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自两汉以来,外戚之家罕有全者,其倾覆之迹,逆乱之机,皆详诸前史。齐氏后妃之族,多自保全,唯胡长仁以谮诉贻祸,斛律光以地势被戮,俱非女谒盛衰之所致也。今依前代史官,述《外戚》云尔。
赵猛,太安狄那人。姊为文穆皇帝继室,生赵郡王琛。猛性方直,颇有器干。高祖举义,迁南营州刺史,卒。
娄睿,字佛仁,武明皇后兄子也。父壮,魏南部尚书。睿少好弓马,有武干,为高祖帐内都督。从破尔朱于韩陵,累迁开府仪同、骠骑大将军。睿无器干,唯以外戚贵幸,而纵情财色,为时论所鄙。皇建初,封东安王。高归彦反于冀州,诏睿往平之。还,拜司徒公。周兵寇东关,叡率军赴援,频战有功,擒周将杨檦等。进大司马,出总偏师,赴悬瓠。睿在豫境,留停百馀日,侵削官私,专行非法,坐免官。寻授太尉。薨。
尔朱文畅,荣第四子也。初封昌乐王。其姊魏孝庄皇后,及四胡败灭,高祖纳之,待其家甚厚,文畅由是拜肆州刺史。家富于财,招致宾客,既籍门地,穷极豪侈,与丞相司马任胄、主簿李世林、都督郑仲礼、房子远等深相爱狎,外示杯酒之交,而潜谋逆乱。自魏氏旧俗,以正月十五日夜为打竹簇之戏,有能中者,即时赏帛。任胄令仲礼藏刀于袴中,因高祖临观,谋为窃发,事捷之后,共奉文畅为主。为任氏家客薛季孝告高祖,问皆具伏。以其姊宠故,止坐文畅一房。弟文略,以兄文罗卒无后,袭梁郡王。以文畅事,当从坐,高祖特加宽贷。文略聪明俊爽,多所通习。世宗尝令章永兴于马上弹胡琵琶,奏十馀曲,试使文略写之,遂得其八。世宗戏之曰:“聪明人多不老寿,梁郡其慎之。”文略对曰:“命之修短,皆在明公。”世宗怆然曰:“此不足虑也。”初,高祖遗令恕文略十死,恃此益横,多所凌忽。平秦王有七百里马,文略敌以好婢,赌而取之。明日,平秦致请,文略杀马及婢,以二银器盛婢头马肉而遗之。平秦王诉之于文宣,系于京畿狱。文略弹琵琶,吹横笛,谣咏,倦极便卧唱挽歌。居数月,夺防者弓矢以射人曰:“不然,天子不忆我。”有司奏之,伏法。文略尝大遗魏收金,请为其父作佳传,收论尔朱荣比韦、彭、伊、霍,盖由是也。
郑仲礼,荥阳开封人,魏鸿胪严庶子也。少轻险,有膂力,高祖嬖宠其姊,以亲戚被昵,擢帐内都督。尝执高祖弓刀,出入随从。任胄为好酒不忧公事,高祖责之,胄惧,谋为逆。赖武明娄后为请,故仲礼死不及其家。
李祖升,赵国平棘人,显祖李皇后之长兄。父希宗,上党守。祖升仪容瑰丽,
垂手过膝,睦姻好施,文学足以自通。仕至齐州刺史,为徒兵所害。
弟祖勋,显祖受禅,除秘书丞。及女为济南王妃,除侍中,封丹阳王。济南废,为光州刺史。祖勋性贪慢,兼妻崔氏骄豪干政,时论鄙之。以数坐赃免官。无才干,自少及长,居官皆因内宠,无可称述,卒。
元蛮,魏太师江阳王继子,肃宗元皇后之父也。历光禄卿。天保十年,大诛元氏,肃宗为蛮苦请,因是追原之,赐姓步六孤氏。寻病卒。
胡长仁,字孝隆,安定临泾人,武成皇后之兄。父延之,魏中书令。长仁累迁右仆射及尚书令。世祖崩,预参朝政,封陇东王。左丞邹孝裕、郎中陆仁惠、卢元亮厚相结托。长仁每上省,孝裕必方驾而来。省务既繁,簿案堆积,令史欲谘都座者日有百数。孝裕屏人私话,朝退亦相随,仁惠、元亮又伺间而往,停断公事,时人号为三佞。长仁私游密席,处处追寻。孝裕劝其求进,和士开深疾之,于是奏除孝裕为章武郡守,元亮等皆出。孝裕又说长仁曰:“王阳卧疾,士开必来,因而杀之。入见太后,不过百日失官,便代其处。”士开知谋,徙孝裕为北营州建德郡守。后长仁倚亲,骄豪无畏惮。士开出为齐州刺史。长仁怨愤,谋令剌士开,事觉,遂赐死。寻而后主纳长仁女为后,重加赠谥,长仁弟等前后七人并赐王爵,合门贵盛。
从祖兄长粲。父僧敬,即魏孝静帝之舅,位至司空。长粲少而敏悟,以外戚起家给事中,迁黄门侍郎。后主践祚,长粲被敕与黄门冯子琮出入禁中,专典敷奏。世祖崩,与领军娄定远、录尚书赵彦深、和士开、高文遥、领军綦连猛、高阿那肱、仆射唐邕同知朝政,时人号为八贵。于后定远、文遥并出,唐邕专典外兵,綦连猛、高阿那肱别总武任,长粲常在左右,兼宣诏令,从幸晋阳。后主即位,富于春秋,庶事皆归委长粲,长粲尽心毗奉,甚得名誉。又为侍中。长仁心欲入处机要之地,为执政不许,长仁疑长粲通谋,大以为恨。遂言于太后,发其阴私,请出为州,后主不得已从焉。除赵州刺史。及辞,长粲流涕,后主亦悯默。至州,因沐发手不得举,失音,卒。
【译文】
自从两汉以来,外戚的家庭极少有能保全的,他们倾覆的道路,叛逆作乱的情况,在前史中记载得都很详细。北齐一代后妃的家族,大都能够保全,仅有胡长仁因为进谐言诋毁别人才招来灾祸,斛律光由于拥兵割据被杀,都不是因为女儿失去皇帝宠幸造成的。现依照前代史官的体例,编成《外戚传》。
赵猛,立塞垂蝇人。姐姐是文穆皇帝继室,生下了南赵郡公鱼拯。产妪性情刚直,很有器度和才干。直担起兵时,升任南营州刺史,去世。
娄敬,字佛仁,武明皇后哥哥的儿子。父亲娄壮,任魏南部尚书。娄数少年时喜好弓马,有军事才干,任高祖帐内都督。随从高祖在韩陵打败叁塞,多次升官任开府仪同、骠骑大将军。他没有什么器度才干,通过外戚的关系作高官受到宠幸,纵情于财色,受到当时人的鄙弃。皇建初,封为束安王。高归彦在冀州谋反,朝廷命他率军平叛。回来后,任司徒公。周军入侵东关,他领兵前往救援,多次立下战功,擒获周将杨尉等人。升为大司马,出朝率领军队,开赴悬瓠。娄散在豫州境内,停留了一百多天,侵吞公私财产,专门做违法的事,被定罪免去官职。不久授太尉。去世。
尔朱文畅,氽朱荣第四子。最初封为昌乐王。他的姐姐是盐画蓝皇后,四胡被消灭后,高担又纳她作了妃子,对待她家很优厚,因此文畅被任肆业刺史。他家广有资财,招了许多门客,门第升高后,更是穷奢极欲。和丞相司马任胄、主簿李世林、都督郑仲礼等人交往密切,表面上在一起饮酒赴宴,暗地裹圆谋反叛。从魏开始形成一种风俗,正月十五的晚上流行打竹簇的游戏,有能打中的,马上赏给丝帛。任胄命健礼在裤中暗藏武器,趁着高祖来观看的时候,计划偷偷刺杀他,事情成功后,一起拥戴文蝗作皇帝。驴家的门客薛季耋向直担告发了这件事,审问时都供认不讳。因为她姐姐受宠幸的缘故,仅给文畅一房定罪。
弟弟塞堕,由于兄长塞墨死后没有后代,就继承了凿塑王的爵位。受兄长文畅的牵连,应该一同定罪,直担特别宽大赦免了他。文略聪明有才智,各种技艺都通。有一次世宗命令章永兴在马上弹奏胡琵琶,演奏了十几曲,试着让文略记下曲谱,共记下了八曲。世宗开玩笑说:“聪明人大多不长寿,你可要谨慎从事。”文略回答说:“我命的长短,全在明公。”世宗感慨地说:“这一点你可以不用担心。”当初高祖遣令恕他十次死罪,他依仗这些更加骄横,常常欺凌别人。平台王有一匹能跑.百里的好马,他用漂亮侍女和平秦王相互打赌,他得到了马。第二天,平秦王请求归还他的马。塞监杀了侍女和马,用两个银器盛着侍女的头和马肉给他。平秦王到文宣帝那裹去告状,把他捉到京畿监狱。在狱中,文略弹奏琵琶,吹起横笛,有时唱起民谣,累了就躺下来唱挽歌。过了数月,夺取看守的弓箭射人说:“不这样,皇上记不起我。”有关部门上奏,被处决。塞堕曾经送给馥业大量金钱,请他为父亲作一篇好传,麸业在传记中把叁朱荣比作韦、彭、伊、霍,就是由于这缘故。
郑仲礼,莹墨迩旦人,魏鸿胪卿翅屋的庶子。年少时轻浮狠毒,有气力。直担宠爱他的姐姐,由于姐弟关系也受到高祖的喜爱,提拔为帐内都督。曾经拿着高祖的弓箭佩刀,出入跟随。任胄因为好喝酒不顾及公事,被高祖谴责,任胄害怕,图谋反叛。仲礼也参与其事,幸亏武明娄皇后替他求情,所以仅杀了仲礼一人,没有牵连到他的家族。
李超垦,盘蝈戳叁人,题担奎皇逅的大哥。父亲奎益塞,任上墓太守。担昱相貌俊美,双手垂下来能超过膝盖,内外和睦乐善好施,文学足以自通典籍。官至变业刺史,被徒兵杀害。
弟弟祖勋。显祖接受帝位后,任秘书丞。女儿成为济南王的王妃后,任侍中,封为丹阳王。济南王被废掉后,改任光州刺史。祖勋本性贪婪轻慢,加上妻子崔氏骄横参预政事,受到时人的鄙视。因为多次贪脏,被罢官。没什么才干,从小到大,都是由于是外戚才能做官,没有什么值得称道记述的,后去世。
五蛮,毯太师江阳王亘銮之子,卢塞五皇后的父亲。历任光禄卿。型呈十年,大肆诛杀五区家族,卢塞替他苦苦求情,因此赦免了他,赐姓步六孤氏。不久因病去世。
胡长仁,字孝隆,安定临泾人,武成皇后之兄。父亲胡延之,任魏中书令。长仁多次升迁任右仆射及尚书令。世祖去世后,开始参预朝政,被封为陇束王。左丞邹孝裕、郎中陆仁惠、卢元亮都和他交往深厚:长仁每次到尚书省,孝裕一定和他并驾到达。尚书省事务繁多,文书堆积,令史想向都座请示的事情,每天都有几百起。孝裕把其他人屏退独自和长仁交谈。退朝时也紧紧跟随,仁惠、元亮又找机会来拜访,把公事都耽搁了,人们把他们叫作三佞,长仁私游或宴会,也到处追随。孝裕劝他去求取官职,和士开很忌恨他们,于是奏明朝廷任命孝裕为章武郡太守,元亮等人也都被派往外地。孝裕又劝长仁说:“王爷假装生病,士开一定会来探望,你就趁机杀了他。进宫去见太后,也不过一百多天不当官,以后就可以顶替他的位置了。”和士开知道了他们的阴谋,把孝裕调任北营州建德郡太守。后来长仁倚仗是皇亲,骄横而无所畏忌。和士开出任齐州刺史。长仁心中怀恨,计划派人去刺杀他,事情败露,被赐死。不久后主娶他的女儿为皇后,重新加以追赠并加谧号,他的弟弟先后有七人被赐王爵,满门富贵之极。
同祖堂兄长粲。父亲僧敬,是魏孝静帝的舅舅,官至司空。长粲年少时聪明,由于是外戚而初任给事中,升黄门侍郎。后主即位,允许他和黄门冯于琮可以出入皇宫,专门负责向皇上传送奏章。世担去世后,和领军娄宣远、绿尚书画瞠遝、扭±馅、高文遥、领军墓蛆、高阿那肱、仆射卢垦共同执掌朝政,当时人称他们为八贵。此后,娄定远、高文遥到外地任职,卢邕专门负责外兵,綦连猛、高阿那肱总领武职,旦塞常在皇帝左右,兼管宣布诏令,随从到晋阳。后主即位时,年富力强,许多事情都交给他办理,他也尽心侍奉,博得了好名声。又任侍中。长仁想入朝执掌大权,没有被当权者允许,他怀疑是长粲合谋对付自己,十分仇恨。便上告于太后,揭发垦基的隐私,请求让垦塞到州任职,厘王迫不得已听从。任赵业刺史。告别皇上时,长粲痛哭流涕,鲑也因为怜悯而默然不语。到了赵州,因为洗头发时手举不起来,说不出话而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