氐 吐谷浑 宕昌 邓至 白兰 党项 附国 稽胡
氐者,西夷之别种,号曰白马。三代之际,盖自有君长,而世一朝见,故《诗》称“自彼氐、羌,莫敢不来王”也。秦、汉以来,世居岐、陇以南,汉川以西,自立豪帅。汉武帝遣中郎将郭昌、卫广灭之,以其地为武都郡。自汧、渭抵于巴、蜀,种类实繁,或谓之白氏,或谓之故氐,各有侯王,受中国封拜。
汉建安中,有杨腾者,为部落大帅。腾勇健多计略,始徙居仇池,方百顷,因以为号。四面斗绝,高七里余,蟠道三十六回,其上有丰水泉,煮土成盐。腾后有名千万者,魏拜为百顷氐王。
千万孙名飞龙,渐强盛,晋武帝假平西将军。无子,养外甥令狐茂搜为子。惠帝元康中,茂搜自号辅国将军、右贤王,群氐推以为王。关中人士流移者,多依之。愍帝以为骠骑将军、左贤王。茂搜死,子难敌统位,与弟坚头分部曲。难敌自号左贤王,屯下辨;坚头号右贤王,屯河池。难敌死,子毅立。自号使持节、龙骧将军、左贤王、下辨公;以坚头子盘为使持节、冠军将军、右贤王、河池公。臣晋,晋以毅为征南将军。
三年,毅族兄初袭杀毅,并有其众,自立为仇池公。臣于石季龙,后称蕃于晋。永和十年,改初为天水公。十一年,毅小弟宋奴使姑子梁三王因侍直手刃杀初,初子国率左右诛三王及宋奴,复自立为仇池公。桓温表国为秦州刺史,国子安为武都太守。
十二年,国从叔俊复杀国自立。国子安叛苻生,杀俊,复称蕃于晋。死,子世自立为仇池公。晋太和三年,以世为秦州刺史,弟统为武都太守。世死,统废世子纂自立。统一名德。纂聚党袭杀统,自立为仇池公,遣使诣简文帝。以纂为秦州刺史。晋咸安元年,苻坚遣杨安伐纂,克之,徙其人于关中,空百顷于地。
宋奴之死,二子佛奴、佛狗逃奔苻坚,坚以女妻佛奴子定,拜为尚书、领军。苻坚之败,关右扰乱,定尽力于坚。坚死,乃率众奔陇右,徙居历城,去仇池百二十里,置食储于百顷。招夷夏得千余家,自称龙骧将军、仇池公,称蕃于晋。孝武即以其自号假之,后以为秦州刺史。登国四年,遂有秦州之地,号陇西王。后为乞佛乾归所杀,无子。
佛狗子盛,先为监国守仇池,乃统事,自号征西将军、秦州刺史、仇池公。谥定为武王。分诸氐、羌为二十部护军,各为镇戍,不置郡县。遂有汉中之地,仍称蕃于晋。天兴初,遣使朝贡,诏以盛为征南大将军、仇池王。隔碍姚兴,不得岁通贡使。盛以兄子抚为平南将军、梁州刺史,守汉中。宋永初中,宋武帝封盛为武都王。盛死,私谥曰惠文王。子玄统位。
玄字黄眉,号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秦州刺史、武都王。虽蕃于宋,仍奉晋义熙之号。后始用宋元嘉正朔。初,盛谓玄曰:“吾年已老,当终为晋臣,汝善事宋帝。”故玄奉焉。玄善于待士,为流旧所怀。始光四年,太武遣大鸿胪公孙轨拜玄为征南大将军、督梁州刺史、南秦王。玄上表请比内蕃,许之。玄死,私谥孝昭王。子保宗统位。
初,玄临终谓弟难当曰:“今境候未宁,方须抚慰,保宗冲昧,吾授卿国事,其无坠先勋。”难当固辞,请立保宗以辅之。保宗既立,难当妻姚氏谓难当曰:“国险,宜立长君,反事孺子,非久计。”难当从之,废保宗而自立,称蕃于宋。难当拜保宗为镇南将军,镇石昌;以次子顺为镇东将军、秦州刺史,守上邽。保宗谋袭难当,事泄,被系。先是,四方流人以仇池丰实,多往依附。流人有许穆之、郝惔之二人投难当,并改姓为司马,穆之自云名飞龙,惔之自云名康之,云是晋室近戚。康之寻为人所杀。时宋梁州刺史甄法护刑政不理,宋文帝遣刺史萧思话代任。难当以思话未至,遣将举兵袭梁州,破白马,遂有汉中之地。寻而思话使其司马萧承之先驱进讨,所向克捷,遂平梁州。因又附宋。难当后释保宗,遣镇董亭。保宗与兄保显归京师,太武拜保宗征南大将军、秦州牧、武都王,尚公主;保显为镇西将军、晋寿公。后遣大鸿胪崔颐拜难当为征南大将军、仪同三司、领护西羌校尉、秦梁二州牧、南秦王。
难当后自立为大秦王,号年曰建义,立妻为王后,世子为太子,置百官具拟天朝。然犹贡献于宋不绝。寻而其国大旱,多灾异,降大秦王复为武都王。太延初,难当立镇上邽。太武遣车骑大将军、乐平王丕等督河西、高平诸军取上邽,又诏喻难当,奉诏摄守。寻而倾国南寇,规有蜀土,袭宋益州,攻涪城,又伐巴西,获雍州流人七千余家,还于仇池。宋文帝怒,遣将裴方明等伐之。难当为方明所败,弃仇池,与千余骑奔上邽。太武遣中山王辰迎之赴行宫。方明既克仇池,以保宗弟保炽守之,河间公齐击走之。
先是,诏保宗镇上邽,又诏镇骆谷,复其本国。保宗弟文德先逃氐中,乃说保宗令叛。事泄,齐执保宗送京师,诏难当杀之。氐、羌立文德,屯于浊水。文德自号征西将军、秦河梁三州牧、仇池公,求援于宋,封文德为武都王,遣偏将房亮之等助之。齐逆击,禽亮之。文德奔守葭芦,武都、阴平氐多归之。诏淮阳公皮豹子等率诸军讨文德,走汉中,收其妻子、僚属、资粮。及保宗妻公主送京师,赐死。初,公主劝保宗反,人问曰:“背父母之邦若何?”公主曰:“礼,妇人外成,因夫而荣。事立,据守一方,我亦一国之母,岂比小县之主?”以此得罪。
文成时,拜难当营州刺史,还为外都大官。卒,谥曰忠。子和,随父归魏,别赐爵仇池公。子德子袭难当爵,早卒。子小眼袭,例降为公,拜天水太守,卒。子大眼,别有传。小眼子公熙袭爵。正光中,尚书右丞张普惠为行台,送租于南秦、东益,普惠启公熙俱行。至南秦,以氐反不得进,遣公熙先慰氐。东益州刺史魏子建以公熙险薄,密令访察,公熙果有潜谋,将为叛乱。子建仍报普惠,令其摄录。普惠急追公熙,公熙竟不肯赴,东出汉中。普惠表列其事,公熙大行贿赂,终得免罪。后为假节、别将,与都督元志同守岐州,为秦贼莫折天生所虏,死于秦州。
文德后自汉中入统汧、陇,遂有阴平、武兴之地。后为宋荆州刺史刘义宣所杀。
保宗之执也,子元和奔宋,以为武都、白水太守。元和据城归顺,文成嘉之,拜征南大将军、武都王,内徙京师。
元和从叔僧嗣复自称武都王于葭芦。僧嗣死,从弟文度自立为武兴王,遣使归顺。献文授文度武兴镇将,既而复叛。孝文初,征西将军皮欢喜攻葭芦破之,斩文度首。
文度弟弘,小名鼠,名犯献文庙讳,以小名称。鼠自为武兴王,遣使奉表谢罪,贡其方物,孝文纳之。鼠遣子狗奴入侍,拜鼠都督、南秦州刺史、征西将军、西戎校尉、武都王。鼠死,从子后起统位,孝文复以鼠爵授之。鼠子集始为白水太守。后起死,以集始为征西将军、武都王。集始复朝于京师,拜都督、南秦州刺史、安南大将军、领护南蛮校尉、汉中郡侯、武兴王,赐以车旗、戎马、锦彩、缯纩。寻还武兴,进号镇南将军,加督宁、湘五州诸军事。后仇池镇将杨灵珍袭破武兴,集始遂入齐。景明初,集始来降,还授爵位,归守武兴。死,子绍先立,拜都督、南秦州刺史、征虏将军、汉中郡公、武兴王,赠集始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谥安王。
绍先年幼,委事二叔集起、集义。夏侯道迁以汉中归顺也,梁白马戍主尹天保率众围之。道迁求援于集起、集义,二人贪保边蕃,不欲救之。唯集始弟集朗心愿立功。率众破天保,全汉川,朗之力也。集义见梁、益既定,恐武兴不得久为外籓,遂扇动诸氐,推绍先僭称大号,集起、集义并称王,外引梁为援。安西将军邢峦遣建武将军傅竖眼攻武兴克之,执绍先,送于京师,遂灭其国,以为武兴镇,复改镇为东益州。
前后镇将唐法乐、刺史杜纂、邢豹以威惠失衷,氐豪仇石柱等相率反叛,朝廷以西南为忧。正光中,诏魏子建为刺史,以恩信招抚,风化大行,远近款附,如内地焉。后唐永代子建为州,未几,氐人悉反。永弃城东走,自此复为氐地。
魏末,天下乱,绍先奔还武兴,复自立为王。周文定秦、陇,绍先称籓,送妻子为质。大统元年,绍先请其女妻,周文奏魏帝许之。绍先死,子辟邪立。
四年,南岐州氐苻寿反,攻陷武都,自号太白王,诏大都督侯莫陈顺与渭州刺史长孙澄讨降之。九年,清水氐酋李鼠仁据地作乱,氐帅梁道显叛,攻南由,周文遣典签赵昶慰谕之,鼠仁等相继归附。十一年,于武兴置东益州,以辟邪为刺史。十五年,安夷氐复叛。赵昶时为郡守,收首逆者二十余人斩之,乃定。于是以昶行南秦州事。氐帅盖闹等作乱,闹据北谷,其党西结宕昌羌獠甘,共推盖闹为主。昶分道遣使,宣示祸福,然后出兵讨之。擒盖闹,散其余党。兴州叛氐复侵逼南岐州,刺史叱罗协遣使告急,昶赴救,又大破之。先是,氐酋杨法深据阴平自称王,亦盛之苗裔也。魏孝昌中,举众内附,自是职贡不绝。废帝元年,以深为黎州刺史。二年,杨辟邪据州反,群氐复与同逆。诏叱罗协与赵昶讨平之。周文乃以大将军宇文贵为大都督、兴州刺史。贵威名先著,群氐颇畏服之。来岁,杨法深从尉迟迥平蜀,军回,法深寻与其宗人杨崇集、杨陈侳各拥其众,递相攻讨。赵昶时督成、武、沙三州诸军事,遣使和解之。法深等从命,乃分其部落,更置州郡以处之。
恭帝末,武兴氐反,围利州,凤州固道氐魏天王等亦聚众响应,大将军豆卢宁等讨平之。周明帝时,兴州人段吒及下辩、柏树二县人反,相率破兰皋戍。氐酋姜多复率厨中氐属攻陷落丛郡以应之。赵昶讨平二县,并斩段吒。而阴平、葭芦氐复往往屯聚,与厨中相应。昶乃简精骑,出其不意,径入厨中,至大竹坪,连破七栅,诛其渠帅,二郡并降。及昶还,厨中生氐,复为寇掠。昶又遣仪同刘崇义、宇文琦入厨中讨之,于是群氐并平。
及王谦举兵,沙州氐帅开府杨永安又据州应谦,大将军达奚儒讨平之。
吐谷浑,本辽东鲜卑徒河涉归子也。涉归一名弈洛韩,有二子,庶长曰吐谷浑,少曰若洛廆。涉归死,若洛廆代统部落,是为慕容氏。涉归之在也,分户七百以给吐谷浑,与若洛廆二部。马斗相伤,若洛廆怒,遣入谓吐谷浑曰:“先公处分,与兄异部,何不相远,而马斗相伤?”吐谷浑曰:“马食草饮水,春气发动,所以斗,斗在马,而怒及人,乖别甚易,今当去汝万里外!”若洛廆悔,遣旧老及长史七那楼谢之。吐谷浑曰:“我乃祖以来,树德辽右,先公之世,卜筮之言云:‘有二子,当享福祚,并流子孙。’我是卑庶,理无并大。今以马致怒,殆天所启。诸君试驱马令东,马若还东,我当随去。”即令从骑拥马令回,数百步,欻然悲鸣,突走而西,声若颓山,如是者十余辈,一回一迷。楼力屈,乃跪曰:“可汗,此非复人事!”浑谓其部落曰:“我兄弟子孙并应昌盛,廆当传子及曾玄孙,其间可百余年;我乃玄孙间始当显耳。”于是遂西附阴山,后假道上陇。若洛廆追思吐谷浑,作《阿于歌》徒河以兄为阿于也。子孙僭号,以此歌为辇后鼓吹大曲。
吐谷浑遂从上陇,止于枹罕。自枹罕暨甘松,南界昂城、陇涸,从洮水西南极白兰,数千里中,逐水草,庐帐而居,以肉酪为粮。西北诸杂种谓之阿柴虏。
吐谷浑死,有子六十人。长子吐延,身长七尺八寸,勇力过人,性刻暴。为昂城羌酋姜聪所刺,剑犹在体,呼子叶延语其大将绝拔泥曰:“吾气绝,棺敛讫,便速去保白兰。地既险远,又土俗懦弱,易控御。叶延小兒,欲授余人,恐仓卒终不能相制。今以叶延付汝,竭股肱之力以辅之,孺子得立,吾无恨也。”抽剑而死。有子十二人。
叶延少而勇果,年十岁,缚草为人,号曰姜聪,每旦辄射之,射中则嗥叫泣涕。其母曰:“仇贼诸将已屠脍之,汝年小,何烦朝朝自苦!”叶延呜咽若不自胜,答母曰:“诚知无益,然罔极之心,不胜其痛。”性至孝,母病,母三日不食,叶延亦不食。颇视书传,自谓曾祖弈洛韩始封昌黎公,吾为公孙之子,案《礼》,公孙之子得以王父字为氏,遂以吐谷浑为氏焉。
叶延死,子碎奚立。性淳谨,三弟专权,碎奚不能制,诸大将共诛之。奚忧哀不复摄事,遂立子视连为世子,委之事。号曰莫贺郎,华言父也。奚遂以忧死。视连立,以父忧思,不游娱酣宴。十五年死,弟视罴立。死,子树洛干等并幼,弟乌纥提立,而妻树洛干母,生二子慕璝、慕利延。乌纥提一名大孩,死,树洛干立,自号车骑将军。是岁,晋义熙初也。树洛干死,弟阿豺立,自号骠骑将军、沙州刺史。部内有黄沙,周回数百里,不生草木,因号沙州。阿豺兼并氐、羌,地方数千里,号为强国。升西强山,观垫江源,问于群僚曰:“此水东流,更有何名?由何郡国入何水也?”其长史曾和曰:“此水经仇池,过晋寿,出宕渠始号垫江,至巴郡入江,度广陵入于海。”阿豺曰:“水尚知归,吾虽塞表小国,而独无所归乎!”遣使通宋,献其方物。宋少帝封为浇河公。未及拜受,宋文帝元嘉三年,又加除命。又将遣使朝贡,会暴病,临死召诸子弟告之曰:“先公车骑舍其子虔,以大业属吾,岂敢忘先公之举而私于纬代!其以慕璝继事。”阿豺有子二十人,纬代长子也。阿豺又谓曰:“汝等各奉吾一只箭,将玩之地下。”俄而命母弟慕利延曰:“汝取一只箭折之。”慕利延折之。曰:“汝取十九只箭折之。”慕延不能折。阿豺曰:“汝曹知不?单者易折,众则难摧,戮力一心,然后社稷可固。”言终而死。慕璝立。
先是,阿豺时,宋命竟未至而死。慕璝又奉表通宋,宋文帝又授陇西公。慕璝招集秦、凉亡业之人,及羌戎杂夷众至五六百落,南通蜀、汉,北交凉州、赫连,部众转盛。太武时,慕璝始遣其侍郎谢大宁奉表归魏。寻讨禽赫连定,送之京师。太武嘉之,遣使者策拜慕璝为大将军、西秦王。
慕璝表曰:“臣诚庸弱,敢竭精款,俘擒僭逆,献捷王府,爵秩虽崇,而土不增廓,车旗既饰,而财不周赏,愿垂鉴察,亮基单款。臣顷接寇逆,疆境之人,为贼所抄,流转东下,今皇化混一,求还乡土。乞佛曰连、窟略寒、张华等三人家弱在此,分乖可愍,愿并敕遣,使恩洽遐荒,存亡感戴。”
太武诏公卿朝堂会,议答施行。太尉长孙嵩及议郎、博士二百七十九人议曰:
“前者有司所处,以为秦王荒外之君,本非政教所及,来则受之,去则不禁。皇威远被,西秦王慕义畏威,称臣纳贡,求受爵号。议者以为古者要荒之君,虽人土众广,而爵不拟华夏。陛下加宠王官,乃越常分,容饰车旗,班同上国。至于缯絮多少,旧典所无,皆当临时以制丰寡。自汉、魏以来,抚绥遐荒,颇有故事。吕后遗单于御车二乘、马二驷,单于答马千匹。其后匈奴和亲,敌国,遗缯絮不过数百;呼韩邪称臣,身自入朝,始乃至万匹。今西秦王若以土无桑蚕,便当上请,不得言财不周赏也。周室衰微,齐侯小白一匡天下,有赐胙之命,无益土之赏。晋侯重耳破楚城濮,唯受南阳之田,为朝宿之邑。西秦所致,唯定而已。塞外之人,因时乘便,侵入秦、凉,未有经略拓境之勋,爵登上国,统秦、凉、河、沙四州之地,而云土不增廓。比圣朝于弱周,而自同于五霸,无厌之情,其可极乎!西秦王忠款于朝廷,原其本情,必不至此。或左右不敕,因致斯累。
检西秦流人,贼时所抄,悉在蒲坂。今既称籓,四海咸泰,天下一家,可敕秦州送诣京师,随后遣还。所请乞佛三人,昔为宾国之使,来在王庭,国破家迁,即为臣妾,可勿听许。
制曰:“公卿议之,未为失体。西秦王所书金城、枹罕、陇西之地,彼自取之,朕即与之,便是裂土,何须复廓?西秦款至,绵绢随使疏数增益之,非一匹而已。”自是,慕璝贡献颇简。又通于宋,宋文封为陇西王。
太延二年,慕璝死,弟慕利延立。诏遣使者策谥慕璝曰惠王。后拜慕利延镇西大将军、仪同三司,改封西平王;以慕璝子元绪为抚军将军。时慕利延又通宋,宋封为河南王。太武征凉州,慕利延惧,遂率其部人,西遁沙漠。太武以利延兄有禽赫连定之功,遣使宣喻之,乃还。后慕利延遣使表谢,书奏,乃下诏褒奖之。
慕利延兄子纬代惧慕利延害已,与使者谋欲自归,慕利延觉而杀之。纬代弟叱力延等八人逃归京师,请兵讨慕利延。太武拜叱力延归义王,诏晋王伏罗率诸将讨之。军至大母桥,慕利延兄子拾寅走河西,伏罗遣将追击之,斩首五千余级。慕利延走白兰,慕利延从弟伏念、长史孚鸠黎、部大崇娥等率众一万三千落归降。后复遣征西将军、高凉王那等讨之于白兰。慕利延遂入于阗国,杀其王,死者数万人。南征罽宾。遣使通宋求援,献乌丸帽、女国金酒器、胡王金钏等物,宋文帝赐以牵车。七年,遂还旧土。
慕利延死,树洛干子拾寅立。始邑于伏罗川,其居止出入,窃拟王者。拾寅奉修贡职,受魏正朔;又受宋封爵,号河南王。太武遣使拜为镇西大将军、沙州刺史、西平王。后拾寅自恃险远,颇不恭命。通使于宋,献善马、四角羊,宋明帝加之官号。
文成时,定阳侯曹安表拾寅今保白兰,多有金银、牛马,若击之,可以大获。议者咸以先帝忿拾寅兄弟不睦,使晋王伏罗、高凉王那再征之,竟无多克,拾寅虽复远遁,军亦疲劳。今在白兰,不犯王塞,不为人患,非国家之所急也。若遣使招慰,必求为臣妾,可不劳而定也。王者之于四荒,羁縻而已,何必屠其国,有其地。安曰:“臣昔为浇河戍将,与之相近,明其意势。若分军出其左右,拾寅必走保南山,不过十日,牛马草尽,人无所食,众必溃叛,可一举而定也。”从之。诏阳平王新成、建安王穆六头等出南道,南郡公李惠、给事中公孙拔及安出北道以讨之。拾寅走南山,诸军济河追之。时军多病,诸将议贼已远遁,军容已振,今驱疲病之卒,要难冀之功,不亦过乎?众以为然,乃引还,获驼马二十余万。
献文复诏上党王长孙观等率州郡兵讨拾寅。军至曼头山,拾寅来逆战,观等纵兵击败之,拾寅宵遁。于是思悔复蕃职,遣别驾康盘龙奉表朝贡。献文幽之,不报其使。拾寅部落大饥,屡寇浇河。诏平西将军、广川公皮欢喜率敦煌、凉州、枹罕、高平诸军为前锋,司空、上党王长孙观为大都督以讨之。观等军入拾寅境,刍其秋稼。拾寅窘怖,遣子诣军,表求改过,观等以闻。献文以重劳将士,乃下诏切责之,征其任子。拾寅遣子斤入侍,献文寻遣斤还。拾寅后复扰掠边人,遣其将良利守洮阳,枹罕所统也。枹罕镇将、西郡公杨锺葵贻拾寅书以责之。拾寅表曰:“奉诏,听臣还旧土,故遣良利守洮阳。若不追前恩,求令洮阳贡其土物。”辞旨恳切,献文许之,自是岁修职贡。
太和五年,拾寅死,子度易侯立。遣其侍郎时真贡方物,提上表称嗣事。后度易侯伐宕昌,诏让之,赐锦彩一百二十匹,喻令悛改;所掠宕昌口累,部送时还。易侯并奉诏。死。
子伏连筹立。孝文欲令入朝,表称疾病,辄修洮阳、泥和城而置戍焉。文明太后崩,使人告凶,伏连筹拜命不恭。有司请伐之,孝文不许。群臣以其受诏不敬,不宜纳所献。帝曰:“拜受失礼,乃可加以诘责。所献土毛,乃是臣之常道。杜弃所献,便是绝之,纵欲改悔,其路无由矣。”诏曰:“朕在哀疚之中,未存征讨。而去春枹罕表取其洮阳、泥和二戍,时以此既边将之常,即便听许。及偏师致讨,二戍望风请降,执讯二千余人,又得妇女九百口。子妇可悉还之。”伏连筹乃遣世子贺鲁头朝于京师。礼锡有加,拜伏连筹使持节、都督西垂诸军事、征西将军、领护西戎中郎将、西海郡开国公、吐谷浑王,麾旗章绶之饰,皆备给之。
后遣兼员外散骑常侍张礼使于伏连筹。谓礼曰:“昔与宕昌通和,恆见称大王,己则自有兴动,殊违臣节。当发之日,宰辅以为君若返迷知罪,则克保蕃业;脱守愚不改,则祸难将至。”伏连筹遂默然。及孝文崩,遣使赴哀,尽其诚敬。
伏连筹内修职贡,外并戎狄,塞表之中,号为强富。准拟天朝,树置官司,称制诸国,以自夸大。宣武初,诏责之曰:“梁州表送卿报宕昌书。梁弥邕与卿并为边附,语其国则邻籓,论其位则同列,而称书为表,名报为旨。有司以国常刑,殷勤请讨。朕虑险远多虞,轻相构惑,故先宣此意,善自三思。”伏连筹上表自申,辞诚恳至。终宣武世至于正光,嫠牛、蜀马及西南之珍,无岁不至。后秦州城人莫折念生反,河西路绝。凉州城人万于菩提等东应念生,囚刺史宋颖。颖密遣求援于伏连筹,伏连筹亲率大众救之,遂获保全。自尔以后,关徼不通,贡献遂绝。
伏连筹死,子夸吕立,始自号为可汗。居伏俟城,在青海西十五里。虽有城郭而不居,恆处穹庐,随水草畜牧。其地,东西三千里,南北千余里。官有王、公、仆射、尚书及郎中、将军之号。夸吕椎髻毦珠,以皁为帽,坐金狮子床。号其妻为母尊,衣织成裙,披锦大袍,辫发于后,首戴金花冠。
其俗:丈夫衣服略同于华夏,多以罗冪为冠,亦以缯为帽;妇人皆贯珠贝,束发,以多为贵。兵器有弓、刀甲、鞘。国无常赋,须则税富室商人以充用焉。其刑罚:杀人及盗马,死;余则征物以赎罪,亦量事决杖。刑人必以氈蒙头,持石从高击之。父兄死,妻后母及嫂等,与突厥俗同。至于婚,贫不能备财者,辄盗女去。死者亦皆埋殡,其服制,葬讫则除之。性贪婪,忍于杀害。好射猎,以肉酪为粮。亦知种田,有大麦、粟、豆。然其北界气候多寒,唯得芜青、大麦,故其俗贫多富少。青海周回千余里,海内有小山。每冬冰合后,以良牝马置此山,至来春收之,马皆有孕,所生得驹,号为龙种,必多骏异。吐谷浑尝得波斯草马,放入海,因生骢驹,能日行千里,世传青海骢者也。土出BX牛、马、骡,多鹦鹉,饶铜、铁、硃砂。地兼鄯善、且末。
兴和中,齐神武作相,招怀荒远,蠕蠕既附于国,夸吕遣使致敬。神武喻以大义,征其朝贡,夸吕乃遣使人赵吐骨真假道蠕蠕,频来东魏。又荐其从妹,静帝纳以为嫔。遣员外散骑常侍傅灵檦使于其国。夸吕又请婚,乃以济南王匡孙女为广乐公主以妻之。此后朝贡不绝。
西魏大统初,周文遣仪同潘濬喻以逆顺之理,于是夸吕再遣使献能舞马及羊、牛等。然寇抄不已,缘边多被其害。废帝二年,周文勒大兵至姑臧,夸吕震惧,使贡方物。是岁,夸吕又通使于齐。凉州刺史史宁觇知其还,袭之于州西赤泉,获其仆射乞伏触状、将军翟潘密,商胡二百四十人,驼骡六百头,杂彩丝绢以万计。恭帝三年,史宁又与突厥木杆可汗袭击夸吕,破之,虏其妻子,获珍物及杂畜。武成初,夸吕复寇凉州,刺史是云宝战没。贺兰祥、宇文贵率兵讨之,夸吕遣其广定王、锺留王拒战。祥等破之,广定等遁走。又拔其洮阳、洪和二城,置洮州而还。保定中,夸吕前后三辈遣使献方物。天和初,其龙涸王莫昌率来降,以其地为扶州。二年五月,复遣使来献。建德五年,其国大乱,武帝诏皇太子征之。军至伏俟城,夸吕遁走,虏其余众而还。明年,又再遣使奉献。宣政初,其赵王他娄屯来降。自是,朝献遂绝。
及隋开皇初,侵弘州,地旷人梗,废之。遣上柱国元谐率步骑数万击之。贼悉发国中,自曼头至树敦,甲骑不绝。其所署河西总管定城王钟利房及其太子可博汗前后来拒战,谐频破之。夸吕大惧,率亲兵远遁,其名王十三人召率部落而降。上以其高宁王移兹裒素得众心,拜大将军,封河南王,以统降众。自余官赏各有差。未几,复来寇边,州刺史皮子信拒战死之。汶州总管梁远以锐卒击之,乃奔退。俄而入寇廓州,州兵击走之。
夸吕在位百年,屡因喜怒废杀太子。其后太子惧杀,遂谋执夸吕而降,请兵于边吏。秦州总管河间王计应之,上不许。太子谋泄,为其父所杀。复立少子嵬王诃为太子。叠州刺史杜祭请因其衅讨之,上又不许。六年,嵬王诃复惧父诛,谋归国,请兵迎接。上谓其使者曰:“溥天之下,皆是朕臣妾,各为善事,即朕称心。嵬王既有好意,欲来投服,唯教嵬王为臣子法,不可远遣兵马,助为恶事。”嵬王乃止。八年,其名王拓拔木弥请以千余家归化。上曰:“叛天背父,何可收纳!又其本意,正自避死,若今违拒,又复不仁。若有音信,宜遣慰抚,任其自拔,不须出兵马应接。其妹夫及甥欲来,亦任其意,不劳劝诱也。”是岁,河南王移兹裒死,文帝令其弟树归袭统其众。平陈之后,夸吕大惧,逃遁险远,不敢为寇。
十一年,夸吕卒,子世伏使其兄子无素奉表称籓,并献方物,请以女备后庭。上谓无素曰:“若依来请,他国便当相学,一许一塞,是谓不平。若并许之,又非好法。”竟不许。十一年,遣刑部尚书宇文弼抚慰之。十六年,以光化公主妻世伏,上表称公主为天后,上不许。
明年,其国大乱,国人杀世伏,立其弟伏允为主。使陈废立事,并谢专命罪,且请依俗尚主,上从之。自是朝贡岁至,而常访国家消息,上甚恶之。炀帝即位,伏允遣子顺来朝。时铁勒犯塞,帝遣将军冯孝慈出敦煌御之,战不利。铁勒遣使谢罪请降,帝遣黄门侍郎裴矩慰抚之,讽令击吐谷浑以自效。铁勒即勒兵袭破吐谷浑,伏允东走,保西平境。帝复令观德王雄出浇河,许公宇文述出西平掩之,大破其众。伏允遁逃于山谷间,其故地皆空。自西平临羌城以西,且末以东,祁连以南,雪山以北,东西四千里,南北二千里皆为隋有。置郡、县、镇、戍,发天下轻罪徙居之。于是留顺不之遣。伏允无以自资,率其徒数千骑,客于党项。帝立顺为主,送出玉门,令统余众,以其大宝王泥洛周为辅。至西平,其部下杀洛周,顺不果入而还。
大业末,天下乱,伏允复其故地,屡寇河右,郡县不能制。
吐谷浑北有乙弗勿敌国,国有屈海,海周回千余里。众有万落,风俗与吐谷浑同。然不识五谷,唯食鱼及苏子。苏子状若中国枸巳子,或赤或黑。
有契翰一部,风俗亦同,特多狼。
白兰山西北,又有可兰国,风俗亦同。目不识五色,耳不闻五声,是夷蛮戎狄之中丑类也。土无所出,直大养群畜,而户落亦可万余人。顽弱不知斗战,忽见异人,举国便走。性如野兽,体轻工走,逐不可得。
白兰西南二千五百里,隔大岭,又度四十里海,有女王国。人庶万余落,风俗土著,宜桑麻,熟五谷,以女为王,故因号焉。译使不至,其传亦然。
宕昌羌者,其先盖三苗之胤。周时与庸、蜀、微、卢等八国从武王灭商。汉有先零、烧当等,世为边患。其地东接中华,西通西域,南北数千里。姓别自为部落,酋帅皆有地分,不相统摄,宕昌即其一也。俗皆土著,居有屋宇。其屋,织犛牛尾及羖羊毛覆之。国无法令,又无徭赋。唯战伐之时,乃相屯聚;不然,则各事生业,不相往来。皆衣裘褐,牧养犛牛、羊、豕以供其食。父子、伯叔、兄弟死者,即以继母、世叔母及嫂、弟妇等为妻。俗无文字,但候草木荣落,记其岁时。三年一相聚,杀牛、羊以祭天。
有梁勤者,世为酋帅,得羌豪心,乃自称王焉。勤孙弥忽,太武初,遣子弥黄奉表求内附。太武嘉之,遣使拜弥忽为宕昌王,赐弥黄爵甘松侯。弥忽死,孙彪子立。其地自仇池以西,东西千里;席水以南,南北八百里。地多山阜,人二万余落。世修职贡,颇为吐谷浑所断绝。彪子死,弥治立。彪子弟羊子先奔吐谷浑,遣兵送羊子,欲夺弥治位。弥治遣使请救,献文诏武都镇将宇文生救之,羊子退走。弥治死,子弥机立,遣其司马利柱奉表贡方物。杨文度之叛,围武都,弥机遣其二兄率众救武都,破走文度。孝文时,遣使子桥表贡硃沙、雄黄、白石胆各一百斤。自此后,岁以为常,朝贡相继。后孝文遣鸿胪刘归、谒者张察拜弥机征南大将军、西戎校尉、梁益二州牧、河南公、宕昌王。以助之。
邓至者,白水羌也,世为羌豪,因地名号,自称邓至。其地自亭街以东,平武以西,汶岭以北,宕昌以南,士风习俗,亦与宕昌同。其王像舒治遣使内附,高祖拜龙骧将军、邓至王,遣贡不绝。周文命章武公导率兵送之。
邓至之西有赫羊国。初,其部内有一羊,形甚大,色至鲜赤,故因为国名。
又有东亭卫、大赤水、寒宕、石河、薄陵、下习山、仓骧、覃水等诸羌国,风俗粗犷,与邓至国不同焉。亦时遣贡使,朝廷纳之,皆假之以杂号将军,子、男、渠帅之名。
白兰者,羌之别种也。其地东北接吐谷浑,西北利摸徒,南界那鄂。风俗物产,与宕昌略同。周保定元年,遣使献犀甲、铁铠。
党项羌者,三苗之后也。其种有宕昌、白狼,皆自称獼猴种。东接临洮、西平,西拒叶护,南北数千里,处山谷间。每姓别为部落,大者五千余骑,小者千余骑。织BX牛尾及醿惣毛为屋,服裘褐,披氈为上饰。俗尚武力,无法令,各为生业,有战阵则屯聚,无徭役,不相往来。养BX牛、羊、猪以供食,不知稼穑。其俗淫秽蒸报,于诸夷中为甚。无文字,但候草木以记岁时。三年一聚会,杀牛羊以祭天。人年八十以上死者,以为令终,亲戚不哭;少死者,则云夭枉,共悲哭之。有琵琶、横吹,击缶为节。
魏、周之际,数来扰边。隋文帝为丞相时,中原多故,因此大为寇掠。蒋公梁睿既平王谦,请因还师讨之。开皇元年,有千余家归化。五年,拓拔宁丛等各率众诣旭州内附,授大将军,其部下各有等差。十六年,复寇会州,诏发陇西兵讨之,大破其众,人相率降,遣子弟入谢罪。帝谓曰:“还语尔父兄,人生须有定居,养老长幼。乃乍还乍走,不羞乡里邪!”自是朝贡不绝。
附国者,蜀郡西北二千余里,即汉之西南夷也。有嘉良夷,即其东部,所居种姓自相率领,土俗与附国同,言语少殊。不统一,其人并无姓氏。
附国王字宜缯。其国南北八百里,东西千五百里。无城栅,近川谷,傍山险。俗好复雠,故垒石为巢,以避其患。其巢高至十余丈,下至五六丈,每级以木隔之,基方三四步,巢上方二三步,状似浮图。于下级开小门,从内上通,夜必关闭,以防贼盗。国有重罪者,罚牛。人皆轻捷,便击剑。漆皮为牟甲,弓长六尺,竹为箭。妻其群母及嫂,兒弟死,父兄亦纳其妻。好歌舞,鼓簧,吹长角。有死者,无服制,置尸高床之上,沐浴衣服,被以牟甲,覆以兽皮。子孙不哭,带甲舞剑而呼云:“我父为鬼所取,我欲报冤杀鬼。”自余亲戚,哭三声而止。妇人哭,必两手掩面。死家杀牛,亲属以猪酒相遗,共饮敢而瘗之。死后一年,方始大葬,必集亲宾,杀马动至数十匹。立木为祖父神而事之。其俗以皮为帽,形圆如钵,或戴冪狖。衣多毼皮裘,全剥牛脚皮为靴。项系铁锁,手贯铁钏。王与酋帅,金为首饰,胸前悬一金花,径三寸。其土高,气候凉,多风少雨,宜小麦、青稞。山出金、银、铜、多白雉。水有嘉鱼,长四尺而鳞细。
大业四年,其王遣使素福等八人入朝。明年,又遣其弟子宜林率嘉良夷六十人朝贡。欲献良马,以路险不通。请开山道,修职贡物,炀帝以劳人不许。
嘉良有水阔六七十丈,附国有水阔百余丈,并南流。用皮为舟而济。
附国南有薄缘夷,风俗亦同。西有女国。其东北连山绵亘数千里,接于党项。往往有羌,大小左封、昔卫、葛延、白狗、向人、望族、林台、舂桑、利豆、迷桑、婢药、大硖、白兰、北利摸徒、那鄂、当迷、渠步、桑悟、千碉,并在深山穷谷,无大君长。其风俗略同于党项,或役属吐谷浑,或附附国。大业中,朝贡。缘西南边置诸道总管以管之。
稽胡,一曰步落稽,盖匈奴别种,刘元海五部之苗裔也。或云山戎赤狄之后。自离石以西,安定以东,方七八百里,居山谷间,种落繁炽。其俗土著,亦知种田,地少桑蚕,多衣麻布。其丈夫衣服及死亡殡葬,与中夏略同;妇人则多贯蜃贝以为耳颈饰。与华人错居。其渠帅颇识文字,言语类夷狄,因译乃通。蹲踞无礼,贪而忍害。俗好淫秽,女尤甚,将嫁之夕,方与淫者叙离,夫氏闻之,以多为贵。既嫁,颇亦防闲,有犯奸者,随事惩罚。又兄弟死者,皆纳其妻。虽分统郡县,列于编户,然轻其徭赋,有异华人。山谷阻深者,又未尽役属,而凶悍恃险,数为寇。
魏孝昌中,有刘蠡升者,居云阳谷,自称天子,立年号,署百官。属魏氏乱,力不能讨。蠡升遂分遣部众抄掠,汾、晋之间,略无宁岁。神武迁鄴后,始密图之,乃伪许以女妻蠡升太子。蠡升遂遣子诣鄴,齐神武厚礼之,缓以婚期。蠡升既恃和亲,不为之备。魏大统元年三月,齐神武袭之,蠡升率轻骑出外征兵,为其北部王所杀,送于神武。其众复立蠡升第三子南海王为主,神武灭之,获其伪主及弟西海王并皇后、夫人、王公以下四百余人,归于鄴。
居河西者,多恃险不宾。时周文方与神武争衡,未遑经略,乃遣黄门侍郎杨[A181]就安抚之。五年,黑水部众先叛。七年,别帅夏州刺史刘平伏又据上郡反。自是北山诸部,连岁寇暴。周文前后遣于谨、侯莫陈崇、李弼等相继讨平之。
武成初,延州稽胡郝阿保、狼皮率其种人,附于齐氏。阿保自署丞相,狼皮自署柱国,并与其别部刘桑德共为影响。柱国豆卢宁督诸军击破之。二年,狼皮等余党复叛,诏大将军韩果讨破之。
保定中,离石生胡数寇汾北,勋州刺史韦孝宽于险要筑城,置兵粮,以遏其路。及杨忠与突厥伐齐,稽胡等便怀旅拒,不供粮饩。忠乃诈其酋帅,云与突厥回兵讨之,酋帅等惧,乃相率供馈焉。其后丹州、绥州等部内诸胡,与蒲川别帅郝三郎等又频年逆命,复诏达奚震、辛威、于寔等前后穷讨,散其种落。天和二年,延州总管宇文盛率众城银川,稽胡白郁久同、乔是罗等欲邀袭,盛并讨斩之。又破其别帅乔三勿同等。五年,开府刘雄出绥州,巡检北边川路。稽胡帅白郎、乔素勿同等度河逆战,雄复破之。
建德五年,武帝败齐帅于晋州,乘胜逐北,齐人所弃甲仗,未暇收敛,稽胡乘间窃出,并盗而有之。乃立蠡升孙没铎为主,号圣武皇帝,年曰石平。六年,武帝定东夏,将讨之,议欲穷其巢穴。齐王宪以为种类既多,又山谷阻绝,王师一举,未可尽除,且当翦其魁帅,余加慰抚。帝然之,乃以宪为行军元帅,督行军总管赵王招、谯王俭、滕王逌等讨之。宪军次马邑,乃分道俱进。没铎遣其党天柱守河东,又遣其大帅穆支据河西,规欲分守险要,掎角宪军。宪命谯王俭击破之,斩获千余级。赵王招又擒没铎,众尽降。宣政元年,汾胡帅刘受罗千复反,越王盛督诸军讨禽之。自是寇盗颇息。
论曰:氐、羌、吐谷浑等曰殊俗,别处边陲,考之前代,屡经叛服,窥觇首鼠,盖其本性。夫无德则叛,有道则伏,先王所述荒服也。
译文:
氏族是西部少数民族的另外一支,族号白马。夏商周时代,他们自有首领,每代都来朝见一次,所以《诗经》说“在那远方的氐、羌,不敢不前来进贡”。秦、漠以来,世代居住在岐山、陇山以南,汉川以西,自立酋长。汉武帝派中郎将郭昌、卫广平定他们,在那个地方设武都郡。从沂水、渭水抵达巴、蜀,种类很多,有的称为白氐,有的称为故氐,各有侯王,由中原大国封授。
汉朝建安年间,有个杨腾,是部落大帅。杨腾勇敢健壮而有谋略,开始迁到仇池,方圆百顷,因此称号为百顷。四面绝壁,高七里余,盘道有三十六回转,它的上面有丰水泉,煮土成盐。杨腾之俊有名叫千万的人,曹魏授为百顷氐王。
千万的孙子名飞龙,渐渐强盛,晋武帝授以平西将军。没有儿子,养外甥令狐茂搜为儿子。吾惠帝元康年间,茂搜自称辅国将军、右贤王,氐族各部推他为主。关中的人士迁移到那里,大多归附他。晋愍帝任命他为骠骑将军、左贤王。茂搜死,儿子难敌继位,与弟弟坚头分领部众。难敌自称左贤王,住在下辨;坚头称右贤王,住在河池。难敌死,儿子杨毅接替,自称使持节、龙壤将军、左贤王、下辨公;以坚头的儿子杨盘为使持节、冠军将军、右贤王、河池公。对晋称臣,晋以杨毅为征南将军。
咸康三年,杨毅的族兄杨初谋杀了杨毅,吞并了他的部众,自立为仇池公。对石季龙称臣,后来又对晋朝称藩属。永和十年,改杨初为天水公。十一年,杨毅的小弟宋奴派姑子梁三王利用侍值的机会持刀杀了杨初,杨初的儿子杨国率领亲信杀了三王和宋奴,又自立为仇池公。桓温上表荐杨国为秦州刺史,杨国的儿子杨安为武都太守。
十二年,杨国的堂叔杨俊又杀杨国自立。杨国的儿子杨安反叛苻生,杀杨俊,又向晋朝称藩。杨安死,儿子杨世自立为仇池公。晋太和三年,以杨世为秦州刺史,杨世的弟弟杨统为武都太守。杨世死,杨统废弃世的儿子杨纂而自立。杨统又名杨德。杨纂聚集党羽袭杀杨统,自立为仇池公,派使臣见晋筒文帝。晋以杨纂为秦州刺史。晋咸安元年,苻坚派杨安征伐杨纂,战胜他们,把他们迁到关中,使百顷这个地方空着。
宋奴死后,两个儿子佛奴、佛狗投奔苻坚,苻坚以女嫁给佛奴的儿子杨定为妻,授杨定为尚书、领军。苻坚失败后,关右扰乱,杨定为苻坚效力。苻坚死,杨定率领部众跑到陇有,迁居历城,离仇池一百二十里,在百顷设置仓储。招抚汉族和少数民族一千余家,自称为龙嚷将军、仇池公,向晋称藩。晋孝武帝就以他自称的封号授给他,后授为秦州刺史。登国四年,据有秦州之地,号陇西王。后来被乞佛干归杀害,没有儿子。
佛狗的儿子杨盛,先前任监国摄政仇池,现在统管事情,自号征西将军、秦州刺史、仇池公。封杨定谥号武王。把氐、羌众部分为二十部护军,分别镇守,不设郡县。于是据有汉中地盘,仍向晋称藩。天兴初年,派遣使臣进京贡奉,皇帝诏命以杨盛为征南大将军、仇池王。由于后秦姚兴的阻隔,不能每年派遣贡使。杨盛以哥哥的儿子杨抚为平南将军、梁州刺史,守漠中。宋永初年间,宋武帝封杨盛为武都王。杨盛死,私加谥号为惠文王。儿子杨玄继位。
杨玄字黄眉,号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秦州刺史、武都王。虽然向刘宋称藩,但仍奉行晋安帝的义熙年号。后来开始用宋元嘉记年。起初,杨盛对杨玄说:“我已老了,最终是晋臣,你要好好地事奉宋帝。”所以杨玄尊奉刘宋。杨玄善于对待十人,被旧属所怀念。始光四年,太武帝派大鸿胪公孙轨拜杨玄为征南大将军、督梁州刺史、南秦王。杨玄上表朝廷请求按内藩对待,皇帝同意了。杨玄死,私谧为孝昭王。儿子保宗继位。
当初,杨玄临终时对弟弟难当说:“现在境内没有安宁,须得安抚,保宗没有成人,我把国事交给你,请不要中断遗业功勋。”难当坚决推辞,请求立保宗,自己辅佐他。保宗即位后,难当的妻子姚氏对难当说:“国家不安,应当立年长的君主,反而事奉小孩子,这不是长远的办法。”难当听从了,废保宗而自立,向宋称藩属。难当授保宗为镇南将军,镇守石昌;以次子杨顺为镇东将军、秦州刺史,守上邦。保宗图谋攻打难当,事情泄露,被囚。起初.四方流民以为仇池物产丰寅,许多人前往依附。流民有许穆之、郝恢之二人投奔难当,并且改姓为司马,穆之自称名飞龙,恢之自称名康之,声称是晋朝宗室近戚。康之不久被人所杀。当时宋梁州刺史甄法护不理刑政,宋文帝派遣刺史萧思话代任。难当认为思话还没有到,派将领带兵偷袭梁州,攻破白马,据有漠中。不久,思话派他的司马萧承之作为先锋进讨,所战皆捷,于是平定梁州。因此又依附宋。难当后来放了保宗,让他镇守董亭。保宗与哥哥保显回京城,太武帝授保宗为征南大将军、秦州牧、武都王,娶公主;保显为镇西将军、晋寿公。后来派遣大鸿胪崔颐授难当为征南大将军、仪同三司、领护西羌校尉、秦梁二州牧、南秦王。
难当后来自立称为大秦王,年号建义,立妻子为王后,长子为太子,设置百官,都仿照中原皇朝。但仍然不断向宋纳贡。不久,他们国家大旱,多有灾异,降大秦王称号为武都王。太延初年,难当镇守上邦。北魏太武帝派遣车骑大将军、乐平王元丕等统领黄河以西、高平等处军队攻取上邦,又下诏告谕难当,要他奉诏守卫。不久,以举国之力南犯,谋划蜀地,袭击宋的益州,攻涪城,又征讨巴西,获得雍州的七千余卢流民,返回仇池。宋文帝发怒,派将领裴方明等讨伐他们。鸡当被方明打败,放弃仇池,与一千多骑兵逃奔上邦。太武帝派中山王元辰迎他到行官。方明既已攻克仇池,以保宗的弟弟保炽守卫,河问公齐打跑了他。
起初,皇帝下诏要保宗镇守上邦,又下诏他镇守骆谷,恢复他的国家。保宗的弟弟文德先逃到氐人中,劝说保宗逼他反叛。事情泄露,齐逮捕保宗送到京城,诏令难当杀死他。氐人、羌人立文德为首领,屯居在浊水。文德自号征西将军、秦河梁三州牧、仇池公,向宋求援,宋封文德为武都王,派偏将房亮之等人帮助他。齐迎击擒得房亮之。文德逃奔守葭芦,武都、阴平的氐人大多依咐他。诏令淮阳公皮豹子等率领各路军队征讨文德,逃到漠中,俘获他的妻子儿女、官吏部属、物资粮食。保宗的妻子公主被送到京城,被赐死。当初,公主劝保宗反叛,有人间公丰:“为什么背叛父母的国家?”公主回答:“按礼制,妇人出嫁,因丈夫而荣耀。事情成功,我们割据一方,我也是一国之母,怎能与小县之主相比?”因此而获罪。
文成帝时,授难当为营州刺史,回去后为外都大官。去世,谥号忠。儿子杨和,随父亲归附北魏,另外赐爵号仇池公。儿子德子沿袭难当的爵号,很早就去世了。儿子小眼承袭,按例降为公,授天水太守,去世。儿子大眼,另外有传。小眼的儿子公熙承袭爵位。正光年间,尚书右丞张普惠为行台,送租到南秦、东益,普惠要求公熙一起去。到了南秦,因氐人反叛而不能前进,派公熙先去慰问氐人。东益州刺史魏子建认为公熙阴险刻薄,秘密命令人察访,公熙果然有密谋,将要叛乱。魏子建就报告普惠,让他拘捕。普惠急忙追赶公熙,公熙不肯跟普惠走,而是向东出漠中。普惠上表叙述他的事情,公熙大行贿赂,终于免罪。后来作为假节、别将,与都督元志一同守卫岐州,被秦贼莫折天生俘虏,死在秦州。
文德后来从漠中进入并统辖沂、陇,于是据有阴平、武兴的地盘。后来被刘宋剂州刺史刘义宣所杀。
保宗被逮,儿子元和投奔宋,宋授以武都、白水太守。元和将自己的领地归顺朝廷,受到文成帝嘉奖,授征南大将军、武都王,内迁到京城。
元和的堂叔僧嗣又在葭芦自称武都王。僧嗣死,他堂弟文度自立为武兴王,派使臣前来归顺。献文帝授文度为武兴镇将,不久又反叛。孝文帝初年,征西将军皮欢喜攻破葭芦,斩杀了文度。
文度的弟弟文弘,小名鼠,名冲了献文帝庙号,为避讳而称小名。杨鼠自封为武兴王,派使臣上表谢罪,进贡地方特产,孝文帝接受了。杨鼠派儿子狗奴入朝侍奉,孝文帝授杨鼠为都督、南秦州刺史、征西将军、西戎校尉、武都王。杨鼠死,儿子后起继位,孝文帝又把杨鼠的爵位授给他。杨鼠的儿子集始为白水太守。后起死后,以筑始为征西将军、武都王。集始又到京城朝拜,皇帝授他为都督、南秦州刺史、安南大将军、领护南蛮校尉、汉中郡侯、武兴王,赐给他车旗、战马、锦彩、丝绵。接着回到武兴,加封镇南将军,加督宁、湘五州诸军事。后来,仇池镇将杨灵珍袭击攻破武兴,集始就投奔了齐。景明初年,集始前来投降,归还他原爵位,回去镇守武兴。他死后,儿子绍先承袭,授为都督、南秦州刺史、征虏将军、汉中郡公、武兴王,赠集始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谥号为安王。
绍先年幼,把政事委托给两个叔叔集起、集义。夏侯道迁把漠中归顺给北魏,梁白马戍守的长官尹天保率领部众围攻他。道迁向集起、集义求援,二人贪图保护沿边的蕃地,不打算救他们。只有集始的弟弟集朗心想立功,率部众打败尹天保,保全了漠川,这是集朗的功劳。集义见梁、益已安定,担心武兴不能长期作为边陲藩国,就煽动氐人各部,推举绍先僭越称帝号,集起、集义都称王,以梁为外援。安西将军邢峦派建武将军傅竖眼进攻占领武兴,逮捕绍先,送到京城,他的国家被消灭,设置武兴镇,又改镇为东益州。
先后的镇将唐法乐、刺史杜纂、邢豹没有处理好威力与恩惠的关系,氐族首领仇石柱等相继反叛,朝廷忧虑西南。正光年问,诏令魏子建为刺史,他以恩泽诚信招抚,大力推行好的风气,使远处和近处的人都来归附,如同内地一般。后来,唐永代替子建为州官,氐人很快就反叛了。唐永弃城东逃,从此又成为氐人地盘。
魏末年,天下大乱,绍先逃奔回到武兴,又自立为王。周文帝平定了秦、陇,绍先称藩臣,把妻子儿子送到京城为人质。大统元年,绍先请娶年少之妻,周文帝奏魏帝同意。绍先死,儿子辟邪继使。
大统四年,南岐州的氐人苻寿反叛,攻陷武都,自号太白王,朝廷诏令大都督侯莫陈顺与渭州刺史长孙澄讨伐,使他们投降。九年,清水氐人酋长李鼠厂占据一方作乱,氐首领梁道显反叛,攻南由,周文帝派典签赵昶慰问告谕他们,鼠仁等人相继归附。十一年,在武兴设置东益州,任辟邪为刺史。十五年,安夷的氐人又反叛。趟昶当时任郡守,把为首的二十多人斩首,得以安定。于是以赵昶管南秦州事。氐人首领盖闸等作乱,割据北谷,他的同伙与西边的宕昌羌獠甘勾结,共推盖闸为主。赵昶派出各路使臣,向他们宣谕祸福之理,然后出兵讨伐他们。擒获盖闸,驱散他的同伙。兴州反叛的氐人又侵扰南岐州,刺史叱摧协派使臣告急,趟昶赴救,又大败氐人。当初,氐人酋长杨法深占据阴平自称为王,是杨盛的后裔。北魏孝昌年间,率领部众归附内地,从此不断进贡。魏废帝元年,以杨法深为黎州刺史。二年,杨辟邪割据反叛,氐人众部族也一同叛逆。朝廷诏令叱罗协与赵昶征讨平定他们。周文帝以大将军宇文贵为大都督、兴州刺史。宇文贵早就有威望名声,氐人都畏惧服从他。第二年,杨法深跟随尉迟迥平定蜀地,军队返回,杨法深就与他的族人杨崇集、杨陈性各自拥有部众,相互攻打。当时,趟昶负责成、武、沙三州的军事,派使臣调和。杨法深等从命,便划分部落,重设州郡安置他们。
恭帝末年,武兴的氐人反叛,围攻利州,凤州的固道氐魏天王等人也聚众响应,大将军豆卢宁等讨伐平定他们。周明帝时,兴州人段咤和下辩、栢树二县的人反叛,相继攻破兰皋戍。氐人酋长姜多又率领厕中氐人攻陷落丛郡以响应。赵昶讨平二县,杀死段咤。而阴平、葭芦氐又来往聚集,与厨中相应。趟昶精简骑兵,出其不意,径直进入厨中,到大竹坪,连续攻破七个栅垒,杀死他们的首领,二郡都投降。等到赵昶返还,厨中未开化的氐人又进行寇掠。赵昶又派仪同刘崇义、宇文琦进入厨中讨伐他们,于是平定了氐人各部。
到王谦起兵时,沙州氐人首领开府杨水安又据州而响应王谦,大将军达奚儒讨伐平定他们。
吐谷浑,本是辽东鲜卑族徒河涉归的儿子。涉归,又名弈洛韩,有两个儿子,庶出的长子吐谷潭,小儿子若洛魔。涉归死后,若洛魔代理统辖部落,这就是慕容氏。涉归在世时,把七百户分给了吐谷浑,给若洛魔二个部落。兄弟二人管辖下的马匹相斗而致伤,若洛魔气愤,派人对吐谷浑说:“父亲划分,与哥哥各有部众,为什么不隔远一些,而导致马斗相伤?”吐谷浑说:“马吃草饮水,春天发情,所以斗。是马在斗,而迁怒于人!违离容易,现在我将离你到万里以外!”若洛魔后悔,派长老与长史七那楼向他道歉。吐谷浑说:“从我们的祖先以来,在辽右树立德威,先父在世时,占卜的人说:‘有两个儿子,当享受福祚,都传给子孙。’我是庶出,按理不能一同称大。现在因马导致人怒,大概是天在启发。请你们试着把马向东驱赶,如果马向东走,我就随行。”随即命令身边的骑士驱马返回,马走了敷百步,忽然悲呜,转向西走,声如山倒,如此的有十几批,一批比一批更坚决。七那楼无力挽回,就跪着说:“可汗,这不是人事所决定的!”吐谷浑对自己的部落说:“我兄弟子孙都应昌盛,若洛魔当传给子孙及子子孙孙,时间可有一百多年;我这一支在玄孙时才显耀。”于是向西靠近阴山,后来又借路到了上陇。若洛魔追思吐谷浑,创作了《阿于歌》,徒河称哥哥为阿于。子孙称王时,在大车后鼓吹这首大曲。
吐谷浑于是到达上陇,在袍罕住下。从袍罕到甘松,南到昂城、龙涸,从洮水西南至白兰,数千里地,顺着有水草处,置庐帐居住,以肉酪为食物。西北的少数民族称他们为阿柴虏。
吐谷浑死后,有六十个儿子。长子哇延,身高七尺八寸,勇气和力量超过常人,性情严刻暴躁。他被昂城羌人酋长姜聪刺中,剑还在身上,呼喊儿子叶延去告诉大将绝拔垦说:“我断了气,埋了棺材,就赶快去保卫白兰。那个地方险要而偏远,当地民俗懦弱,容易控御。叶延尚幼,想把他委托给其它人,担心仓猝而最终不能约制。今把叶延交给你,请尽全力辅佐他,幼弱的孩子将来如能成大事我就不遣憾了。”抽掉剑就死了。有十二个儿子。
叶延从小勇敢果断,十岁时,扎草人,称为姜聪,每天早晨射草人,射中了就嗥叫哭泣。他母亲说:“众将领已把仇人杀了,你年龄小,何必每天早晨这样苦自己!”叶延哭泣得不能控制自己,回答母亲说:“我知道这样没有用处,然而无限的思念之情,不知该有多么痛苦。”性情至孝,母亲病了,三日不进食,叶延也不进食。经常读书,自称曾祖父弈洛韩最初封为昌黎公,我是公的孙子的儿子,依照《礼经》,公孙的儿子可以用为王的父亲之字为氏,于是以吐谷浑为氏。
叶延死后,儿子碎奚继嗣。性情淳谨,三弟专权,碎奚不能制约,大将们一同杀了他。碎奚悲伤得不能理事,就立儿子视连为世子,让他管理事情。号莫贺郎,汉语是父亲的意思。碎奚最后忧伤而死。视连即位,因忧思父亲,不游乐酣宴。在位十五年死,弟视罢继立。视照死,儿子树洛干等人都年幼,弟乌纥提立,以树洛干母亲为妻,生两个儿子慕瓒、慕利延。乌纥提的另一个名字是大孩。他死后,树洛干嗣位,自号车骑将军。这年,是晋朝的义熙初年。树洛干死,弟阿豺嗣位,自号骠骑将军、沙州刺史。部族区域内有黄沙,周围几百里,不生草木,因此称为沙州。阿豺兼并了氐、羌,占地数千里,号称强国。他登上西强山,观看垫江源头,问群臣说:“这绦水向东流,还有什么名称?从什么地方流入什么河?”他的长史曾和回答:“此河经过仇池、晋寿,从宕渠出,始称垫江,到巴郡进入长江,遇广陵入海。”阿豺说:“水且知道归海,我们这个塞外小国,难道役有归附吗!”涨使臣到宋,贡献特产。宋少帝封他为浇河公。没来得及拜受,宋文帝元嘉三年,又拜授新的爵号。阿豺又将派使臣朝贡,突然得了急病,临死前召集众子弟告诉说:“先公交车骑将军放弃儿子虔继位,把大业委托给我,我怎敢忘记先公的嘱托而出于私心把大业交给纬代!当以慕琅继位。”阿豺有二十个儿子,纬代是长子。阿豺又说:“你们各给我拿一枝箭来,我要在地下玩。”接着命令同母弟慕利延说:“你拿一枝箭折断它。”慕利延折断了箭。阿豺又说:“你拿十九枝箭一起折断。”慕利延折不断。阿豺说:“你们知道了吗?单箭容易折断,合在一起就难了,努力一条心,方可使国家强大。”话说完就死了。慕璜继位。
这之前,阿豺在位时,刘宋的诏命尚未送到,阿豺就死了。慕坟又向刘宋上表要求通好,宋文帝又授他为陇西公。慕坟招集秦地、凉地的无业流民,以及羌地的少数民族五六百部落,南与蜀、汉交往,北与凉州、赫连联络,部众越来越多。太武帝时,慕坟开始派他的侍郎谢大宁上表愿意归附北魏。不久征讨并俘虏了赫连定,送到京城。太武帝赞赏慕坟,派使臣策拜慕瓒为大将军、西秦王。
慕瓒上表说:“我虽弱小,但愿竭尽力量,俘获叛逆,向王府告捷,有了很高的爵秩,土地没有扩大,车旗已装饰,财物没有遍赏,请鉴察下情,颁示奖励。我刚接到逆寇消息,边境的人被寇贼抢掠,向东流动,现在普天下都是皇帝的教化,请求回到乡土。乞佛曰连、窟略寒、张华等三人的家小都在此,分开则可悯,愿一同安置,使皇恩遍及荒远,死人与活人都感恩戴德。”
太武帝诏令公卿在朝堂聚会,商议如何回答和实施。太尉长孙嵩和议郎、博士共二百七十九人奏称:
以前,官员处理这类事,认为秦王是荒服以外的君主,本不是我们统治教化所能达到的,他们来了,我们就接受;他们要走,我们不禁止。皇帝的威望达到很远,西秦王羡恭仁义,畏惧威德,称臣纳贡,请求授予爵号。我们认为古代荒速的君主,虽人多地广,而爵位不能拟同华夏。陛下对他们的国王和官吏加宠,就超越了常规;让他们装饰车旗,就会如同中原大国。至于给多少缯絮,旧典也没有载录,都须临时决定多少。从汉、魏以来,安抚荒远的国家,多有事例。吕后送给单于二乘御车、两辆四马之车,单于以千匹马答谢。其后匈奴和亲,他们是敌国,送给他们的不过是数百缯絮;呼韩邪向漠称臣,他亲自到京城,于是开始赏给他万匹缯絮。今西秦王如果以国土没有桑蚕,便应当向朝廷请求,但不得说财物不遍赏。周朝王室衰微,齐侯小白匡正天下,周朝有赐给肉食的诏文,而没有扩大土地的奖赏。晋侯重耳在城濮打败楚国,仅仅得到南阳的田地,作为诸侯朝见天子的住宿之地。西秦所到仅定地而已。塞外的人,因时顺便,侵入秦、凉,没有经营和扩大境域的功勋,爵位已同中原大国,统辖秦、凉、河、沙四州地方,而说没有增加土地。把我们的皇朝与弱小的周朝相比,而把他自己等同于五霸,无厌的要求,有穷尽么!西秦王对朝廷归顺,推究他本来的目的,必定不是这样。或许是身边的人不告诫,使他受累。
考察西秦的流民,寇贼时常掠夺他们,都在蒲扳。现在既已称藩,四海都安宁了,天下一家,可以敕令秦州送到京城,随后遣返。所请求的乞佛三人,过去是宾国的使臣,来到王庭,国破家迁,将为亡国之臣,可不必听从。
诏书说:“公卿所议,没有失体。西秦王所略取的金城、袍罕、陇西之地,是他自己取得的,我就给他,这是分裂之地,何必要恢复疆廓?西秦的文书已到,绵绢依使臣的疏文数字增加,不是一匹而已。”从此,慕坟贡献的东西很简单。他们又与宋往来,宋文帝封慕琼为陇西王。
北魏太延二年,慕琐死,弟慕利延继位。太武帝韶令派使臣策封慕坟的谥号为惠王。后又援慕利延为镇西大将军、仪同三司,改封西平王;以慕项的儿子元绪为抚军将军。当时,慕利延又与宋交往,宋封他为河南王。太武帝征伐凉州,慕利延畏惧,就率领部众向西逃到沙漠。太武帝考虑到慕利延的哥哥有擒获赫连定的功劳,派使臣宣示告谕他,返还。后来,慕利延派使臣上表道谢,奏上书文,太武帝下诏褒奖他。
慕利延的侄子纬代惧怕慕利延害自己,与使臣谋议自己归附,慕利延发觉后就杀了纬代。纬代的弟弟叱力延等八人逃回京城,请求出兵征讨慕利延。太武帝授叱力延为归义王,诏令晋王伏罗率领众将征讨慕利延。军队到达大母桥,慕利延哥哥的儿子拾寅逃到河西,伏罗派将领追杀他,杀了五千多人。慕利延逃到白兰。慕利延的从弟伏念、长史鸡鸠黎、部大崇娥等率领一万三千人投降归附。后来又派遣征西将军、高凉王元那等到白兰征讨。慕利延就进入了于阗国,杀其国王,死了数万人。南征屙宾。派使臣到宋求援,进献乌丸帽、女国的金酒器、胡王的金钏等物,宋文帝赐给他牵车。七年,返还旧土。
慕利延死后,树洛干的儿子拾寅嗣位。开始在伏罗川建城,他的起居进出,私下模拟国王。拾寅奉行朝贡的职守,以魏正朔来纪年;又接受宋的封爵,号河南王。太武帝派使臣授他为镇西大将军、沙州刺史、西平王。后来,拾寅白以为国远路险,很不恭敬从命。与宋通使,献良马、四角羊,宋明帝给他加封官号。
北魏文成帝时,定阳侯曹安上表说拾寅今据有白兰,那里有许多金银、牛马,如果去攻打,可以大获财物。讨论的人都认为先帝忿恨拾寅兄弟不和睦,派晋王伏罗、高凉王元那两次征讨他们,竟然没有多少战功,拾寅虽又远去,而军队也疲劳了。他们现在在白兰,没有侵犯我们的边塞,不成忧患,不是朝廷急于要解决出问题。如果派使臣招抚,他们必然请求作为附庸,我们可不劳而定。统治者对于四方疆域之外,安抚而已,何必要分裂他们的国家,侵占他们的土地。曹安说:“我过去在浇河任守将,与他们很接近,知道他们的意图。如果把军队分开攻击他们的左右雨侧,拾寅必定逃往驻守南山,不要十天,牛马吃的草就没有了,人也没有吃的,众人必然溃叛,我们可以一举而定。”文成帝同意了。诏令阳平王新成、建安王穆六头等人出南道,南郡公李惠、给事中公孙拔和曹安出北道,征讨他们。拾寅逃向南山,众军渡河追赶。当时军士多染疾病,众将领认为贼人已经远逃,军容已经重振,现在率领疲劳多病的士兵,去取得难成的功绩,不是太过分了磨?众人都认为是这样,就率领军队返还,获得二十多万匹骆驼和马。
献文帝又诏令上党王长孙观等率领州郡兵征讨拾寅。军队到了曼头山,拾寅来迎战,长孙观等人发兵击败他们,拾寅晚上逃掉。于是,拾寅内心悔恨,想恢复藩臣的地位,派别驾康盘龙向朝廷上表进贡。献文帝拘禁了康盘龙,不回报使臣。拾寅的部落发生大饥荒,屡次骚扰浇河。献文帝诏令平西将军、广川公皮欢喜率领敦煌、凉州、袍罕、高平的诸路军队为前锋,司空、上党王长孙观为大都督征讨他们。长孙观等人的军队进入拾寅的境内,割掉庄稼。拾寅很紧张害怕,派儿子到军中,上表请求改过,长孙观等人向朝廷报告了。献文帝重赏慰劳将士,下诏严厉指责拾寅,要求他把儿子送来。拾寅派儿子斤到京城为侍从,献文帝接着送还了斤。拾寅后来又扰掠边塞的人民,派他的将领良利守洮阳,这是袍罕所管辖的地方。袍罕的镇将、西郡公杨锺葵向拾寅送文书责备他。拾寅上表说:“接到诏书,让我返还旧土,所以派良利守洮阳。如果不追念以前的恩德,请求命令洮阳贡奉当地的物产。”表文很恳切,献文帝同意了,从此每年遵守进贡的职责。
太和五年,拾寅死,儿子度易侯嗣位。他派侍郎时真进贡特产,并且上表谈到嗣位事。后来,庋易侯进攻宕昌,皇帝下诏责备他,赐给一百二十匹锦彩,要求他改正;所掠夺宕昌的人口、牲口、财物,及时送还。度易侯接受了诏令。度易侯死。
儿子伏连筹嗣位。孝文帝要他来朝见,他上表说有疾病,修建洮阳、泥和城设置防戍。文明太后去世,派人告诉凶讯,伏连筹受命而不恭敬,官员请求讨伐他,孝文帝不同意。群臣认为他受诏不恭敬,不宜接受他的贡物。皇帝说:“他拜受失礼,我们可以责备他。他们进献地方特产,这是尽藩臣的常规。如果拒绝他们所献的物资,就是与他们鲍交,放纵他们的欲望而不让他们改悔,他们就无路可走了。”下诏说:“我在哀痛之中,没有加以征讨。去年春天袍罕上表取得洮阳、泥和二处防戍,当时考虑到这是边将的职责,就同意了。派军队去征讨,二处防戍据点听见风声就投降了,拘捕了二千余人审问,又得到九百名妇女。子女和妇女都可送还。”伏连筹就派长子贺鲁头到京城朝拜。增加赐给礼物,授伏连筹使持节、都督西垂诸军事、征西将军、领护西戎中郎将、西海郡开国公、吐谷潭王,指挥旗帜印章绶带的饰物,都给了他。
后来又派遣兼任员外散骑常侍张礼出使到伏连筹处。伏连筹对张礼说:“过去与宕昌通和,常被称大王,自己则称自名。现在突然叫仆,而拘捕这个使臣。将要带一支部队前往询问他们的意图。”张礼说:“你与宕昌都是魏的藩国,而近来往往有所举动,严重地违背做臣的礼节。出发的日子,执政大臣认为如果你返迷知罪,就能保全你的藩国;如果执迷不悟,祸难马上就要到来。”伏连筹没有吭声。到孝文帝去世时,伏连筹派使臣来致哀,恪尽诚敬。伏连筹对内履行贡奉职守,对外兼并少数民族,在塞外号称强富。他仿照天朝,设置百官,在诸国中显示威力,自我夸耀。宣武初年,下诏责备他说:“梁州上表送来你给宕昌的文书。梁弥邕与你都是边塞的附藩,说到国家则是相邻的藩国,论地位则是相同的藩臣,而你称害为表,称报为旨.官员们认为国家有常规刑制,反复请求征讨你。我考虑到道路险逮,多有不测,轻易举动就会造成混乱,所以先宣达我的意图,请好好地思考。”伏连筹上表白陈,辞语诚恳之至。从宣武到正光这段时间,耗牛、蜀马以及西南地区的珍宝,每年都送来。后来,秦州城的莫折念生造反,切断了河西的交通。凉州城的万于菩提等人响应莫折念生,关押刺史宋颖。宋颖秘密派人向伏连筹求援,伏连筹亲自率领大军解救他们,使他们得以保全。从此以后,边界不通,贡献断绝。
伏连筹死,儿子夸吕嗣位,开始自称可汗。居住在伏俟城,在青海以西十五里。虽有城郭而不居住,常住毡帐,随水草放牧。他们的地方,东西三千里,南北一千余里。官职有王、公、仆射、.尚书和郎中、将军等称号。夸吕头上戴着羽毛珍珠之类的装饰物,帽为黑色,坐金狮子床。称呼妻子为母尊,把衣服制成裙子,披锦大袍,发辫扎在后面,头戴金花冠。
他们的风俗:男人衣服与中原略同,大多以丝巾为冠,也有以缯为帽;妇女都串着珠贝,东发,以多爵贵。兵器有弓、刀、甲、稍。国家没有常规的赋税,如果需要就向富人和商人征收。他们的刑罚:杀人或盗马,处死;其它的罪,可以征物赎罪,也可以根据罪状处以杖责。施刑的人用毡蒙头,拿石头从高往下擎。父亲或哥哥死了,可以以后母或嫂子为妻,与突厥的风俗相同。至于婚姻,贫穷而不能准备财物的人,就抢女子。对死者都采取埋葬,他们的丧服,安葬完就不穿了。性情贪婪,忍心残杀。喜好射猎,以肉类奶酪为食物。也知道种田,有大麦、粟、豆。然而北方气候多寒冷,祇能得到芜菁、大麦,所以他们的穷人多富人少。青海周围有干余里,湖内有小山。每年冬季冰冻水合,把优良的母马放在此山,到来年春季收集它们,马都有了身孕,所生的小马,称为龙种,必然有许多骏马异马。吐谷浑曾得到波斯草马,放入湖中山上,因而生了聪驹,能够日行千里,即相传的青海聪。当地出产耗牛、马、骡,有许多鹦鹉,铜、铁、朱砂出产丰富。辖有鄯善、且末。
兴和年间,齐神武为相,招抚荒速的人,蠕蠕既已归附,夸吕派使臣来致以敬意。神武帝晓以大义,向他们征收朝贡,夸吕就派使臣赵吐骨真借道蠕蠕,频频到东魏。又荐送他的从妹,魏静帝纳娶为嫔。派员外散骑常侍傅灵倒出使他们的国家。夸吕又请求联婚,就以济南王元匡的孙女为广乐公主作为他的妻子。此后,朝贡不断。
西魏大统初年,周文帝派仪同潘浚对夸吕讲明叛逆或归顺的利弊,于是夸吕又派使臣来献能舞马和羊、牛等。然而仍不停地骚扰,沿边多受其害。废帝二年,周文帝率大军到达姑臧,夸吕震惊,派使臣进贡方物。这年,夸吕又与齐通使。凉州刺史史宁窥探知道他返还,在州西的赤泉袭击他,俘获他的仆射乞伏触状、将军翟潘密,经商的胡人二百四十人,六百头驼骡,丝绢杂彩数以万计。恭帝三年,史宁又与突厥的木杆可汗袭击夸吕,打败他,俘虏他的妻儿,缴获珍物和牲畜。武成初年,夸吕又侵扰凉州,刺史是云寅战死。贺兰祥、宇文贵率兵讨伐他们,夸吕派他的广定王、锺留王应战。贺兰祥等打败他们,广定王等逃走。又夺取洮阳、洪和二城,设置洮州而回。保定年间,夸吕前后派了三批使臣贡献特产。天和初年,他的龙涸王莫昌率部来降,在他的地方设扶州。二年五月,又派使臣来献。建德五年,他们国家大乱,武帝下韶令皇太了征讨他们。军队到达伏俟城,夸吕逃走,俘虏他的剩余部众而回。第二年,又派使奉献。宣政初年,他的赵王他娄屯来降。从此,向朝廷的奉献断绝。
到了隋开皇初年,侵犯弘州,地广人稀,废弃。派上柱国元谐率步骑数万人进攻他们。他们倾全国力量,从曼头到树敦,骑兵不问断。他们任命的河西总管定城王锺利房和太子可博汗先后来迎战,元谐频频打败他们。夸吕很害怕,率领亲兵向速处逃走,他命名的十三位王卒领部落投降。皇帝认为他们的高宁王移兹裒素来得民心,授他为大将军,封为河南王,统辖投降的民众。对其余的官员各有不同奖赏。没多久,他们又来骚扰边境,州刺史皮子信迎战而死。汶州总管梁速率领精锐的军队攻打他们,他们逃奔。不久侵扰廓州,州里的军队打退他们。
夸吕在位百年,多次因喜怒而废杀太子。后来,太子害怕被杀,图谋逮捕夸吕而投降,向边陲的官吏请派军队。秦州总管河问王同意响应,皇帝不同意。太子的谋划泄漏,被他父亲杀死。又立小儿子嵬王诃为太子。迭州刺史杜祭请求利用这个事端讨伐他们,皇帝又不同意。六年,嵬王诃又担心被父亲杀害,谋划归国,请军队迎接。皇帝对他的使臣说:“普天之下,都是我的臣属,各自行善,就能使我称心如意。嵬王既有好意,要来投奔,只有教嵬王做臣子该做的事,不可从远方调兵马,帮助做坏事。”嵬王就停止了。八年,他们中间名声显赫的王托跋木弥请求率一千余家归附内地。皇帝说:“背叛天意和父亲,怎么可以接纳!而且他的本意,就是自己避死,如果现在违忤和拒绝,又是不仁。如有音信,可以派遣官吏去慰抚,让他们自己处理,不需我们出兵马接应。他的妹夫和外甥若要来,听任自便,不要去劝诱。”这年,河南王移兹哀死,文帝命令他的弟弟树归继续统率部众。平定南朝陈以后,夸吕很害怕,逃到很远的险要地点,不敢来犯。
十一年,夸吕去世,儿子世伏让他哥哥的儿子无素上表称藩,并进献特产,请求遣女子为妻。皇帝对无素说;“如果依照你们的请求,其他国家就会仿照,有的同意,有的不同意,就会不平等。如果都允许,又不是好办法。”最终没有同意。十一年,派遣刑部尚书宇文撤抚慰他们。十六年,以光化公主为世伏的妻子,世伏上表称公主为天后,皇帝不许。
第二年,他们国家大乱,国人杀了世伏,立世伏的弟弟伏允为主。涨使臣陈述废立事情,并承认擅自废立的罪责,请求按风俗娶公主,皇帝同意了。从此,每年朝贡,而且经常打听朝廷的消息,皇帝很讨厌他们。隋炀帝即位,伏允派儿子顺来朝拜。当时,铁勒骚扰边塞,皇帝派将军冯孝慈出敦煌抵御他们,征战不利。铁勒派使臣谢罪请降,皇帝派黄门侍郎裴矩慰抚他,暗示命令攻打吐谷浑以赎罪。铁勒就率兵袭击打败吐谷潭,伏允向东逃跑,占据西平境。皇帝又命令观德王雄从浇河出发,许公宇文述从西平掩袭,大败他们。伏允逃到山谷里,他们过去占有的地域都空了。从西平临羌城以西,且末以东,祁连山以南,雪山以北,东西四千里,南北二千里都归隋朝占有。设置郡、县、镇、戍,将天下犯有轻罪的迁到那里。于是留住伏允的儿子顺,不送回。伏允漫有能力自己支配,就率领他的数千骑士,寄住党项境肉。皇帝立顺为主,送他出玉门关,命令他统率剩余的部众,让他的大宝王泥洛周为辅佐。到达西平,他的部下杀洛周,顺不能进入而返回。
大业末年,天下大乱,伏允恢复故地,数次侵扰河西,郡县不能控制。
吐谷潭以北有乙弗勿敌国,国内有屈海,湖周围有千余里。人有上万,风俗与吐谷浑相同。然而没有五谷,只吃鱼和苏子。苏子的形状如同中原的枸杞子,有红有黑。
有个契翰部落,风俗也同,狼特别多。
白兰山西北,又有可兰国,风俗也相同。不辨五色,不识五声,这是各少数民族中落后的。土地没有出产,仅仅大批放养牲畜,户落有万余人。愚弱而不知道战斗,突然遇见外族人,整个国家就迁走。性情如野兽,身体轻巧,善于行走,根本追不上他们。
白兰国西南二千五百里,隔着大山,渡过四十里湖,有女王国。人众有一万多,风俗土著,宜于种桑麻,种五谷,以女为王,所以作为国号。翻译使臣不能达到,传闻说的就是这些。
宕昌羌,他们的先人是三苗的后代。周朝时与庸、蜀、微、卢等八国跟随周武王灭商。汉朝有先零、烧当等,世代在边塞为患。他们的地域东接中原,西通西域,南北数千里。以姓氏各自为部落,首领都有地盘,互相不统摄,宕昌就是其中一支。风俗都是土著,住居有屋宇。他们的房屋,以牦牛尾和羧羊毛编织覆盖。国家没有法令,也没有徭役赋税。只有在战争时才相集结;平时,各自从事生产,不相往来。都穿裘皮兽毛制成的粗短衣服,牧养耗牛、羊、猎作为食物。如果父子、伯叔、兄弟死了,就以继母、世叔母和嫂嫂、弟媳等为妻子。没有文字,仅根据草木的盛枯记年月时间。每三年相聚一次,杀牛、羊祭天。
有个梁憨,世代为酋长,受到羌人豪族拥护,自己称王。梁憨的孙子弥忽在太武帝初年,派遣儿子弥黄上表请求归附。太武帝嘉奖他,派使臣授弥忽为宕昌王,赐弥黄爵位为甘松侯。弥忽死,其孙彪子嗣立。他们的地域从仇池以西,东西有千里;席水以南,南北有八百里。地多山丘,有二万多部落。世代朝贡,常被吐谷潭所阻断。彪子死,弥治嗣立。彪子的弟弟羊子起先投奔了吐谷潭,吐谷浑派兵送羊子,要夺弥治的位。弥治派使臣求救,献文帝诏令武都的镇将宇文生救他,羊子撤退。弥治死,儿子弥机立,派他的司马利柱上表进贡特产。杨文度反叛,围武都,弥机派他的二哥率领部众救武都,打败赶走文度。孝文帝时,派使臣子桥上表进贡朱沙、雌黄、白石胆各一百斤。从此以后,年年不断朝贡。后来,孝文帝派鸿胪刘归、谒者张察授弥机为征南大将军、西戎校尉、梁益二州牧、河南公、宕昌王,以扶助他。
邓至,白水的羌族,世代是羌的豪强,以地名为国号,自称邓至。他们的地域从亭街以东,平武以西,汶岭以北,宕昌以南,风俗习惯,与宕昌相同。国王像舒治派使臣前来归附,高祖授他为龙壤将军、邓至王,常常朝贡。周文帝命令章武公宇文导率兵送他。邓至以西有赫羊国。当韧,他们的部族内有一只很大的羊,颜色鲜红,所以叫赫羊国。
又有东亭卫、大赤水、寒宕、石河、薄陵、下习山、仓骏、覃水等羌族国家,风俗粗犷,与邓至国不同。也时常派遣进贡的使者,朝廷接纳他们,都用杂号将军及子、男、渠帅的名称授予他们。
白兰,羌族的另一支。他们的地域东北接吐谷潭,西边连北利摸徒,南临那鄂。风俗物产与宕昌大致相同。周保定元年,派使臣进献犀甲、铁镗。
党项羌,三苗的后代。他们的种族有宕昌、白狼,都自称为砺猴种。地域东接临洮、西平,西连叶护,南北数千里,处在山谷间。每姓自为部落,大的有五千多骑,小的有一千多骑。编织耗牛尾和粘坜毛为住屋,穿皮革粗毛短衣,披毛毡为上身装饰。习俗好武力,没有法令,各自为业,有战事就集结,没有徭役,不相往来。养耗牛、羊、猪作为食物,不知道种庄稼。他们的风俗可与母辈或晚辈亲属淫乱,在众多的少数民族中最严重。没有文字,仅根据草木记岁时。三年一次聚会,杀牛羊祭天。八十岁以上的人死了,以为善终,亲戚不哭;年轻的死了,就说是夭折,都痛哭。有琵琶、横吹,拍擎瓦器为节奏。
北魏、北周时,常来边界骚扰。隋文帝任丞相时,中原多事,因此受到大肆寇掠。蒋公梁睿在平定王谦后,请回师讨伐他们。开皇元年,有干余家归化。五年,托跋宁丛等各自率领部架到旭州内迁归附,朝廷授大将军,对部下各有不同的封赏。十六年,又进犯会州,皇帝诏令陇西军队讨伐他们,大败他们,他们相继投降,派子弟入朝请罪。皇帝说:“回去告诉你的父亲兄弟,人生应有固定的居处,养老晡幼。忽然来,忽然走,而不感到愧对乡里吗!”从此朝贡不断。
附国,在蜀郡西北二干多里,是汉朝的西南少数民族。有嘉良夷,是其东部,所居住的各姓都自己管自己,风俗与附国同,言语有差异。没有统一,人没有姓氏。
附国王字宜缯。国土南北有八百里,东西有一千五百里。没有城栅,靠近山川谷地,依傍山险。风俗好复仇,堆砌石块为住屋,避免外患。屋高十几丈,低五六丈,每级以木隔离,基址宽三四步,屋的上面宽二三步,形状如佛塔。从下层开小门,由里面卜去,夜间关闭,以防盗贼。国内有犯重罪的,罚牛。人都轻捷,善于击剑。以油漆的皮革为牟甲,弓长六尺,以竹为箭。可以将别人的母亲、嫂子为妻,儿子或兄弟死后,父亲和哥哥可以娶他们的妻子。喜好歌舞,奏簧,吹长角。有人死了,没有丧服制度,把尸体放在高床上,沐浴穿衣,裹牟甲,覆盖兽皮。子孙不哭,披甲舞剑呼叫:“我父亲被鬼取走,我要报冤杀鬼。”其余的亲戚哭三声就停止了。妇女哭,必以两手掩住面部。死家杀牛,亲属送猎、酒,一同饮食和埋葬。亲人死后一年,才举行大葬,必聚集亲人宾客,杀马常达几十匹。立木作为祖父神,加以事奉。风俗以皮为帽,形圆如钵,或戴有头巾的帽子。多穿既皮裘,把牛脚皮整个剥下来作为靴子。脖子系着铁锁,手上串着铁钏。国王与酋长以金为首饰,胸前挂一朵金花,长三寸。国土地势高,气候凉,风多雨少,宜于种小麦、青稞。山上产金、银、铜,有许多白雉。水中有好鱼,鱼长四尺,鱼鳞细。
大业四年,国王派使臣素福等人人来朝。第二年,又派他的弟子宜林率领嘉良夷六十人来朝贡。要献良马,因道路艰险不通,请求开山路,尽职贡物产,隋炀帝考虑会使百姓辛劳,不准如此。
嘉良有宽六七十丈的江,附国有宽百余丈的江,都向南流,以皮革为舟船,用于交通。
附国南边有薄缘夷,风俗也相同。西边有女国。附国的东北有绵互数千里的群山,连接党项。常常有羌人,大小分支有左封、昔卫、葛延、白狗、向人、望族、林台、舂桑、利豆、迷桑、婢药、大破、白兰、北利摸徒、那鄂、当迷、渠步、桑悟、千碉,都在深山穷谷,没有大的首领。他们的风俗略同于党项,或附属于吐谷浑而被役使,或附属于附国。大业年间,向朝廷进贡。在西南边陲设置诸道总管以管理他们。
稽胡,又名步落稽,匈奴的另一种,刘元海五部的后代。或称为山戎赤狄的后代。从离石以西,安定以东,方圆七八百里,在山谷问居住,部落很多。风俗土著,也知道种田,当地很少种桑养蚕,多穿麻布。男子的衣服与死亡后殡葬,与中原略同;妇女多串蜃贝作为耳颈的饰物。与汉人杂居。他们的首领多能认识文字,言语如同少数民族语,通过翻译交流。跪坐不讲礼节,贪心而好杀害人。风俗淫乱,妇女更盛,将出嫁的晚上,才与通奸的人叔情离别,丈夫家知道了,以多为荣。既已出嫁,却注重杜防,有犯奸的人,根据事情轻重处罚。兄或弟死了,兄或弟都可娶死者的妻子。虽然分别统辖于各郡县,列入编户,然而徭赋轻,与汉人有区别。深山谷地,又没有全部隶属,他们凶悍而占据险要之地,多次成为盗寇。
北魏孝昌年间,有刘蠡升,其人居住云阳谷,自称天子,立年号,置官吏。正值北魏混乱,无力征讨。刘蠡升就分别派部众掠夺,汾、晋一带,年年不得安宁。北齐神武帝迁到邺城后,开始谋划处理他们,假装同意以女儿嫁给蠡升太子。蠡升就派儿子到邺城,北齐神武帝以厚礼相待,许以稍缓一段时间成婚。蠡升仗着已经和亲,不作戒备。魏大统元年三月,北齐神武帝袭击他们,蠡升率领轻骑出外征召兵马,被他的北部王所杀,送交神武帝。他们众人又立蠡升的第三个儿子南海王为主,神武帝打败他们,俘获丁他们擅立的君长和弟弟西海王以及皇后、夫人、王公以下四百余人,送到邺。
居住在黄河以西的大多据险而不服从。当时,周文帝正与北齐神武帝争天下,没有精力顾及边事,就派黄门侍郎杨摄去安抚他们。大统五年,黑水部众先叛。七年,另外一个部帅夏州刺史刘平伏又占据上郡反叛。从此北山的各部族,连年寇掠暴虐。周文帝先后派于谨、侯莫陈崇、李弼等相继讨平他们。
化周武成初年,延州的稽胡郝阿保、狼皮率领他们的族人,归附北齐。阿保自任丞相,狼皮自任柱国,并且与他的另一部族刘匿德共同造成声势。柱国豆卢宁督促各路军队打败他们。武成二年,狼皮等余部又反叛,皇帝诏令大将军韩果征讨打败他们。
保定年间,离石一带未开化的胡人多次掠夺汾北,勋州刺史韦孝宽在险要地带筑城,安置军粮,以控制他们的通路。等到杨忠与突厥征伐北齐,稽胡等就聚众抗拒,不供粮食饲料。杨忠就向他们首领诈称,说与突厥回师时讨伐他们,他们的首领害怕了,都相继供应食物。这以后,丹州、绥州等部族内的各路胡人,与蒲川的另一首领郝三郎等又多年抗命,皇帝又诏令达奚震、辛威、于蹇等先后尽力追讨,分散他们的部落。天和二年,延州总管宇文盛率领众人营建银川,稽胡的白郁久同、乔是罗等图谋拦击,宇文盛讨伐斩杀他们。又攻破他们的另一首领乔三勿同等。五年,开府刘雄从绥州出,巡检北边的河川道路。稽胡首领白郎、乔素勿同等渡过黄河迎战,刘雄又打败他们。
建德五年。北周武帝在晋州打败北齐军队,乘胜追逐到北边,齐人丢弃的军事装备,来不及收拾,稽胡乘机盗出,掠为己有。他们立蠡升的孙子役铎为主,号称圣武皇帝,年号石平。六年,武帝平定东夏,将征讨他们,商议要彻底清除他们的巢穴。齐王宇文宪以为部落种族太多,山谷交通阻隔,朝廷军队出征一次,不可能把他们全部消灭,应当除掉为首的头领,对其他的加以安抚。武帝以为是这样,就任命宇文宪为行军元帅,督卒行军总管赵王宇文招、谯王宇文俭、滕王宇文迪等征讨他们。宇文宪率军驻扎在马邑,分兵前进。役铎派他的同伙天柱守黄河以东,又派他的大帅穆支占据黄河以西,欲图分守险要,以掎角之势对付宇文宪的军队。宇文宪命令谯王宇文俭擎破他们,斩杀俘获千余人。赵王宇文招又擒获役铎,众人都投降了。宣政元年,汾胡首领刘受罗千又反叛,越王宇文盛督率诸路军队征讨擒获他们。从此,寇盗大多平定。
论曰:氐、羌、吐谷浑等有不同的风俗,分布在边疆,考查以前的朝代,几经反叛和归附,窥伺而首鼠两端,这是其本性。所谓无德则叛,有道则伏,就是先王所称的边远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