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斋记》:予吏于同安而游于其学,尝私以所闻,语其士之与予游者,于是得许生升之,为人而敬爱之,比子之辞吏也。请与俱归以共卒其讲业焉。一日生请于予曰:升之来也,吾亲与一二昆弟,相为筑环堵之室于敝庐之左。将归翳蓬而居焉,惟夫子为知升之志,敢请所以名之者而幸教之,则升之愿也。予辞谢不获,因念与生相从于今六七年,视其学专用心于内,而世之所屑一豪不以介于其间。尝窃以为生之学,盖有意乎孟氏所谓存其心者。于是以存名其斋而告之曰:予不敏,何足以知吾子,然今也以是名子之斋,则于吾子之志。窃自以为庶几焉耳矣。而曰:必告子以其名之之说,则是说也。吾子既自知之,予又奚以语吾子。抑尝闻之,人之所以位天地之中而为万物之灵者,心而已矣。然心之为体,不可以闻见得,不可以思虑求。谓之有物则不得于言,谓之无物则日用之间无适而非是也。君子于此,亦将何所用其力哉!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则存之之道也。如是而存,存而久,久而熟。心之为体必将了然有见乎参倚之间,而无一息之不存矣。此予所以名斋之说,吾子以为如何?生作而对曰:此固升之所愿学而病未能者,请书而记诸屋壁,庶乎其有以自砺也。予不护让,因书以授之,俾归刻焉。绍兴二十八年九月甲申,新安朱熹记。墨庄叶清父以存名斋,而属予发其义。予谓存一也,而易以性曰:诚性存存是也。孟子以心言曰:操则存,存其心,是也。二者同乎否乎?曰:性,即理也,而主是理者心也。其心存则其理存,易与孟子之言,一而二二而一者也。然易言诚之存性者一,而孟子于存心,盖屡言夫不以操,舍存亡之机为甚可畏乎?尧舜性之,不待操而存者也。然且兢兢焉,业业焉,不敢少肆也。汤武身之,则不能无事乎操矣。故曰:以礼制心,惧一念之非礼而不能存也。曰:无贰尔心,惧一念之或贰而不能存也。圣犹如此,学者其可以自放乎?敬者所以保吾之存,中庸之戒不睹,曲礼之俨若思所当深体也。欲者所以害吾之存,孟子之寡周子之无,所当渐进也。虽然有儒者之存,有老氏之存,儒者之存,存吾之诚理也。而老氏之为说,则曰:绵绵若存用之不勤,其末流又有所谓存想之法,则皆以气为本而非主乎理矣。清父顾兼取之,子惧清父之贰而失其所存也。夫学莫恶于多歧,莫贵于主一。清父其姑舍是而颛求于吾儒之学,持守之坚,涵养之熟,未闻心存而气不与俱者也。清父其思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