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澹 李修 徐謇 从孙之才 王显 马嗣明 姚僧垣 褚该 许智藏万宝常 蒋少游 何稠
周澹,京兆鄠人也。多方术,尤善医药,遂为太医令。明元尝苦风头眩,淡疗得愈,由此位特进,赐爵成德侯。神瑞二年,京师饥,朝议迁都于鄴,淡与博士祭酒崔浩进计,言不可。明元曰:“唯此二人,与朕意同。”诏赐淡、浩妾各一人。卒,谥曰恭。
李修,字思祖,本阳平馆陶人也。父亮,少学医术,未能精究。太武时奔宋,又就沙门僧坦,略尽其术。针灸授药,罔不有效。徐、兗间,多所救恤。亮大为事,以舍病人,死者则就而棺殡,亲往吊视,其仁厚若此。累迁府参军督护。本郡士门、宿官,咸相交昵,车马金帛,酬赉无赀。修兄元孙随毕众敬赴平阳,亦遵父业而不及,以功拜奉朝请。修略与兄同,晚入代京,历位中散令,以功赐爵下蔡子,迁给事中。太和中,常在禁内。文明太后时有不豫,修侍针药多效,赏赐累加,车服第宅,号为鲜丽。集诸学士及工书者百余人,在东宫撰诸药方百卷,皆行于世。先是咸阳公高允虽年且百岁,而气力尚康,孝文、文明太后时令修诊视之。一旦,奏言允脉竭气微,大命无逮,未几果亡。后卒于太医令,赠青州刺史。
徐謇,字成伯,丹阳人也,家本东莞。与兄文伯等皆善医药。謇因至青州,慕容白曜平东阳,获之,送京师。献文欲验其能,置病人于幕中,使謇隔而脉之,深得病形,兼知色候,遂被宠遇。为中散,稍迁内行长。文明太后时问经方,而不及李脩之见任用。謇合和药剂攻疗之验,精妙于脩。而性秘忌。承奉不得其意,虽贵为王公,不为措疗也。
孝文迁洛,稍加眷待,体小不平,及所宠冯昭仪有病,皆令处疗。又除中散大夫,转侍御师。謇欲为孝文合金丹,致延年法,乃入居嵩高,采营其物,历岁无所成,遂罢。二年,上幸县瓠,有疾大渐,乃驰驿召謇,令水路赴行所,一日一夜行数百里。至,诊省有大验。九月,车驾次于汝滨,乃大为謇设太官珍膳。因集百官,特坐謇于上席,遍陈餚觞于前,命左右宣謇救摄危笃振济之功,宜加酬赍。乃下诏褒美,以謇为大鸿胪卿、金卿县伯,又赐钱绢、杂物、奴婢、牛马,事出丰厚,皆经内呈。诸亲王咸阳王禧等各有别赍,并至千匹。从行至鄴,上犹自发动,謇日夕左右。明年,从诣马圈,上疾势遂甚,蹙蹙不怡,每加切诮,又欲加之鞭捶,幸而获免。帝崩后,謇随梓宫还洛。
謇常有将饵及吞服道,年垂八十,而鬓发不白,力未多衰。正始元年,以老为光禄大夫。卒,赠安东将军、齐州刺史,谥曰靖。子践,字景升,袭爵,位建兴太守。
文伯仕南齐,位东莞、太山、兰陵三郡太守。
子雄,员外散骑侍郎,医术为江左所称,事并见《南史》。
雄子之才,幼而俊发,五岁诵《孝经》,八岁略通义旨。曾与从兄康造梁太子詹事汝南周舍宅,听《老子》。舍为设食,乃戏之曰:“徐郎不用心思义,而但事食乎?”之才答曰:“盖闻圣人虚其心而实其腹。”舍嗟赏之。年十三,召为太学生,粗通《礼》、《易》。彭城刘孝绰、河东裴子野、吴郡张嵊等每共论《周易》及《丧服》仪,酬应如响。咸共叹曰:“此神童也。”孝绰又云:“徐郎燕颔,有班定远之相。”陈郡袁昂丹阳尹,辟为主簿,人务事宜,皆被顾访。郡廨遭火,之才起望,夜中不著衣,披红眠帕出房,映光为昂所见。功曹白请免职,昂重其才术,仍特原之。
豫章王综出镇江都,复除豫章王国左常侍,又转综镇北主簿。及综入魏,三军散走,之才退至吕梁,桥断路绝,遂为魏统军石茂孙所止。综入魏旬月,位至司空。魏听综收敛僚属,乃访知之才在彭泗。启魏帝,云之才大善医术,兼有机辩。诏征之才。孝昌二年,至洛,敕居南馆,礼遇甚优。謇子践启求之才还宅。之才药石多效,又窥涉经史,发言辨捷,朝贤竞相耍引,为之延誉。武帝时,封昌安县侯。天平中,齐神武征赴晋阳,常在内馆,礼遇稍厚。武定四年,自散骑常侍转秘书监。文宣作相,普加黜陟,杨愔以其南士,不堪典掌功程,且多陪从,全废曹务,转授金紫光禄大夫,以魏收代。之才甚怏怏不平。
之才少解天文,兼图谶之学,共馆客宋景业参校吉凶,知午年必有革易。因高德正启之,文宣闻而大悦。时自娄太后及勋贵臣咸云:“关西既是勍敌,恐其有挟天子令诸侯之辞,不可先行禅代事。”之才独云:“千人逐兔,一人得之,诸人咸息。须定大业,何容翻欲学人?”又援引证据,备有条目,帝从之。登阼后,弥见亲密。之才非惟医术自进,亦为首唱禅代,又戏谑滑稽,言无不至,于是大被狎昵。寻除侍中,封池阳县伯。见文宣政令转严,求出,除赵州刺史。竟不获述职,犹为弄臣。皇建二年,除西兗州刺史,未之官。武明皇太后不豫,之才疗之,应手便愈,孝昭赐彩帛千段、锦四百匹。之才既善医术,虽有外授,顷即征还。既博识多闻,由是于方术尤妙。
大宁二年春,武明太后又病,之才弟之范为尚药典御,敕令诊候。内史皆令呼太后为石婆,盖有欲忌,故改名以厌制之。之范出告之才曰:“童谣云:‘周里跂求伽,豹祠嫁石婆,斩冢作媒人,唯得一量紫綖靴。’今太后忽改名,私所致怪。”之才曰:“跂求伽,胡言去已,豹祠嫁石婆,岂有好事?斩冢作媒人,但令合葬,自斩冢。唯得紫綖靴者,得至四月。何者?紫之为字,此下系,綖者熟,当在四月之中。”之范问靴是何义。之才曰:“靴者革旁化,宁是久物?”至四月一日,后果崩。有人患脚跟肿痛,诸医莫能识。之才曰:“蛤精疾也,由乘船入海,垂脚水中。”疾者曰:“实曾如此。”之才为剖,得蛤子二,大如榆荚。又有以骨为刀子把者,五色斑斓。之才曰:“此人瘤也。”问得处,云:“于古冢见髑髅,额骨长数寸,试削视,有文理,故用之。”其明悟多通如此。
天统四年,累迁尚书左仆射,俄除兗州刺史,特给铙吹一部。之才医术最高,偏被命召。武成酒色过度,怳忽不恆。曾病发,自云,初见空中有五色物,稍近,变成一美妇人,去地数丈,亭亭而立。食顷,变为观世音。之才云:“此色欲多,大虚所致。”即处汤方,服一剂,便觉稍远;又服,还变成五色物;数剂汤,疾竟愈。帝每发动,暂遣骑追之,针药所加,应时必效,故频有端执之举。入秋,武成小定,更不发动。和士开欲依次转进,以之才附籍兗州,即是本属,遂奏附除刺史,以胡长仁为左仆射,士开为右仆射。及十月,帝又病动,语士开云:“浪用之才外任,使我辛苦。”其月八日,敕驿追之才。帝以十日崩,之才十一日方到。既无所及,复还赴州。在职无所侵暴,但不甚闲法理,颇亦疏慢,用舍自由。
五年冬,后主征之才。寻左仆射阙,之才曰:“自可复禹之绩。”武平元年,重除尚书左仆射。之才于和士开、陆令萱母子曲尽卑狎,二家若疾,救护百端。由是迁尚书令,封西阳郡王。祖珽执政,除之才侍中、太子太师。之才恨曰:“子野沙汰我。”珽目疾,故以师旷比之。
之才聪辩强识,有兼人之敏。尤好剧谈体语,公私言聚,多相嘲戏。郑道育常戏之才为师公,之才曰:“既为汝师,又为汝公,在三之义,顿居其两。”又嘲王昕姓云:“有言则讠王,近犬便狂,加颈足而为马,施角尾而成羊。”卢元明因戏之才云:“卿姓是未入人,名是子之误,之当为之也。”即答云:“卿姓,在上为虐,在丘为虚,生男则为虏,配马则为驴。”又常与朝士出游,遥望群犬竞走,诸人试令目之。之才即应声云:“为是宋鹊?为是韩卢?为逐李斯东走?为负帝女南徂?”李谐于广坐因称其父名曰:“卿嗜熊白生不?”之才曰:“平平耳。”又曰:“卿此言于理平不?”谐遽出避之,道逢其甥高德正。德正曰:“舅颜色何不悦?”谐告之故。德正径造坐席,连索熊白。之才谓坐者曰:“个人讳底?”众莫之应。之才曰:“生不为人所知,死不为人所讳,此何足问。”唐邕、白建方贵,时人言云:“并州赫赫唐与白。”之才茂之。元日,对邕为诸令史祝曰:“卿等位当作唐、白。”又以小史好嚼笔,故常执管就元文遥口曰:“借君齿。”其不逊如此。
历事诸帝,以戏狎得宠。武成生齻牙,问诸医,尚药典御邓宣文以实对,武成怒而挞之。后以问之才,拜贺曰:“此是智牙,生智牙者,聪明长寿。”武成悦而赏之。为仆射时,语人曰:“我在江东,见徐勉作仆射,朝士莫不佞之。今我亦是徐仆射,无一人佞我,何由可活!”之才妻,魏广阳王妹,之才从文襄求得为妻。和士开知之,乃淫其妻。之才遇见而避之,退曰:“妨少年戏笑。”其纵之如此。年八十,卒,赠司徒公、录尚书事,谥曰文明。
长子林,字少卿,太尉司马。次子同卿,太子庶子。之才以其无学术,每叹曰:“终恐同《广陵散》矣。”
弟之范亦医术见知,位太常卿,特听袭之才爵西阳王。入周,授仪同大将军。开皇中,卒。
王显,字世荣,阳平乐平人也。自言本东海郯人,王朗之后也。父安上,少与李亮同师,俱受医药,而不及亮。显少历本州从事,虽以医术自通,而明敏有决断才用。初文昭太后之怀宣武,梦为日所逐,化而为龙而绕后,后寤而惊悸,遂成心疾。文明太后敕徐謇及显等为后诊脉,謇云是微风入藏,宜进汤加针。显言案三部脉,非有心疾,将是怀孕生男之象。果如显言。久之,补待御师。
宣武自幼有微疾,显摄疗有效,因稍蒙眄识。又罢六辅之初,显为领军于烈间通规策,颇有密功。累迁廷尉卿,仍在侍御,营进御药,出入禁内。累迁御史中尉。显前后居职,所在著称。纠折庶狱,究其奸回,出内惜慎,忧国如家。及领宪台,多所弹劾,百僚肃然。又以中尉属官不悉称职,讽求改革。诏委改选,务尽才能。而显所举,或有请属,未皆得人,于是众议喧哗,声望致损。后宣武诏显撰药方三十五卷,班布天下,以疗诸疾。东宫建,以为太子詹事,委任甚厚。上每幸东宫,显常近侍,出入禁中,仍奉医药。赏赐累加,为立馆宇,宠振当时。以营疗功,封卫国县伯。
及宣武崩,明帝践阼,显参奉玺策,随从临哭,微为忧惧。显既蒙任遇,兼为法官,恃势使威,为时所疾。朝宰托以侍疗无效,执之禁中。诏削爵位,徙朔州。临执呼冤,直阁伊盆生以刀镮撞其腋下,伤中吐血,至右卫府,一宿死。子晔,尚书仪曹郎中,惧走,后被获,拷掠百余。宅没于官。
初,显构会元景,就刑南台。及显之死,在右卫府,唯隔一巷,相去数十步。世以为有报应之验。始显布衣为诸生,有沙门相显,后当富贵,诫其勿为吏,为吏必败。由是宣武时,或欲令其兼摄吏部。每殷勤辞避。及宣武崩,帝夜即位,受玺策,于仪须兼太尉及吏部,仓卒,百官不具,以显兼吏部行事。又显未败之前,有妪卜相于市者,言人吉凶颇验。时子晔已为郎,闻之,微服就妪,问己终至何官。妪言:“君今既有位矣,不复更进,当受父冤。”并如其语。
马嗣明,河内野王人也。少博综经方,为人诊脉,一年前知其生死。邢邵唯一子大宝,甚聪慧,年十七八患伤寒。嗣明为其诊脉,退告杨愔云:“邢公子伤寒不疗自差,然脉候不出一年便死。觉之少晚,不可复疗。”数日后,杨、邢并侍宴内殿。文宣云:“邢子才兒大不恶,我欲乞其随近一郡。”杨以年少,未合剖符。宴罢,奏云:“马嗣明称大宝脉恶,一年内恐死,若其出郡,医药难求。”遂寝。大宝未期而卒。杨愔患背肿,嗣明以练石涂之,便差,因此大为杨愔所重。作练石法:以粗黄色石如鹅鸭卵大,猛火烧令赤,内淳醋中,自有石屑落醋里,频烧至石尽,取石屑曝乾,捣下簁,和醋以涂肿上,无不愈。
武平中,为通直散骑常侍,针灸孔穴,往往与《明堂》不同。尝有一家,二奴俱患,身体遍青,渐虚嬴不能食。访诸医,无识者。嗣明为灸两足趺上各三七壮,便愈。武平末,从驾往晋阳,至辽阳山中,数处见榜,云有人家女病,若能差之者,购钱十万。又诸名医多寻榜至是人家,问疾状,俱不下手。唯嗣明为之疗。问其病由,云曾以手持一麦穗,即见一赤物长二尺许,似蛇,入其手指中,因惊倒地,即觉手臂疼肿。月余日,渐及半身,肢节俱肿,痛不可忍,呻吟昼夜不绝。嗣明即为处方,令驰马往都市药,示其节度,前后服十剂汤,一剂散。比嗣明明年从驾还,此女平复如故。嗣明艺术精妙,多如是。
隋开皇中,卒于太子药藏监。然性自矜大,轻诸医人,自徐之才、崔叔鸾以还,俱为其所轻。
姚僧垣,字法卫,吴兴武康人,吴太常信之八世孙也。父菩提,梁高平令。尝婴疾疹历年,乃留心医药。梁武帝召与讨论方术,言多会意,由是颇礼之。僧垣幼通洽,居丧尽礼,年二十四,即传家业。仕梁为太医正,加文德主帅。梁武帝尝因发热,服大黄。僧垣曰:“大黄快药,至尊年高,不宜轻用。”帝弗从,遂至危笃。太清元年,转镇西湘东王府中记室参军。僧垣少好文史,为学者所称。及梁简文嗣位,僧垣兼中书舍人。梁元帝平侯景,召僧垣赴荆州,改受晋安王府谘议。梁元帝尝有心腹病,诸医皆请用平药。僧垣曰:“脉洪实,宜用大黄。”元帝从之。进汤讫,果下宿食,因而疾愈。时初铸钱,一当十,乃赐十万贯,实百万也。及魏军克荆州,僧垣犹侍梁元,不离左右,为军人所止,方泣涕而去。寻而周文遣使驰驿徽僧垣。燕公于谨固留不遣,谓使人曰:“吾年衰暮,疾病婴沉,今得此人,望与之偕老。”周文以谨勋德隆重,乃止。明年,随谨至长安。
武成元年,授小畿伯下大夫。金州刺史伊娄穆以疾还京,请僧垣省疾,乃云自腰至脐,似有三缚,两脚缓纵,不复自持。僧垣即为处汤三剂,穆初服一剂,上缚即解;次服一剂,中缚复解;又服一剂,三缚悉除。而两脚疼痹,犹自挛弱。更为合散一剂,稍得屈申。僧垣曰:“终待霜降,此患当愈。”及至九月,遂能起行。大将军、襄乐公贺兰隆先有气疾,加以水肿,喘息奔急,坐卧不安。或有劝其服决命大散者,其家疑未能决,乃问僧垣。僧垣曰:“意谓此患,不与大散相当。”即为处方,劝急使服,便即气通。更服一剂,诸患悉愈。大将军、乐平公窦集暴感风疾,精神瞀乱,无所觉知。医先视者,皆云已不可救。僧垣后至曰:“困矣,终当不死。”为合汤散,所患即疗。大将军、永世公叱伏列椿苦痢积时,而不损废朝谒。燕公谨尝问僧垣曰:“乐平、永世,俱有痼疾,意永世差轻。”对曰:“夫患有深浅,时有危杀,乐平虽困,终当保全;永世虽轻,必不免死。”谨曰:“当在何时?”对曰:“不出四月。”果如其言,谨叹异之。
天和六年,迁遂伯中大夫。建德三年,文宣太后寝疾,医巫杂说,各有同异。武帝引僧垣坐,问之。对曰:“臣准之常人,窃以忧惧。”帝泣曰:“公既决之矣,知复何言!”寻而太后崩。其后复因召见,乃授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敕停朝谒,若非别敕,不劳入见。四年,帝亲戎东讨,至河阴遇疾,口不能言;睑垂覆目,不得视;一足短缩,又不得行。僧垣以为诸藏俱病,不可并疗,军中之要,莫过于语,乃处方进药,帝遂得言。次又疗目,目疾便愈。未及足,足疾亦瘳。比至华州,帝已痊复。即除华州刺史,仍诏随驾入京,不令在镇。宣政元年,表请致仕,优诏许之。是岁,帝幸云阳,遂寝疾,乃召僧垣赴行在所。内史柳昂私问曰:“至尊脉候何如?”对曰:“天子上应天心,或当非愚所及。若凡庶如此,万无一全。”寻而帝崩。
宣帝初在东宫,常苦心痛,乃令僧垣疗之,其疾即愈。及即位,恩礼弥隆。谓曰:“尝闻先帝呼公为姚公,有之?”对曰:“臣曲荷殊私,实如圣旨。”帝曰:“此是尚齿之辞,非为贵爵之号。朕当为公建国开家,为子孙永业。”乃封长寿县公。册命之日,又赐以金带及衣服等。大象二年,除太医下大夫。帝寻有疾,至于大渐,僧垣宿直侍疾。帝谓隋公曰:“今日性命,唯委此人。”僧垣知帝必不全济,乃对曰:“臣但恐庸短不逮,敢不尽心!”帝颔之。及静帝嗣位,迁上开府仪同大将军。
隋开皇初,进爵北绛郡公。三年,卒,年八十五。遗诫衣帢入棺,朝服勿敛,灵上唯置香奁,每日设清水而已。赠本官,加荆、湖二州刺史。
僧垣医术高妙,为当时所推,前后效验,不可胜纪。声誉既盛,远闻边服,至于诸蕃外域,咸请托之。僧垣乃参校徵效者为《集验方》十二卷,又撰《行记》三卷,行于世。
长子察,《南史》有传。
次子最,字士会。博通经史,尤好著述。年十九,随僧垣入关。明帝盛聚学徒,校书于麟趾殿,最亦预为学士。俄授齐王宪府水曹参军,掌记室事,特为宪所礼接。最幼在江左,迄于入关,未习医术。天和中,齐王宪奏遣最习之。宪又谓最曰:“博学高才,何如王褒、庾信?王庾名重两国,吾视之蔑如,接待资给,非尔家比也。勿不存心。且天子有敕,弥须勉励。”最于是始受家业,十许年中,略尽其妙。每有人告请,效验甚多。
隋文帝践极,除太子门大夫。以父忧去官,哀毁骨立。既免丧,袭爵北绛郡公,复为太子门大夫。俄转蜀王秀友。秀镇益州,迁秀府司马。及平陈,察至,最自以非嫡,让封于察,隋文帝许之。秀后阴有异谋,隋文帝令公卿穷其事。开府庆整、郝玮等并推过于秀。最独曰:“凡有不法,皆最所为,王实不知也。”榜讯数百,卒无异辞,竟坐诛。论者义之。撰《梁后略》十卷,行于世。
褚该,字孝通,河南阳翟人也。父义昌,梁鄱阳王中记室。该幼而谨厚,尤善医术。仕梁,历武陵王府参军,随府西上,后与萧捴同归周。自许奭死后,该稍为时人所重,宾客迎候,亚于姚僧垣。天和初,位县伯下大夫,进授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该性淹和,不自矜尚,但有请之者,皆为尽其艺术。时论称其长者。后以疾卒。子则,亦传其家业。
许智藏,高阳人也。祖道幼,常以母疾,遂览医方,因而究极,时号名医。诫诸子曰:“为人子者,尝膳视药,不知方术,岂谓孝乎。”由是,遂世相传授。仕梁,位员外散骑侍郎。父景,武陵王谘议参军。智藏少以医术自达,仕陈,为散骑常侍。陈灭,隋文帝以为员外散骑侍郎,使诣扬州。会秦王俊有疾,上驰召之。俊夜梦其亡妃崔氏泣曰:“本来相迎,如闻许智藏将至。其人若到,当必相苦,为之奈何?”明夜,俊又梦崔氏曰:“妾得计矣,当入灵府中以避之。”及智藏至,为俊诊脉曰:“疾已入心,即当发痫,不可救也。”果如言,俊数日而薨。上奇其妙,赍物百段。炀帝即位,智藏时致仕。帝每有苦,辄令中使就宅询访,或以辇迎入殿,扶登御床。智藏为方奏之,用无不效。卒于家,年八十。
宗人许澄,亦以医术显。澄父奭,仕梁,为中军长史,随柳仲礼入长安,与姚僧垣齐名,拜上仪同三司。澄有学识,传父业,尤尽其妙。历位尚药典御、谏议大夫,封贺川县伯。父子俱以艺术名重于周隋二代,史失其事,故附云。
万宝常,不知何许人也。父大通,从梁将王琳归齐,后谋还江南,事泄伏诛。由是宝常被配为乐户,因妙达钟律,遍工八音。与人方食,论及声调。时无乐器,宝常因取前食器及杂物,以箸扣之,品其高下,宫商毕备,谐于丝竹,大为时人所赏。然历周、隋,俱不得调。
开皇初,沛国公郑译等定乐,初为黄钟调。宝常虽为伶人,译等每召与议,然言多不用。后译乐成,奏之。上召宝常,问其可不。宝常曰:“此亡国之音,岂陛下所宜闻!”上不悦。宝常因极言乐声哀怨淫放,非雅正之音,请以水尺为律,以调乐器,其声率下郑译调二律。并撰《乐谱》六十四卷。且论八音旋相为宫法,改弦移柱之变,为八十四调,一百四十律,变化终于一千八百声。时以《周礼》有旋宫之义,自汉已来,知音不能通,见宝常特创其事,皆哂之。至是,试令为之,应手成曲,无所疑滞,见者莫不嗟异。于是损益乐器,不可胜纪。其声雅淡,不为时人所好。太常善声者,多排毁之。又太子洗马苏夔以钟律自命,尤忌宝常。夔父威方用事,凡言乐者附之而短宝常。数诣公卿怨望,苏威因诘宝常所为,何所传受。有一沙门谓宝常曰:“上雅好符瑞,有言征祥者,上皆悦之。先生当言徒胡僧受学,云是佛家菩萨所传音律,则上必悦。先生当言,所为可以行矣。”宝常遂如其言以答威。威怒曰:“胡僧所传,乃四夷之乐,非中国宜行。”其事竟寝。宝常听太常所奏乐,泫然泣曰:“乐声淫厉而哀,天下不久将尽。”时四海全盛,闻言者皆谓不然。大业之末,其言卒验。
宝常贫而无子,其妻因其卧疾,遂窃其资物而逃,宝常竟饿死。将死,取其所著书焚之,曰:“何用此为?”见者于火中探得数卷,见行于世。
开皇中,郑译、何妥、卢贲、苏夔、萧吉并讨论坟籍,撰著乐书,皆为当时所用,至于天然识乐,不及宝常远矣。安马驹、曹妙达、王长通、郭令乐等能造曲,为一时之妙,又习郑声,而宝常所为,皆归于雅。此辈虽公议不附宝常,然皆心服,谓以为神。时乐人王令言亦妙达音律。大业末,炀帝将幸江都,令言之子尝于户外弹胡琵琶,作翻调《安公子曲》,令言时卧室中,闻之惊起,曰:“变!变!”急呼其子曰:“此曲兴自早晚?”其子曰:“顷来有之。”令言遂歔欷流涕,谓其子曰:“汝慎无从行,帝必不反。”子问其故,令言曰:“此曲宫声往而不反。宫,君也,吾所以知之。”帝竟被弑于江都。
蒋少游,乐安博昌人也。魏慕容白曜之平东阳,见俘,入于平城,充平齐户。后配云中为兵。性机巧,颇能画刻,有文思,吟咏之际,时有短篇。遂留寄平城,以佣写书为业,而名犹在镇。后被召为中书写书生,与高聪俱依高允。允并荐之,与聪俱补中书博士。自在中书,恆庇于李冲兄弟子侄之门。始北方不悉青州蒋族,或谓少游本非人士,又少游微,因工艺自达,是以公私人望,不至相重,唯高允、李冲,曲为体练。孝文、文明太后尝因密宴谓百官曰:“本谓少游作师耳,高允老公乃言其人士。”然犹骤被引命,以规矩刻缋为务,因此大蒙恩赐,而位亦不迁陟也。
及诏尚书李冲与冯诞、游明根、高闾等议定衣冠于禁中,少游巧思,令主其事。亦访于刘昶。二意相乖,时致诤竞,积六载乃成,始班赐百官。冠服之成,不游有效焉。后于平城将营太庙太极殿,遣少游乘传诣洛,量准魏、晋基趾。后为散骑侍郎,副李彪使江南。孝文修船乘,以其多有思力,除都水使者。迁兼将作大匠,仍领水池湖泛戏舟楫之具。及华林殿诏修旧增新,改作金墉门楼,皆所措意,号为妍美。虽有文藻,而不得申其才用。恆以剞劂绳尺,碎据匆匆,徙倚园、湖、城、殿之侧,识者为之叹慨。而乃坦尔为己任,不告疲耻。又兼太常少卿,都水如故。卒,赠龙骧将军、青州刺史,谥曰质。有文集十卷余。少游又为太极立模范,与董尔、王遇等参建之,皆未成而卒。
初,文成时,郭善明甚机巧,北京宫殿,多其制作。孝文时,青州刺史侯文和亦以巧闻,为要舟,水中立射。滑稽多智,辞说无端,尤善浅俗委巷之语,至可玩笑。位乐陵、济南二郡太守。宣武、明帝时,豫州人柳俭、殿中将军关文备、郭安兴并机巧。洛中制永宁寺九层佛图,安兴为匠也。
始孝文时,有范宁兒者善围棋,曾与李彪使齐。齐令江南上品王抗与宁兒,制胜而还。又有浮阳高光宗善樗蒲。赵国李幼序、洛阳丘何奴并工握槊。此盖胡戏,近入中国。云胡王有弟一人遇罪,将杀之,弟从狱中为此戏以上之,意言孤则易死也。宣武以后,大盛于时。
何稠,字桂林,国子祭酒妥之兄子也。父通,善琢玉。稠年十余,遇江陵平,随妥入长安。仕周,御饰下士。及隋文帝为丞相,召补参军,并掌细作署。开皇中,累迁太府丞。稠博览古图,多识旧物。波斯尝献金线锦袍,组织殊丽。上命稠为之。稠锦成,逾所献者,上甚悦。时中国久绝琉璃作,匠人无敢措意,稠以绿瓷为之,与真不异。寻加员外散骑侍郎。
开皇末,桂州俚李光仕为乱,诏稠募讨之。师次衡岭,遣使招其渠帅,洞主莫崇解兵降款,桂州长史王文同锁崇诣稠所。稠诈宣言曰:“州县不能绥养,非崇之罪。”命释之,引共坐,与从者四人,为设酒食遣之。大悦,归洞不设备。稠至五更,掩及其洞,悉发俚兵以临余贼,象州逆帅杜条辽、罗州逆帅庞靖等相断降款。分遣建州开府梁昵讨叛夷罗寿,罗州刺史冯暄讨贼帅李大檀,并平之。承制署首领为州县官而还,众皆悦服。有钦州刺史甯猛力帅众迎军。初,猛力欲图为逆,至是惶惧,请身入朝。稠以其疾笃,示无猜贰,放还州,与约八九月诣京师相见。稠还奏状,上意不怿。其年十月,猛力卒,上谓稠曰:“汝前不将猛力来,今竟死矣。”稠曰:“猛力共臣约,假令身死,当遣子入侍。越人性直,其子必来。”初,猛力临终,诫其子长真曰:“我与大使期,不可失信于国士,汝葬我讫,即宜上路。”长真如言入朝。上大悦曰:“何稠著信蛮夷,乃至于此!”以勋授开府。
仁寿初,文献皇后崩,稠与宇文恺参典山陵制度。稠性少言,善候上旨,由是渐见亲昵。上疾笃,谓稠曰:“汝既曾葬皇后,今我方死,亦宜好安置。嘱此何益?但不能忘怀耳。魂而有知,当相见于地下。”上因揽太子颈曰:“何稠用心,我后事动静当共平章。”
大业初,炀帝将幸扬州,敕稠讨阅图籍,造舆服羽仪,送至江都。其日,拜太府少卿。稠于是营黄麾三万六千人仗,及车舆辇辂、皇后卤簿、百官仪服,依期而就,送于江都。所役工十万余人,用金银钱物巨亿计。帝使兵部侍郎胡雅、选部郎薛迈等勾覆,数年方竟,毫厘无舛。
稠参会今古,多所改创。魏、晋以以来,皮弁有缨而无笄导。稠曰:“此古田猎服也,今服以入朝,宜变其制。”故弁施象牙簪导,自稠始也。又从省之服,初无佩绶。稠曰:“此乃晦朔小朝之服,安有人臣谒帝,而除去印绶,兼无佩玉之节乎?”乃加兽头小绶及佩一只。旧制,五辂于辕上起箱,天子与参乘同在箱内。稠曰:“君臣同所,过为相逼。”乃广为盘舆,别构栏楯,侍臣立于其中。于内复起须弥平坐,天子独居其上。自余麾幢文物,增损极多。帝复令稠造戎车万乘,钩陈八百连。帝善之,以稠守太府卿,后兼领少府监。
辽东之役,摄左屯卫将军,领御营弩手三万人。时工部尚书宇文恺造辽水桥不成,师未得济,左屯卫大将军麦铁杖因而遇害。帝遣稠造桥,二日而就。初,稠制行殿及六合城,至是,帝于辽左与贼相对,夜中施之。其城,周回八里,城及女垣合高十仞,上布甲士,立仗建旗,四隅置阙,面列一观,观下三门,比明而毕。高丽望见,谓若神功。稍加至右光禄大夫。从幸江都,遇宇文化及乱,以为工部尚书。及败,陷于窦建德,复为工部尚书、舒国公。建德败,归于大唐,授少府监,卒。
又齐时有河间刘龙者,性强明,有巧思。齐后主令修三雀台称旨,因而历职通显。及隋文帝践阼,大见亲委,位右卫将军,兼将作大匠。迁都之始,与高颎参掌制度,世号为能。
大业中,有南郡公黄亘及弟兗,俱巧思绝人,炀帝每令其兄弟亘少府将作。于时改创多务,亘、兗每参典其事。凡有所为,何稠先令亘、兗立样,当时工人莫有所损益。亘,位朝散大夫;兗,散骑侍郎。
论曰:阴阳卜祝之事,圣哲之教存焉,虽不可以专,亦不可得而废也。徇于是者不能无非,厚于利者必有其害。《诗》、《书》、《礼》、《乐》所失也浅,故先王重其德;方术伎巧所失也深,故往哲轻其艺。夫能通方术而不诡于俗;习伎巧而必蹈于礼者,几于大雅君子。故昔之通贤,所以戒乎妄作。晁崇、张深、殷绍、王早、耿玄、刘灵助、李顺兴、檀特师、由吾道荣、颜恶头、王春、信都芳、宋景业、许遵、吴遵世、赵辅和、皇甫玉、解法选、魏宁、綦母怀文、张子信、陆法和、蒋升、强练、庾季才、卢太翼、耿询、来和、萧吉、杨伯丑、临孝恭、刘祐、张胄玄等,皆魏来术艺之士也。观其占候卜筮,推步盈虚,通幽洞微,近知鬼神之情状,其间有不涉用于龟筴,而究人事之吉凶,如顺兴、檀特之徒,法和、强练之辈,将别禀数术,讵可以智识知?及江陵失守,前巧尽弃,还吴无路,入周不可,因归事齐,厚蒙荣遇。虽窃之以叨滥,而守之以清虚,生灵所资,嗜欲咸遣,斯亦得道家之致矣。信都芳所明解者,乃是经国之用乎?周澹、李脩、徐謇、謇兄孙之才、王显、马嗣明、姚僧垣、褚该、许智藏方药特妙,各一时之美也。而僧垣诊候精审,名冠一代,其所全济,固亦多焉。而弘兹义方,皆为令器,故能享眉寿,縻好爵。老聃云“天道无亲,常与善人”,于是信矣!许氏之运针石,百载可称。宝常声律之奇,足以追踪牙、旷,各一时之妙也。蒋、何以剞劂见知,没其学思,艺成为下,其近是乎?
周时,有乐茂雅以阴阳显,史元华以相术称,并所阙也。
译文:
周澹,是京兆鄂人。精通方术,特别擅长医药,就担任了太医令。北魏明元帝曾患风头眩很痛苦,周澹治疗后痊愈了,因此升任特进,赐爵成德侯。神瑞二年,京城饥荒,朝廷商议迁都到邺,周澹与博士祭酒崔浩上奏皇帝,说不可。明元帝说:“只有这两个人,与朕的意见相同。”下诏赏赐周溏、崔浩每人一个妾。去世后,谥号叫恭。
李修字思祖,原先是阳平馆陶人。父亲李亮,从小学医术,但不能精通。太武帝时投奔南朝宋,拜和尚僧坦为师,基本掌握了他的医术,针灸授药,都很有效。在徐、充一带,救恤了很多人。李亮大造堂屋,以供病人居住,去世的就前去置棺殡葬,亲自前往吊视,他的仁厚可见一斑。一直任官至府参军督护。本郡的士门、宿官,都与他交往关系亲密,车马金帛,赏赐赠送的无法计算。李修的哥哥李元孙跟随毕众敬到平城,也遵从父亲的医业但本领不及父亲,因功授任奉朝请。李修与他的哥哥差不多,后来入代京,历任中散令,因功赐爵位为下蔡子,调任给事中。太和年间,常在宫中,文明太后时有疾病,李修用针药治疗大多有效,赏赐不断增加,车辆服饰以及宅第,号称鲜丽。召集各学士以及擅长书法的一百多人,在东官撰写各种药方一百卷,都在世上流行。起先咸阳公高允年近一百岁,但气力仍很好,孝文帝、文明太后下令李修前往诊视。一天早上,上奏说高允气脉已很微弱,命不长久了,不久果然去世。李修后来在太医令任上去世,赠官青州刺史。
徐謇字成伯,是丹阳人,原籍是东莞。与哥哥徐文伯等都擅长医药。徐謇到青州,慕容白曜平定东阳,抓住了他,把他送到京城。献文帝想要测试一下他的本领,把病人放在幕后,让徐謇隔着幕布为病人诊脉,深得病形,又知道色候,于是受到皇帝恩宠。任中散,不久调任内行长。文明太后常常问经方,但徐謇不如李修受信任重用。徐謇制作药剂治病的方法,比李修还要精妙。但是性格隐秘忌讳,承奉不合其意,虽然贵如王公,仍不给他治疗。
孝文帝迁都洛阳,对他恩宠加深,身体小有不适,以及所宠爱的冯昭仪有病,都让他处置治疗。又任命他为中散大夫,韩为侍御师。徐謇想给孝文帝制金丹,奉献延年益寿的方法,就居住到嵩高,采集需要的物品,经过一年没有成功,才停止。二十二年,皇帝巡幸县瓠,病得很厉害,就派驿马快速召唤徐謇,让他从水路赶赴县瓠,一天一夜走了几百里。到了以后,诊治大有效果。九月,皇帝在汝水之滨驻扎,为徐謇设置太官珍膳。召集百官,让徐謇坐在上席,把美酒佳肴放在他的面前,命左右侍从宣布徐謇有治病救人的功劳,应该给以赏赐。就下诏褒奖,任命徐謇为大鸿胪卿、金乡县伯,又赏赐钱绢、杂物、奴婢、牛马,事出丰厚,皆经内呈。各个亲王咸阳王元禧等人另外有赏赐,都达绢帛一千匹。从行到邺,皇帝又疾病发作,徐謇日夜陪伴在旁。第二年,跟随到马圈,皇帝病得越来越重,闷闷不乐,每每对他责问,又想用鞭子抽打,幸而获得赦免。皇帝去世后,徐謇随着棺材回到洛阳。
徐謇有将饵和吞服的道术,年近八十岁,而鬓发依然不白,气力也未衰弱多少。正始元年,因为年老而担任光禄大夫。去世后,赠官安东将军、齐州刺史,谥号叫靖。儿子徐践,字景升,继承他的爵位。官至建兴太守。
哥哥徐文伯在南齐做官,历任东莞、太山、兰陵三郡的太守。
儿子徐雄,任员外散骑侍郎,医术在江南很有名,事迹见《南史》。
徐雄的儿子徐之才,小时候就才华横溢,五岁能背诵《孝经》,八岁就粗通义旨。曾与堂兄徐康到梁朝太子詹事汝南人周舍的家里,听他讲《老子》。周拾为他们准备饭食,对他们开玩笑说:“徐郎不用心想问题,而只吃饭吗?”徐之才回答说:“我听说圣人虚其心但充实他的肚子。”周舍很赞赏他。十三岁时,召为太学生,粗通《礼》、《易》。彭城人刘孝绰、河东人裴子野、昊郡人张嵊等每次共同讨论《周易》以及《丧服》仪,徐之才应对如流。他们共同感叹说:“这是神童。”刘孝绰又说:“徐之才长相威武,有东汉班超的面相。”陈郡人袁昂兼领丹阳尹,征召他为主簿,诸多事务的安排、处理,都向他询问。郡昀官署遭到火灾,徐之才起来观看,夜半不穿衣服,披着红眠帕出房,映着火光被袁昂看见。功曹请求免去他的职位,袁昂看重他的才术,宽恕了他。
豫章王萧综出镇江都,又担任豫章王国左常侍,又转任萧综镇北主簿。到萧综入北魏,三军散走,徐之才退到吕梁,桥断路绝,于是被北魏统军石茂孙所阻止。萧综到北魏没有多久,官至司空。北魏要萧综收集部属,才访知徐之才在彭泗,上报北魏皇帝,说徐之才擅长医术,又机智而善于言辞,下诏征召徐之才。孝昌二年,到了洛阳,敕令他住在南馆,待遇很优厚。徐謇的儿子徐践上表求徐之才归还宅第。徐之才药石多有效果,又涉猎经史,发言敏捷,朝中贤士大夫争相邀迎荐举,为他传扬声誉。孝武帝时,封昌安县侯。东魏天平年问,北齐神武帝征召他赴晋阳,常常在内馆,给他的待遇很优厚。武定四年,从散骑常侍调任秘书监。文宣帝为宰相,普遍加以升降,杨悟因为他是南方人,不能典掌功程,况且大多陪从,废掉官曹的事务,调任金紫光禄大夫,用魏收来代替他。徐之才心中忿忿不平。
徐之才年轻时就了解天文,兼长图谶之学,与门客宋景业一起参校吉凶,知道午年一定有变革。通过高德正上奏,文宣帝听说后非常高兴。当时从娄太后到勋戚贵臣都说:“关西是我们的劲敌,担心他们有挟天子令诸侯的口实,不可先行帝位的禅让和替代。”徐之才独说:“一千人追逐兔子,一个人得到了它,其它人都叹息。要定立国之大业,怎么能向别人看齐呢?”又援引证据,备有条目,文宣帝听从了他。文宣帝建立北齐登上皇帝位后,对他愈加亲密。徐之才并不祇靠医术受到重用,也因为他首先提出禅代建立北齐,又加上戏嘻滑稽,说话没有不到的地方,于是被皇帝亲信.不久担任侍中,封池阳县伯。他见文宣帝政令越来越严厉,请求调出京城,任赵州刺史。最终没有赴任,仍是帝王所宠幸的狎玩之臣。皇建二年,任西充州刺史,也没有赴任。武明皇太后身体不适,徐之才为她治疗,一下就痊愈了,孝昭帝赐他彩帛千段、锦四百匹。徐之才擅长医术,即使外出做官,顷刻间就召回。他博识多闻,于方术尤为精妙。
大宁二年春天,武明太后又有疾病,徐之才的弟弟徐之范任尚药典御,下诏让他治病。内史都令人叫太后为石婆,因为有俗忌,所以改名用来压制它。徐之范出来对徐之才说:“童谣讲:‘周里跤求伽,豹祠嫁石婆,斩冢作媒人,惟得一量紫蜒靴。’如今太后忽然改名,私下感到很奇怪。”徐之才说:“跤求伽,胡人讲是去已,豹祠嫁石婆,怎么会有好事?斩冢作媒人,是说合葬,自斩冢。惟得紫蜒靴者,需到四月。为什么?紫这个字,上此下系,挺是熟,应当在四月之中。”徐之范问靴是什么意思。徐之才说:“靴字是革字旁边加个化,怎么会是久物?”到四月一日,太后果然去世。有人患脚跟肿痛的病,各个医生都不知道是什么病。徐之才说:“这是蛤精病,由于乘船入海,垂脚在水中造成的。”患病的人说:“是这样。”徐之才给他解剖,脚里有蛤子二个,像榆荚那样大。又有人以骨为刀把的,五色斑斓。徐之才说:“这是人的瘤。”问怎么会得到的,说:“在古墓见到髑髅,额骨长数寸,试着削开看看,有纹理,所以用了。”他明悟多识大多如此。
天统四年,多次升迁任尚书左仆射,不久出任充州刺史,特许给铙吹一部。徐之才医术最高明,常被召回。武成帝酒色遏度,精神恍惚无常。曾病发,自己说开始见到空中有五色物,稍近,变成一个美妇人,离地数丈,亭亭玉立。一会儿,变成观世音。徐之才说:“这是色欲太多,大虚所造成的。”马上开了汤药处方,服一剂,就感到速了一些;再服一剂,还变成五色物;服了数剂后,病就痊愈了。皇帝每次有病,派骑士去追他,用针药治疗后,立即有效,所以常有端执之举。到了秋天,武成帝小走,不再发病。和士开想依次转进,因徐之才附籍充州,即是本属,就上奏任为刺史,以胡长仁为左仆射,和士开为右仆射。到了十月,皇帝病又重了,对和士开说:“徒然把徐之才放任外职,使我治病辛苦。”这个月八日,敕令驿马召徐之才回京。皇帝在十日去世,徐之才十一日才到。已经来不及了,便又回到充州。在任对百姓从不侵犯,但对治理不很精通,也比较散慢,一切都放任自流。
五年冬天,北齐后主征召徐之才。不久左仆射空缺,徐之才说:“自可恢复大禹的业绩。”武平元年,重新担任尚书左仆射。徐之才对和士开、陆令萱母子卑躬屈膝百依百顺,两家如果谁有病,就百般救护。于是升任尚书令,封为西阳郡王。祖埏当政,任徐之才为侍中、太子太师。徐之才怨恨地说:“子野挑拣我。”祖埏眼有病,所以用师旷和他相比。
徐之才聪慧明辩博闻强识,有胜过他人的机敏。尤其喜欢畅谈反切隐语,公私聚会在一起,互相嘲笑戏弄。郑道育常常戏弄徐之才称之为师公,徐之才说:“既为你师,又为你公,在三之义,三分取二。”又嘲笑王听的姓说:“有言就证,靠近犬就狂,加颈足就成为马,加角尾就成为羊。”卢元明因而戏弄徐之才说:“你的姓是未入人,名是字之误,之当为乏也。”徐之才马上回答说:“你的姓,在上为虐,在丘为虚,生男则为虏,配马则为驴。”又常与朝士出游,远远看见一群狗争先行走,大家试着叫他品评。徐之才随即应声说:“这是宋鹊?还是韩卢?为了追逐李斯东走?为了背负帝女南行?”李谐乘着众人聚集时叫着他父亲的名字说:“你嗜熊白生不?”徐之才说:“无所谓呀。”又说:“你这样说话在理吗?”李谐马上出去躲避他,路上遇到外甥高德正。高德正说:“舅舅你的脸色为什么不高兴?”李谐告诉他不高兴的缘故。高德正直接进入座席,连连索要熊白。徐之才对在座的人说:“这个人名谆什么?”大家没有回答。徐之才说:“生不为人所知,死不为人所讳,这有什么可问的。”唐邕、白建正显贵,当时人说:“并州赫赫唐与白。”徐之才看不起他们,元日那天,对着唐邕给各个令史祝贺说:“你们的地位应当和唐邕、白建一样。”又因为小史喜欢嚼笔,所以常拿着笔管对着元文逗的口说:“借用一下你的牙齿。”他的傲慢无礼到了这一地步。
事奉各个皇帝,因为擅长嬉戏而得宠。武成帝生了臼齿,问各个医生,尚药典御邓宣文以事实相告,武成帝发怒而鞭打了他。后来问徐之才,拜贺说:“这是智牙,生智牙的人,聪明长寿。”武成帝很高兴并给他赏赐。任仆射时,对人说:“我在江东,见徐勉作仆射,朝士没有人不逢迎他的。今天我也是徐仆射,没有一人逢迎我,还有什么可活的!”徐之才的妻子,是魏广阳王的妹妹,徐之才跟从文襄帝求得她为妻子。和士开知道后,就奸淫他的妻子。徐之才看见后避开了,退后说:“无妨少年戏笑。”他的放纵竟如此。年八十时去世,赠官司徒公、录尚书事,谥号叫文明。
长子徐林,宇少卿,任太尉司马。次子徐同卿,任太子庶子。徐之才因为他没有学问,每每感叹说:“最终恐怕和《广陵散》一样了。”
弟弟徐之范也以医术著称,位至太常卿,特许继承徐之才的爵位为西阳王。到了北周,任仪同大将军。隋朝开皇年问,去世。
王显字世荣,是阳平乐平人。自己说原先是东海郯人,王朗的后代。父亲王安上,年轻时与李亮同拜一个师傅学习医药,但本领不及李壶。王显年轻时为本州岛从事,虽然以医术自通,但聪明有决断的才能。起初文昭太后怀上宣武帝时,梦见被太阳追赶,化成龙而绕着她,她醒来后很惊慌,就有了心病。文明太后敕令徐謇以及王显等为其诊脉,徐謇说是微风入内脏,应该进汤药加针灸;王显说按三部脉,不是心病,是怀孕生男孩的征兆,果然如王显所说的那样。过了很久,补任侍御师。
宣武帝从小就有疾病,王显治疗有效,因此稍稍受到眷顾。又在罢去畿辅六郡之初,王显为领军丁烈共同参与筹划,很有密功。多次升迁任廷尉卿,仍侍候皇帝,经营御用的药物,出入官中。又多次升迁任御史中尉。王显前后任职,所在之处都很有名声,查察判断冤狱,处理奸恶邪僻的人和辜,出内惜慎,忧国如忧家一样。到主持宪台,常进行弹劾,各个官僚都很恭敬。又认为中尉属官不完全称职,要求改革。诏令进行改选,使大家务必尽其才能。而王显所荐举的,或有请属,不全是用人得当,于是大家议论纷纷,声望受到损害。后来宣武帝诏令王颢撰药方三十五卷,颁布天下,以治疗各种疾病。东宫建立,任为太子詹事,很受信任。皇帝每次到东宫,王显常常在旁侍候,出入宫中,仍然事奉医药之事。赏赐不断增加,为他建立馆宇,恩宠盛极一时。因为治疗有功,封为卫国县伯。
到宣武帝去世,孝明帝继位,王显参拜玺策,随从哭泣,稍有忧惧。王颢既受到恩遇,又兼任法官,依仗权势作威作福,为当时人痛恨。朝中权臣托辞治疗没有效果,把他关在宫中。下诏削去爵位,徙往朔州。被捉时大呼冤枉,直合伊盆生用刀锻撞他的腋下,受伤吐血,到了右卫府,第二天就死了。儿子王晔,任尚书仪曹郎中,害怕被捉而出逃,后来仍被抓获,拷掠百余次。住宅役入官府。
起初,王显进谗陷害元景,使他在南台就刑。到王显处死,在右卫府,只相隔一条巷子,相距数十步。世人认为这是王显的报应。开始王显布衣为诸生,有和尚给王显看相,说王显以后必当富贵,但告诫他不要为吏,为吏一定败落。所以宣武帝时,想要他兼管吏部,都恳切推辞躲避。到宣武帝去世,孝明帝夜里即位,受玺策,按照仪式必须兼太尉及吏部,很匆忙,百官不具,让王显兼吏部行事。又王显没有败落之前,有老妪在街市卜相,讲人的吉凶很灵验。当时他的儿子王晔已为郎,听说后,便装去见老妪,问自己最终能做到什么官。老妪说:“你如今已有官位了,不再升官,要受父亲的牵连。”结果就像老妪说的一样。
马嗣明,是河内野王人。年轻时博通经方,为人谬脉,一年前可以知道其生死。邢邵惟一的儿子邢大宝,很聪明,年十七八岁就患了伤寒病。马嗣明给他诊脉,退出后告诉杨情说:“邢公子患的伤寒病不治疗自然会痊愈,然而脉候显示不出一年就要死去,发觉晚了,不能再治疗。”几天以后,杨悟、邢邵都在内殿侍宴。文宣帝说:“邢子才的儿子很不错,我想给他附近一个郡。”杨倍以他年少,不合剖符推辞。宴罢,上奏说:“马嗣明称邢大宝脉象不好,一年之内要死,如果出郡,医药很难求到。”这事作罢。邢大宝未到一年就去世了。杨情患背肿,马嗣明用练石涂在他的背上,便痊愈了,因此马嗣明很被杨情看重。他作练石法:用如鹅鸭蛋那样大小的粗黄色石头,用猛火烧成红色,放在纯醋里,自有石屑落在醋中。一直烧到石头化为灰烬,取石屑曝干,捣碎用筛子筛选,和醋涂在肿的地方,没有不痊愈的。
武平年间,任通直散骑常侍,针灸孔穴,往往与《明堂》不同。曾经有一家,二奴都患病,全身发青,渐渐虚弱不能吃饭。访遍各个医生,都不知道是什么病。马嗣明给他们针灸两足趺上各三七壮,就痊愈了。武平末年,跟随皇帝前往晋阳,到辽阳山中,在好几处看到榜文,说有一家中有女得病,如能治好她,悬赏钱十万。很多名医都寻找到那户人家,询问病情症状,都不敢下手。只有马嗣明为她治疗。问她如何得病的,说曾经手拿一根麦穗,立即看到一样红色东西长二尺多,像蛇,到她手指中,因吃惊跌倒在地。马上感觉手臂疼肿,一个多月后,逐渐到了半身,肢节都肿了,疼痛不可忍受,呻吟昼夜不绝。马嗣明给她开了处方,叫人骑马到都市购药,示其调度,前后服了十剂汤药,一剂散药。到马嗣明第二年跟随皇帝返回时,这个女子已完全好了,和得病前一样。马嗣明医术的高明,大多如此类。
隋朝开皇年间,在太子药藏监任上去世。然而他本性自高自大,看不起别的医生,自徐之才、崔叔鸾以来,都被他所轻视。
姚憎垣字法卫,是昊兴武康人,昊国太常姚信的八世孙。父亲姚菩提,在南朝梁任高平令。曾经遭受疾病多年,于是就留心医药。梁武帝召见他讨论方术事,说话大多含意,所以受到礼待。姚僧垣年轻时很通达,服丧符合礼节,年方二十四岁,就继承父亲的医业。在梁朝任太医正,加文德主帅。梁武帝曾因发热,服了大黄。姚僧垣说:“大黄是快药,君王您年事已高,不宜轻易服用。”皇帝不听,遂至病情加重。太清元年,调任镇西湘东王府中记室参军。姚僧垣年轻时喜好文史,为当时学者所称道。到梁简文帝即位,姚僧垣兼任中书舍人。梁元帝平定侯景之乱,召姚僧垣到荆州,改任晋安王府咨议。梁元帝曾有心腹病,各个医生都说用平药。姚僧垣说:“脉象洪实,应该用大黄。”梁元帝听从了他的意见,喝完汤药,果然泻下宿食,病就痊愈了。当时开始铸钱,以一当十,赐他十万贯,实际上是百万贯。到魏军攻克荆州,姚僧垣仍侍候在梁元帝身边,不离左右,被军人阻止,适才哭泣而离开。不久周文帝派遣使者乘着驿马征召姚僧垣。燕公于谨一再留住不愿意让他走,对使者说:“我年纪很大了,疾病很重,今天得到了姚僧垣,希望能与他一起老死。”周文帝因为于谨功劳大名望高,就不再征召。第二年,姚僧垣随同于谨到了长安。
北周武成元年,任小畿伯下大夫。金州刺史伊娄穆因病回到京城,请姚僧垣看病,说自己从腰到脐,好像有三道绳捆着,两脚松弛乏力,不能自持。姚僧垣马上给他开了三剂汤药,伊娄穆服下第一剂,上缚就解开了;服了第二剂,中缚也解开了;服了第三剂,三缚全部除掉。而两脚疼痛麻痹,仍然蜷曲而孱弱,又给他合散一剂,才稍微能屈伸。姚僧垣说:“到霜降时,这病就会痊愈。”到了九月,就能起来行走了。大将军、襄乐公贺兰隆起先有气疾,加上水肿,气喘急促,坐卧不安。有人劝他服用决命大散,他的家入有些疑惑不能决断,就问姚僧垣。姚僧垣说:“我认为这病,大散不适合。”马上给他开出处方,劝他立即服用,气实时就通畅了;再服一剂,各种病都痊愈了。大将军、乐平公窦集突然患了风寒,精神紊乱,无所知觉。先看视过的医生都说已经不可救治。姚僧垣后到说:“很严重了,最终能不死。”给他喝合汤散,病就痊愈了。大将军、永世公叱伏列椿苦于痢疾已有很久,但仍坚持朝谒。燕公于谨曾问姚僧垣说:“乐平公、永世公,都有久治不愈的病,我想永世公稍微轻一些吧。”姚僧垣回答说:“患有深浅,时有危杀,乐平公虽然病重,最终能治好;永世公虽然轻一些,最终不免死亡。”于谨说:“当在什么时候?”回答说:“不出四月。”果然如他说的那样,于谨感到很惊异。
天和六年,调任遂伯中大夫。建德三年,文宣太后卧病,医巫看了以后,说法各有不同。周武帝召见姚僧垣坐下,问他情况。姚僧垣回答说:“我比之常人,深为忧惧。”皇帝哭着说:“你已决断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不久太后就去世了。这以后再次召见他,任命他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敕令停止朝谒,如果没有别的敕书,可以不入朝谒见。四年,皇帝亲自东讨,到河阴后得了病,口不能言;眼睑垂下遮住了眼睛,不能看东西;一足短缩,又不能行走。姚僧垣认为是内脏各器官都病了,不能一起治疗,军中最重要的,莫过于讲话,就开处方进药,皇帝能讲话了;其次又治疗眼睛,眼病也痊愈;最后治疗足病,足病也好了。到华州时,皇帝已全部康复。即任命他为华州刺史,仍诏令随皇帝回京,不让他任职华州。宣政元年,姚僧垣上表辞官,皇帝下诏同意他的要求。这一年,皇帝巡幸云阳,于是卧病,召姚僧垣赶赴云阳。内史柳昂私下间他说:“皇帝脉候怎么样?”姚僧垣回答说:“天子上应天心,不是我们这些人所能及的。如果平常人如此,肯定不行了。”不久皇帝就去世了。
宣帝当初为太子时,常常苦于心痛,就让姚僧垣治疗,他的病立即就好了。到即位后,更加宠信姚僧垣。对他说:“曾听说先帝称你为姚公,有没有?”回答说:“我承蒙厚爱,实如圣旨。”皇帝说:“这是尊崇年长者的话,不是贵爵之号。朕当为你建国开家,为子孙永业。”就封他为长寿县公,册封的那一天,又赐给他金带以及衣服等用品。大象二年,任太医下大夫。皇帝不久有病,越来越厉害,姚僧垣夜间值班医治疾病。皇帝对隋公说:“今天我的性命,全托给这个人了。”姚僧垣知道皇帝已经不行,就说:“我只担心医术不精,怎么敢不尽心呢!”皇帝点头同意。到静帝即位,任命他为上开府仪同大将军。
隋朝开皇初年,进爵位为北绛郡公。三年,去世,年八十五岁。遗嘱告诫衣帽入棺,朝服不要下殓,灵柩上祇放香奁,每天只设清水就够了。追赠本官,加剂、湖二州刺史。
姚僧垣医术高明精妙,为当时所推重,前后治好的,记也记不完。声誉很盛,边疆地区也听说了,至于胡族外域,都慕名请他治病。姚僧垣就参校治好病的处方为《集验方》十二卷,又撰写《行记》三卷,在世上流行。
长子姚察,在《南史》上有传。
次子姚最,字士会。精通经史,尤其喜欢著述。十九岁时,随姚僧垣入关。北周明帝召集很多学者,在麟趾殿校书,姚最也参与为学士。不久授任齐王宇文宪府水曹参军,主管记室事务,为宇文宪所礼遇。姚最小时候在江南,一直到进入关中,没有学习医术。天和年间,齐王宇文宪上奏派遣姚最学习医术。宇文宪又对姚最说:“博学高才,比得上王裹、庾信吗?王褒、庾信名重两国,我看不起他们,礼待赏赐,和你们家不能相比。不要不存心。况且皇帝有旨意,你更要努力。”姚最于是开始学习医术,十多年中,学到其中的精妙。每次有人请他治病,大多能治好。
隋文帝建立隋朝,任太子门大夫。因为父亲去世辞去官职,悲痛伤身极度消瘦。服丧完毕,继承爵位北绛郡公,仍任太子门大夫。不久调任蜀王杨秀友。杨秀镇守益州,任杨秀府司马。到平定陈朝,姚察到隋,姚最自认为不是嫡子,请求把封号让给姚察,隋文帝同意了他的要求。杨秀后来暗中准备反叛,隋文帝下令公卿查清这件事。开府庆整、郝璋等都把罪责推在杨秀身上。姚最独自说:“有不法的事,都是我姚最所做,蜀王实在不知道。”拷打审讯敷百次,始终没有别的话,最终被杀,评论的人认为他讲义气。撰有《梁后略》十卷,在世上通行。
褚该字孝通,是河南阳翟人。父亲褚义昌,任梁朝鄱阳王中记室。褚该小时候恭谨敦厚,特别擅长医术,在梁朝做官,担任武陵王府参军,随着武陵王府西上,后来与萧摄一同归顺北周。自从许奭去世以后,褚该就被当时人看重,宾客迎候,仅次于姚僧垣。天和初年,任县伯下大夫,进授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褚该性情随和,不喜欢夸耀自己,但是有请他的,都尽力展示自己的技能。当时人评论他是一个畏者。后来由于疾病去世。儿子褚则,也继承他的医术。许智藏,是高阳人。祖父许道幼,因母亲常常有病,就读各种医方,因此深有研究,当时称为名医。他告诫各个儿子说:“做人的儿子,要尝膳视药,如果不知道方术,怎么能说是孝呢!”因此,就世代相传授。在梁朝做官,任员外散骑侍郎。父亲许景,任武陵王咨议参军。许智藏年轻时以医术而显贵,在陈朝做官,任散骑常侍。陈朝灭亡,隋文帝任命他为员外散骑侍郎,让他到扬州去。当时秦王杨俊有病,皇帝派驿骑召他回来,杨俊夜里梦见他死去的妃子崔氏哭着说:“原本来迎接你,听说许智藏将要来到,这个人如果来到了,当必相苦,有什么办法呢?”第二天夜里,杨俊又梦见崔氏说:“我已经有安排了,当入灵府中以回避他。”许智藏到了后,为杨俊诊脉说:“病已入心,马上要发癫痫,已经不可救了。”果然像他说的那样,杨俊几天后就去世了。皇帝对他的医术感到惊奇,赏赐帛一百段。炀帝即位,许智藏当时已辞去官职,皇帝每有病痛,常派中使到他的住虚访求办法,或者用车子把他接到宫殿,扶登御床。许智藏写出药方上奏,用后没有不灵验的。在家中去世,年八十岁。
族人许澄,也以医术著名。许澄的父亲许奭,在梁朝做官,任中军长史,随从柳仲礼到长安,与姚僧垣齐名,官拜上仪同三司。许澄有学识,继承父业,医术特别精妙。历任尚药典御、谏议大夫,封贺川县伯。父子两人都以医术名重于周、隋二代,史传没有记载他们的事迹,所以附在许智藏传后面。
万宝常,不知是什么地方人。父亲万大通,跟从梁朝将领王琳投奔北齐,后来图谋返回江南,事情泄露被杀。因此万宾常被配为乐户,于是就精通钟律,擅长八音。他与人正在吃饭,谈到声调,当时没有乐器,万宝常就用饭碗以及杂物,用筷子敲打,品评它们的高下,宫商都具备,和谐于丝竹,深为当时人所赞赏。然而经历北周、隋朝,都不得升调。
开皇初年,沛国公郑译等定乐,初为黄钟调,莴宝常虽然是乐人,郑译等每次都召他商议,但他说的大多役有被采用。后来郑译的乐定好了,上奏皇帝,皇帝召见万宝常,问是否可以。万宝常说:“这是亡国之音,陛下怎么能听呢!”皇帝很不高兴。万宝常就极力陈说乐声哀怨淫放,不是高雅纯正之音,请求用水尺为律,来调试乐器,它的声率下郑译定的调二律。并撰写《乐谱》六十四卷。而且论述八音旋相为宫法,改弦移柱之变,为八十四调,一百四十四律,变化终于一千八百声。当时认为《周礼》有旋宫之义,从汉朝以来,知音不能通,见万宝常特创造件事,都讥笑他。到这时候,试着令他弹奏,应手成曲,没有一点停滞,兄到的人没有不赞叹惊异的。于是增减加工乐器,记也记不完。其声雅淡,不为当时人所喜欢。太常善于声调的,大多诋毁他。又有太子洗马苏夔以擅长钟律自称,尤其妒忌万宝常。苏夔的父亲苏威正当权,凡是讲乐律的都依附苏夔而说万宝常不行。多次到公卿处怨恨责望,苏威就诘间万宝常所为,何所传受。有一个和尚对万宝常说:“皇帝喜欢符瑞,有讲征兆吉祥的,皇帝都很高兴。先生应该说跟从胡僧受学,讲是佛家菩萨所传的音律,皇帝一定很高兴。先生应该说,这样就可以通行了。”万宝常就像和尚所说的那样回答苏威。苏威大怒说:“胡僧所传的,是四夷之乐,在中原不适合。”这件事最终作罢。万宝常听太常所奏乐曲,伤心流泪说:“乐声淫厉而且哀伤,天下不久就要完了。”当时四海全盛,听到这话都不相信;大业末年,这话最终应验了。
万宝常贫穷而没有儿子,他的妻子趁他有病卧床不起,就偷了他的财物逃走了,万宝常最终饥饿而死。将要死的时候,拿来他所著的书用火烧了,说:“这书有什么用处呢?”看见的人在火中捡得数卷,在世上通行。
开皇年间,郑译、何妥、卢贲、苏夔、萧吉一起讨论典籍,撰写乐书,都为当时所使用;至于天然识乐,远速比不上万宝常。安马驹、曹妙达、王长通、郭令乐等能造曲,为一时之妙,又熟习郑声;而万宝常所为,都归于雅。这些人虽然公议不依附万宝常,但都从心里佩服他,认为他如有神助。当时乐人王令言也擅长音律。大业末年,炀帝将巡幸江都,王令言的儿子曾在卢外弹胡琵琶,作翻调《安公子曲》,王令言当时躺在房内,听了以后惊得爬了起来,说:“变!变!”急忙呼唤他的儿子问:“这个曲子起自早晚?”他的儿子回答说:“不久才有。”王令言于是伤心得流下了眼泪,对他的儿子说:“你要谨慎不要跟随皇帝出行,皇帝不会回来了。”儿子问什么原因,王令言说:“这个曲子宫声往而不返。宫是君主,我因此知道结果。”皇帝最终在江都被杀。
蒋少游,是乐安博昌人。魏慕容白曜平定东阳,被俘虏,入于平城,充平齐户。后发配到云中为兵。本性机巧,能画能刻,有文才,吟咏之际,常有短篇作晶。就留在平城,以给人抄写书信为业,而名册仍在镇上。后来被召为中书写书生,与高聪一起依附高允。高允推荐他们,与高聪都补为中书博士。自从在中书,常庇护于李冲兄弟子侄之门。开始北方不了解青州蒋族,有人说蒋少游本非士人,又因为蒋少游出身寒微,以擅长工艺自己努力而显达,所以公私人望,并不看重他,只有高允、李冲,多方体恤并加以提携。孝文帝、文明太后曾趁密宴对百官说:“本来说蒋少游是一名匠师,高允老公却说他是士人。”然而突然被任命,以摹拟刻画为事务,因此大受恩赐,但地位并没有升迁。
到诏令尚书李冲与冯诞、游明根、高间等议定衣冠服饰于宫中,蒋少游构思巧妙,命令他主持这件事。也询访于刘昶。二人意见不同,时常争论不休,六年以后才完成,开始颁布赐给百官。冠服的议定,蒋少游发挥了作用。后来在平城将营建太庙太极殿,派遣蒋少游乘传车到洛阳,量准魏、晋建筑物的地基。后来任散骑侍郎,作为李彪的副使出使江南。孝文帝修舟船与车马,因为蒋少游多有巧思,任为都水使者。升任兼将作大匠,仍统管都水池湖泛戏舟楫之具。到华林殿沼修旧增新,改作金墉门楼,都有所用心,号称美好。虽然有文才,但没有能施展他的才能。常常以刻镂雕琢的本领,杂乱繁重急急忙忙,徘徊在园、湖、城、殿之侧,知道的人为他感慨万分。然而蒋少游仍坦然而为己任,不顾疲劳羞辱。又兼任太常少卿,都水使者和过去一样。去世,赠官龙酿将军、青州刺史,谥号叫质。有文集十多卷。蒋少游又为太极制定模型,与董尔、王遇等人一起参与修建,都没有完成而去世。
起初,文成帝时,郭善明很棱巧,北京宫殿,大多是他建造的。孝文帝时,青州人侯文和也以擅长机巧闻名,为要舟,水中立射。滑稽多智,辞说没有头绪,尤其擅长浅俗民间的话语,很能玩笑。任乐陵、济南二郡太守。宣武帝、孝明帝时,豫州人柳俭、殿中将军关文备、郭安兴都擅长机巧。洛中造永宁寺九层佛塔,郭安兴是制作的匠人。开始孝文帝时,有个叫范夺儿的人擅长下围棋,曾经与李彪一起出使南朝齐,齐下令江南围棋高手王抗与范审儿对弈,范密儿获胜而还。又有浮阳人高光宗善于一种樗蒲的博戏。趟国人李幼序、洛阳人丘何奴都精于握槊。这是一种胡戏,近来才传入中原。说胡王有一个弟弟有罪,将要杀掉他,这个弟弟在狱中作此戏以上之,意图说是孤则易死。宣武帝以后,这种胡戏盛行于当时。
何稠字桂林,是园子祭酒何妥哥哥的儿子。父亲何通,擅长雕琢玉石。何稠十多岁时,遇到江陵平定,随同何妥到了长安。在北周做官,担任御饰下士。到隋文帝任丞相时,召补为参军,兼掌细作署。开皇年间,连续升至太府丞。何稠博览古图,认识多种旧物。波斯曾经进献金线锦袍,织得很美丽。皇帝命令何稠也织一件,何稠织成后,超过了波斯进献的那件。皇帝非常高兴。当时中原琉璃制作失传已经很久,工匠们没有人敢着意一试,何稠用绿瓷进行仿制,与真品没有什么区别。不久升任员外散骑侍郎。
开皇末年,桂州俚李光仕作乱,皇帝诏令何稠招募士兵讨伐他,军队驻扎在衡岭,派遣使者招降叛军首领,洞主莫崇解甲投降。桂州长史王文同捆着莫崇到何稠处。何稠假装说:“州县不能抚养百姓,不是莫崇的罪。”下令释放他,让他一起坐,另有随从四个人,设酒食招待后放他们回去。莫崇很高兴,回洞后不再防备。何稠到五更天,偷袭到洞口,发动全部俚兵包围余下的敌军,象州叛帅杜条辽、罗州叛帅庞靖等相继投降。又派遣建州开府梁昵讨伐叛夷罗寿,罗州刺史冯暄讨伐叛军首领李大檀,都平定了。禀承诏命安置他们首领担任州县官后回师,众人都心悦诚服。有个钦州刺史宁猛力率领部下迎接军队。起初,宁猛力想要叛乱,到这时恐惧起来,请求入朝请罪。何稠因为他病重,表示不会猜忌,放他回州裹,相约八九月到京城相见。何稠回到京城上奏这事,皇帝心里不高兴。这一年十月,宁猛力去世,皇帝对何稠说:“你以前不将宁猛力带来,现在他竟然死了。”何稠说:“宁猛力与我约定,如果自己死了,会让儿子到京城来。越地人性情刚直,他的儿子一定会来的。”当初,宁猛力临终时,告诫他的儿子长真说:“我和皇帝的使者有约定,不可失信于国士,你把我安葬完毕,就要立即上路。”长真依照他的话到了京城。皇帝高兴地说:“何稠立信于蛮夷,竟到了如此地步!”因功授任开府。
仁寿初年,文献皇后去世,何稠与宇文恺参与山陵的规划。何稠生性寡言少语,善于领会皇帝意图,因此逐渐受到皇帝宠信。皇帝病重,对何稠说:“你曾安葬过皇后,现在我要死了,也要好好安置。嘱咐你这些有什么益处?只是不能忘怀罢了。灵魂如果有知觉,应当在地下相见。”皇帝揽着太子的头颈说:“何稠用心,我死后事情大小缓急都要与他共同商议。”大业初年,炀帝将要巡幸扬州,敕令何稠检索图籍,制造车服羽仪,送往江都。这一天,任命他为太府少卿。何稠于是营造黄麾三万六千人仗,以及各种车辆轿子、皇后仪仗、百官仪服,如期完成,送到江都。所使用的工匠十万多人,花费金银钱物用巨亿计算。皇帝派兵部侍郎明雅、选部郎薛遭等查核,几年才完毕,一点也不差。
何稠检校古今,多有改革创新。魏、晋以来,皮弁有缨带而没有笄导。何稠说:“这是古代畋猎的服装,现在穿戴入朝,应该改变样式。”所以皮弁用象牙簪导,是从何稠关始的。又有从省服,最初没有佩绶。何稠说:“这是晦朔小朝时的服装,怎么能臣子拜谒皇帝而解去印绶,又没有佩玉一类的符节呢?”就加上兽头小绶及佩玉一只。旧制规定,五种车子在车辕上建车箱,皇帝与侍从都在车箱里。何稠说:“君臣相处在一起,太近了有逼迫的感觉。”就增大车箱,另造栏杆,侍臣立在中间;在里面再造须弥平坐,皇帝独自坐在上面。其它旗子等装饰物品,增加改变非常多。皇帝又下令何稠制造兵车一万乘,钩陈八百连。皇帝认为很好,任命何稠署理太府卿,后来又兼管少府监。
辽东之战,代理右屯卫将军,统领御营弓箭于三万人。当时工部尚书宇文恺建造辽水桥没有成功,军队不能渡河,右屯卫大将军麦铁杖因此被害。皇帝派何稠造桥,雨天就完成了。当初,何稠建造行宫及六合城,到这里后,皇帝在邃水东与贼军相对,夜间建造。这座城,周围八里,城与城墙上的小墙合起来高十仞,上面安排武装士兵,立仗建旗,四角设置缺口,对面建造一个台观,台观下有三道门,天亮建好。高丽人远远台观,台观下有三道门,天亮建好。高丽人远远跟随皇帝巡幸江都,碰上宇文化及叛乱,任命为工部尚书。失败后,又被窦建德俘获,仍为工部尚书,封舒国公。窦建德兵败,归顺大唐,任少府监,去世。
又北齐时有个河间人叫刘龙,性强明,有巧思。北齐后主命令他修建三雀台很符合心意,因此官运亨通。到隋文帝建立隋朝,更受重用,任右卫将军,兼任将作大匠。迁都开始时,与高颊一起主管制作度量,当时称为能人。
大业年间,有南郡公黄豆以及他的弟弟黄衮,都巧思过人,炀帝常令他们兄弟当值少府将作。当时改制创新很多,黄豆、黄衮常参与主管这些事。凡有所制作,何稠先命令黄豆、黄衮立样,当时工人不能有所增减。黄豆,任朝散大夫;黄衮,任散骑侍郎。
论曰:阴阳卜祝的事情,圣哲的教诲存于其问,虽然不可以专务,也不可以得而废弃。依从于是的不能无非,厚于利的必定有其害。《诗》、《书》、《礼》、《乐》所失浅,所以先王看重其德教;方街技巧所失深,所以过去哲人轻视它的技艺。能够精通方术而不欺诈凡俗;熟悉技巧而一定连守礼仪的,几乎接近了大雅君子。所以过去的贤人,都戒于妄作。晁崇、张深、殷绍、王早、耿玄、刘灵助、李顺兴、檀特师、由吾道荣、颜恶头、王春、信都芳、宋景业、许遵、昊遵世、赵辅和、皇甫玉、解法选、魏宁、綦母怀文、张子信、陆法和、蒋升、强练、庾季才、卢太翼、耿询、来和、萧吉、杨伯丑、临孝恭、刘佑、张胄玄等,都是北魏以来的术艺之士。看他们占候卜筮,推步盈虚,通幽洞微,几乎可以知道鬼神的情状。这中间有不涉用于龟策,而探究人事吉凶的,如李顺兴、檀特师等人,陆法和、强练这一类,将别桌数术,岂可以智识知?到江陵失守,以前的巧艺都被抛弃,回昊没有道路可走,入周又行不通,因而归顺北齐,受到恩遇。虽然不当得而得了,但以清虚对待它,生命所依仗的,嗜欲都没有了,这也可说是得到道家的要旨了。信都芳所明解的,就是经国之用啊!周澹、李修、徐謇+徐謇哥哥的孙子徐之才、王显、马嗣明、姚僧垣、褚该、许智藏擅长医药,都是当时杰出的人物。而姚僧垣治病本领高明,名冠一代,受他医治病愈的,也有很多了。而光大其义方,都为优秀的人才,所以能享受长寿,得高官厚禄。老聃说“天道无亲,常与善人”,从这里可以相信了。许智藏运用针石治疗,百代可以称颂。万宝常声律的奇妙,可以与俞伯牙、师旷相比美,都是一时之妙。蒋少游、何稠以刻镂雕琢见长,文才不能施展,技艺成而为下,大概是这样了。
北周时,还有乐茂雅以阴阳显名,史元华以相术著称,都没有记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