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善为天下者,未尝为苟且之说、速成之计,以求治于朝夕也;强力奋发以为之,至诚无息以持之。其初虽若迂阔而难就、澶漫而难立,而其终必将有所观。
汉唐以来,号为善治之君者,汉一文帝,唐一太宗。(切)〔窃〕观文帝即位之初,公私之情,尤可哀痛;矫伪告讦之风,尚未知教。贾谊上“太息”“痛哭”之书,劝之纷更,文帝则体吾之恭俭,舒迟以待之,宽厚以抚之,而未暇于纷更也。末年海内富庶,兴于礼义,黎民醇厚,几致刑措者,则文帝有以缓之也。太宗即位之初,关中旱蝗,户口未尽复,太乱之后难治,盗贼未息。封伦进刑名、杂伯之说,以求近效。太宗则行吾之仁义,持之不变,为之益力,而不求乎近效。终于斗米三钱,行不赍粮,夜户不闭,岁断死罪二十九,则太宗有以缓之也。盖恭俭仁义乃其为治之地,而行之以久者,乃其所以致效。
若夫武帝则不然。不施仁义,而切切于慕唐虞。其求治固甚锐也,公孙弘进“期年尚迟”之说以诱之,而武帝之心益荒。卒之海内虚耗,悔无可及,而唐虞之治益远。玄宗则又不然。不得治本,而急急于致太平。其责治何太早也!李石进日久月长之说以坚之,而帝之意已倦。卒之开元之治,日不逮前,而太平之功益难。吁!朝为贾而夕冀巨万之获,耕者未卒岁而乃求仓箱之积。为治不能迟之以岁月,而乃惑于苟且之说、速成之计。吾固知武帝、玄宗之治戛戛乎其无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