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读书,须为终身计。古人每日只读一本书,一本书只读二、三百字,二、三百字便读二、三百遍,所以终身不再读此书,而无不熟也。所以有余力读他书、生书,无一日停,而能无书不读也。尔辈始而生书,继而熟书,终而带背,似手法详虑密。究竟读生书时,预备做熟书,再加遍;读熟书时,预备归带背时,再加遍。挨次姑待,无一踏实透熟之时,故已归带背,仍然与熟书等。必须读而后背,其为有名无实亦甚矣。带背既多,时日不给,不得不停生书以理之,此为磨面之驴,终日循环而一无所见,眼前路,究不知何处者也,其可哀亦甚矣。今生、熟书、带背之例,诚难骤革,然尔等每读生书,便须知为终身计;则熟书带背,亦势如破竹矣。其已做熟书、已归带背者,每日温理时,亦须痛下工夫,为终身之计,方有出头日子。否则,每日读书,无一本熟。不智不信,即读书一端,而知为庸恶陋劣之徒矣。
读书。读,固要紧;背,亦要紧。大抵背之时,不可早;背之数,不可少。如一书,须读五、六十遍方熟者,定至五、六十遍方背。须三、四十遍方熟者,定至三、四十遍方背。早,则生疏而不自然浃洽。此背之时,不可早也。又如一书读之五六十遍方熟者,定须背十五遍;读之三四十遍方熟者,定须背十遍。古人看读百遍,背读亦百遍,所以书之精熟。今背十五遍,或十遍,较之古人,已减其十之八、九,岂可更少?少则生疏而不自然浃洽矣。此背之数,不可少也。其背的遍数已足后,仍加读的遍数,多一遍,妙一遍。至夏夜露坐,滚背熟书,遍数或多或少,可不拘耳。
读书眼到、口到,仍要耳到。字字入耳,心便在腔内;一字不入耳,便是心走了。此课心之妙诀也。
读书勿遽讲,熟读成诵而后讲。诗文则先讲而后读也。
朱子曰:“某旧苦文字记不得,后来只是读。今之记得者,皆读之功也。是知书只贵熟读,别无方法。”又曰:“福州陈正之,极鲁钝,每读书,只读五十字,必二、三百遍方熟。积习读去,后来却无书不读。”又曰:“陈烈先生苦无记性,一日读《孟子》:‘学问之道无它,求其放心而已矣’。忽悟曰:‘我心不曾收,如何记得书?’遂闭门静坐百余日,以收放心。更去读书,遂一览无遗。”朱子三说,皆读书之真千金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