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封常清

    封常清细瘦目，脚短而跛。高僊芝为夫蒙灵察都知兵马使，常清为僊芝亻兼。会达览部落皆叛，自黑山北向，西趋碎叶，使僊芝以骑二千邀截之。常清于幕中潜作捷书，僊芝所欲言，无不周悉，僊芝异之，军回，僊芝见判官刘眺、独孤峻等，遂问曰：「前者捷书，何人所作，副大使何得有此人？」僊芝曰：「即亻兼人封常清也，见在门外马边。」眺等揖僊芝，命常清进坐与语，如旧相识。后僊芝为安西节度使，奏常清为节度判官。僊芝每出征讨，常令常清知留后事。常清有才学，果决。僊芝乳母子郑德诠已为郎将，威望动三军。德诠见常清出其门，素易之，走马突常清而去。常清至使院，命左右密引至厅，经数重门，皆随后闭之。常清案后起谓之曰：「常清起自细微，预中丞亻兼，中丞再不纳,郎将岂不知乎？今中丞过听，以常清为留后使，郎将何得无礼，对中使相凌？」因叱之，命勒回，即杖六十，面仆地曳出。僊芝妻及乳母，于门外号哭救之，不得。后僊芝见常清，朝于华清宫。玄宗问以凶逆之事，计将安出。常清乃大言以慰玄宗之意曰：「臣请挑马垂渡河，计日取逆胡首，悬于阙下。」玄宗忧而壮其言。至东都，旬朔。召募六万。频战不利，遂与高僊芝退守潼关，僊芝副荣王琬领五万人进击。十二月十日，至陕州，十一日，常清败于东京。十三日，禄山入东京。常清奔至陕州。以贼锋不可当，乃烧太原仓，引兵退趋潼关，缮守具。贼寻至关，不能入，僊芝之力。乃削常清官爵，令白衣于僊芝军效力。监军边令诚每事干之，僊芝多不从。令诚入奏事，具言奔败之状，玄宗怒，遣令诚斩之。常清临刑上表。既刑，陈其尸于蘧之上。令诚谓僊芝曰：「大夫亦有恩命。」僊芝遽下至常清所刑处，僊芝曰：「我退，罪也，死不敢辞。然以我为减截兵粮及赐物，则诬我也。」谓令诚曰：「上是天，下是地，兵士皆在，岂不知乎？」兵士齐呼曰枉，其声殷地。僊芝目常清尸曰：「封二，子从微至着，我引拔子，代我为节度，今日又与子同死于此，岂命也乎。」遂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