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虞玩之,字茂瑶,会稽余姚人也。祖宗,晋库部郎。父玫,通直常侍。玩之少闲刀笔,泛涉书史,解褐东海王行参军,乌程令。路太后外亲朱仁弥犯罪,依法录治。太后怨诉孝武,坐免官。泰始中,除晋熙国郎中令,尚书起部郎,通直郎。元徽中,为右丞。时太祖参政,与玩之书曰:“张华为度支尚书,事不徒然。今漕藏有阙,吾贤居右丞,已觉金粟可积也。”玩之上表陈府库钱帛,器械役力,所悬转多,兴用渐广,虑不支岁月。朝议优报之。迁安成王车骑录事,转少府。
太祖镇东府,朝野致敬,玩之犹蹑屐造席。太祖取屐视之,讹黑斜锐,断,以芒接之。问曰:“卿此屐已几载?”玩之曰:“初释褐拜征北行佐买之,著已二十年,贫土竟不办易。”太祖善之,引为骠骑谘议参军。霸府初开,宾客辐凑,太祖留意简接,玩之与乐安任遐,俱以应对有席上之美,齐名见遇。遐字景远,好学,有义行,兼与太祖素游,褚渊、王俭并见亲爱。官至光禄大夫,永元初卒。
玩之迁骁骑将军,黄门郎,领本部中正。上患民间欺巧,及即位,敕玩之与骁骑将军傅坚意检定簿籍。建元二年,诏朝臣曰:“黄籍,民之大纪,国之治端。自顷氓俗巧伪,为日已久,至乃窃注爵位,盗易年月,增损三状,贸袭万端。或户存而文书已绝,或人在而反托死叛,停私而云隶役,身强而称六疾。编户齐家,少不如此。皆政之巨蠹,教之深疵。比年虽却籍改书,终无得实。若约之以刑,则民伪已远;若绥之以德,则胜残未易。卿诸贤并深明治体,可各献嘉谋,以振浇化。又台坊访募,此制不近,优刻素定,闲剧有常。宋元嘉以前,兹役恒满,大明以后,乐补稍绝。或缘寇难频起,军荫易多,民庶从利,投坊者寡。然国经未变,朝纪恒存,相揆而言,隆替何速!此急病之洪源,晷景之切患,以何科算,革斯弊邪?”
玩之上表曰:“宋元嘉二十七年八条取人,孝建元年书籍,众巧之所始也。元嘉中,故光禄大夫傅隆,年出七十,犹手自书籍,躬加隐校。隆何必有石建之慎,高柔之勤,盖以世属休明,服道修身故耳。今陛下日旰忘食,未明求衣,诏逮幽愚,谨陈妄说。古之共治天下,唯良二千石,今欲求治取正,其在勤明令长。凡受籍,县不加检合,但封送州,州检得实,方却归县。吏贪其赂,民肆其奸,奸弥深而却弥多,赂愈厚而答愈缓。自泰始三年至元徽四年,扬州等九郡四号黄籍,共却七万一千余户。于今十一年矣,而所正者犹未四万。神州奥区,尚或如此,江、湘诸部,倍不可念。愚谓宜以元嘉二十七年籍为正。民惰法既久,今建元元年书籍,宜更立明科,一听首悔,迷而不反,依制必戮。使官长审自检校,必令明洗,然后上州,永以为正。若有虚昧,州县同咎。今户口多少,不减元嘉,而板籍顿阙,弊亦有以。自孝建已来,入勋者众,其中操干戈卫社稷者,三分殆无一焉。勋簿所领而诈注辞籍,浮游世要,非官长所拘录,复为不少。寻苏峻平后,庾亮就温峤求勋簿,而峤不与,以为陶侃所上,多非实录。寻物之怀私,无世不有,宋末落纽,此巧尤多。又将位既众,举恤为禄,实润甚微,而人领数万,如此二条,天下合役之身,已据其太半矣。又有改注籍状。诈入仕流,昔为人役者,今反役人。又生不长发,便谓为道人,填街溢巷,是处皆然。或抱子并居,竟不编户,迁徙去来,公违土断。属役无满,流亡不归,宁丧终身,疾病长卧。法令必行,自然竞反。又四镇戍将,有名寡实,随才部曲,无辨勇懦,署位借给,巫媪比肩,弥山满海,皆是私役。行货求位,其涂甚易,募役卑剧,何为投补?坊吏之所以尽,百里之所以单也。今但使募制明信,满复有期,民无迳路,则坊可立表而盈矣。为治不患无制,患在不行,不患不行,患在不久。”
上省玩之表,纳之。乃别置板籍官,置令史,限人一日得数巧,以防懈怠。于是货赂因缘,籍注虽正,犹强推却,以充程限。至世祖永明八年,谪巧者戍缘淮各十年,百姓怨望。世祖乃诏曰:“夫简贵贱,辨尊卑者,莫不取信于黄籍。岂有假器滥荣,窃服非分。故所以澄革虚妄,式允旧章。然衅起前代,过非近失,既往之愆,不足追咎。自宋升明以前,皆听复注。其有谪役边疆,各许还本。此后有犯,严加翦治。”
玩之以久宦衰疾,上表告退,曰:“臣闻负重致远,力穷则困,竭诚事君,智尽必倾,理固然也。四十仕进,七十悬车,壮则驱驰,老宜休息。臣生于晋,长于宋,老于齐,世历三代,朝市再易。臣以宋元嘉二十八年为王府行佐,于兹三十年矣。自顷以来,衰耗渐笃。为性不懒惰,而倦怠顿来。耳目本聪明,而聋矒转积。脚不支身,喘不绪气。景刻不推,朝昼不保。大功兄弟,四十有二人,通塞寿夭,唯臣独存。朝露末光,宁堪长久!且知足不辱,臣已足矣。禀命饥寒,不求富贵,铜山由命,臣何恨焉,久甘之矣。直道事人,不免缧绁,属遇圣明,知其非罪,臣之幸厚矣。授命于道消之晨,效节于百揆之日,臣忠之效也。降庆于文明之初,荷泽于天飞之运,臣命之偶也。不谋巧宦而位至九卿,德惭李陵而忝居门下。尧舜无穷,臣亦通矣。年过六十,不为夭矣。荣期之三乐,东平之一善,臣俱尽之矣。经昏践乱,涉艰履危,仰圣德以求全,凭贤辅以申节,未尝厌屈于勋权,畏溺于狐鼠,臣立身之本,于斯不亏。在其壮也,当官不让;及其衰矣,豪露靡因。伏愿慈临,赐臣骸骨。非为希高慕古,爱好泉林,特以丁运孤贫,养礼多阙,风树之感,夙自缠心。庶天假其辰,得二三年间,扫守丘墓,以此归全,始终之报遂矣。”上省玩之表,许之。
玩之于人物好臧否。宋末,王俭举员外郎孔襜使虏,玩之言论不相饶,襜、俭并恨之。至是玩之东归,俭不出送,朝廷无祖饯者。玩之归家起大宅,数年卒。其后员外郎孔瑄就俭求会稽五官,俭方盥,投皂荚于地,曰:“卿乡俗恶。虞玩之至死烦人。”
孔襜字世远,玩之同郡人,好典故学。与王俭至交。升明中为齐台尚书仪曹郎,太祖谓之曰:“卿仪曹才也。”俭为宰相,襜尝谋议帷幕,每及选用,颇失乡曲情。俭从容启上曰:“臣有孔襜,犹陛下之有臣也。”永明中为太子家令,卒。时人呼孔襜、何宪为王俭三公。
宪字子思,庐江人也。以强学见知。母镇北长史王敷之女,聪明有训识。宪为本州别驾。永明十年,使于虏中。
刘休,字弘明,沛郡相人也。祖徽,正员郎。父超,九真太守。休初为驸马都尉,奉朝请,宋明帝湘东国常侍。好学谙忆,不为帝所知。袭祖封南乡侯。友人陈郡谢俨同丞相义宣反,休坐匿之,被系尚方七年,孝武崩,乃得出。随弟钦为罗县。泰始初,诸州反,休筮明帝当胜,静处不预异谋。数年,还投吴喜为辅师府录事参军。喜称其才,进之明帝,得在左右。板桂阳王征北参军。
帝颇有好尚,尤嗜饮食。休多艺能,爰及鼎味,问无不解。后宫孕者,帝使筮其男女,无不如占。帝素肥,痿不能御内,诸王妓妾怀孕,使密献入宫,生子之后,闭其母于幽房,前后十数。顺帝,桂阳王休范子也。苍梧王亦非帝子,陈太妃先为李道儿妾,故苍梧微行,尝自称为李郎焉。帝憎妇人妒,尚书右丞荣彦远以善棋见亲,妇妒伤其面,帝曰:“我为卿治之,何如?”彦远率尔应曰:“听圣旨。”其夕,遂赐药杀其妻。休妻王氏亦妒,帝闻之,赐休妾,敕与王氏二十杖。令休于宅后开小店,使王氏亲卖扫帚皂荚以辱之。其见亲如此。
寻除员外郎,领辅国司马、中书通事舍人,带南城令。除尚书中兵郎,给事中,舍人、令如故。除安成王抚军参军,出为都水使者,南康相。休善言治体,而在郡无异绩。还为正员郎,邵陵王南中郎录事、建威将军、新蔡太守。随转左军府,加镇蛮护军,将军、太守如故。迁谘议,司马,进宁朔将军,镇蛮护军、太守如故。徙寻阳太守,将军、司马如故。后迁长史。沈攸之难,世祖挟晋熙邵陵二王军府镇盆城,休承奉军费,事宁,仍迁邵陵王安南长史,除黄门郎,宁朔将军,前军长史,齐台散骑常侍。
建元初,为御史中丞。顷之,休启曰:“臣自尘荣南宪,星晷交春,谬闻弱奏,劾无空月。岂唯不能使蕃邦敛手,豪右屏气,乃遣听已暴之辜,替网触罗之鸟。而犹以此,里失乡党之和,朝绝比肩之顾,覆背腾其喉唇,武人厉其觜吻。怨之所聚,势难久堪;议之所裁,孰怀其允?臣窃寻宋世载祀六十,历职斯任者五十有三,校其年月,不过盈岁。于臣叨滥,宜请骸骨。”上曰:“卿职当国司,以威裁为本,而忽惮世诮。卿便应辞之事始,何可获惰晚节邪?”
宋末,上造指南车,以休有思理,使与王僧虔对共监试。元嘉世,羊欣受子敬正隶法,世共宗之,右军之体微古,不复见贵。休始好此法,至今此体大行。四年,出为豫章内史,加冠军将军。卒,年五十四。
沈冲,字景绰,吴兴武康人也。祖宣,新安太守。父怀文,广陵太守。冲解褐卫尉五官,转扬州主簿。宋大明中,怀文有文名,冲亦涉猎文义。转西阳王抚军法曹参军,寻举秀才,还为抚军正佐,兼记室。及怀文得罪被系,冲兄弟行谢,情哀貌苦,见者伤之。柳元景欲救怀文,言于帝曰:“沈怀文三子涂炭不可见,愿陛下速正其罪。”帝竟杀之。元景为之叹息。冲兄弟以此知名。
泰始初,以母老家贫,启明帝得为永兴令。迁巴陵王主簿,除尚书殿中郎。元徽中,出为晋安王安西记室参军,还为司徒主簿,山阴令,转司徒录事参军。世祖为江州,冲为征虏长史、寻阳太守,甚见委遇。世祖还都,使冲行府、州事。迁领军长史。建元初,转骠骑谘议参军,领录事,未及到任,转黄门郎,仍迁太子中庶子。世祖在东宫,待以恩旧。及即位,转御史中丞,侍中。冠军庐陵王子卿为郢州,以冲为长史、辅国将军、江夏内史,行府、州事。随府转为安西长史、南郡内史,行荆州府事,将军如故。永明四年,征为五兵尚书。
冲与兄淡、渊名誉有优劣,世号为“腰鼓兄弟。”淡、渊并历御史中丞,兄弟三人皆为司直,晋、宋未有也。中丞案裁之职,被宪者多结怨。渊永明中弹吴兴太守袁彖,建武中彖从弟昂为中丞,到官数日,奏弹渊子缋父在僦白宪车,免官禁锢。冲母孔氏在东,邻家失火,疑为人所焚爇,大呼曰:“我三儿皆作御史中丞,与人岂有善者!”
世祖方欲任冲,冲西下至南州而卒。时年五十一。上甚惜之。丧还,诏曰: “冲丧柩至止,恻怆良深。以其昔在南蕃,特兼悯悼。”车驾出临冲丧,诏曰: “冲贞详闲理,志局淹正。诚著蕃朝,绩彰出守。不幸早世,朕甚悼之。”追赠太常,谥曰恭子。
庾杲之,字景行,新野人也。祖深之,雍州刺史。父粲,司空参军。杲之少而贞立,学涉文义。起家奉朝请,巴陵王征西参军。郢州举秀才,除晋熙王镇西外兵参军,世祖征虏府功曹,尚书驾部郎。清贫自业,食唯有韭{艹殂}、抃韭、生韭杂菜,或戏之曰:“谁谓庾郎贫,食鲑常有二十七种。”言三九也。仍为世祖抚军中军记室,迁员外散骑常侍,正员郎,迁中书郎,领荆、湘二州中正。转尚书左丞,常侍、领中正如故。出为王俭卫军长史,时人呼入俭府为芙蓉池。俭谓人曰:“昔袁公作卫军,欲用我为长史,虽不获就,要是意向如此。今亦应须如我辈人也。” 乃用杲之。迁黄门郎,兼御史中丞,寻即正。
杲之风范和润,善音吐。世祖令对虏使,兼侍中。上每叹其风器之美,王俭在座,曰:“杲之为蝉冕所照,更生风采。陛下故当与其即真。”帝意未用也。永明中,诸王年少,不得妄与人接,敕杲之与济阳江淹五日一诣诸王,使申游好。寻又迁庐陵王中军长史,迁尚书吏部郎,参大选事。转太子右卫率,加通直常侍。
九年,卒。临终上表曰:“臣昨夜及旦,更增气疾,自省绵痼,顷刻危殆,无容复卧。任居隆显,玷尘明世,乞解所忝,待终私庭。臣以凡庸,谬徼昌运,奖擢之厚,千载难逢。且年逾知命,志事荣显,修夭有分,无所厝言。若天鉴微诚,暂借余历,倾宗殒元,陈力无远。仰违庭阙,伏枕鲠恋。送貂蝉及章。”诏不许。杲之历在上府,以文学见遇。上造崇虚馆,使为碑文。卒时年五十一,上甚惜之。谥曰贞子。
时会稽孔广,字淹源,亦美姿制。历州治中,卒。
王谌,字仲和,东海郯人也。祖万庆,员外常侍。父元闵,护军司马。宋大明中,沈昙庆为徐州,辟谌为迎主簿,又为州迎从事,湘东王国常侍,镇北行参军,州、国、府主皆宋明帝也。除义阳王征北行参军,又除度明帝卫军府。谌有学义,累为帝蕃佐。及即位,除司徒参军,带薛令,兼中书舍人,见亲遇,常在左右。谌见帝所行惨僻,屡谏不从,请退,坐此见怒,系尚方,少日出。寻除尚书殿中郎,徙记室参军,正员郎,薛令如故。迁兼中书郎,晋平王骠骑板谘议,出为湘东太守,秩中二千石,未拜,坐公事免。复为桂阳王骠骑府谘议参军,中书郎。
明帝好围棋,置围棋州邑,以建安王休仁为围棋州都大中正,谌与太子右率沈勃、尚书水部郎庾珪之、彭城丞王抗四人为小中正,朝请褚思庄、傅楚之为清定访问。
出为临川内史,还为尚书左丞。寻以本官领东观祭酒,即明帝所置总明观也。迁黄门,转正员常侍,辅国将军,江夏王右军长史,冠军将军。转给事中,廷尉卿,未拜。建元中,武陵王晔为会稽,以谌为征虏长史行事,冠军如故。永明初,迁豫章王太尉司马,将军如故。世祖与谌相遇于宋明之世,欲委任,为辅国将军、晋安王南中郎长史、淮南太守,行府、州事。五年,除黄门郎,领骁骑将军,迁太子中庶子,骁骑如故。谌贞正和谨,朝廷称为善人,多与之厚。八年,转冠军将军、长沙王车骑长史,徙庐陵王中军长史,将军如故。西阳王子明在南兖州,长史沈宪去职,上复徙谌为征虏长史,行南兖府、州事,将军如故。谌少贫,尝自纺绩,及通贵后,每为人说之,世称其志达。九年,卒。年六十九。
史臣曰:鹑居鷇饮,裁树司牧,板籍之起,尚未分民,所以爱字之义深,纳隍之意重也。季世以后,务尽民力,量财品赋,以自奉养。下穷而上不恤,世浇而事愈变。故有窃名簿阀,忍贼肌肤,生滥死乖,趋避绳网。积虚累谬,已数十年,欺蔽相容,官民共有,为国之道,良宜矫革。若令优役轻徭,则斯诈自弭;明纠群吏,则兹伪不行。空阅旧文,徒成民幸。是以崔琰之讥魏武,谢安之论京师。断民之难,岂直远在周世哉?
赞曰:玩之止足,为论未光。刘休善筮,安卧南湘。冲获时誉,杲信圭璋。谌惟旧序,并用兴王。
【译文】
虞玩之字茂瑶,会稽余姚人。他祖父虞宗,任晋朝库部郎。他父亲虞玫,任通直常侍。虞玩之从小熟习案牍文章,又广泛涉猎经书史集,脱去布衣由平民百姓做了东海王行参军,乌程令。路太后外亲朱仁弥犯罪,他依据法律逮捕治罪,路太后怨怒而向孝武帝申诉,因而受到免官处治。泰始年间,授予晋熙国郎中令,尚书起部郎,通直郎。元徽年间,为右丞。当时太祖参政,给虞玩之的信上说:“张华为度支尚书,事情并非没有原因。现在库存不足,我的好友你身居右丞,已经感到需积存金钱粟米了。”虞玩之上表奏陈府库钱帛,器械役力,差额日渐加大,支用渐渐增多,担心支持不了几年。朝廷议定从优酬报他。遭虞玩之为安成王车骑录事,转少府。
太祖镇东府扬州,朝野都来向太祖表示敬意,虞远之还是足蹬木屐来到席上。太祖取过他的木屐一看,木屐变成黑色且底板磨成斜锐的,鞋带也断了,是用芒草连接的。太祖询问说:“爱卿这屐用了几年?”虞玩之说:“刚做官任征北行佐时买的,已经穿了二十年。贫穷的人到头来还不能置办脱换。”太祖觉得他这样很好,引荐他做了骠骑谘议参军。霸府初开,宾客就像车辐集向轮轴那样附向太祖,太祖留意从中拣选结纳,虞玩之与乐安任遐,都由于座席上对答称心,同有名气被赏识。任遐字景远,好学行事仁义,更兼同太祖有老交情,褚渊、王俭都舆他友好,官至光禄大夫,永元初年逝世。
虞玩之迁骁骑将军,黄门郎,领本州中正。皇上感到民间事务欺瞒奸诈是个祸患,待到即皇帝位,便敕命虞玩之与骁骑将军傅坚意检定户口簿籍。建元二年,皇帝诏告朝臣说:黄籍,是民众管理的纲纪,治理国家的开端。由于近来民间风俗奸巧诈伪,时间很长了,甚至竟然有在黄籍户名下偷注爵位,偷改年月,增损三状,贸袭万端。有的户头在而有关文书已没有了;有的人活在那裹反而在籍注上假托死了、叛逃了;居家独处却说籍没为奴隶;本来身强体壮反而谎称患有种种疾病。编写户籍,整治家室,很少不如此。造都是国政的大蠹虫,名教的大弊病。近来虽然退回户籍进行改写伹始终没能落到实处。若是用刑法约制这种隐匿户籍的行为,则民间欺瞒诈骗时间久远;若用德泽安抚,则又不容易纠正缺漏。你们各位贤能都深深懂得治理国家的体要,可以各自进献好谋略,以便使浮薄的社会风化得以振兴。另有台坊寻求招募,这一制度实施很久了,优待条款向来有规定,闪忙有一定标准。宋元嘉以前,服此役的人经常是满的,大明以后,乐意补充的稍少了。或许因为战乱频仍,凭军功得荫养的容易增多,庶民依利益多少而去从,投入台坊的就少了。然而国家命脉未变,朝廷纲纪常存,就宰相一类来说,盛衰变化太快了啊。遣正是急病的巨大源泉,光阴的紧要祸患,用什么办法筹算,可以革除这一弊端呢?
虞玩之上表奏道:宋元嘉二十七年按八条订正人口户籍。孝建元年书写登记的户籍,是诸多奸诈欺瞒的开始。元嘉年间,已故世的光禄大夫傅隆,当时都七十出头了,还亲手书写簿籍,亲自检查隐瞒情况。傅隆何必要有石建那样的谨慎,高柔那样的勤劳呢?大约因为那时时世美善两旺,服从道义修养心性罢了。现在陛下天色已晚还忘了吃饭,天尚未亮就忙着起床,诏书直达我等昏暗愚鲁的人,我谨此表达不明智的主张。古时候要使天下都得到治理,衹要领二千石俸禄的官吏优良;现在要求得天下治理、户籍正确,则要求令长勤明。大凡要求重新审查的户籍,县裹不给检查验证,衹把它封起来送到州,州官检查核实后,才退回县。官吏贪图庶民的贿赂,庶民就放肆地施展他的奸诈,奸诈愈厉害,退回的就愈多,贿赂愈厚,答覆的也就愈缓慢。从泰始三年到元徽四年,扬州等九郡四号黄籍,总共退回七万一千多户。到现在十一年了,可是订正在籍的户头还未满四万。神州腹地尚且如此,江州、湘州那些地方,就不足加倍的事了。我认为应该把元嘉二十七年黄籍作为正籍。庶民很久未尊重法律,现在对建元元年书写登记的黄籍,应当设立清查验证部门,一概听由弄虚作假的自首悔过;执迷不反悔的,查出来一律依据法制诛戮。命令地方官长亲自审查检校,一定要责令他们清查完毕,然后才允许上报到州,以此算作永远正确的。假如有虚报欺瞒的,一经查出,州、县官同受罪责。现在的户口数目,不比元嘉时少,而板籍上突然缺少,弊病也就可想而知了。从孝建以来,列入勋功的人数很多,其中操干戈保卫国家的人,三分裹几乎没有一分。勋功簿上所领的,还有用欺诈手法注销户籍,依附世代豪门势要的,不是地方官长所能拘禁的,又为数不少。不久苏峻事件平定后,庾亮曾到温崤那儿求取军功簿籍,温崤没有给,认为陶侃上报的,大多不是实际应记的数目。在人VI登记方面杂有私念,没有哪个时代没有,宋末衰败,这些奸巧尤其多。加上将位多了,用周济作俸禄,实惠很少,可是一人率领几万,像这样两条,天下符合服役的人。已被他占据了多半了。又有改写籍注情状的,冒充仕流,从前是被别人役使的,如今成了役使别人的人。生来不长头发,就说是和尚,以便免除赋役,这些人填街溢巷,到处都是这样。有的儿子成家了却父子居住在一起,竟然不另登户籍,迁徙来的、,公然违背土断政令不入当地户籍。服役了就永无满期,流亡了就不回归,甚至有终身服丧的,长期疾病的。必定要法令施行,自然竞相返回。还有四镇守将,有名无实,随其所率的部曲,勇猛怯懦不加分辨,填充了一个位置就加以供给,巫媪比肩,满山满海,都是私家役使。用财物换取位置,那途径很容易,招募人当官役被轻视的事更为严重,用什么作投补呢?工场无人服役的原因,就是百里行单的原因。现在祇要使募役制度明确守信,满役复役有一定期限,庶民没有捷径可通,那么公役作坊立即可见很多人来。从事治理,不用忧患没有制度,要忧患的是不能实行,不用忧患不能实行,要忧患的是行之不久。
皇上阅读了虞玩之的表章,采纳了他的意见。于是,另外专设板籍官,设置令史,限定一人一天发现几宗奸巧事,用这来防范令史的懈怠。依据货赂的线索,籍注虽然得以修正,令史还是强行推究,以便用推究所得填充对他的限程。到世祖永明八年,因犯奸诈欺瞒户籍而被罚到淮河沿岸戍守的都各有十年,百姓产生怨恨。世祖于是下诏说:“简选贵贱,辨别尊卑,没有不从黄籍中选取凭证,岂能容虚假人才滥受荣誉,窃取本不该他分内应得的东西。所以仿效旧时的典章制度,用来澄清事实,革除虚妄。然而裂痕起自前代,过失不在近期,已经过去了的罪错,不值得追究罪责。从宋升明年以前的黄籍,都听由照旧再予注释。其中有在边疆谪戍的,允许各自返回原籍。此后再有触犯的,再给予严惩。”
虞玩之因为做官的日子长了,年老病弱,上表告退,说:我听说肩负重担走远路,力用尽了就会困顿,竭心诚意侍奉君主,智慧用尽了必定会倾翻,道理原本就是这样。四十岁进身为官,七十岁辞官归家,壮年就应驱驰,老年则适合休息。臣在晋代出生,在宋代长成,到齐朝曰渐衰老,一生经历三代,名利之场两改。我从宋元嘉二十八年做王府行佐,至今三十年了。近些年来,衰老渐渐显明。生性不懒惰,可是倦怠的神情一下就表现出来了。本来耳聪目明,却渐渐趋向昏聩迷蒙,两脚支不住身体,呼吸起来气不顺畅。时刻难换,朝不保夕。堂兄弟四十二人,有仕途显达的,也有时运不通的,有寿长的,也有命短的,现在衹有我一个人活着,好比早晨的露珠,傍晚的阳光,哪能长久。况且知道满足的就不至于屈辱,我已经很满足了.命赋饥寒,不求富贵。铜山也由命招,我又有何怨恨呢,我把这些当作甘甜已经很久了。用正直的方式侍奉他人,终不免牢狱的灾祸,适值遇到圣明的君主,知道没有罪错,我的幸运也算深厚了。我在宋室道消之晨受命,在太祖总领百事之El效节,正是我忠于朝廷的见证。吉庆降于文明之初,荷泽于天飞之运,这正是我命中所遇。不为升官投机弄巧去钻营而官位已达九卿,德行羞惭于李陵可是却能愧居门下。尧舜没有穷尽,我也算通达,年过六十,不算早死。春秋荣启期的所谓三乐,汉束平思王刘宇的客久思归的一善,我都占全了.经历了多少混乱,跋涉了多少危难,仰蒙圣上恩高德厚才得以保全,依仗宰辅的贤良才得以表明节操,不曾讨好屈从于权贵势要,畏怯沉溺于狐鼠肖小,我树立自身的根本,不虚不亏。壮年当官不曾逊让于人,待到年老体弱,才能、威望没有显露的依凭。我俯伏请求,希望皇上恩准我退职返家养老。这不是希图高洁,追慕古人,爱好泉林。衹不过因为家中壮丁不多,赡养供奉的礼仪大多缺少,“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担心父母不能享受奉养的想法,早就缠绕心头,但愿老天能给些时曰,在二三年内,看守祭扫坟墓,以此使我能归附到忠孝两全的行列,实现始终如一的愿望。
皇上阅览虞玩之的奏表后,准许了他的要求。
虞玩之喜欢议论褒贬人,宋末,王俭荐举员外郎孔遏出使魏,虞玩之品评时言词不饶人,孔遏、王俭都怨恨他。到虞玩之束归出时候,王俭不出来送行,朝廷也没有人设宴送行。虞玩之到家后建了座大宅院,数年后逝世。那以后员外郎孔琯到王俭那裹谋求会稽五宫,王俭正洗手,他把皂荚投在地上,说:“你那儿的乡俗很坏。虞玩之到死都烦人。”
孔遏字世远,是虞玩之的同乡。爱好典故学。同王俭交谊最好。升明年间,为齐朝尚书仪曹郎,太祖对他说:“你是个做仪曹的人才。”王俭做宰相,孔遏曾经在他帐下参预议论谋划机密,每当涉及到选举任用,很没乡曲情感。王俭从容向太祖启奏说:“我有了,就像陛下有我一样。”永明年间为太子家令,并在此期间逝世。当时人说孔遏、何宪是王俭的三公。
孔宪字子思,庐江人。因为学识优异著名。他母亲是镇北长史王敷之的女儿,聪明并擅长教育。孔宪为本州别驾。永明十年,出使魏。
刘休字弘明,沛郡相地人。他祖父刘徽,是正员郎。他父亲刘超,是九真太守。刘休起初为驸马都尉,奉朝请,宋明帝湘东国常侍。好学并且很会记忆,不被皇帝知道。承袭祖荫被封为南乡侯。他的朋友陈郡谢俨同丞相义宣反叛,刘休因藏匿他而受罪责,被拘押在尚方七年,孝武帝崩,才得以释放出来。跟随弟弟刘钦在罗县。太始初年,各州反叛,刘休用蓍草占卦,知明帝会胜,以清静无为处之,不参预其他图谋。数年后,还京投奔吴喜做了辅师府录事参军,吴喜称赞他的才能,把他进献给宋明帝,因而能侍奉在明帝左右。书面委任刘休为桂阳王的征北参军。
皇帝有很多嗜好,尤其嗜爱吃喝,刘休多才多能,祇要涉及钟鼎美味,询问他,他没有不懂的。后宫有怀孕的人,皇帝令他用蓍草占卦测其是男是女,没有不符合他的占卜。皇帝向来肥胖,阳痿而不能御女,诸王的妓妾怀孕,他令其秘密献入宫中,生了孩子之后,把小孩母亲关闭在暗房襄,这样前后有十来次。从帝就是桂阳王休范的儿子.苍梧王也不是皇帝的儿子,陈太妃先前曾是李道儿的妾,所以苍梧王在着便服私自外出时曾自称李郎。明帝憎恨妇女妒忌,尚书右丞荣彦远因为擅长棋艺被皇帝亲近,他妻子因妒忌伤了他的脸,明帝说:“我替你治治她,怎么样?”荣彦远轻率地应道:“听从圣上旨意。”那天晚上,皇上就赐药把他妻子杀了。刘休的妻子王氏也妒忌,皇帝听说,赏刘休妾,并敕令责打王氏二十杖。命令刘休在屋后开小店,让王氏亲自卖扫帚皂荚,以此羞辱她。刘休被宋明帝亲近到这般地步。
时遇不久任命刘休员外郎,领辅国司马、中书通事舍人,带南城令。任尚书中兵郎,给事中,舍人、令依前不变。任安成王抚军参军,出京任都水使者,南康相。刘休很会讲说治国体要,可是他在郡时却没有突出的政绩。返朝为正员郎,邵陵王南中郎录事、建威将军、新蔡太守。随转左军府,加镇蛮护军,将军、太守职依前未变。迁谘议,司马,进宁朔将军,镇蛮护军、太守职依前不变。徙寻阳太守,将军、司马职依前未变。后迁长史。沈攸之起兵发难事起,世祖挟持晋熙、邵陵二王军府镇守盆城,刘休供给军费,事态平定后,仍然迁邵陵王安南长史,除黄门郎,宁朔将军,前军长史,齐台散骑常侍。
建元初年,刘休为御史中丞。随后不久,刘休启奏说:“我从平地而光荣地担任御史中丞,仿佛时光到了春天,闻听各种乖谬的话语,陈奏不甚高明的意见,审决讼案揭发罪错没有一个月空遇。衹恐不能使得藩邦缩手,豪门恶霸屏声忍气。于是遣发断决已暴露的罪犯,代替网罗捕捉触犯法网的罪犯。可是就因为这样,在家乡失去了乡亲的和睦,在朝断绝了地位接近的人的看顾,背后是纷腾的讥笑议论,武人也磨利了他们的嘴巴。积聚的怨气,那势力万难禁受,舆论的裁决,哪有什么公平。我私下查寻宋世载祀六十,经历这一职务的共有五十三人,计算他们任职的时间,不过一午稍多。对于我这个叨充滥竽的人,理应准我请假回家养老。”皇上说:“你的职责关系着国家司法,理应把威裁看作自己的本分,可是却忽然害怕社会讥诮。你应当从辞官的事开始考虑,想想怎样才能获取不让晚节衰败?”
宋末,皇上造指南车,因为划休有才思情致,让他与王僧虔合作监造试制。元嘉时代,羊欣接受了子敬的正隶法,当时社会上的人都宗法于他,右车的书体稍许古了些,不再被尊贵。刘休也开始喜好这种书法,到现在这种书体盛行。建元四年,刘休外出为豫章内史,加冠军将军。去世,时年五十四岁。
沈冲字景绰,吴兴武康人。他祖父沈宣,任新安太守。他父亲沈怀文,任广陵太守。沈冲脱去布衣由百姓做了卫尉五官,转扬州主簿。宋大明年间,沈怀文在文才方面颇有名气,沈冲也涉猎些文章的内容涵义。转西阳王抚军法曹参军,随后被荐举秀才,还京为抚军正佐,兼记室。待到沈怀文获罪被拘押,沈冲兄弟赔罪道歉,心情哀痛,形貌悲苦,看见的人都为之感伤。翅元景想救沈怀文,对皇帝说:“沈怀文的三个儿子神色凄苦让人不忍看,望陛下快些审定他的罪过。”皇帝居然把他杀了。柳元景很替他惋惜。沈冲兄弟也因此出了名。
泰始初年,因为他的母亲年老家境贫穷上奏启明帝因而做了永兴令。迁巴陵王主簿,除尚书殿中郎。元徽年间,外出做了晋安王安西记室参军,返回后为司徒主簿,山阴令,转司徒录事参军。世祖为江州刺史时,选迚为征虏长史、寻阳太守,很被世祖结纳信任。世祖返回京都,让沈迚行使府、州的权力,代为处事。迁领军长史。建元初年,转骠骑谘议参军,领绿事,没来得及到任,转为黄门郎,仍迁太子中庶子。世祖在东宫时,把他当老朋友、恩人看待。待到即皇帝位,转沈冲为御史中丞,侍中,冠军庐陵王子卿为郢州刺史,以沈冲为长史、辅国将军、江夏内史,行使府、州职权。随府转为安西长史、南郡内史,行荆州府事,将军职依前未变。永明四年,被征做五兵尚书。
沈冲和他哥哥沈淡、沈渊名誉各有优劣,当时称他们是“腰鼓兄弟”。沈淡、沈渊都曾做过御史中丞,一家兄弟三个人都做司直,这在晋、宋都没有过。中丞是审查裁决案情的职务,被依法追究的人大多结怨。沈渊在永明年间弹劾吴兴太守袁彖,建武年间,袁彖的从弟袁昂任中丞,上任衹几天,就弹劾沈渊的儿子沈绩在他父亲活在人世间时租赁了挂白色车幔的车子,把他免去官职永不录用。沈冲母亲孔氏在柬部老家,邻居家失火,她怀疑是被别人故意放火烧的,大喊说:“我三个儿子都当御史中丞,同别人哪会有好的!”
世祖正想任用沈冲,沈冲西下到南州时逝世。当时五十一岁。皇上很惋惜。他的丧柩返回时,有韶旨说:“沈冲丧柩到居所,非常悲痛。因为他过去在南州作藩屏,特别加倍怜恤悲悼。”皇帝车驾出临沈冲的丧礼,韶告说:“沈冲正直公平娴静理致,志向度量纯正渊博。在藩屏与朝内均以诚信著称,在京城内外有政绩昭明。不幸过早辞世,朕十分悼念他。”追赠沈冲太常,谧号为恭子.
庾呆之字景行,新野人。他祖父庾深之,做过雍州刺史。他父亲庾粲,做过司空参军。庾杲之年轻正直而有建树,学识关涉到许多文章的内容与涵义。起始做官为奉朝请,巴陵王征西参军。在郢州被荐举为秀才,除授晋熙王镇西外兵参军,世祖征虏府功曹,尚书驾部郎。清贫自处,食用的蔬菜衹有腌韭菜、汤煮韭菜和生韭杂菜。有的人同他开玩笑说:“谁说庾郎贫穷,吃的鱼类菜肴常有二十七种之多。”韭九同音,所以说三九。仍然为世祖抚军中军记室,迁员外散骑常侍,正员郎,迁中书郎,镇荆、湘二州中正。转尚书左丞,常侍、领中正职依前未变。庾呆之出京任王俭卫军长史,当时的人称进王俭府是入芙蓉池。王俭对人说:“先前袁公做卫军,想用我做长史,虽说没能实现,重要的是他的意向是这样的。现在也应像我们这些人一样.”于是任用庾呆之.迁黄门郎,兼御史中丞,随后即为正职。
庾呆之风度平和,擅长言谈。世祖让他同虏使应对洽谈,兼侍中。皇上海每为他的优美风度形态而感叹,王俭在座,说:“庾杲之要是有饰蝉纹的冠冕映照,就更见风采。陛下因此应当给他个真侍中。”皇帝之意仍没想任用。永明年间,诸王年少,不能随意与他人交接,敕命庾呆之和济阳江淹五日拜会诸王一次,使他们进行交游联络感情。不久又迁庐陵王中军长史,迁尚书吏部郎,参预量才授官的铨选大事。转太子右卫率,加通直常侍。
庾呆之于永明九年逝世。临终上表奏道:“臣昨天晚上以及今天清晨,更添气病,自觉缠绵难治,快要濒临绝境,不容再躺下去了。我做官已是职高位显,在圣明的时代就像实玉上的尘垢,乞请解除我当之有愧的荣耀职衔,让我在家裹等待生命终了。我凭依凡庸的资才,不适当地求得了美好的运气,提拔奖赏的优厚,千载难逢。况且我年龄已过丁知命,心志事业荣耀显达,寿命长短自有天分,再也找不到什么话说了。假如上天照见我的一点诚心,能暂借时Et,倾家掉脑袋,为陛下效力为时不久。仰头却远离庭阙,依恋之情顿教我伏枕哽咽。送回表示职位显贵的貂蝉冠以及章服。”皇上诏告不允许辞退官职。庾呆之屡次在上府任职,由于文章学识被厚待。皇上造崇虚馆,让他撰写碑文。逝世时五十一岁,皇上很为他惋惜。谧号为贞子。
当时会稽入孔广,字淹源,姿容仪态也漂亮。官历州治中,逝世。
王谌字仲勉,是东海郯地人。他祖父王万庆,做遇员外常侍。他父亲王五因;曾是护军司马。宋大明年间,沈昙庆做徐州刺史,征王谌做迎主簿,又为州迎从事,湘束王国常侍,镇北行参军,州、国、府主都是宋明帝。除义阳王征北行参军,又除度明帝卫军府。王谌有学识才能,多次做宋明帝的屏卫和辅佐。待到宋明帝即皇帝位,除授王谌司徒参军,带薛令,兼中书舍人,被皇上当亲信相待,常在左右侍奉。王谌看到宋明帝行事过于乖僻,屡屡劝谏,宋明帝不予听从,王谌请假引退,因此招惹宋明帝生气,受到罪责,被拘押在尚方,日子不多就放出来了。随后除授尚书殿中郎,徙记室参军,正员郎,薛令依前未变。迁兼中书郎,晋平王骠骑板谘议,出京任湘东太守,俸禄为中二千石,没有接受任命,因公事被免除官职。后又为桂阳王骠骑府谘议参军,中书郎。
明帝爱好围棋,设置围棋州邑,以建安王休仁做围棋州都大中正,王谌和太子右率沈勃、尚书水部郎庾珪之、彭城丞王抗四人做小中正,朝请褚思庄、傅楚之为清定访问。
王谌出京任临川内史,返朝为尚书左丞。时隔不久又以本官领东观祭酒,束观也就是宋明帝设置的总明观。迁黄门,转正员常侍,辅国将军,江夏王右军长史,冠军将军。转给事中,廷尉卿,但未接受任职命令。建元年间,武陵王萧哗为会稽太守,任用王谌做征虏长史行事,冠军将军职依前未变。永明初年,迁豫章王太尉司马,将军职依前未变。
世祖与王谌在宋明帝时代结识,因而委任王谌做辅国将军、晋安王南中郎长史、淮南太守,行府、州事。永明五年,除授黄门郎,领骁骑将军,迁太子中庶子,骁骑将军职依前未变。王谌忠贞正直平和谦谨,朝廷上下称他是善人,大多同他交谊深厚。永明八年,转冠军将军、长沙王车骑长史,徙庐陵王中军长史,将军职依前未变。西阳王子明在南兖州,长史沈宪离职,皇上又徙王谌做征虏长史,行南兖府、州事,将军职依前未变。
玉谌年轻时贫穷,曾经自己纺纱织布,待到他发达尊贵后,每每向人讲述这些事,当时社会上都称赞他志行旷达.丞塱九年逝世。时年六十九。
史臣日:人像鹑那样居无定所,像彀雏那样自给自食的时候,就设立了官吏管理百姓,书板登记户籍的起始,尚未把民众分成阶级,因为爱字的含义深,接纳土地的意义重。衰世以后,一定要竭尽民众的能力。估量财物评疰赋税,用以供养自己。下民穷困而上官却不体恤,社会风气浮薄而事态愈是变化多端。因此有冒充先代官籍的,有忍心白残肌肤的,生的人数失实,死的人数谬误,极力躲避法律的绳网。虚的错的,已经累积几十年,互相欺瞒,官和民统统作弊,治理国家的办法,实在应当矫枉革新。假如能减轻劳役而优待防守边疆的人,那么这些欺诈就自会消失;严明纠察各级官吏,那么这些作伪就不会施行。白白地翻阅先前的文牍,使百姓们空怀希望。所以崔琰讥讽魏武,谢安议论京师,裁决民事的艰难,哪能说公正衹能远在周世呢?
赞曰:玩之知止知足,立论却不算完善。刘休善于用蓍草占卜休咎,能在南湘安稳躺卧。沈冲深得当时称道,庾呆之德行确实美好。王谌衹守着旧有的序列,全都发挥作用,就可兴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