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第九  列传第三 王茂 曹景宗 柳庆远

类别:史部 作者:唐·姚思廉 书名:梁书

    【原文】

    王茂,字休远,太原祁人也。祖深,北中郎司马。父天生,宋末为列将,于石头克司徒袁粲,以勋至巴西、梓潼二郡太守,上黄县男。茂年数岁,为大父深所异,常谓亲识曰:“此吾家之千里驹,成门户者必此儿也。”及长,好读兵书,驳略究其大旨。性沈隐,不妄交游,身长八尺,洁白美容观。齐武帝布衣时,见之叹曰:“王茂年少,堂堂如此,必为公辅之器。”宋升明末,起家奉朝请,历后军行参军,司空骑兵,太尉中兵参军。魏将李乌奴寇汉中,茂受诏西讨。魏军退,还为镇南司马,带临湘令。入为越骑校尉。魏寇兗州,茂时以宁朔将军长史镇援北境,入为前军将军江夏王司马。又迁宁朔将军、江夏内史。建武初,魏围司州,茂以郢州之师救焉。高祖率众先登贤首山,魏将王肃、刘昶来战,茂从高祖拒之,大破肃等。魏军退,茂还郢,仍迁辅国长史、襄阳太守。

    高祖义师起,茂私与张弘策劝高祖迎和帝,高祖以为不然,语在《高祖纪》。高祖发雍部,每遣茂为前驱。师次郢城,茂进平加湖,破光子衿、吴子阳等,斩馘万计,还献捷于汉川。郢、鲁既平,从高祖东下,复为军锋。师次秣陵,东昏遣大将王珍国,盛兵硃雀门,众号二十万,度航请战。茂与曹景宗等会击,大破之。纵兵追奔,积尸与航栏等,其赴淮死者,不可胜算。长驱至宣阳门。建康城平,以茂为护军将军,俄迁侍中、领军将军。群盗之烧神虎门也,茂率所领到东掖门应赴,为盗所射,茂跃马而进,群盗反走。茂以不能式遏奸盗,自表解职,优诏不许。加镇军将军,封望蔡县公,邑二千三百户。

    是岁,江州刺史陈伯之举兵叛,茂出为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江州诸军事、征南将军、江州刺史,给鼓吹一部,南讨伯之。伯之奔于魏。时九江新罹军寇,民思反业,茂务农省役,百姓安之。四年,魏侵汉中,茂受诏西讨,魏乃班师。六年,迁尚书右仆射,常侍如故。固辞不拜,改授侍中、中卫将军,领太子詹事。七年,拜车骑将军,太子詹事如故。八年,以本号开府仪同三司、丹阳尹,侍中如故。时天下无事,高祖方信仗文雅,茂心颇怏怏,侍宴醉后,每见言色,高祖常宥而不之责也。十一年,进位司空,侍中、尹如故。茂辞京尹,改领中权将军。

    茂性宽厚,居官虽无誉,亦为吏民所安。居处方正,在一室衣冠俨然,虽仆妾莫见其惰容。姿表瑰丽,须眉如画。出入朝会,每为众所瞻望。明年,出为使持节、散骑常侍、骠骑将军、开府同三司之仪、都督江州诸军事、江州刺史。视事三年,薨于州,时年六十。高祖甚悼惜之,赙钱三十万,布三百匹。诏曰:“旌德纪勋,哲王令轨;念终追远,前典明诰。故使持节、散骑常侍、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江州刺史茂,识度淹广,器宇凝正。爰初草昧,尽诚宣力,绸缪休戚,契阔屯夷。方赖谋猷,永隆朝寄;奄至薨殒,朕用恸于厥心。宜增礼数,式昭盛烈。可赠侍中、太尉,加班剑二十人,鼓吹一部。谥曰忠烈。”

    初,茂以元勋,高祖赐以钟磬之乐。茂在江州,梦钟磬在格,无故自堕,心恶之。及觉,命奏乐。既成列,钟磬在格,果无故编皆绝,堕地。茂谓长史江诠曰:“此乐,天子所以惠劳臣也。乐既极矣,能无忧乎!”俄而病,少日卒。

    子贞秀嗣,以居丧无礼,为有司奏,徙越州。后有诏留广州,乃潜结仁威府中兵参军杜景,欲袭州城,刺史萧昂讨之。景,魏降人,与贞秀同戮。

    曹景宗,字子震,新野人也。父欣之,为宋将,位至征虏将军、徐州刺史。景宗幼善骑射,好畋猎。常与少年数十人泽中逐麞鹿,每众骑赴鹿,鹿马相乱,景宗于众中射之,人皆惧中马足,鹿应弦辄毙,以此为乐。未弱冠,欣之于新野遣出州,以匹马将数人,于中路卒逢蛮贼数百围之。景宗带百余箭,乃驰骑四射,每箭杀一蛮,蛮遂散走,因是以胆勇知名。颇爱史书,每读《穰苴》、《乐毅传》,辄放卷叹息曰:“丈夫当如是!”辟西曹不就。宋元徽中,随父出京师,为奉朝请、员外,迁尚书左民郎。寻以父忧去职,还乡里。服阕,刺史萧赤斧板为冠军中兵参军,领天水太守。

    时建元初,蛮寇群动,景宗东西讨击,多所擒破。齐鄱阳王锵为雍州,复以为征虏中兵参军,带冯翊太守督岘南诸军事,除屯骑校尉。少与州里张道门厚善。道门,齐车骑将军敬儿少子也,为武陵太守。敬儿诛,道门于郡伏法,亲属故吏莫敢收,景宗自襄阳遣人船到武陵,收其尸骸,迎还殡葬,乡里以此义之。

    建武二年,魏主托跋宏寇赭阳,景宗为偏将,每冲坚陷阵,辄有斩获,以勋除游击将军。四年,太尉陈显达督众军北围马圈,景宗从之,以甲士二千设伏,破魏援托跋英四万人。及克马圈,显达论功,以景宗为后,景宗退无怨言。魏主率众大至,显达宵奔,景宗导入山道,故显达父子获全。五年,高祖为雍州刺史,景宗深自结附,数请高祖临其宅。时天下方乱,高祖亦厚加意焉。永元初,表为冠军将军、竟陵太守。及义师起,景宗聚众,遣亲人杜思冲劝先迎南康王于襄阳即帝位,然后出师,为万全计。高祖不从,语在《高祖纪》。高祖至竟陵,以景宗与冠军将军王茂济江,围郢城,自二月至于七月,城乃降。复帅众前驱至南州,领马步军取建康。道次江宁,东昏将李居士以重兵屯新亭,是日选精骑一千至江宁行顿,景宗始至,安营未立;且师行日久,器甲穿弊,居士望而轻之,因鼓噪前薄景宗。景宗被甲驰战,短兵裁接,居士弃甲奔走,景宗皆获之,因鼓而前,径至皁荚桥筑垒。景宗又与王茂、吕僧珍掎角,破王珍国于大航。茂冲其中坚,应时而陷,景宗纵兵乘之。景宗军士皆桀黠无赖,御道左右,莫非富室,抄掠财物,略夺子女,景宗不能禁。及高祖入顿新城,严申号令,然后稍息。复与众军长围六门。城平,拜散骑常侍、右卫将军,封湘西县侯,食邑一千六百户。仍迁持节、都督郢、司二州诸军事、左将军、郢州刺史。天监元年,进号平西将军,改封竟陵县侯。

    景宗在州,鬻货聚敛。于城南起宅,长堤以东,夏口以北,开街列门,东西数里,而部曲残横,民颇厌之。二年十月,魏寇司州,围刺史蔡道恭。时魏攻日苦,城中负板而汲,景宗望门不出,但耀军游猎而已。及司州城陷,为御史中丞任昉所奏。高祖以功臣寝而不治,征为护军。既至,复拜散骑常侍、右卫将军。

    五年,魏托跋英寇钟离,围徐州刺史昌义之。高祖诏景宗督众军援义之,豫州刺史韦睿亦预焉,而受景宗节度。诏景宗顿道人洲,待众军齐集俱进。景宗固启,求先据邵阳洲尾,高祖不听。景宗欲专其功,乃违诏而进,值暴风卒起,颇有淹溺,复还守先顿。高祖闻之,曰:“此所以破贼也。景宗不进,盖天意乎!若孤军独往,城不时立,必见狼狈。今得待众军同进,始大捷矣。”及韦睿至,与景宗进顿邵阳洲,立垒去魏城百余步。魏连战不能却,杀伤者十二三,自是魏军不敢逼。景宗等器甲精新,军仪甚盛,魏人望之夺气。魏大将杨大眼对桥北岸立城,以通粮运,每牧人过岸伐刍藁,皆为大眼所略。景宗乃募勇敢士千余人,径渡大眼城南数里筑垒,亲自举筑。大眼率众来攻,景宗与战破之,因得垒成。使别将赵草守之,因谓为赵草城,是后恣刍牧焉。大眼时遣抄掠,辄反为赵草所获。先是,高祖诏景宗等逆装高舰,使与魏桥等,为火攻计。令景宗与睿各攻一桥,睿攻其南,景宗攻其北。六年三月,春水生,淮水暴长六七尺。睿遣所督将冯道根、李文钊、裴邃、韦寂等乘舰登岸,击魏洲上军尽殪。景宗因使众军皆鼓噪乱登诸城,呼声震天地,大眼于西岸烧营,英自东岸弃城走。诸垒相次土崩,悉弃其器甲,争投水死,淮水为之不流。景宗令军主马广,蹑大眼至濊水上,四十余里,伏尸相枕。义之出逐英至洛口,英以匹马入梁城。缘淮百余里,尸骸枕藉,生擒五万余人,收其军粮器械,积如山岳,牛马驴骡,不可胜计。景宗乃搜军所得生口万余人,马千匹,遣献捷,高祖诏还本军,景宗振旅凯入,增封四百,并前为二千户,进爵为公。诏拜侍中、领军将军,给鼓吹一部。

    景宗为人自恃尚胜,每作书,字有不解,不以问人,皆以意造焉。虽公卿无所推揖;惟韦睿年长,且州里胜流,特相敬重,同宴御筵,亦曲躬谦逊,高祖以此嘉之。景宗好内,妓妾至数百,穷极锦绣。性躁动,不能沈默,出行常欲褰车帷幔,左右辄谏以位望隆重,人所具瞻,不宜然。景宗谓所亲曰:“我昔在乡里,骑快马如龙,与年少辈数十骑,拓弓弦作霹雳声,箭如饿鸱叫。平泽中逐麞,数肋射之,渴饮其血,饥食其肉,甜如甘露浆。觉耳后风生,鼻头出火,此乐使人忘死,不知老之将至。今来扬州作贵人,动转不得,路行开车幔,小人辄言不可。闭置车中,如三日新妇。遭此邑邑,使人无气。”为人嗜酒好乐,腊月于宅中,使作野虖逐除,遍往人家乞酒食。本以为戏,而部下多剽轻,因弄人妇女,夺人财货。高祖颇知之,景宗乃止。高祖数宴见功臣,共道故旧,景宗醉后谬忘,或误称下官,高祖故纵之,以为笑乐。

    七年,迁侍中、中卫将军、江州刺史。赴任卒于道,时年五十二。诏赙钱二十万,布三百匹,追赠征北将军、雍州刺史、开府仪同三司。谥曰壮。子皎嗣。

    柳庆远,字文和,河东解人也。伯父元景,宋太尉。庆远起家郢州主簿,齐初为尚书都官郎、大司马中兵参军、建武将军、魏兴太守。郡遭暴水,流漂居民,吏请徙民祀城。庆远曰:“天降雨水,岂城之所知。吾闻江河长不过三日,斯亦何虑。”命筑土而已。俄而水过,百姓服之。入为长水校尉,出为平北录事参军、襄阳令。

    高祖之临雍州,问京兆人杜恽求州纲,恽举庆远。高祖曰:“文和吾已知之,所问未知者耳。”因辟别驾从事史。齐方多难,庆远谓所亲曰:“方今天下将乱,英雄必起,庇民定霸,其吾君乎?”因尽诚协赞。及义兵起,庆远常居帷幄为谋主。

    中兴元年,西台选为黄门郎,迁冠军将军、征东长史。从军东下,身先士卒。高祖行营垒,见庆远顿舍严整,每叹曰:“人人若是,吾又何忧。”建康城平,入为侍中,领前军将军,带淮陵、齐昌二郡太守。城内尝夜失火,禁中惊惧,高祖时居宫中,悉敛诸钥,问“柳侍中何在”。庆远至,悉付之。其见任如此。

    霸府建,以为太尉从事中郎。高祖受禅,迁散骑常侍、右卫将军,加征虏将军,封重安侯,食邑千户。母忧去职,以本官起之,固辞不拜。天监二年,迁中领军,改封云杜侯。四年,出为使持节、都督雍、梁、南、北秦四州诸军事、征虏将军、宁蛮校尉、雍州刺史。高祖饯于新亭,谓曰:“卿衣锦还乡,朕无西顾之忧矣。”

    七年,征为护军将军,领太子庶子。未赴职,仍迁通直散骑常侍、右卫将军,领右骁骑将军。至京都,值魏宿预城请降,受诏为援,于是假节守淮阴。魏军退。八年,还京师,迁散骑常侍、太子詹事、雍州大中正。十年,迁侍中、领军将军,给扶,并鼓吹一部。十二年,迁安北将军、宁蛮校尉、雍州刺史。庆远重为本州,颇历清节,士庶怀之。明年春,卒,时年五十七。诏曰:“念往笃终,前王令则;式隆宠数,列代恒规。使持节、都督雍、梁、南、北秦四州郢州之竟陵司州之随郡诸军事、安北将军、宁蛮校尉、雍州刺史、云杜县开国侯柳庆远,器识淹旷,思怀通雅。爰初草昧,预属经纶;远自升平,契阔禁旅。重牧西籓,方弘治道,奄至殒丧,伤恸于怀。宜追荣命,以彰茂勋。可赠侍中、中军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鼓吹、侯如故。谥曰忠惠。赙钱二十万,布二百匹。”及丧还京师,高祖出临哭。子津嗣。

    初,庆远从父兄卫将军世隆尝谓庆远曰:“吾昔梦太尉以褥席见赐,吾遂亚台司,适又梦以吾褥席与汝,汝必光我公族。”至是,庆远亦继世隆焉。

    陈吏部尚书姚察曰:王茂、曹景宗、柳庆远虽世为将家,然未显奇节。梁兴,因日月末光,以成所志,配迹方、邵,勒勋钟鼎,伟哉!昔汉光武全爱功臣,不过朝请、特进,寇、邓、耿、贾咸不尽其器力。茂等迭据方岳,位终上将,君臣之际,迈于前代矣。

    【译文】

    王茂字休远,太原祁人。祖父王深,北中郎司马。父亲天生,宋末做列将,在石头打败了司徒袁粲,凭军功做官到巴西、梓潼二郡太守,上黄县男。

    王茂几岁时,就被祖父王深看重,常常对亲友说:“这孩子是我家的千里马,立门户的人一定是这个孩子。”等到长大,他喜欢读兵书,笼统简略地探究书中大义。生性沉稳含蓄,不乱交际,身高八尺,面容洁白美观。齐武帝还是平民时,见了他就感叹说:“王茂年纪轻轻,就这样仪容轩昂,一定会成为辅佐帝王的人才。”

    宋升明末,从家中起用王茂任奉朝请,历任后军行参军,司空骑兵,太尉中兵参军。魏将领李乌奴侵犯漠中,王茂受皇命西征。魏军退兵后,他回来任镇南司马,带临湘令。入京任越骑校尉。魏军侵犯兖州,王茂这时正担任宁朔将军长史镇守增援北部边境,调回后任前军将军江夏王司马。又升为宁朔将军、江夏内史。建武初年,魏军围攻司州,王茂率领郢州的军队去救援。高祖率领兵众先登上了贤首山,魏将领王肃、刘昶来交战,王茂跟随高祖抵御敌军,大败王虫等人的军队。魏军退兵后,王茂回到郢州,又任辅国长史、襄阳太守。

    高祖兴起义师,王茂私下舆张弘策商议,劝高祖迎立和帝,高祖不同意这样做。这些话记在《高祖纪》中。高祖派遣雍军进发,常常派王茂作先锋。军队临时驻扎在郢城,王茂进攻并平定了加湖,打败了光子衿、吴子阳等,斩首割耳敷以万计,回来到汉川报捷。郢、鲁都已平定,他就跟随高祖柬下,又当军队的先锋。军队驻扎在秣陵,束昏侯派大将王珍国,集结大军在朱雀门,兵众号称二十万,渡过航来讨战。王茂和曹景宗等人共同去攻打,大败敌军。放任军队追杀败逃的敌人,敌军尸体堆积舆航的栅栏齐高,那些跳淮水死的,无法计算。一直追杀到宣阳门。建康城平定后,委派王茂作护军将军,不久升职为侍中、领军将军。众盗贼火烧神虎门,王茂率他的军队到东掖门接应救援,被盗贼放箭来射,王茂扬鞭跃马前进,众盗贼逃跑回去了。王茂认为自己没能控制住奸贼为非作歹,自己上表要求解除职务,皇帝宽厚的韶令没有同意。还加他的官衔为镇军将军,封为望蔡县公,食邑二千三百户。

    逭一年,江州刺史陈伯之兴兵反叛,王茂出任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江州诸军事、征南将军、江州刺史,赐给他鼓吹乐一套,去南征陈伯之。伯之投奔魏。当时九江刚遭受兵乱,百姓都想复归务农,王茂大抓农耕减轻民役,于是百姓安于农业生产。四年,魏又侵犯漠中,王茂受皇帝韶令西征,魏才退兵。六年,升职为尚书右仆射,仍旧作常侍。但他坚辞不去就职,于是改任侍中、中卫将军,领太子詹事。七年,委任他为车骑将军,仍任太子詹事。八年,以本号为开府仪同三司、丹阳尹,仍旧做诗中。当时天下太平,高祖正信赖文雅之士,王茂心情不愉快,陪皇帝宴饮醉酒后,常在话语神情上表现出来,高祖常原谅而不责备他。十一年,进职任司空,侍中、尹的职位照旧。王茂辞去京尹,改领中权将军。

    王茂性情宽厚,当官虽然没有大声誉,但也逞能安定下级吏士和百姓。起居处事公平正直,即使在室内穿衣戴帽也很认真,连奴仆和小妾都看不到他懒惰的样子。姿态仪表奇特又华美,胡须眉毛如画,进出朝会,常常为众人所敬仰瞩目。第二年,出任使持节、散骑常侍、骠骑将军、开府同三司之仪、都督江州诸军事、江州刺史。办公三年,在州中去世,时年六十岁。高祖很痛惜他,赐给三十万钱、三百匹布办丧事。皇诏说:“表彰德行记载功勋,这是圣明帝王的法令;缅怀死者追念往事,是前代制度明定的皇命。原使持节、散骑常侍、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江州刺史王茂,见识气度深广,器宇风貌端正。从最初开创的时代起,就竭力尽责,情意殷切地不论离合与聚散、艰危与平定都与我悲喜舆共。刚开始依靠他出谋划策来辅助,将朝廷重托给他以使长久兴隆;他却突然至于薨逝,我那颗心啊真是充满了悲痛。应该增加礼仪的等级,用来彰扬他的大功绩。可追封为侍中、太尉,加二十个佩有纹饰木剑的人,鼓吹乐一套。谧号忠烈。”

    当初,王茎因为是开国元勋,高祖赐给他乐器钟和磬。王茂在江州时,梦见钟磬在架子上,无缘无故自己堕落下来,心裹很厌恶逭事。等到醒来,叫人奏乐。乐人已经排成行了,钟磬在架上,果然无缘无故地断了绳子,堕落地上。王茂对长史辽诠说:“逭乐,是天子用来赏赐给功臣的恩惠啊。欢乐已到了极点,能没有忧患吗!”不久就病了,没几天就去世了。

    儿子贞昼继承,因为居丧时不守礼法,被有司奏报,调职到越,后来有皇命留职卢业,他就暗地勾结仁威府中兵参军杜景,打算袭击州城,刺史盖显征伐他们。丝量是从魏投降过来的,与贞秀一同被杀。

    曹景宗字王屋,塞避人。父亲丘睦,做塞将,官位到征虏将军、徐州刺史。

    基塞自幼擅长骑马射箭,喜欢打猎,常常和几十个伙伴在沼泽地中追捕獐鹿,每当骑手们追逐鹿时,鹿和马就混杂在一起,景宗就在人群中发箭射鹿,大家都担心马脚被射中,然而鹿则应弦声而死,以此为乐。还没成年,父亲欣之就派他出题墅到州外去,他自己单骑一人带了几个随从就上路了,在中途突然碰上几百个蛮人强盗围攻他们。量塞随身携带有一百多支箭,他就纵马奔驰四面射杀,每支箭杀一个蛮人,蛮人就四散奔逃,因此他以有胆有勇而闻名。他很喜欢读史书,每当读到《史记》的《穣苴传》、《乐毅传》时,就放下书卷感叹说:“大丈夫就应当像这样!”征辟西曹官职不去上任。宋元徽年间,他跟随父亲离开京都,任奉朝请、员外,升职为尚书左民郎。不久因为父亲逝世而离职,回到家乡。服丧期满,刺史萧赤斧板授他官职为冠军中兵参军,领天水太守。

    当时是建元初,蛮人盗匪大批骚乱,景宗东征西讨,大都打了胜仗。齐鄱阳王锵任雍州刺史,又用他做征虏中兵参军,带冯翊太守,督岘南诸军事,除屯骑校尉。年轻时他和家乡的张道盟交情很好。道置,蛮的车骑将军垫旦的小儿子,任逮陵太守。敬儿被杀,道门也在郡被处死刑,亲属和原来的下级吏士没有人敢去收尸,景塞从塞屋派人坐船到亘噬,收殓他的尸骸,迎接回乡出殡安葬,家乡的人们因此认为他很讲义气。

    二年,垄主丝堕塞侵犯赵屋,丞塞担任非主力军的将领,每次冲锋陷阵,总是有杀死或俘获的敌人,凭战功任游击将军。四年,太尉陈玺达率军队向北包围墨迩,基塞跟着去,用甲兵两千设下埋伏,大败魏托跋英带领的援军四万人。等到攻克了马圈,显达评战功时,却把景宗摆到了后面,景宗退下来后也没怨言。魏主领兵大举进犯,题崖夜晚逃走,星塞引他们逃进山路,因此显达父子俩都得以保全了性命。

    丞台元年,产担任壅蛆刺史,基塞很主动地结交依附他,几次请高祖到他家去。那时天下正混乱,高祖也情谊浓厚地待他。永元初,上表委任他为冠军将军、竟陵太守。到高祖的义军兴起时,星塞聚集众人商议,并派亲信杜思冲劝说高坦先迎接南康王在塞盐即皇帝位,然后再出兵,以此作为万全之计。高祖没有听从,这些话记在《高祖纪》中。高祖到了竟陵,命景宗和冠军将军王芦渡逗,包围竖越,从二月开始到七月为止,城就投降了。他又率领兵众先行到南州,带领骑兵步兵攻取建康,途中临时驻扎在江宁,东昏侯的将领李居士用大军驻扎在新亭,遣一天选拔了精锐骑兵一千人到江宁停宿,这时景宗刚到达,安顿营寨还未妥;并且军队行军的子长,武器锁甲都破损了,见了后轻视他们,于是击鼓呐喊向前迫近景宗。景宗披上鉴甲跃马出战,短兵相接,居士就弃甲奔逃,器物等全都被景宗缴获,于是擂鼓前进,直抵皂荚桥安营扎寨。景宗又和王茂、吕僧珍分兵牵制夹击,在大航打败了王珍国。王茂冲击他们的中军部队,一到时限就攻了下来,景宗放任军队去追杀。景宗的士兵都是些凶暴狡猾的无赖之徒,在御道两旁,都是些富家,士兵们就抄抢财物,掠夺人家子女,景宗阻止不了。等到高祖进新城停宿,严格公布号令,逭以后才稍稍平息。又和各军一起长围六门。城攻占后,他被委任为散骑常侍、右卫将军,封为湘西县侯,食邑一千六百户。屡次升职为持节、都督郢司二州诸军事、左将军、竖业刺史。丢监元年,进号为平西将军,改封为竟陵县侯。

    丞塞在州中时,买卖搜括财物。在城南修建住宅,在长堤的东面,夏的北面,开辟街道建置侯门,东西达几里之远,私人军队凶恶残暴,百姓非常厌恶他们。二年十月,魏军进攻司州,围困丫刺史蔡道恭。当时魏军攻伐得一天比一天厉害,城中的人背板汲水,景宗却不出望门。衹炫耀军力游玩打猎而已。直到司州城被攻破,他被御史中丞任防弹奏,高祖因为他是功臣而扣下奏章不治他的罪,征召他作护军。到任后,又委任为散骑常侍、右卫将军。

    五年,魏的托跋英侵犯钟离,包围徐州刺史昌义之,直担命令量塞统率诸军去救援羞之,辽州刺史童壑也参预救援,而受景宗节制调度。皇命量塞停宿在道人巡,等各路兵马齐集后再共同进军。景宗坚持启请,要求先去攻占邵阳洲尾,直狙不同意。星塞想独占功劳,就违背皇命进军,逭时恰逢暴风猝然降临,景宗的部队有很多人马被淹没,只好又返回来驻守原先停宿的地方。直担听说遣事,说:“造就是我们将能够打败敌军的缘故了。景宗不能进军,大概就是天意啊如果他孤军独往,城守不了多久,必然出现进退两难的窘迫局面。现在得以等着各路兵马一同进攻,这样才能大捷。”等到韦散到来,和景宗进军停宿在邵阳洲,筑起营垒距魏城一百多步。魏军连连作战都不能退敌,自身被杀死受伤的倒有十分之二三,自此魏军不敢进逼。景宗等人的军队拥有崭新精良的武器钟甲,军风军容很兴盛,魏军一见之下就泄了气。魏的大将杨大眼正对着桥北岸建造营垒,用来沟通粮食运输,每当有放牧的人遇到对岸去割喂牲的干草,就都被大眼掳掠去。景宗就招募勇士一千多人,径直渡水到大眼的城南几里的地方建造营垒,亲自发动兵众修建。大眼率军来攻,景宗和他战斗并打败了他,因此得以建成营垒。景宗派别部将领赵草去守它,因而称为赵草城,从此以后就可以在那儿任意割草放牧了。大眼有时派人来抢掠,反而被赵草抓获。原先,高祖命令景宗等人预先安装一艘高战船,使它与魏的桥一样高,作为火攻之计。命令景宗和韦散各攻一座桥,韦散攻南面,景宗攻北面。六年三月,发了春水,淮水突然涨了六七尺。韦数派他所统率的将领冯道根、奎文钊、裴邃、韦寂等乘战船登上岸,攻打魏的水洲上的军队,全部予以歼灭。景宗趁势命令诸军士兵全体击鼓呐喊、不论秩序登上各城,呼喊声震天动地,大眼在西岸火烧营垒,托跋英从东岸弃城逃跑。各营垒相继如土崩瓦解,士兵都丢了自己的武器钟甲,争相投水逃命而被淹死,淮水都因此堵塞而流不动了。景宗命令主帅马广追击大眼到减水上,四十多里的地方,尸体互相枕压着。昌义之出城来追击托跋英到洛,托跋英单人独马逃进了梁城。沿着淮水一百多里,死尸残骸互相枕压着,活捉的有五万多人,缴获他们的军粮兵器,堆积如山,牛马驴骡,不计其数。基宗就搜罗军队所获战俘一万多人,一千匹马,派去向上报捷,高祖命令返归本部,景宗整顿军队凯旋入京,加封四百户,连同前面所封的一共有两千户,进爵位为公。诏令委任为侍中、领军将军,赐给鼓吹乐一套。

    景宗为人自信好胜,每写信,有不懂的字,不拿去问别人,全凭自己臆造。即使是公卿也不谦让;衹有韦散年长,并且是同乡名流,特此敬重相待,共同赴皇上的宴会,也能曲躬谦让,高塑因此赞美他。基塞喜欢女色,妓妾多达几百人,衣物极其华美。生性躁动,不能沉静,外出时常常想揭开车帘往外看,身边随从总是以他位高名重、为众人所敬仰作为理由劝谏他,不应当这样。景宗对亲近的人说:“从前我在家乡的时候,舆几十个年轻的伙伴,骑骏马像龙一样快,拉开弓弦发出霹雳的声响,箭射出就像饿鹞鹰叫。在平广的沼泽地中追捕獐鹿,敷着敷一一射杀它们,口渴了就饮它们的血,肚子饿了就吃它们的肉,那味道甜得就像甘美的雨露。感觉耳后生风,鼻头冒火花,这种快乐使人忘却了死亡,不知道衰老即将来临。然而今天来扬州作达官贵人,却连转动身体都不行,路上坐车揭开车帘,随从总说不行。关闭着摆设在车中,如同初嫁的新娘,遇到这样使人愁闷的事情,让人毫无生气。”他为人嗜好喝酒喜欢音乐,腊月在家宅中,叫人装野虎吼叫击鼓驱疫,到各处人家去求酒食。本来是以此作为游戏,但他的部下大多强悍轻捷,因此而去玩弄人家妇女,抢人家的钱财。直塑知道了这些情况,星塞才停止了。产担几次设宴召见功臣,共叙旧情,景宗醉了以后言行荒唐,有时还失误地自称下官,高祖故意放任他并以此开玩笑取乐。

    七年,苴量塞升职任侍中、中卫将军、江州刺史。赴任时死在途中,时年五十二岁。皇帝下韶赐钱二十万、三百匹布办丧事,追赠官衔征北将军、壅刺史、开府仪同三司。谧号壮。儿子皎继承。

    柳庆远字塞塑,迥塞锂人。伯父重量,是塞的太尉。

    庆违从家中被起用任竖业主簿,蛮的初年任尚书都官郎、大司马中兵参军、建武将军、魏兴太守。郡遭受洪水,漂流冲走居民,下级吏士们请求迁移百姓祭祀城。庆远说:“天降雨水,哪裹是城可以预知的呢。我听说江河涨水超不过三天,逭又有什么可忧虑的。”他仅仅命捣土使之坚实。不久洪水过去,百姓们钦服他。他入京任长水校尉,又出任平北绿事参军、襄阳令。

    高祖到雍州,向京兆人杜惮询问想寻找一个可担任州主管的官员,杜惮推举庆远。高祖说:“文和我已了解他,我问的是别的我不了解的人。”于是就征召他为别驾从事史。遣时齐正祸难重重,庆远对他的亲近的人说:“当今天下要乱,英雄一定会兴起,保护百姓奠定霸业的人,恐怕就是我们的君主吧?”因而竭尽忠诚地协助高祖。到高祖的义军兴起时,庆远常常运筹帷幄成为主谋者。

    中兴元年,西台挑选他任黄门郎,升职为冠军将军、征东长史。他随军束下,作战身先士卒。高祖在营垒问行走,看见庆远歇宿的房舍很严整,就常感叹说:“如果人人都像他这样,我又有什么可忧虑的呢?”建康城平定后,入京任侍中,领前军将军,带淮陵、齐昌二郡太守。城内夜间曾经失火,宫中惊恐不安,当时高祖住在宫中,收了所有的锁钥,问大家“柳侍中在哪裹”,庆远来了,就把锁钥全交给他。他就是这样被高祖所信任。

    高祖霸府建立后,用他任太尉从事中郎。高祖接受禅让即位,升他的官职为散骑常侍、右卫将军,加为征虏将军,封为重安侯,封地一千户。因母亲逝世而离职,后来按原先的官职又起用他,他坚持拒绝不就职。天监二年,升职为中领军,改封为云杜侯。四年,出任使持节、都督壅、梁、亩、寸噎四州诸军事、征虏将军、宁蛮校尉、雍州刺史。高祖在新亭设宴送行,对他说:“你衣锦还乡,我没有西望的忧虑了。”

    七年,征召他为护军将军,领太子庶子。他没有去任职,屡次升职为通直散骑常侍、右卫将军,领右骁骑将军。到了京都,正值魏宿预城请求投降,他受皇命作为援助,于是持节守淮阴。魏军退兵。八年,回到京都,升职散骑常侍、太子詹事、雍州大中正。十年,升职侍中、领军将军,赐给他扶持之人,并赐鼓吹乐一套。十二年,升职安北将军、宁蛮校尉、雍州刺史。庆远又在本州任职,他更为砥砺清白的操守,士人平民的心都归附他。第二年春,去世,时年五十七岁。皇诏说:“追思怀念过去忠心耿耿直到生命终结的人,是先王时就有的法令制度;帝王隆重地给予下臣礼遇,是历代都有的常规。使持节,都督雍、梁、南秦、北秦四州和郢州之竟陵及司州之随郡诸军事,安北将军,宁峦校尉,雍州刺史,云杜县开国侯柳庆远,气度见识深广,思想胸怀畅通高雅。从最初开创的时代起,就参预追随着筹划治理国家大事;远从天下承平时起,就辛勤操劳于禁旅之中。如今重新统治西藩,刚要弘扬治政的主张,却突然至于辞世,让我心中无比悲痛。应该追加给他光荣的任命,用来表彰他的极大的功勋。可追封为侍中、中军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鼓吹乐、侯的仪式和爵位舆原先所赐的相同。谧号忠惠。赐给二十万钱、二百匹布办丧事。”等到死者的遗体运回京都,高祖出宫哭吊。儿子柳津继承。

    当初,庆速的堂兄卫将军世隆曾经对庆远说:“我昔日梦见太尉拿垫褥赐给我,我地位就仅次于台司;后来恰好又梦见拿我的塾褥给你,看来你必定要光宗耀祖。”到遣时,庆远也就是继承了世隆所拥有的荣誉。

    速的吏部尚书面瘗日:王芦、萱:醚、塑庆逗虽然世代相承是带兵之家,但他们也并没有显出突出的节操。梁兴起,他们就凭藉着日月的末光,来成就了个人怀抱的志向。配留遣迹于方、邵等地,在钟鼎上记载下了他们的功勋,真是伟大啊过去汉光武帝保全爱护功臣,也不过祇授给朝请、特进等官职,寇、邓、耿、买都不能将自己的才能力量全部施展出来。王茂等人却能轮流作地方长宫,官位终于上将,君臣彼此之间的关系,超过了前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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