,故用兵不可無嚮導也。
河圖之數,種放得於陳摶,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為肩,六八為足,五居其中。取白、黒、碧、緑、黃、赤、紫配之,以定吉兇,謂之九宮。詳考此法,正今之順飛九宮也。吉兇有辨,其來尚矣。外此俗禁,宜無拘泥。
乾道辛卯,江南赤旱。王寧為武寧宰,務從寛厚,號王佛子。至是,惡少強取人米糓,予家充。裏正擒逃軍林姓者,解之縣,寧命敲折手足以示衆。鄉邑帖然。成都丙記雲,乾道三年,邛州不熟,浦江宰邵隆年捕得盜麥者,聞於州太守馮覺不理,因此攘奪羣起,茶馬張茂材領馬綱之卒及成都禁兵,至延貢鎮搜匿奸渠魁,殺之。詿誤者給牒遣歸,俗乃安妥。宣撫司奏其事,始於邛之安仁。有旨,馮覺及通判蒲瑮各鐫三官,放罷安仁宰。宋琛追官,編管五百裏,茂材賜詔奬,諭戢姦亦救荒之切務也。
惠州羅浮山圖,陳文惠公讚序謂:浮山即蓬萊別島。堯時洪水浮至,依羅山而住。唐《圗誌》如之。段成式《雜爼》齊郡歴:山上有一小山,鐵鎻纒繞,世傳海神鎻之,索斷飛來。予謂山峙而靜,無逺徙之理,如靈隱寺前飛來峯,所傳皆誕也。
丁公嘗窘髙祖,髙祖曰:兩賢豈相厄哉!既得天下,丁公謁見帝,曰:丁公為臣不忠,使項羽失天下,戮之。以徇,司馬溫公取其示人臣,以禮義然,鴻門之會,項莊舞劔,欲擊沛公,項伯以身翼蔽之,脫髙祖於厄,既得天下,乃賜姓封侯。同罪異罰,安在示人臣以禮義乎。
予嘗至襄陽,問唐時所貢庫,路真及倅廬陵,問所貢,陟釐土人皆不能曉,襄州出髹器,謂之襄様,意其即此物也。
聖賢言性,毫釐不差。曰存性、曰率性、曰養性、勿忘勿助,長之一意也、至揚雄曰:學以修性,夫天命之謂性,止可率而修之,率性之謂道,然後修其四端,施之於教,自惻隱充之,而為博愛,羞惡充之,而為得宜,辭遜充之,而為品節,是非充之,而為致和,而本然之性,未嘗以人力強揠之也。彼荀卿謂大心天而道,夫道出於天,而根於心,心大而後天由,天而至於道,理皆顛錯。朱文公謂揚雄言性,猶隔靴爬癢,愚謂荀卿尤甚,若王通以仁為五常之首,性為五常之本,道為五常之一,荀揚之所不逮也。
《唐書》贊封常清等曰:主德耄勤,節省耄期,倦勤之語。則若老而尚勤矣。此太簡之過也,至當。簡處又失之煩。如張嘉貞傳:玄宗欲拜嘉貞為相,而忘其名,夜分且半,閱章奏而得之,夫夜分即是夜半,光武夜分,乃寐是也,益以且半二字贅矣。
作詩文之類,如用馬援事,但曰伏波,則不可湏加一馬字,乃是葢前漢已有路,博德為伏波將軍矣。見《史記衞青傳》,從霍驃騎軍有功,封符離侯。
秦皇漢武求長生之藥,卒無所得。可以監矣。而唐之憲穆,復為方士所誤,李抱真、鶡弁不足多責,韓退之大儒亦以丹自賊,何也?惟裴潾諌憲宗曰:藥劑所以禦疾,非常進之餌。張臯諫穆宗曰:神慮淡,則血氣和,嗜慾勝,則疾疢作,藥以攻疾,無疾不用。藥眞衞生之良方也。古詩有之:服藥求長年,多為藥所誤。不如飲美酒,被服紈與素。
狄梁公使江南,毀淫祠千七百所。王仲舒為江西觀察,有興浮屠祠屋者,悉驅出境,皆所以善俗也。
《列子》述孔子曰:西方有聖人。佞佛者以為指釋氏而言,葢妄也。《國語》姜氏曰:西方之書,有之曰懐與安,實疚大事。註雲,詩誰將西歸,西方之人。皆謂周也。予謂孔子果有是言,謂昔文王也。於佛何與?至王通,直指佛西方聖人,其學可知矣。
範祖禹作《唐鑑》削武後本紀,毎歲首書帝在房陵,自以為用春秋之法。然唐沈既濟已建此論,請省天後紀,每歲首必書帝在房陵,太後行某事,改某制紀稱中宗,而事述太後名,不失正事,不違常,乃知範公正用其說,而歐陽公作紀,則述呉兢所撰史也。
禹貢揚州之地,三江既入震澤底,定其於導漾。導江有北江,中江之別,孔安國雲:有北,有中,則南可知。又雲自彭蠡既滙江,分為三,入震澤。按彭蠡既滙,乍分乍合,孤山而下同為一江,以入於海。而震澤在姑蘇之東,故後世指呉淞江、錢塘江、浦陽江為三江。《國語》子胥諫夫差曰:夫呉之與越,三江環之民無所移。範蠡諫勾踐曰:與我爭三江五湖之利者,非吳耶?韋昭謂三江五湖,皆在呉越,為可據矣。
予既辨三江為吳越之地,載觀漢《地理誌》雲:呉有三江五湖之利。《溝洫誌》雲禹於呉則通渠三江,其事益明。苐松江,浙右視之熟矣。而浦陽江實未之見。閱元和郡縣誌以浦陽江源出婺州浦陽縣西北四十裏桑溪山東,入越之諸暨,然後悉知三江之所在。
荊公既自聖,而蔡卞翼成之,日録一書,專任私意誣及祖宗。其生也,一為侍講建請坐之議,其沒也,設為坐像,受君父之拜。後雖釐正,猶厠從祠,本朝醇儒繼絶學,淑人心,不在從祀之列。而三經字說,簧鼓羣聽,學者至欲以黃昏湯洗其腸胃,乃獲與焉。正論安在!
荊公素有德行,劉元城稱之平生不屈,故自竒特,程伊川重之。及觀陳公瓘《尊堯集》則安石自聖,造為神考聖語,鄙薄君上,如曰:朕仰慕卿道德。如曰:以朕比文王,恐為天下後世所笑。既無尊卑之分,他何足尚。呂誨彈章雲:大姦似忠,大詐似信。老泉作論雲:不近人情,鮮不為大姦慝。是時新法未盛行,新學未甚廣,而切切言之。又韓魏公見其答楊忱一書,知其只為一身優於翰林,非宰相器,可謂有先見之明矣。
慶元間,鉅璫王德謙幹紊朝政。京魏公欲去之,未發間,忽報宣鎻。次早入朝,乃德謙。除節鉞,公不立班。知院何公淡不押麻,文武皆退。公上疏諫止,禦劄屢頒,不奉詔。翼日,奏事上曰:聞祖宗時有此典故,公奏眞宗以此語王,旦旦力爭,乃別置使以處之。至徽宗朝,童貫以克復河湟,特令建節,中原淪沒實基於此。上曰:又聞非止童貫一人,公曰其後譚戩、藍熙從援例得之,陛下曽不知三人者皆不得其死。丐寢此命,庶保全德謙。上從之。未幾,竄之遐陬草麻,呉宗旦且有南康之行。
婦功不可廢,婦無公事,休其蠶織。周設九嬪,以教九禦,而婦功之教甚嚴。公父文伯之母言王後,而下至列士之妻,或自成祭服,或自成朝服,未有無所事者。孔子賢之。而公儀休歸家,見織帛,怒而出。其妻漢儒以為美談,要之不奪工女之利可也,盡廢蠶織可乎?
孫權聞曹丕受禪,問羣臣曰:丕以盛年即位,吾不及之。闞澤曰:不及十年,丕其沒矣。以字言之,不十。為丕果七年而殂。戴洋善風,角庾亮鎮武昌,問氣候。洋曰:武昌山作八字數,不及九,吳用壬寅來創營城,至己酉始,下秣陵。陶公亦渉八年,或以名,或以山定吉兇於一字,今之相字者類此。
漢田蚡殺灌夫事,上問朝臣。韓安國言兩人無甚別。白蚡召安國載,怒曰:與長孺共一禿翁,何為首鼠兩端?註雲,言嬰無官位版綬。嬰,竇嬰也。嬰救灌夫,而長孺乃安國之字,以禿翁為嬰,已自可疑,以禿翁為無官位版綬,尤無意義。詳觀其文,葢田蚡自謂與安國皆老成,言語當有決斷,不應持兩端耳。翁本老人之稱,而禿乃無髪者,如頭童之類,《明堂位》掲豆註:齊人謂無髪為禿掲。
張湯傳:魯謁居使人告李文姦事。湯殺文,後謁居弟告其兄與湯文事,為減宣窮竟。湯自殺,敘其轉相怨仇,凡二百字。湯死之因,曉然。朱買臣傳謂:因被湯淩折,遂告湯隂事。湯自殺,上亦誅買臣,則湯之死,又若出於買臣,此史氏失於點檢。
子雖齊聖,不先父食。顔回,曽參子也,享於殿上。顔路,曽晳父也,祀於廊廡。沒而有知,其歆祀乎。子思師也,而列於下,孟軻,門弟也,而坐於上。其亦可乎?謂宜別立一堂,祀顔路、曽晳、子思。庶存名分。
士大夫從政,當行好事。唐韋丹為江西觀察使,有吏主倉十年,覆其糧,亡三千斛。籍其家,盡得文,記乃為權吏所奪。召吏曰:汝恃權取之,罪也。與汝約一月還之。及期,無敢違者。馬少保亮通判常州,吏有亡失官物,械繫妻子,連逮數百人。亮一切縱去,許自償所負,不逾月,而足官物,既可復而無刑罰之施,轉重為輕,特一念間耳。
史之紀述,有一傳而相反者,漢陳遵傳前說:日出醉歸,曹事數廢。後說為校尉嗜酒,大率常醉事,亦不廢。始以酒廢務,後復不然。何耶?唐李吉甫傳前說,再輔政而稍修怨,罷李藩宰相,而裴垍左遷,李正辭,與蕭俛同召,獨用俛,而罷正辭,人莫不畏憚。後又雲畏謹奉法,不忮害,顧大體何耶。
淳熙間,冷公世光為殿院,因見間語,及譜系,不能詳究。苐疑出於伶倫,葢伶或作冷也。予閱漢師丹傳,有冷褒者,論定陶共皇宜立廟京師事。正作冷字解者。不知姓氏誤音作零。又前趙錄有徐州刺史冷道,字安義。此冷氏之所自出也。
分寧幕阜之陽,其水東流,為修水之源。幕阜之隂,其水西流,為汨羅之源。唐《郡縣圖誌》嶽州華容縣:汨水自洪州建昌縣界西流,經玉笥山,及羅國故城,為屈潭,即屈原懐沙自投之所。又西入湘水。初疑此發於分寧,而玉笥山在新淦,及詳考之建昌本。洪州武後長安四年,割建昌置武寧縣。徳宗正元十六年,分武寧西界,置分寧縣。而玉笥則在湘隂縣東北,屈原嘗居其下,非新淦之玊笥也。
事有重出者,人見後之。所紀用之既熟,而本於前者,徃徃畧之。如豺狼橫道,不宜復問狐貍。此前漢侯文對孫寳之言。後漢張綱有豺狼當道,安問狐貍之語。今人但指為張綱埋輪事耳,鷙鳥累百不如一鶚,此鄒陽諫呉王濞之言。孔融薦禰衡實用其言。今之援引,但曰禰衡一鶚耳,如樊凖薦龎參亦曰:鷙鳥累百不如一鶚,皆祖鄒陽說也。
吉贛地近甌粵,其俗右鬼。父老言巫覡挾邪,一登人門,妖怪隨至。當斥絶之。因觀漢武惑欒大之術,至封侯賜第大夜祠於家,將以下神,神未至,而百鬼集,乃信父老之言不誣。
梁任昉曰:地中有獸,名弗述,好食亡者腦,畏栢而不畏銅鐵。段成式《酉陽雜爼》雲罔兩好食亡者肝,而畏栢與虎,故植栢於墓,琢石為虎,所以敺之。按周官方相氏:入壙以戈擊四隅。毆方良註雲,罔兩也。槨用栢,黃楊為裏,表以石焉。然則柏之用於壙植於墓,古矣。為子孫者,宜知之。
李義山《襍纂》有殺風景之語。謂清泉濯足、花上曬裩、背山起樓、燒琴煮鶴、對花點茶、松下喝道。予謂清泉濯足、對花點茶,尚庶幾。背山起樓之外誠可笑矣。若山僧獻髙茶,而取消風散調之,部使者惠方竹杖乃規圓,而漆之。亦殺風景之類也。
俗言有據錐刀之末,叔向語也。旁觀必審。當局稱迷,此元淡所著釋疑也。阮孚傳有屏當【皆去聲】不盡之言。
人之常談多有所本,如噴嚏,此詩終風願言則嚏。說文以知為鞮。此王制,西方曰狄鞮。【註雲鞮之言知也】
範石湖詩草中:科斗行如鬼。科斗水居,去尾生,足曰蝦蟆,乃上岸而跳梁。
雀微物耳,俗人常見,入沮洳,化為蝦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