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高祖武皇帝讳裕,字德舆,小字寄奴,彭城县绥舆里人,姓刘氏,汉楚元王交之二十一世孙也。彭城楚都,故苗裔家焉。晋氏东迁,刘氏移居晋陵丹徒之京口里。皇祖靖,晋东安太守。皇考翘,字显宗,郡功曹。帝以晋哀帝兴宁元年岁在癸亥三月壬寅夜生,神光照室尽明,是夕甘露降于墓树。及长,雄杰有大度,身长七尺六寸,风骨奇伟,不事廉隅小节,奉继母以孝闻。
尝游京口竹林寺,独卧讲堂前,上有五色龙章,众僧见之,惊以白帝,帝独喜曰:「上人无妄言。」皇考墓在丹徒之候山,其地秦史所谓曲阿、丹徒间有天子气者也。时有孔恭者,妙善占墓,帝尝与经墓,欺之曰:「此墓何如?」孔恭曰:「非常地也。」帝由是益自负。行止时见二小龙附翼,樵渔山泽,同侣或亦睹焉。及贵,龙形更大。
帝素贫,时人莫能知,唯琅邪王谧独深敬焉。帝尝负刁逵社钱三万,经时无以还,被逵执,谧密以己钱代偿,由是得释。后伐荻新洲,见大蛇长数丈,射之,伤。明日复至洲,里闻有杵臼声,往觇之,见童子数人皆青衣,于榛中捣药。问其故,答曰:「我王为刘寄奴所射,合散傅之。」帝曰:「王神何不杀之?」答曰:「刘寄奴王者不死,不可杀。」帝叱之,皆散,仍收药而反。又经客下邳逆旅,会一沙门谓帝曰:「江表当乱,安之者,其在君乎。」帝先患手创,积年不愈,沙门有一黄药,因留与帝,既而忽亡,帝以黄散傅之,其创一傅而愈。宝其余及所得童子药,每遇金创,傅之并验。
初为冠军孙无终司马。晋隆安三年十一月,祅贼孙恩作乱于会稽,朝廷遣卫将军谢琰、前将军刘牢之东讨。牢之请帝参府军事,命与数十人觇贼,遇贼众数千,帝便与战,所将人多死,而帝奋长刀,所杀伤甚众。牢之子敬宣疑帝为贼所困,乃轻骑寻之;既而众骑并至,遂平山阴,恩遁入海。
四年五月,恩复入会稽,杀谢琰。十一月,牢之复东征,使帝戍句章,句章城小人少,帝每战陷阵,贼乃退还浃口。时东伐诸将,士卒暴掠,百姓皆苦之,惟帝独无所犯。
五年春,恩频攻句章,帝屡破之,恩复入海。三月,恩北出海盐,帝筑城于故海盐,贼日来攻城,城内兵少,帝乃选敢死士击走之。时虽连胜,帝深虑众寡不敌,乃一夜偃旗示以羸弱,观其懈,乃奋击,大破之。恩知城不可下,进向沪渎,帝弃城追之。海盐令鲍陋遣子嗣之以吴兵一千为前驱,帝以吴人不习战,命之在后,不从。是夜帝多设奇兵,兼置旗鼓,明日战,伏发,贼退,嗣之追奔陷没。帝且退且战,麾下死伤将尽,乃至向处止,令左右解取死人衣以示暇。贼疑尚有伏,乃引去。六月,恩浮海至丹徒,帝兼行与俱至,奔击大破之。恩至建邺,知朝廷有备,遂走郁洲。八月,晋帝以帝为下邳太守。帝又追恩至郁洲及海盐,频破之。恩自是饥馑,奔临海。
元兴元年,荆州刺史桓玄举兵东下,骠骑将军司马元显遣牢之拒之,帝又参其军事。玄至,帝请击之,牢之不许,乃遣子敬宣诣玄请和。帝与东海何无忌并固谏,不从。玄克建邺,以牢之为会稽内史。牢之惧,招帝于广陵举兵,帝曰:「人情去矣,广陵亦岂可得之?」牢之竟缢于新洲。何无忌谓帝曰:「我将何之?」帝曰:「可随我还京口。玄必守臣节,当与卿事之;不然,与卿图之。」
玄从兄修以抚军将军镇丹徒,以帝为中兵参军。孙恩自败后,惧见获,乃投水死于临海,余众推恩妹夫卢循为主。玄复遣帝东征。
二年,循奔永嘉,帝追破之。六月,加帝彭城内史。
十二月,桓玄篡位,迁晋帝于寻阳。桓修入朝,帝从至建邺,玄见帝,谓司徒王谧曰:「昨见刘裕,风骨不恒,盖人杰也。」每游集,赠赐甚厚。玄妻刘氏,尚书令耽之女也,聪明有智鉴,尝见帝,因谓玄曰:「刘裕龙行虎步,视瞻不凡,恐必不为人下,宜早为其所。」玄曰:「我方平荡中原,非裕莫可,待关、陇平定,然后议之。」
修寻还京口,帝托以金创疾动,不堪步从,乃与无忌同船共还,建兴复计,及弟道规、沛国刘毅、平昌孟昶、任城魏咏之、高平檀凭之、琅邪诸葛长人、太原王元德、陇西辛扈兴、东莞童厚之,并同义谋。时桓修弟弘为青州刺史,镇广陵,道规为弘中兵参军,昶为州主簿,乃令毅就昶谋共袭弘。长人为豫州刺史刁逵左军府参军,谋据历阳相应,元德、厚之谋于建邺攻玄,克期齐发。
三年二月乙卯,帝托游猎,与无忌、咏之、凭之,毅从弟藩,凭之从子韶、祗、隆、道济,昶族弟怀玉等,集义徒凡二十七人,愿从者百余人。丙辰,候城门开,无忌等义徒服传诏服,称诏居前,义众驰入齐叫,吏士惊散,即斩修以徇。帝哭之甚恸,厚加敛恤。昶劝弘其日出猎,未明,开门出猎人,昶、道规、毅等率壮士五六十人,因开门直入。弘方噉粥,即斩之,因收众济江。
义军初克京城,修司马刁弘率文武佐吏来赴,帝登城谓曰:「郭江州已奉乘舆反正于寻阳,我等并被密诏诛逆党,今日贼玄之首已当枭于大航。诸君非大晋之臣乎?」弘等信之而退。毅既至,帝命诛弘等。
毅兄迈先在建邺,事未发数日,帝遣同谋周安穆报之,使为内应。迈甚惧,安穆虑事发,驰归。时玄以迈为竟陵太守,迈便下船,欲之郡。是夜玄与迈书曰:「北府人情云何?卿近见刘裕何所道?」迈谓玄已知其谋,晨起白之。玄惊,封迈为重安侯,又以不执安穆故杀之,诛元德、扈兴、厚之等。乃遣顿丘太守吴甫之、右卫将军皇甫敷北拒义军。
先是,帝造游击将军何澹之,左右见帝光曜满室,以告澹之,澹之以白玄,玄不以为意,至是,闻义兵起,甚惧。或曰:「裕等甚弱,陛下何虑之深?」玄曰:「刘裕足为一世之雄,刘毅家无儋石之储,摴蒱一掷百万,何无忌,刘牢之之外甥,酷似其舅,共举大事,何谓无成。」时众推帝为盟主,以孟昶为长史,总后事,檀凭之为司马,百姓愿从者千余人。军次竹里,移檄都下曰:
夫成败相因,理不常泰,狡焉肆虐,或遇圣明。自我大晋,屡遘阳九,隆安以来,皇家多故,贞良弊于豺狼,忠臣碎于虎口。逆臣桓玄敢肆陵慢,阻兵荆郢,肆暴都邑,天未忘难,凶力实繁,踰年之间,遂倾皇祚。主上播越,流幸非所,神器沉辱,七庙毁坠,虽夏后之离浞、豷,有汉之遭莽、卓,方之于兹,未足为喻。自玄篡逆,于今历载,弥年亢旱,人不聊生,士庶疲于转输,文武困于板筑,室家分析,父子乖离,岂惟大东有杼轴之悲,摽梅有顷筐之怨而已哉!仰观天文,俯察人事,此而可存,孰有可亡!凡在有心,谁不扼腕。裕等所以叩心泣血,不遑启处者也。
是故夕寐宵兴,搜奖忠烈,潜构崎岖,过于履虎,乘机奋发,义不图全。辅国将军刘毅、广武将军何无忌、镇北主簿孟昶、兖州主簿魏咏之、宁远将军刘道规、龙骧参军刘藩、振威将军檀凭之等,忠烈断金,精贯白日,荷戈俟奋,志在毕命。益州刺史毛璩,万里齐契,扫定荆楚。江州刺史郭昶之奉迎主上,宫于寻阳。镇北参军王元德等并率部曲,保据石头。扬武将军诸葛长人收集义士,已据历阳。征虏参军庾赜之等潜相连结,以为内应。同力协契,所在蜂起,即日斩伪徐州刺史安成王修、青州刺史弘。义众既集,文武争先,咸谓不有一统,则事无以辑。裕辞不获命,遂总军要,庶上凭祖宗之灵,下罄义夫之节,翦馘逋逆,荡清京华。公侯诸君,或世树忠贞,或身荷爵宠,而并俛眉猾竖,无由自效,顾瞻周道,宁不吊乎!今日之举,良其会也。裕以虚薄,才非古人,受任于既颓之运,接势于已替之机,丹诚未宣,感慨愤激。望霄汉以永怀,眄山川以增伫,投檄之日,神驰贼庭。
三月戊午,遇吴甫之于江乘,帝躬执长刀,大呼,即斩甫之。进至罗落桥,遇皇甫敷,檀凭之战败,死之,众退,帝进战弥厉,又斩敷首。初,帝建大谋,有工相者相帝与无忌等近当大贵,惟云凭之无相。至是,凭之战死,帝知其事必捷。
玄闻敷等没,使桓谦屯东陵口,卞范之屯覆舟山西。己未,义军进至覆舟东,张疑兵,以油帔冠诸树,布满山谷。帝先驰之,将士皆殊死战,无不一当百,呼声动天地。因风纵火,烟焰张天,谦等大败。玄始虽遣军,而走意已决,别遣领军殷仲文具舟石头,闻谦败,轻船南逸。
庚申,帝镇石头城,立留台百官,焚桓温主于宣阳门外,造晋新主于太庙。遣诸将追玄,命尚书王嘏率百官奉迎乘舆。司徒王谧与众议推帝领扬州,帝固辞,乃以谧为录尚书事、领扬州刺史,帝为镇军将军、都督八州诸军事、徐州刺史、领军将军。 初,晋陵人韦叟善相术,桓修令相帝当得州不,叟曰 :「当得边州刺史。」退而私于帝曰:「君相贵不可言。」帝笑曰:」若中,当相用为司马。」至是,叟诣帝曰:「成王不负桐叶之信,公亦应不忘司马之言。今不敢希镇军司马,愿得领军 佐。」于是用焉。
时诸葛长人失期,为刁逵执送,未至而玄败。玄经寻阳,江州刺史郭昶之为具乘舆法物。初,荆州刺史王绥以江左冠族,又桓氏之甥,素甚陵帝,至是,及其父尚书左仆射愉有自疑志,并及诛。
四月戊子,奉武陵王遵为大将军,承制,大赦,惟桓玄一祖后不免。桓玄之篡,王谧佐命,手解安帝玺绂。及义旗建,众谓谧宜诛,惟帝素德谧,保持之。刘毅尝因朝会,问谧玺绂所在,谧益惧。及王愉父子诛,谧从弟谌谓谧曰:「王驹无罪而诛,此是翦除胜己,兄既桓氏党附,求免得乎?」驹,愉小字也。谧惧,奔曲阿。帝笺白大将军迎还,复其位。
玄挟天子走江陵,又浮江东下,与刘毅、何无忌、刘道规等遇于峥嵘洲,众军大破之。玄党殷仲文奉晋二皇后还建邺。玄复挟天子至江陵,因走南郡,太守王腾之、荆州别驾王康产奉天子入南郡府。
初,益州刺史毛璩遣从孙佑之与参军费恬送弟丧下州,璩弟子修之时为玄屯骑校尉,诱玄入蜀,至枚回洲,恬与佑之迎射之,益州督护冯迁斩玄,传首建邺。玄从子振逃于华容之涌中,招集逆党,袭江陵城,腾之、康产皆被杀。桓谦先匿沮川,亦聚众应振。为玄举哀,立丧庭。谦率众官奉玺绶于安帝。刘毅、何无忌进及桓振战,败绩于灵溪。
十月,帝领青州刺史,甲仗百人入殿。
义熙元年正月,毅等至江津,破桓谦、桓振,江陵平。三月甲午,晋帝至自江陵。庚子,诏进帝侍中、车骑将军、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帝固让,旋镇丹徒。九月乙巳,加帝领兖州刺史。
卢循浮海破广州,获刺史吴隐之,即以循为广州刺史,以其党徐道覆为始兴相。
二年三月,进帝督交、广二州。十月,论匡复勋,封帝豫章郡公,邑万户,赐绢三万疋。其余封赏各有差。
三年十二月,司徒、录尚书、扬州刺史王谧薨。
四年正月,征帝入辅,授侍中、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扬州刺史、录尚书事,徐、兖二州刺史如故。表解兖州。先是,帝遣冠军刘敬宣伐蜀贼谯纵,无功而还。九月,帝以敬宣挫退,逊位,不许。十月,乃降为中军将军,开府如故。
五年二月,伪燕主慕容超大掠淮北。三月,帝抗表北讨,以丹阳尹孟昶监中军留府事。乃浮淮入泗,五月,至下邳,留船,步军进琅邪,所过筑城留守。
超大将公孙五楼请断大岘,坚壁清野以待,超不从。初谋是役,议者以为贼若严守大岘,军无所资,何能自反?帝曰:「不然。鲜卑性贪,略不及远,既幸其胜,且爱其谷,必将引我,且亦轻战。师一入岘,吾何患焉。」及入岘,帝举手指天曰:「吾事济矣。」众问其故,帝曰:「师既过险,士有必死之志,余粮栖亩,军无匮乏之忧,胜可必矣。」
六月,超留羸老守广固,使其广宁王贺刺卢及公孙五楼悉力据临朐。去城四十里有巨蔑水,超告五楼急据之。比至,为龙骧将军孟龙符所保,五楼乃退。
大军分车四千两为二翼,方轨徐行,车张幰,御者执肖,以骑为游军,军令严肃。比及临朐,贼骑交至,帝命兖州刺史刘藩、并州刺史刘道怜等陷其阵。日向昃,战犹酣,帝用参军胡藩策,袭克临朐,贼乃大奔。超遁还广固,获其玉玺、豹尾、辇等,送于都。丙子,克广固大城,超固其小城。乃设长围以守之,馆谷于青土,停江、淮转输。
七月,超尚书郎张纲乞师于姚兴,自长安反,泰山太守申宣执送之。纲有巧思,先是,帝修攻具,城上人曰:「汝不得张纲,何能为也。」及至,升诸楼车以示之,城内莫不失色。超既求救不获,纲反见虏,乃求称藩,割大岘为界,献马千匹,不听。 时姚兴遣使,声言将涉淮左,帝谓曰:「尔报姚兴,我定青州,将过函谷,虏能自送,今其时矣。」录事参军刘穆之遽入曰:「此言不足威敌,容能怒彼。若鲜卑未拔,西羌又至,公何以待之?」帝乃笑曰:「此兵机也,非子所及。羌若能救,不有先声,是自强也。」
十月,张纲修攻具成,设飞楼县梯,木幔板屋,冠以牛皮,弓矢无所用之。刘毅遣上党太守赵恢以千余人来援,帝夜潜遣军会之。明旦,恢众五千,方道而进,每晋使将到,辄复如之。六年二月丁亥,屠广固,超踰城走,追获之,斩于建康市。杀其王公以下,纳生口万余,马二千匹。
初,帝之北也,徐道覆劝卢循乘虚而出,循不从,道覆乃至番禺说循曰:「今日之机,万不可失。若克京都,刘公虽还,无能为也。」循从之。是月,寇南康、庐陵、豫章诸郡,郡守皆奔走。时帝将镇下邳,进兵河、洛,及征使至,即日班师。镇南将军何无忌与道覆战,败死于豫章,内外震骇,朝议欲奉乘舆北走。帝次山阳,闻败,卷甲与数十人造江上征问,知贼尚未至。
四月癸未,帝至都。刘毅自表南征,帝以贼新捷锋锐,须严军偕进,使刘藩止之,毅不从。五月壬午,卢循败毅于桑落洲。及审帝凯入,相视失色,欲还寻阳,平江陵,据二州以抗朝廷。道覆请乘胜遂下,争之旬日,乃从。
于时北师始还,伤痍未复,战士才数千,贼众十余万,舳舻亘千里。孟昶、诸葛长人惧,欲拥天子过江,帝曰:「今兵士虽少,犹足一战,若其克济,臣主同休;如其不然,不复能草间求活,吾计决矣。」初,帝征慕容超,惟孟昶劝行,丙辰,昶乃表天子,引罪,仰药而死。
时议者欲分兵屯守诸津,帝曰:「贼众我寡,分其兵则人测虚实,一处失利,则沮三军之心,若聚众石头,则众力不分。」戊午,帝移镇石城。乙丑,贼大至,帝曰:「贼若新亭直上,且将避之;若回泊蔡洲,成禽耳。」徐道覆欲自新亭焚舟而战,循多疑少决,每求万全,乃泊蔡洲以待军溃。帝登石头以望,见之,悦。庚辰,贼设伏于南岸,疑兵向白石。帝率刘毅、诸葛长人北拒焉,留参军徐赤特戍查浦,戒令勿战。帝既北,贼焚查浦而至张侯桥,赤特与战,大败,贼进屯丹阳郡。帝驰还石头,斩徐赤特。解甲久之,乃出阵于南塘。七月庚申,循自蔡洲退,将还归寻阳,帝遣辅国将军王仲德等追之。使建威将军孙处自海道袭番禺,戒之曰:「我十二月必破祅寇,卿亦足至番禺,先倾其巢窟也。」
十月,帝率舟师南伐,使刘毅监太尉留府。是月,徐道覆寇江陵,荆州刺史刘道规大破之,道覆走还湓口。十一月,孙处至番禺,克其城,卢循父嘏奔始兴,处抚其人以守。十二月己卯,大军次大雷。庚辰,贼方江而下,帝躬提幡鼓,命众军齐力击之,军中多万钧神弩,所至莫不摧陷。帝自于中流蹙之,因风水之势,贼舰悉薄西岸,岸上军先备火具焚之,大败。循还寻阳,遂走豫章,悉力栅左里。丙申,大军次左里,将战,帝麾之,麾竿折,幡沈于水,众咸惧,帝笑曰:「昔覆舟之役亦如此,今胜必矣。」攻其栅,循单舸走,众皆降。师旋,晋帝遣侍中黄门劳师于行所。
七年正月己未,振旅而归,改授大将军、扬州牧,给班剑二十人,本官并如故。固辞。凡南北征伐战亡者,并列上赙赠,尸丧未反者,遣主帅迎接,致还本土。
二月,卢循至番禺,为孙处所破,收余众南走。刘藩、孟怀玉斩徐道覆于始兴。
自晋中兴以来,朝纲弛紊,权门兼并,百姓流离,不得保其产业。桓玄颇欲厘改,竟不能行。帝既作辅,大示轨则,豪强肃然,远近禁止。至是,会稽余姚虞亮复藏匿亡命千余人。帝诛亮,免会稽内史司马休之。
晋帝又申前诏,帝固辞。于是改授太尉、中书监,乃受命,奉送黄钺。
交州刺史杜惠度斩卢循父子,函七首送都。先是,诸州郡所遣秀才、孝廉多非其人,帝乃表申明旧例,策试之。
荆州刺史刘道规疾患,求归,八年四月,改授豫州刺史,以豫州刺史刘毅代之。毅既有雄才大志,与帝俱兴复晋室,自谓京城、广陵功足相抗,虽权事推帝,而心不服也。厚自矜许,朝士素望者并多归之,与尚书仆射谢混、丹阳尹郗僧施并深相结。及镇江陵,豫州旧府多割以自随,请僧施为南蛮校尉。帝知毅终为异端,心密图之。毅至西,称疾笃,表求从弟兖州刺史藩以为副贰,帝伪许焉。九月,藩入朝,帝命收藩及谢混,并赐死。自表讨毅,又假黄钺,率诸军西征。以前镇军将军司马休之为平西将军、荆州刺史,兖州刺史道怜镇丹徒,豫州刺史诸葛长人监太尉留府事,加太尉司马丹阳尹刘穆之建威将军,配以实力。壬午,发建邺,遣参军王镇恶、龙骧将军蒯恩前袭江陵,克之,毅及党与皆伏诛。
十一月,帝至江陵,分荆州十郡为湘州,帝仍进督焉。以西阳太守朱龄石为益州刺史,使伐蜀。晋帝进帝太傅、扬州牧,加羽葆、鼓吹,班剑二十人。
九年二月乙丑,帝至自江陵。初,诸葛长人贪淫骄横,帝每优容之。刘毅既诛,长人谓所亲曰:「昔年醢彭越,今年杀韩信,祸其至矣。」将谋作乱。帝克期至都,而每淹留不进。公卿以下,频日奉候于新亭,长人亦骤出。既而帝轻舟密至,已还东府矣。长人到门,引前,却人闲语,凡平生言所不尽者,皆与及之,长人甚悦。帝已密命左右丁旿自幔后出,于坐拉焉,死于床侧。舆尸付廷尉,并诛其弟黎人。旿骁勇有力,时人语曰,「勿跋扈,付丁旿」。
先是,山湖川泽皆为豪强所夺,百姓薪采渔钓,皆责税直,至是禁断之。时人居未一,帝上表定制,于是依界土断,惟徐、兖、青三州居晋陵者不在断例。诸流寓郡县,多所并省。以帝领镇西将军、豫州刺史。帝固让太傅、扬州牧及班剑,奉还黄钺。
七月,朱龄石平蜀,斩谯纵,传首建邺。
九月,晋帝以帝平齐、定卢循功,封帝次子义真为桂阳县公;并重申前命,授帝太傅、扬州牧,加羽葆、鼓吹,班剑二十人。将吏百僚敦劝,乃受羽葆、鼓吹、班剑,余固辞。
十年,息人简役,筑东府城,起府舍。
帝以荆州刺史司马休之宗室之重,又得江、汉人心,疑其有异志;而休之子谯王文思在都,招聚轻侠,帝执送休之,令自为其所。休之表废文思,并与帝书陈谢。
十一年正月,帝收休之子文宝、兄子文祖,并赐死,率众西讨。复假黄钺,领荆州刺史。以中军将军道怜监留府事。休之上表自陈,并罪状帝。休之府录事参军韩延之有干用才,帝未至江陵,密书招之。延之报书曰:「承亲率戎马,远履西偏,阖境士庶,莫不惶骇。辱疏,知以谯王前事,良增叹息。司马平西体国忠贞,款怀待物,以公有匡复之勋,家国蒙赖,推德委诚,每事询仰。谯王往以微事见劾,犹自表逊位;况以大过而当默邪!来示云,『处怀期物,自有由来 』。今伐人之君,啖人以利,真可谓『处怀期物』者矣。刘藩死于阊阖之门,诸葛毙于左右之手,甘言诧方伯,袭之以轻兵,遂使席上靡款怀之士,阃外无自信诸侯,以为得算,良所耻也。吾虽鄙劣,尝闻道于君子,以平西之至德,宁可无授命之臣乎?假天长丧乱,九流浑浊,当与臧洪游于地下。不复多云。」帝视书叹息,以示将佐曰:「事人当如此。」
三月,军次江陵。初,雍州刺史鲁宗之负力好乱,且虑不为帝容,常为谶曰:「鱼登日,辅帝室。」与休之相结。至是,率其子竟陵太守轨会于江陵。帝济江,休之众溃,与轨等奔襄阳,江陵平。加领南蛮校尉。将拜南蛮,遇四废日,佐史郑鲜之等白迁日,不许。下书开宽大之恩。四月,进军襄阳,休之等奔姚兴。晋帝复申前令,授太傅、扬州牧,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加前部羽葆、鼓吹,置左右长史、司马、从事中郎四人,封第三子义隆为北彭城县公。八月甲子,帝至自江陵,奉还黄钺,固辞太傅、州牧、前部羽葆、鼓吹,其余受命。
十二年正月,晋帝诏帝依旧辟士,加领平北将军、兖州刺史,增督南秦,凡二十二州。帝以平北文武寡少,不宜别置,于是罢平北府,以并大府。三月,加帝中外大都督。
初,帝平齐,仍有定关、洛意,遇卢循侵逼,故寝。及荆、雍平,乃谋外略。会姚兴死,子泓新立,兄弟相杀,关中扰乱。四月乙丑,帝表伐关、洛,乃戒严北讨,加领征西将军、司豫二州刺史。以世子为徐、兖二州刺史。帝欲以义声怀远,奉琅邪王北伐。五月,庐江霍山崩,获六钟,献之天子。癸巳,加领北雍州刺史,前后部羽葆、鼓吹,增班剑为四十人。八月丁巳,率大众进发,以世子为中军将军,监太尉留府事,尚书右仆射刘穆之为左仆射,领监军、中军二府军司,入居东府,总摄内外。九月,帝至彭城,加领北徐州刺史。十月,众军至洛,围金墉,降之。修复晋五陵,置守卫。
十二月壬申,晋帝加帝位相国、总百揆、扬州牧,封十郡为宋公,备九锡之礼,加玺绂、远游冠、绿綟绶,位在诸侯王上。策曰:
朕以寡昧,仰缵洪基,夷羿乘衅,荡覆王室,越在南鄙,迁于九江。宗祀绝飨,人神无位,提挈群凶,寄命江浦,则我祖宗之烈,奄坠于地,七百之祚,翦焉既倾,若涉巨海,罔知攸济。天未绝晋,诞育英辅,振厥弛维,再造区宇,兴亡继绝,俾昏作明,元勋至德,朕实攸赖。
今将授公典策,其敬听朕命:乃者,桓玄肆僭,滔天泯夏,拔本塞源,颠蹶六位,庶僚俛眉,四方莫恤。公精贯朝日,气陵虹蜺,奋其灵武,大歼群慝,克复皇邑,奉歆神祇。此公之大节始于勤王者也。授律群后,泝流长骛,薄伐峥嵘,献捷南郢,大憝折首,群逆毕夷,三光旋采,旧物反正。此又公之功也。出藩入辅,弘兹保弼,阜财利用,繁殖黎元,编户岁滋,疆宇日启,导德明刑,四境有截。此又公之功也。鲜卑负众,僭盗三齐,介恃遐阻,仍为边害,公搜乘秣马,敻入远疆,冲橹四临,万雉俱溃,拓土三千,申威龙漠。此又公之功也。卢循祅凶,伺隙五岭,侵覆江、豫,矢及王城,国议迁都之规,家献徙卜之计,公乘辕南济,义形于色,运奇摅略,英谟不世,狡寇穷衄,丧旗宵遁,俾我畿甸,拯于将坠。此又公之功也。追奔逐北,扬旍江濆,偏旅浮海,指日遄至,番禺之功,俘级万数,左里之捷,鸟散鱼溃,元凶远窜,传首万里。此又公之功也。刘毅叛换,负衅西夏,陵上罔主,志肆奸暴,公御轨以刑,消之不日,罪人斯得,荆、衡宁晏。此又公之功也。谯纵怙乱,寇窃一隅,王化阻阂,三巴沦溺,公指命偏帅,授以良图,陵波凭湍,致届井络,僭竖伏锧,梁、岷草偃。此又公之功也。马休、鲁宗,阻兵内侮,驱率二方,连旗称乱,公投袂星言,研其上略,江津之师,势踰风电,回旆沔川,实繁震慑,二叛奔迸,荆、雍来苏。此又公之功也。永嘉不竞,四夷擅华,五都倾荡,山陵幽辱,祖宗怀没世之愤,遗甿有匪风之思,公远齐阿衡纳隍之仁,近同小白灭亡之耻,鞠旅陈师,赫然大号,分命群帅,北徇司、兖,许、郑风靡,巩、洛载清,百年榛秽,一朝扫涤。此又公之功也。
公有康宇内之勋,重之以明德。爰初发迹,则奇谟冠古,电击强祅,则锋无前对,聿宁东畿,大造黔首。若乃草昧经纶,化融于岁计,扶危静乱,道固于苞桑。蠲削烦苛,较若画一,淳风美化,盈塞区宇。是以绝域献琛,遐夷纳赆,王略所宣,九服率从。虽文命之东渐西被,咎繇之迈于种德,何以尚兹。朕闻先王之宰世也,庸勋尊贤,建侯胙土,褒以宠章,崇其徽物,所以协辅皇室,永隆藩屏。故曲阜光启,遂荒徐宅,营丘表海,四履有闻。其在襄王,亦赖匡霸,又命晋文,备物光赐。惟公道冠前烈,勋高振古,而殊典未饰,朕甚懵焉!今进授相国,以徐州之彭城沛兰陵下邳淮阳山阳广陵、兖州之高平鲁泰山十郡封公为宋公,锡兹玄土,苴以白茅,爰定尔居,用建冢社。昔晋、郑启藩,入作卿士,周、召保傅,出总二南,内外之任,公实兼之。今命使持节、兼太尉、尚书左仆射晋宁县五等男湛授相国印绶,宋公玺绂,使持节、兼司空、散骑常侍、尚书阳遂乡侯泰授宋公茅土,金虎符第一至第五左,竹使符第一至第十左。相国位无不总,礼绝朝班,居常之名,宜与事革。其以相国总百揆,去录尚书之号;上送所假节、侍中貂蝉、中外都督太傅太尉印绶、豫章公印策;进扬州刺史为牧,领征西将军、司豫北徐雍四州刺史如故。
公纪纲礼度,万国是式,乘介蹈方,罔有迁志,是用锡公大路、戎路各一,玄牡二驷;公抑末敦本,务农重积,采蘩实殷,稼穑惟阜,是用锡公衮冕之服,赤舄副焉;公闲邪纳正,移风改俗,陶钧品物,如乐之和,是用锡公轩县之乐、六佾之舞;公宣美王化,导扬休风,华夷企踵,远人胥萃,是用锡公朱户以居;公官方任能,网罗幽滞,九皋辞野,髦士盈朝,是用锡公纳陛以登;公当轴处中,率下以义,式遏寇雠,涤除苛慝,是用锡公虎贲之士三百人;公明罚恤刑,庶狱详允,放命干纪,罔有攸纵,是用锡公鈇钺各一;公龙骧凤矫,咫尺八纮,括囊四海,折冲无外,是用锡公彤弓一、彤矢百,玈弓十、玈矢千;公温恭孝思,致虔禋祀,忠肃之志,仪刑四方,是用锡公秬鬯一卣,圭瓒副焉。宋国置丞相以下,一遵旧仪。钦哉,其祗服往命,茂对天休,简恤庶邦,敬敷显德,以终我高祖之嘉命!置宋国侍中、黄门侍郎、尚书左丞,即随大使奉迎。枹罕虏乞伏炽盘遣使谒帝,求效力讨姚泓,拜为平西将军、河南公。
十三年正月,帝以舟师进讨,留彭城公义隆镇彭城。军次陈留城,经张良庙,下令以时修饰栋宇致荐焉。晋帝追赠帝祖为太常,父为特进、左光禄大夫,让不受。二月,冠军将军檀道济等军次潼关。三月庚辰,帝率大军入河。五月,帝至洛阳,谒晋五陵。七月,至陕,龙骧将军王镇恶舟师自河浮渭。八月,扶风太守沈田子大破姚泓军于蓝田,王镇恶克长安,禽姚泓。始义熙九年,岁、镇、荧惑、太白聚东井,至是而关中平。九月,帝至长安。长安丰稔,帑藏盈积,帝先收其彝器、浑仪、土圭、记里鼓、指南车及秦始皇玉玺送之都;其余珍宝珠玉,悉以班赐将帅。迁姚宗于江南,送泓斩于建康市。谒汉长陵,大会文武于未央殿。
十月,晋帝诏进宋公爵为王,加十郡益宋国,并前为二十郡。其相国、扬州牧、领征西将军、司豫北徐雍四州刺史如故。帝欲息驾长安,经略赵、魏,十一月,前将军刘穆之卒,乃归。十二月庚子,发自长安,以桂阳公义真为雍州刺史,镇长安,留腹心将佐以辅之。
十四年正月壬戌,帝至彭城,解严息甲。以辅国将军刘遵考为并州刺史,领河东太守,镇蒲阪。帝解司州,领徐、冀二州刺史,固让进爵。时汉中成固县汉水崖际有异声如雷,俄顷岸崩,有铜钟十二,出自潜壤。巩县人宗曜于其田所获嘉禾,九穗同茎,帝以献,晋帝以归于我。帝冲让,乃止。六月丁亥,受相国宋公九锡之命,下命赦国内殊死以下。诏崇豫章太夫人为宋公太妃,世子为中军将军副贰,相国府百官悉依天朝之制。又诏宋国所封十郡之外,悉得除用。先是,安西中兵参军沈田子杀安西司马王镇恶,诸将杀安西长史王修,关中乱。十月,帝遣右将军朱龄石代安西将军桂阳公义真为雍州刺史。义真还,为赫连勃勃所追,大败,仅以身免,诸将帅及龄石并没。
十二月,晋安帝崩,大司马琅邪王即帝位。元熙元年正月,晋帝诏征帝入辅,又申前令,进公爵为王,以徐州之海陵北东海北谯北梁、豫州之新蔡、兖州之北陈留、司州之陈郡汝南颍川荥阳十郡,增宋国。七月,乃受命。赦国内五岁刑以下,迁都寿阳。九月,解扬州。十二月,晋帝命帝冕十有二旒,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跸,乘金根车,驾六马,备五时副车,置旄头云罕,乐舞八佾,设钟虡宫县。进王太妃为太后,王妃为王后,世子为太子,王子、王孙爵命之号,一如旧仪。 二年正月,帝表让殊礼。竟陵郡江滨自开,出古铜礼器十余枚,帝献之晋帝,让不受,于是归诸瑞物,藏于相府。四月,诏遣敦劝,兼征帝入辅。六月壬戌,帝至都。甲寅,晋帝禅位于宋。有司草诏既成,请书之,天子即便操笔,谓左右曰 :「桓玄之时,天命已改,重为刘公所延,将二十载。今日之事,本所甘心。」甲子,遣使奉策曰:
咨尔宋王,夫玄古权舆,悠哉邈矣,其详靡得而闻。爰自书契,降逮三、五,莫不以上圣君四海,止戈定大业。然则帝王者,宰物之通器,君道者,天下之至公也。昔在上叶,深鉴兹道,是以天禄既终,唐、虞弗得传其嗣,符命来格,舜、禹不获全其谦。所以经纬三才,澄序彝化,作范振古,垂风万叶,莫尚于兹。自是厥后,历代弥劭。汉既嗣德于放勋,魏亦方轨于重华,谅以协谋乎人鬼,而以百姓为心者也。
昔我祖宗钦明,辰居其极,而明晦代序,盈亏有期,翦商兆祸,非惟一世,曾是弗克,矧伊在今,天之所废,有自来矣。惟王体上圣之姿,包二仪之德,明齐日月,道合四时。乃者,社稷倾覆,王拯而存之,中原芜梗,又济而复之。自负固不宾,干纪放命,肆逆滔天,窃据万里,靡不润之以风雨,震之以雷霆。九伐之道既敷,八法之化自理,岂伊博施于人,济斯黔庶,固已义洽四海,道盛八荒者矣。至于上天垂象,四灵效征,图谶之文既明,人神之望已改,百工歌于朝,庶人颂乎野,亿兆抃踊,倾伫惟新。自非百姓乐推,天命攸集,岂伊在予所得独专。是用仰祗皇灵,俯顺群议,敬禅神器,授帝位于尔躬。大祚其穷,天禄永终。于戏!王其允执其中,敬遵典训,副率土之嘉愿,恢洪业于无穷,时膺休佑,以答三灵之眷望。又遣使持节、兼太保、散骑常侍、光禄大夫谢澹,兼太尉、尚书刘宣范奉玺书,归皇帝玺绶,受终之礼,一如唐虞、汉魏故事。帝奉表陈让,晋帝已逊于琅邪王第,表不获通。于是陈留王虔嗣等二百七十人及宋台群臣并上表劝进,犹不许。太史令骆达陈天文符应曰:「案晋义熙元年至元熙元年,太白昼见经天凡七,占曰:『太白经天,人更主,异姓兴。』义熙七年,五虹见于东方,占曰:『五虹见,天子黜,圣人出。』九年,镇星、岁星、太白、荧惑聚于东井。十三年,镇星入太微 。占曰:『镇星守太微,有立王,有徙王。』元熙元年冬,黑龙四登于天,易传曰:『冬,龙见,天子亡社稷,大人受命。』冀州道人释法称告其弟子曰:『嵩神言,江东有刘将军,汉家苗裔,当受天命,吾以璧三十二、镇金一饼与之,刘氏卜世之数也。』汉建武至建安末一百九十六年而禅魏,魏自黄初至咸熙末四十六年而禅晋,晋自泰始至今百五十六年,三代揖让,咸穷于六。又汉光武社于南阳,汉末而其树死,刘备有蜀,乃应之而兴;及晋季年,旧根始萌,至是而盛矣。」若此者有数十条。群臣又固请,乃从之。
永初元年夏六月丁卯,皇帝即位于南郊,设坛,柴燎告天曰:
皇帝臣裕敢用玄牡,昭告于皇皇后帝:
晋以卜世告终,历数有归,钦若景运,以命于裕。夫树君宰世,天下为公,德充帝王,乐推攸集。越俶唐虞,降暨汉魏,靡不以上哲格文祖,元勋陟帝位,故能大拯黔首,垂训无穷。晋自东迁,四维不振,宰辅焉依,为日已久。难棘隆安,祸成元兴,遂至帝主迁播,宗祀堙灭。裕虽地非齐、晋,众无一旅,仰愤时难,俯悼横流,投袂一起,则皇祀克复。及危而能持,颠而能扶,奸宄具歼,僭伪亦灭,诚兴废有期,否终有数。至于大造晋室,拨乱济时,因藉时来,实尸其重。加以殊俗慕义,重译来庭,正朔所暨,咸服声教。至乃三灵垂象,山川告祥,人神协祉,岁月滋着。是以群公卿士,亿兆夷人,佥曰:「皇灵降鉴于上,晋朝款诚于下,天命不可以久淹,宸极不可以暂旷。」遂逼群议,恭兹大礼。猥以寡德,托于兆人之上,虽仰畏天威,略是小节,顾深永怀,祗惧若霣。敬简元日,升坛受禅,告类上帝,用酬万国之情,克隆天保,永祚于有宋。惟明灵是飨!礼毕,备法驾,幸建康宫,临太极前殿,大赦,改元。赐人爵二级。鳏寡孤独不能自存者,人谷五斛,逋租宿责勿收。其犯乡论清议,赃污淫盗,一皆荡涤。长徒之身,特皆原遣。亡官失爵、禁锢夺劳,一依旧准。封晋帝为零陵王,全食一郡,载天子旌旗,乘五时副车,行晋正朔,郊祀天地,礼乐制度,皆用晋典,上书不为表,答表不称诏,宫于故秣陵。追尊皇考为孝穆皇帝,妣为穆皇后,尊王太后为皇太后。诏曰:「夫微禹之感,叹深后昆,爱人怀树,犹或勿翦。虽在异代,义无废绝,降杀之仪,一依前典。可降始兴公为县公,庐陵公为柴桑县公,始安公为荔浦县侯,长沙公为醴陵县侯,康乐公即降为县侯,奉王导、谢安、温峤、陶侃、谢玄之祀,其宣力义熙者,一仍本秩。」
庚午,以司空道怜为太尉,封长沙王,立南郡公义庆为临川王。又诏论战亡追赠及酬赏除复之科。乙亥,封皇子桂阳公义真为庐陵王,彭城公义隆为宜都王,义康为彭城王。丁丑,使使巡行四方,旌贤举善,问人疾苦,狱讼亏滥、政刑乖愆、伤化扰俗、未允人听者,皆具以闻。戊寅,诏增百官奉。己卯,改晋泰始历为永初历,社以子,腊以辰。
秋七月丁亥,原放劫贼余口没在台府者,诸流徙之家,并听还本。又以市税繁苦,优量减降。从征关、洛,殒身不反者,赡赐其家。己丑,陈留王曹虔嗣薨。辛卯,复置五校三将官,增殿中将军员二十人,余在员外。戊戌,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杨盛进号车骑大将军。甲辰,镇西将军李歆进号征西大将军,平西将军乞伏炽盘进号安西大将军,征东将军高句丽王高琏进号征东大将军,镇东将军百济王扶余映进号镇东大将军。置东宫冗从仆射、旅贲中郎将官。戊申,迁神主于太庙,车驾亲奉。壬子,诏改权制,率从宽简。
八月辛酉,诏旧郡县以北为名者悉除之,寓立于南者,听以南为号。戊辰,诏曰:「彭城桑梓,敦本斯隆,宜同丰、沛。其沛郡、下邳各复租布三十年。」辛未,追谥妃臧氏为敬皇后,陵曰永宁。癸酉,立王太子义符为皇太子。乙亥,赦见罪人。闰月壬午,置晋帝诸陵守卫,其名贤先哲,详加洒扫。丁酉,林邑国遣使朝贡。
九月壬子,置东宫殿中将军十人,员外二十人。壬申,置都官尚书。
是岁,魏明元皇帝泰常五年。西凉亡。
二年春正月辛酉,祀南郊,大赦。丙寅,断金银涂。以扬州刺史庐陵王义真为司徒,以尚书仆射徐羡之为尚书令、扬州刺史。己卯,禁丧事用铜钉。罢会稽郡府。
二月己丑,策试州郡秀、孝于延贤堂。倭国遣使朝贡。三月乙丑,初限荆州府置将不得过二千人,吏不得过一万人。州置将不得过五百人,吏不得过五千人。兵士不在此限。夏四月己卯,初禁淫祀,除诸房庙。其先贤以勋德立祠者,不在此例。戊申,听讼于华林园。
五月己酉,置东宫屯骑、步兵、翊军三校尉官。
秋七月己巳,地震。
九月己丑,零陵王殂,宋志也。车驾率百僚临于朝堂三日,如魏明帝服山阳公故事。使兼太尉持节护丧事,葬以晋礼。冬十月己亥,以凉州胡帅大沮渠蒙逊为镇军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凉州刺史。
十一月辛亥,葬晋恭皇帝于冲平陵,车驾率百官瞻送。三年春正月甲辰朔,诏刑罚无轻重悉原之。癸丑,以尚书令扬州刺史徐羡之为司空、录尚书事,刺史如故。进江州刺史王弘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以太子詹事傅亮为尚书仆射。二月丙戌,有星孛于虚、危。
三月,上不豫,太尉长沙王道怜、司空徐羡之、尚书仆射傅亮、领军将军谢晦、护军将军檀道济并入侍医药。群臣请祈祷神祇,上不许,惟使侍中谢方明以疾告庙而已。丁未,以庐陵王义真为侍中、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南豫州刺史。己未,上疾瘳,大赦。
夏四月乙亥,封仇池公杨盛为武都郡王。
五月,上疾甚,召太子,戒之曰:「檀道济虽有干略,而无远志,非如兄韶有难御之气。徐羡之、傅亮当无异图。谢晦屡从征伐,颇识机变,若有异,必此人也。小却,可以会稽、江州处之。」又为手诏:「朝廷不须复有别府,宰相带扬州,可置甲士千人。若大臣中任要,宜有爪牙,以备不祥人者,可以台见留队给之。有征讨,悉配以台见军队,行还复旧。后世若有幼主,朝事一委任宰相,母后不烦临朝。仗既不许入台殿门,要重人可详给班剑。」癸亥,上崩于西殿,时年六十。七月己酉,葬丹阳建康县蒋山初宁陵。群臣上谥曰武皇帝,庙号高祖。 上清简寡欲,严整有法度,未尝视珠玉舆马之饰,后庭无纨绮丝竹之音。初,朝廷未备音乐,长史殷仲文以为言,帝曰:「日不暇给,且所不解。」仲文曰:「屡听自然解之。」帝曰:「政以解则好之,故不习耳。」宁州尝献虎魄枕,光色甚丽,价盈百金。时将北伐,以虎魄疗金创,上大悦,命碎分赐诸将。平关中,得姚兴从女,有盛宠,以之废事,谢晦谏,实时遣出。财帛皆在外府,内无私藏。宋台建,有司奏东西堂施局脚床,金涂钉,上不许。使用直脚床,钉用铁。广州尝献入筒细布,一端八丈,帝恶其精丽劳人,即付有司弹太守,以布还之,并制岭南禁作此布。帝素有热病,并患金创,末年尤剧,坐卧常须冷物,后有人献石床,寝之,极以为佳,乃叹曰:「木床且费,而况石邪。」即令毁之。制诸主出适,遣送不过二十万,无锦绣金玉。内外奉禁,莫不节俭。性尤简易,尝着连齿木屐,好出神武门内左右逍遥,从者不过十余人。时徐羡之住西州,尝思羡之,便步出西掖门,羽仪络驿追随,已出西明门矣。诸子旦问起居,入合脱公服,止着裙帽,如家人之礼焉。
微时躬耕于丹徒,及受命,耨耜之具颇有存者,皆命藏之,以留于后。及文帝幸旧宫,见而问焉,左右以实对,文帝色惭。有近侍进曰:「大舜躬耕历山,伯禹亲事土木,陛下不睹列圣之遗物,何以知稼穑之艰难,何以知先帝之至德乎。」及孝武大明中,坏上所居阴室,于其处起玉烛殿,与群臣观之,床头有土障,壁上挂葛灯笼、麻绳拂,侍中袁顗盛称上俭素之德,孝武不答,独曰:「田舍公得此,已为过矣。」故能光有天下,克成大业,盛矣哉。
少帝讳义符,小字车兵,武帝长子也。母曰张夫人,晋义熙二年,生帝于京口。时武帝年踰不惑,尚未有男,及帝生,甚悦。年十岁,拜豫章公世子。帝膂力绝人,善骑射,解音律。宋台建,拜宋世子。元熙元年,进为宋太子。武帝受禅,立为皇太子。
永初三年五月癸亥,武帝崩,是日太子即皇帝位,大赦,制服三年,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
六月壬申,以尚书仆射傅亮为中书监、尚书令,司空徐羡之、领军将军谢晦及亮辅政。戊子,太尉长沙王道怜薨。秋九月丁未,有司奏武皇帝配南郊,武敬皇后配北郊。冬十一月戊午,有星孛于营室。
十二月庚戌,魏军克滑台。
景平元年春正月己亥朔,大赦,改元,文武赐位二等。辛丑,祀南郊。魏军攻金墉城。癸卯,河南郡失守。乙卯,有星孛于东壁。
二月丁丑,太皇太后崩。镇军大将军大且渠蒙逊、河南鲜卑吐谷浑阿豺并遣使朝贡。庚辰,进蒙逊骠骑大将军,封河西王。以阿豺为安西将军、沙州刺史,封浇河公。
三月壬寅,孝懿皇后祔葬于兴宁陵。是月,高丽国遣使朝贡。
夏闰四月己未,魏军克虎牢。
秋七月癸酉,尊所生张夫人为皇太后。丁丑,赦五岁刑以下。
冬十月己未,有星孛于氐。
是岁,魏明元皇帝崩。
二年春二月癸巳朔,日有蚀之。废南豫州刺史庐陵王义真为庶人,徙新安郡。乙巳,大风,天有云五色,占者以为有兵。执政使使者诛皇弟义真于新安。高丽国遣使朝贡。时帝居处所为多乖失。
夏五月乙酉,皇太后令暴帝过恶,废为营阳王。一依汉昌邑、晋海西故事。奉迎镇西将军宜都王义隆入纂皇统。
始徐羡之、傅亮将废帝,讽王弘、檀道济求赴国讣,弘等来朝,使中书舍人邢安泰、潘盛为内应。是旦,道济、谢晦领兵居前,羡之等随后,因东掖门开,入自云龙门,盛等先戒宿卫,莫有御者。时帝于华林园为列肆,亲自酤卖,又开渎聚土,以象破冈埭,与左右引船唱呼,以为欢乐。夕游天泉池,即龙舟而寝。其朝未兴,兵士进,杀二侍者于帝侧,伤帝指,扶出东合,就收玺绂。群臣拜辞送于东宫,遂幽于吴郡。是日,赦死罪以下。太后令奉还玺绂,檀道济入守朝堂。六月癸丑,徐羡之等使中书舍人邢安泰弒帝于金昌亭。帝有勇力,不即受制,突走出昌门,追以门关踣之致殒,时年十九。
论曰:晋自社稷南迁,王纲弛紊,朝权国命,递回台辅,君道虽存,主威久谢。桓温雄才盖世,勋高一时,移鼎之业已成,天人之望将改。自斯以后,帝道弥昏,道子开其祸端,元显成其衅末。桓玄乘时藉运,加以先资,革命受终,人无异望。宋武地非齐、晋,众无一旅,曾不浃旬,夷凶翦暴,诛内清外,功格上下。若夫乐推所归,讴歌所集,校之魏、晋,可谓收其实矣。然武皇将涉知命,弱嗣方育,顾有慈颜,前无严训。少帝体易染之质,禀可下之姿,外物莫犯其心,所欲必从其志,崄纵非学而能,危亡不期而集,其至颠沛,非不幸也。悲哉!
译文:
宋高祖武皇帝名裕,字德舆,小名寄奴,彭城县绥舆里人,姓刘,是汉楚元王刘交的二十一代孙。彭城是楚的都城,所以楚元王的后代居住在那里。晋朝束迁之后,刘家也移居到晋陵丹徒的京口里。祖父刘靖,为晋东安太守。父亲刘翘,字显亲,曾任郡功曹。刘裕生于晋哀帝兴宁元年也就是癸亥年三月壬寅日之夜,当时神异的光照得满屋通明,当夜甘露降于墓树。长大后,姿容雄伟,才能出众,很有度量。身高七尺六寸,风骨奇伟。做事不拘小节,侍奉继母以孝顺闻名。
帝曾经游览京口竹林寺,独自睡在讲堂前,身上有五色的龙的花纹,众位僧人看见这种景象,都很吃惊并把这事告诉帝,帝暗自高兴说:“上人不要胡说。”父亲的墓在丹徒的候山,那块地方正是秦史中所说的在曲阿、丹徒之间有天子气的地方。当时有个叫孔恭的人,很善于占墓,帝曾经和他一起经过帝父亲的墓,帝欺骗他说:“逭座墓怎么样?”孔恭回答说:“这是一块不同平常的地方。”帝因此更加自负。帝行止时能见到两条小龙附着在他的两侧,在山间沼泽砍柴捕鱼时,同伴有的也能看见。等到帝地位显贵后,龙的形状就更大。
帝一向贫穷,当时的人没有谁能够和他交好,只有琅邪王谧深深地敬仰他。帝曾经欠刁逵社钱三万,很长时间没有还,结果被刁逵抓住,王谧偷偷地用自己的钱代为偿还,因此帝纔得以释放。后来帝在新洲砍伐荻,看见有大蛇长达敷丈,就射击它,蛇受了伤。第二天帝又到了新洲,听到洲里有杵臼撞击的声音,帝于是前去观察,看见敷位童子都穿着青色衣服,在丛生的荆棘中捣药。帝询问他们这样做的原因,他们回答说:“我们的王被刘寄奴射伤,我们配制药散来给他敷涂。”帝说:“你们的王神为什么不杀掉刘寄奴呢?”他们回答说:“刘寄奴是王不会死,不能杀他。”帝大声呵斥他们,他们都散去,帝就收起药物返回。帝又曾经经过并客居下邳的旅社,碰见一个沙门对帝说:“江南将要大乱,使它安定的人,大概就在您了吧?”帝早先手臂创伤,遇了好几年也不痊愈,沙门有一种黄药,就留给了帝,不一会儿沙门忽然消失。帝用黄药敷涂创口,他的创口经过一次敷涂就痊愈了。帝把其余的黄药和他所得到的童子们的药散当作宝贝,每当遇到刀**之伤,帝用这些药散一涂都能见效。
帝当初做冠军孙无终的司马。晋隆安三年十一月,祆贼孙恩在会稽作乱,朝廷派遣卫将军谢琰、前将军刘牢之束去讨伐。刘牢之邀请帝参与官府军事,命令帝和数十人一起侦察贼人,遇上几千贼兵,帝便与贼兵接战,帝所带领的人大多战死,而帝挥动长J1,杀死杀伤的敌人很多。割牢之的儿子敬宣怀疑帝被贼围困,就率领轻骑寻找他;不久众多的骑兵一起到达,于是平定山阴,孙恩逃遁海上。
四年五月,孙恩又攻入会稽,杀死谢琰。十一月,刘牢之又一次东征,派遣帝戍守句章。句章城小而且人也很少,但是帝每次出战都能攻陷敲阵,贼兵于是退回浃口。当时束征的各位将领,他们的士卒都残暴掠夺,老百姓都被他们害苦了,惟有帝一无所犯。
五年的春天,孙恩频繁地向句章进攻,帝屡次击败他,孙恩又逃入海中。三月,孙恩向北出击海盐,帝在海盐故址筑城墙,贼兵每天来攻城,城内兵卒很少,帝就挑选敢死的士兵出击使贼兵败逃。当时虽然连续取胜,帝仍然对众寡悬殊深感忧虑,于是有一天夜里放倒旗子向贼兵显示势弱,观察到贼兵懈怠时,就奋力出击,大败贼兵。孙恩知道城不能攻下,就前进奔向沪渎,帝弃城追逐他们。海盐令鲍陋派遣儿子嗣之率领一千名昊兵作为前驱,而帝认为昊人不熟悉战法,命令他们在后面,嗣之不听从。这天夜里帝设了很多奇兵,再加上设置了旗鼓,第二天作战,伏兵出动,贼兵退却,嗣之追赶逃跑的贼兵结果陷役。帝一边后退一边战斗,部下死伤将尽,于是又到了先前设伏的地方停下来,帝命令身边的人解开取走死人的衣服来向贼兵显示闲暇。贼兵怀疑还有埋伏,于是退去。六月,孙恩乘船渡海到了丹徒,帝日夜兼行与贼兵一起赶到,奔驰袭击大败贼兵。孙恩到达建邺,知道朝廷有所准备,于是奔向郁洲。八月,晋帝任命帝为下邳太守。帝又追击孙恩到了郁洲和海盐,频频地打败他们。孙恩从此遭受饥荒,奔逃到临海。
元兴元年,荆州刺史桓玄起兵东下,骠骑将军司马元显派遣刘牢之抵抗桓玄,帝又参与刘牢之的军事。桓玄到了,帝请求攻击他,刘牢之不允许,却派遣儿子刘敬宣到桓玄处求和。帝和东海何无忌一起坚持劝谏,但是刘牢之不从。桓玄攻破建邺,任命刘牢之为会稽内史。牢之恐惧,招引帝在广陵起兵,帝说:“人心已背离了.广陵难道也可以得到它吗?”牢之最终在新洲自缢身死。何无忌对帝说:“我将到哪里去?”帝说:“可以随我回京口。桓玄假如守臣子礼节,我定会与您一起侍奉他;否则,就和您一起谋取他。”
桓玄堂兄桓修以抚军将军之职镇守丹徒,任命帝焉中兵参军。孙恩自从失败后,惧怕被抓获,就在临海投水而死,其余贼众推举孙恩妹夫卢循为主。桓玄又派遣帝东征。二年,卢循奔向永嘉,帝追击并打败了他们。六月,加帝为彭城内史。
十二月,桓玄篡位,把晋帝迁移到寻阳。桓修入朝,帝跟从他到了建邺。桓玄看见帝,对司徒王谧说:“昨天看见刘裕,他风骨不凡,大概是人中俊杰吧。”每次游览聚集,桓玄给帝的饺赠赏赐都很丰厚。桓玄妻刘氏,是尚书令刘耽的女儿,聪明有智慧善鉴察,曾经见遇帝,就对桓玄说:“刘裕龙行虎步,眼神不凡,恐怕一定不会居于人下,应该早日给他找个处所把他安置好。”桓玄说:“我正在平定扫荡中原,没有刘裕就不能达到的,等到关、陇平定了,然后再来商议这件事,,”
桓修不久回到京口,帝假托旧伤发作,不能步行跟从,就与无忌同船共返,倡议恢复大计,和弟道规、沛国刘毅、平昌孟昶、任城魏咏之、高平檀凭之,琅邪诸葛长民、太原王元德、陇西辛扈兴、东莞童厚之,一同参与合宜的谋划。当时桓修的弟弟桓弘任青州刺史,镇守广陵,道规是桓弘的中兵参军,孟昶是州的主簿,帝于是命令刘毅到孟昶处商议一起袭击桓弘的事。长民是豫州刺史刁逵的左军府参军,谋划依据历阳来相呼应,元德、厚之谋划在建邺攻打桓玄,约定时间一齐发动事变。
三年:-二月乙卯,帝假托要去游猎,与无忌、咏之、凭之,刘毅堂弟刘藩,凭之从子檀韶、檀祗、檀隆、道济,孟昶族弟怀玉等,聚集义徒共有:二十七人,还有愿意跟从的人共有一百多人.丙辰,等到城门打开,无忌等义徒身穿传诏服,举起诏书居于前列,义众随后奔驰而入齐声高叫,官吏士卒惊骇逃散,义徒就斩杀桓修来示众。帝为他哭泣非常悲哀,给予厚葬和抚恤。孟昶劝桓弘这天出猎,天还未亮,城里开门放出猎人,孟昶、道规、刘毅等人率领五六十个壮士,趁开门直入。桓弘正在吃粥,就斩杀了他,于是收拢义众渡江。
义军刚攻取京城时,桓修的司马刁弘率领文武官吏赶来,帝登上城墙对他们说:“郭江州已奉诏在寻阳反正,我们也一起被秘密诏令诛杀逆党,今天贼人桓玄的头应当已经在大航被悬挂示众了。各位不是大晋的臣民吗?”刁弘等人听信了帝的话退却了。刘毅到达后,帝命令他诛杀刁弘等人。
刘毅的哥哥刘迈先在建邺,事变未发生前数天,帝派遣同谋周安穆向他报告,让他做内应。刘遭很恐惧,安穆担心事情暴露,驱马疾行返回+,这时桓玄任命刘遭为竟陵太守,刘遭便下到船上,想到竟陵郡去,、这天夜里桓玄给刘遭去信说:“北府人心如何?您近口见到刘裕说了些什么?”刘遭以为桓玄已经知道他的计谋,早晨起来就告诉了他。桓玄大惊,封刘遭为重安侯,又因为不拘捕安穆的缘故而杀死刘遭,还诛杀了元德、扈兴、厚之等人。桓玄于是派遣顿丘太守昊甫之、右卫将军皇甫敷北上抗拒义军。
在此之前,帝造访游击将军何澹之,他身边的人看见帝光芒照耀满屋,把这件事告诉了澹之,澹之又把这件事告诉了桓玄,桓玄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到了这时候,听说义兵起事,非常恐惧。有人说:“刘裕等人势力很弱,陛下为什么深深地忧虑?”桓玄说:“刘裕足以成为一代英雄,刘毅家中没有一瓮一石的粮食储备,参加擂蒲博戏却一掷百万,何无忌,是刘牢之的外甥,酷似他的舅舅,他们共同发动大事,怎么能说他们不能成功。”此时义众推举帝为盟主,让孟昶做长史,总管后事,又推檀凭之做司马,百姓愿意跟从的有一千多人。义军驻扎在竹里,把檄文传送到京都说:
成功与失败互相沿袭,理不能常通,狡猾肄虐时,有时会遇到圣明。自从我大晋,屡次遭遇阳九厄运,尤其隆安以来,皇室多有变故,忠贞善良之人被豺狼蒙蔽,忠臣身碎虎口。逆臣桓玄胆敢放肆凌侮傲慢,在荆郢之间倚仗军队,肆虐暴掠都市城镇,老天没有忘记这些灾难,凶力实在是多,超过一年的时间,就倾覆了皇室的国统。主上流亡离散,流离失所,国家的重器沉沦受辱,宗庙毁坏崩坠,即使夏后遇上浞、殪,有汉碰到莽、卓,与此相比,也不值得一比。自从桓玄篡权叛逆,到今天也历经一载,整年的大旱,使得民不聊生,文人士众被辗转运输折磨得十分疲倦,文武大臣被高城深池所围困,家庭破散,父子背离,难道仅仅是《大束》有由机杼车轴引发的悲伤,《标梅》有顷筐的哀怨就罢了吗!仰观天文,俯察人事,如果此时的国家还可存在,那么天下哪里还有可似灭亡的呢!凡是有心的人,谁不扼腕而叹。造就是刘裕等人伤心泣血,无暇安居的原因所在呀。
所以我们迟睡早起,搜求并奖励忠臣烈士,暗下襄交接他们却道路崎岖,比踩在老虎身上还险恶,我们乘机奋发,从道义上说不图身全。辅国将军刘毅、广武将军何无忌、镇北主簿孟昶、充州主簿魏咏之、宁速将军刘道规、龙壤参军刘藩、振威将军檀凭之等人,忠烈之心可以断金,精诚可以横贯白日,荷戈待战,志在献身。益州刺史毛璩,在万里国土上统一号令,扫定剂楚。江州刺史郭昶之奉迎主上,在寻阳建立行官。镇北参军王元德等人一起率领部下,保护据有石头城。扬武将军诸葛长民收集义士,已经占据历阳。征虏参军庾迹之等暗地联结,作为内应。同力协作投合,所在之处义士蜂起,就在此时斩杀伪徐州刺史安成王桓修、青州刺史桓弘。义士兵众已经聚集,文武大臣争先恐后,人们都说没有统一的领导,那么事情汝办法协调。刘裕推辞但未获准,于是总揽军队要务,期望上凭祖宗之灵,下尽义士的气节,消灭或捕获那些逃跑的叛贼,荡清京城。诸位公侯,有的世代建立起忠贞的形象,有的身负爵位和恩宠,然而却一起俯首听命于奸猾的官中小臣,无法自主效力,回过头来看看周朝的君臣之道,难道不伤痛忧虑吗!令天的义举,的确是顺应了那个机会了。刘裕因为空虚浅薄,才能不及古人,在国运已经衰颓的时候接受任务,在时机已经废弃的时候承接大势,丹心诚意未及宣明,感慨愤激不已。仰望云霄天漠而长久地感怀,看山河而更加长久地站立。檄书投发的日子,也是我们神速地驰袭贼庭的时候。
三月戊午,帝等人在江乘遇到昊甫之,帝亲手拿着长刀,大声呼叫,当即杀了昊甫之。军队前进到罗落桥,又遇到皇甫敷,檀凭之作战失败,因此而死,兵众后退,帝却前进战斗而且更加勇猛,又斩掉皇甫敷的头。当初,帝策划恢复大计,有个善于相命的人相帝和无忌等人近期应当大贵,只说凭之没有福相。到这时候,凭之战死,帝知道他的事一定会成功。
桓玄听说皇甫敷等人死了,就派桓谦驻扎在束陵口,卞范之驻扎在覆舟山以西。己未,义军前进到覆舟山以束,设疑兵,把油帔覆盖在案多的树顶上,布满了山谷。帝先纵马奔驰,将士们都殊死作战,无不以一当百,呼声惊天动地。趁着风势放火,姻焰满天,桓谦等人大败。桓玄开始时虽然派遣军队,但是逃走的心意已定,就另派领军殷仲文在石头城备办舟船,听说桓谦失败,就乘轻船南逃。
庚申,帝镇守石头城,设立留台百官,在宣阳门外焚烧桓温的牌位,在太庙裹建起晋的新牌位。派各位将领追击桓玄,又命令尚书王嘏率领百官奉迎车驾。司徒王谧与众人商议要推举帝领扬州,帝坚决推辞,就让王谧担任录尚书事、领扬州刺史,帝为镇军将军、都督八州诸军事、徐州刺史、领军将军。当初,晋陵人韦叟精通相术,桓修令他看看帝应当不应当得到州官,韦叟说:“应当得到边州刺史之职。”退下俊韦叟又私下对帝说:“您的相贵不可言。”帝笑着说:“如果你说对了,我当会用你为司马。”到这时,韦叟就到帝那里说:“成王不背弃写在桐叶上的诺言,您也应当不忘用我为司马的话。现在我不敢希望有镇军司马的职位,只希望能领军佐。”帝于是用了韦叟。
这时诸葛长民误期,被刁逵拘捕押送,还未送到桓玄处桓玄就失败了。桓玄经过寻阳,江州,刺史郭昶之替他备办车驾法物。当初,剂州刺史王绥因为是江左的首姓之人,又是桓氏的外甥,平素非常欺侮帝,到这时,和他的父亲尚书左仆射王愉有自疑之心,一起被诛杀。
四月戊子,尊奉武陵王司马遵焉大将军,承袭旧制,大赦天下,惟独桓玄一族祖宗后代都不得赦免。桓玄篡位,王谧辅佐听命,亲手解掉安帝的玺印丝带。等到义旗建起,众人都说王谧应当被杀掉,惟有帝平素感激王谧,保护扶持他。刘毅曾经趁着朝会,问王谧玺印丝带在哪里,王谧更加恐惧。等到王愉父子被杀,王谧的堂弟王谌对王谧说:“王驹无罪被杀,这是灭除胜遇自己的人。兄既然是桓氏的党徒附从,希求免祸这可能吗?”驹,是王愉的小字。王谧恐惧,奔逃到曲阿。帝写信告诉大将军迎回王谧,恢复他的官位。
垣玄挟持天子逃到江陵,又渡江束下,与刘毅、何无忌、刘道规等人相遇于峥嵘洲,众军大败桓玄。桓玄的同党殷仲文奉迎晋二皇后回建邺。桓玄又挟持天子到江陵,接着又逃到南郡,太守王腾之、剂州别驾王康产尊奉天子进入南郡府。
当初,益州刺史毛璩派堂孙佑之和参军费恬一起送弟丧到州,毛璩弟弟的儿子修之当时是桓玄的屯骑校尉,诱使桓玄入蜀,到了枚回洲,费恬与佑之迎接并射击他,益州督护冯迁靳杀桓玄,把他的头送到建邺。桓玄的从子桓振逃到华容的涌中,招集叛逆的党徒,袭击江陵城,王腾之、王康产都被杀害。桓谦先隐匿在沮川,此时也聚众响应桓振。为桓玄举哀,设立丧庭。桓谦率领众多官员进献玺印鲧带给安帝。刘毅、何无忌进兵和桓振作战,在灵溪失败了。
十月,帝领青州刺史,可率一百名披甲执仗的人进入官殿。
义熙元年正月,刘毅等人到了江津,打败桓谦、桓振,江陵平定。三月甲午,晋帝从江陵、到。庚子,晋帝下诏进帝焉侍中、车骑将军、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帝坚决辞让,不久镇守丹徒。九月乙巳,加帝领兖州刺史。
卢循渡海攻破广州,俘获刺史昊隐之,就任命卢循焉广州刺史,把他的同党徐道覆任命为始兴相。二年三月,进帝督交、广二州。
十月,议论匡复的功勋,封帝为豫章郡公,食邑一万户,赏赐绢三万匹。其余的人封赏各有等差。三年十二月,司徒、录尚书、扬州刺史王谧去世。
四年正月,征召帝入宫辅佐,授侍中、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扬州刺史、录尚书事,徐、兖二州刺史之职仍然保留。帝上表请求解除充州刺史之职。在逭之前,帝派冠军刘敬宣讨伐蜀贼谯纵,无功而返,九月,帝因为敬宣受挫后退的缘故,请求让位,晋帝不允许。十月,这纔降为中军将军,开府之职仍如从前。
五年二月,伪燕主慕容超大肆抢掠淮北。三月,帝上表北伐,让丹阳尹盂昶监管中军留府的事情。于是帝乘船渡过淮河进入泗水,五月,到达下邳。留下船只,让军队步行进入琅邪,所过之处都筑城留军驻守。
慕容超的大将公孙五楼请求阻断大岘,坚壁清野来等待交战,慕容超不听从r,当初谋划这次战役时,议论的人认为贼兵如果严守大岘,军队就无所资助,怎么能自己返回?帝说:“不是这样。鲜卑人本性贪婪,谋略不到长远之事,到了他们侥幸获胜,又爱惜他们的谷物,他们必将避开我,而且他们也很轻视作战。我们的军队一进入岘,我还忧虑什么呢。”等到军队进入岘,帝举手指天说:“我的事成了。”众人间他是什么缘故,帝说:“军队已经过了险处,士卒有了必死的心忘,其余的粮食停留在农田里,军队没有物资匮乏之忧,胜利是一定的了。”
六月,慕容超留下羸弱衰老的士兵防守广固,派他的广宁王贺刺卢和公孙五楼尽力据守临朐。离城四十里有巨蔑水,慕容超告诉五楼赶紧占据它。等到五楼兵到,巨蔑水已被龙骏将军孟龙符所保有,五楼于是退兵。
大军把四千辆车分成二侧翼,并轨慢行,车子都张挂帷幕,驾车人手拿稍,把骑兵作为游动的军队,军令非常严肃。等到到达临朐,贼兵的骑兵交相来到,帝命令兖州刺史刘藩、并州刺史刘道怜等人攻破贼阵。太阳西斜时,战斗犹酣,帝采用参军胡藩的策略,袭击并攻破临胸,贼兵于是大败奔逃。慕容超逃回广固,帝获得他的玉玺、豹尾、辇等物,都送到了京都。丙子,帝攻克广固的大城,慕容超只能固守广固的小城。帝于是设下长长的包围圈来围困他们,在青土修馆屯壳,停止江、淮之间的货物辗转运输。
七月,慕容超的尚书郎张纲向姚兴请求援军,从长安返回,泰山太守申宣拘捕并押送他。张纲有灵巧的构思,在这之前,帝修造攻城的器具,城上的人说:“你不得到张纲,又如何能做到呢。”等到张纲被送到,帝用楼车把他升起来给敌人看,城内的人无不大惊失色。慕容超既求救兵而不成,张纲又反被俘虏,于是请求称属国,划割大岘作为疆界,并进献良马干匹,帝不接受。这时姚兴派遣使者,声称将渡过淮东,帝对使者说:“你报告姚兴,我平定青州,将经过函谷关,贼如能自己送上门来,现在正是时候。”录事参军刘穆之赶紧进来说:“这些话不足以威慑敌人,或许还能使他们发怒。如果鲜卑未能拔除,西羌人又来到,您凭什么对付他们?”帝于是笑着说:“这是用兵的机谋,不是您所能了解的。羌人如果能来救援,就不会先造声势,他们现在的做法正是自称强大。”
十月,张纲修成了攻城的器具,设有飞楼悬梯,木幔的板屋,都用牛皮覆盖,弓箭对它们没有用处。刘毅派土党太守趟恢率领一千余人来援助,帝夜里暗暗地派军队与他会合。第二天,趟恢的兵众五千人,并行前进,每当晋使将要来到,帝就又像这样做。六年二月丁亥,帝屠广固城,慕容超越过城墙逃跑,被迫兵俘获,在建康的街市上被斩首。杀死他的王公以下的人,收容人口一万多,马二千匹。
当初,帝到北方去后,徐道覆劝卢循乘虚出击,卢循不听从,道覆于是到番禺劝说卢循道:“今天的机会,万万不能丢失。如果我们攻破京城,刘公即使回兵救援,也无能为力了。”卢循听从了他的话。就在遭个月,他们侵犯南康、庐陵、豫章各郡,郡太守们都逃跑了。当时帝将要镇守下邳,进兵河、洛,等到征召帝的使者到来,帝当日就回师救援。镇南将军何无忌与徐道覆作战,在豫章战败死亡,朝廷内外震惊,朝廷议论想尊奉晋帝北逃。帝驻扎在山阳,听说兵败,卷起镗甲和几十人到江上追问,知道了贼兵还未到来。
四月癸未,帝到了京都。刘毅自己上表要求南征,帝认为贼兵刚刚取胜锋芒正锐,我们必须军阵严整共同前进,派刘藩制止刘毅南进,刘毅不听从。五月壬午,卢循在桑落洲打败刘毅。等到贼兵得知帝胜利进入京城,都相顾变色,想回寻阳,平定江陵,占据二州来对抗朝廷。徐道覆请求乘胜南下,为此争论了十天,卢循才听从。
在这时北方的军队刚刚回来,创伤尚未康复,战士仅有几千人,贼兵有十几万,战船绵延千里。孟昶、诸葛长民恐惧,想护卫天子遇江,帝说:“现在兵士虽然很少,但还足以一战,如果此战能够成功,那么臣主可以同庆;如果此战不能取胜,那么就不再能在草野之间求得活命了,我的主意已经定了。”当初,帝征伐慕容超,惟有孟昶劝晋主北行,丙辰,孟昶就上表给天子,自认有罪,喝药死去。
当时议事的人想分兵驻守各个渡口,帝说:“贼兵多我吴少,分散我们的兵力那么敌人就会估测到我们的虚实,假如一处失利,那么就要涣散三军将士的军心,若能在石头城聚集众兵,那么众人的力量就不会分散。”戊午,帝移往石头城镇守。乙丑,贼兵大量来到,帝说:“贼兵如果从新亭直上,我们将要回避他们;如果回师停泊在蔡洲,他们就要成为我们的俘虏了。”徐道覆想从新亭那里烧毁船只再作战,卢循多疑虑少决断,常求万全之计,于是泊船蔡洲来等待北军溃败。帝登上石头城来瞭望,看见这种情况,很高兴。庚辰,贼设伏兵于南岸,又向白石派佯攻的军队。帝率领刘毅、诸葛长民北上抗拒他们,留下参军徐赤特戍守查浦,帝告诫并命令徐赤特不要接战。帝已经北上,贼兵焚烧查浦并且前进到张侯桥,赤特与贼交战,大败,贼兵进驻丹阳郡。帝一路疾行回到石头城,斩掉徐赤特。经过长久的休战,纔在南塘列出阵势。七月庚申,卢循从蔡洲退兵,将回到寻阳,帝派辅国将军王仲德等人追赶他。派建威将军孙处从海道袭击番禺,告诫他说:“我十二月一定打败祆寇,您也足以到达番禺,先倾覆了他们的老巢窝窟了。”
十月,帝率领水军南下讨伐,让刘毅主持太尉留府。这个月,徐道覆侵扰江陵,剂州刺史刘道规大败贼兵,道覆逃回湓口。十一月,孙处到达番禺,攻破这座城,卢循父亲卢嘏奔逃到始兴,孙处安抚那里的人来守城。十二月己卯,大军驻扎在大雷。庚辰,贼兵两船并行顺江而下,帝亲自提着幡鼓,命令众军齐心合力攻击贼兵,军中有很多万钧力量的神弩,箭所到之处役有不被摧毁射穿的。帝亲自在江中紧逼贼船,由于风水的走势,贼舰全都迫近西岸,岸上的军队先备好了放火器具焚烧贼船,贼兵大败。卢循回寻阳,于是又逃到豫章,尽力设栅栏防守左里。丙申,大军驻扎在左里,将要战斗时,帝挥动旗子指挥大军,旗竿折断,旗子沉到水中,众人都很恐惧,帝笑着说:“从前覆舟山一役也是如此,现在胜利是一定的了,,”于是攻打贼兵的棚栏,卢循乘单船逃走,余众都投降了。军队凯旋,晋帝派侍中黄门在行军所在地慰劳军队。
七年正月己未,帝整顿军队而后返回,晋帝改授帝为大将军、扬州牧,赐给=十名带木剑的随从,本官一并如前不变。帝坚决推辞。凡是在南北征伐中阵亡的人,一起列名上报并赠送财物帮助他们办丧事,尸体丢失没有运回的,派主帅迎接,送回本土。
二月,卢循到了番禺,被孙处兵攻破,卢循收拾残余兵众南逃。刘藩、孟怀玉在始兴斩杀徐道覆。
自从晋中兴以来,朝廷纲纪废弛紊乱,权势之家互相兼并,百姓流离失所,不能保住他们的产业。桓玄很想改正,但终究不能实行。帝成为辅臣以后,广泛宣传法则,豪强因此肃然,远近的人也令行禁止。到此时,会稽余姚人虞亮又藏匿逃命的人一千多名。帝诛杀虞亮,免去会稽内史司马休之的职务。
晋帝又重申前次的诏令,帝仍然坚决推辞于是改授帝太尉、中书监之职,帝纔接受任命,送上黄铁。
交州刺史杜惠度斩杀卢循父子,用匣子装七颗人头送到京都。在这之前,各州郡所派的秀才、孝廉多不是合适人选,帝于是上表申明旧时惯例,策间考试他们。
剂州刺史刘道规生了病,请求回家,八年四月,改授刘道规为豫州刺史,让豫州刺史刘毅代替刘道规任剂州刺史。刘毅既有雄才大志,又与帝一起振兴恢复晋室,自认为京城、广陵两处的功劳足以互相匹敌,虽然暂且奉事推许帝,但是心中不服,,自己对自己厚加夸耀赞许,朝中士人素有声望的大多归顺他,刘毅与尚书仆射谢混、丹阳尹郗僧施深相结交。等到刘毅镇守江陵,豫州旧府的人多割职来自动跟随,请求僧施做南蛮校尉。帝知道刘毅最终会成为异己之人,就在心里秘密地图谋他。刘毅到了西边,自称病重,上表请求堂弟兖州刺史刘藩做为副职,帝假意同意他。九月,刘藩上朝,帝T;令逮捕刘藩和谢混,一起赐死一帝亲自上表要求讨伐刘毅,又加授黄铁,率领各路大车西征。任命前镇军将军司马休之为平西将车、剂州刺史,兖州刺史道怜镇守丹徒,豫州刺史诸葛长民监管太尉留府的事,椰太尉司马丹阳尹刘穆之建威将军,把物资、兵力配备给他。壬午,兵众从建邺出发,派参军王镇恶、龙骏将军蒯恩向前袭击江陵,攻破了江陵,刘毅和他的同党都被杀掉。
十一月,帝到达江陵,分出剂州十郡为湘州,帝仍进行监督。任命西阳太守朱龄石为益州刺史,派他征伐蜀。晋帝进帝太傅、扬州牧,加羽葆、鼓吹,带木创作仪仗的人二十名。
九年二月乙丑,帝从江陵到来。当初,诸葛长民贪淫骄横,帝常优待宽容他。刘毅被杀后,诸葛长民对所亲近的人说:“往年醢彭越,今年杀韩信,灾祸大概要降临到我身上了。”准备谋划作乱。帝约定期限要到京城,却常常停留不进。公卿以下的官员,一起每天在新亭奉候,长民也多欢出来等候。不久帝乘轻舟秘密地到达京城,已经回到柬府了。长民到门口,帝召引他进前,屏退旁人与长民说闲话,凡是平生话语所没有说尽的,都和他说到了,长民很高兴。帝已秘密地命令身边的人丁昨从帐幔后走出,从座位上拉诸葛长民,诸葛长民死在座位旁边。用车子载着他的尸体交付廷尉,又杀了长民的弟弟诸葛黎民。丁眸骁勇有力,当时的人说道:“不要骄横跋扈,否则交给丁眸。”
在这之前,山林湖泊河流沼泽都被豪强所夺占,老百姓砍柴采摘捕鱼钓鱼,都被责令缴税,到这时都被禁止断绝了。当时的人居止不定,帝卜表定下制度,于是按照郡县界限统一编着人口户籍,惟有徐、查、壹三州住在晋陵的人不在土断之例。各流寓侨居的郡县,大多被合并碱省。晋帝任命帝领镇西将军、豫州刺史。帝坚决辞让太傅、扬州牧和佩剑侍卫,送还黄铁。
七月,朱龄石平定蜀,斩杀谯纵,把他的头传送到建邺。
九月,晋帝因为帝平定齐、卢循的功劳,封帝次子刘义真焉桂阳县公;并且重申前次的诏令,授帝太傅、扬州牧,加羽葆、鼓吹,带剑护卫二十人。将士百官敦促规劝,帝纔接受羽葆、鼓吹、带剑护卫,其余的坚决推辞。
十年,使人民休养生息减轻劳役,筑起束府城,建起府库馆舍。
帝认为剂州刺史司马休之是晋帝宗室的重臣,又深得江、汉各地的人心,怀疑他有异心;而且休之的儿子谯王文思在京城,招聚轻生重义勇于急人之难的人,帝拘捕并押送文思到休之处,令休之自己给文思找个安身之处。休之上表废弃文思,并给帝写信陈述歉意。
十一年正月,帝逮捕休之的儿子文宝、哥哥的儿子文祖,一并赐死,率领大军西去征讨。又假黄钹,领荆州刺史。让中军将军刘道怜监管留府的事。休之上表给晋帝自我表白心志,并且揭露帝的罪状。休之府中的录事参军韩延之很有才干,帝还未到达江陵,就用密信招引他。延之回信说:“承蒙您亲率兵马,远征西边偏僻之地,全境士民,没有谁不惶恐惊骇。烦您来信陈述,我知道是因为谯王以前的事,很让我长久叹息。司马平西体恤国家忠贞不二,待人接物心怀诚恳,因为公有匡复晋室的功勋,家庭和国家依赖您,所以他推恩德托诚心给您,每件事都询问您仰仗您。谯王从前因为小事被弹劾,尚且能自己上表请求退位;何况因为大错而应当沉默呢!您来信表示说,‘居心求物,自然有他的由来’。现在您讨伐别人的君主,用好处来引诱别人,真可以说是‘居心求物’的人了。刘藩死在闾闽的门前,诸葛长民死在您身边人的手裹,甜言蜜语使一方的首领惊诧,却又用轻兵去袭击他,于是使得席上再没有心怀诚意的人,城外没有自信的诸侯,您以为得计,然而的确是我所感到耻辱的。我虽然鄙微低劣,但也曾从君子那里听说过道理,凭着平西的至上美德,他难道可以没有授予命令的大臣吗?假如老天长久地制造丧乱,九流都是浑浊,我当会与臧洪同游地下。不要再多说。”帝看着信在叹息,并把信给将佐们看说:“奉事人应当像这样。”
三月,帝的军队驻扎在江陵。当初,雍州刺史鲁宗之依仗勇力喜好作乱,而且考虑自己不被帝容忍,常常说预言道:“鱼登日,辅帝室。”他和司马休之互相结好。到这时,率领他的儿子竟陵太守鲁轨在江陵与司马休之会师。帝渡过江,休之军队溃败,和鲁轨等人奔逃襄阳,江陵平定。加领南蛮校尉。将拜南蛮校尉时,遇到四废日,佐史郑鲜之等陈述改日,不同意。下书开恩宽大处理。四月,帝进军襄阳,休之等人逃奔姚兴。晋帝重申以前的韶令,授太傅、扬州牧,可以带剑着履上殿,上朝时可以不小步快走,赞拜时不称名,加前部羽葆、鼓吹,置左右长史、司马、从事中郎四人,封帝第三子义隆为北彭城县公。八月甲子,帝从江陵到京,奉还黄钹,坚决推辞太傅、扬州牧、前部羽葆、鼓吹,其余的听受命令。
十二年正月,晋帝诏令帝依旧例征召人才,加领平北将军、充州刺史,增督南秦,共二十二州。帝因为平北的文臣武将太少,不适宜另外置府,于是罢去平北府,把它合并到大府里。三月,加帝中外大都督。
当初,帝平定齐,还有平定关、洛的意思,遇到卢循侵犯逼迫,所以暂时止息。等到剂、雍平定,于是考虑对外方略。碰上姚兴死了,他儿子姚泓刚刚即位,兄弟互相残杀,关中受扰乱f、四月乙丑,帝上表讨伐关、洛,于是告诫紧急北上讨伐,加领征西将军、司豫二州刺史。让世子做徐、充二州刺史。帝想用仁义的声望怀柔远方的人,尊奉琅邪王北伐。五月,庐江霍山崩塌,获得六口钟,把它们献给了天子。癸巳,加领北雍州刺史,前后部羽葆、鼓吹,增加带剑侍卫为四十人。八月丁巳,帝率领大军进发,把世子作为中军将军,监管太尉留府的事,尚书右仆射刘穆之为左仆射,领监军、中军二府军师,入居束府,全面管理内外的事。九月,帝到彭城,加领北徐州刺史。十月,大军到了洛,包围金墉,并且使它投降了。帝修复了晋的五座陵墓,并安置人守卫。
十二月壬申,晋帝加帝官位相国,总揽各种政事,扬川牧,封给十郡称为宋公,加九锡,加玺印丝带、速游冠、绿演绶,位在诸侯王上。策文说:
朕因为寡闻愚昧,仰承国家洪业伟基,夷羿乘隙,摇动颠覆王室,,王臣离散在南部边远的地方,辗转迁徙到了九江。宗庙祭祀断绝了供奉,人与神都无位置,带着众多的不幸,托命给江边,我祖宗的威烈,便突然坠落于地,七百年的国统,已经衰弱倾覆,如同涉水过巨渊,不知道从哪里渡过。可是老天没有断绝晋的命脉,生育了英雄的辅佐,重振那废弛的国家纲纪,再造天下,使败亡的重新振兴使断绝的重新延续,使昏暗的地方变作光明,这最大的功勋至上的美德,朕确实有所依赖。
现在将授公典策,希望公敬听朕命:先前,桓玄放肆僭越,如洪水滔天泯灭夏,拔除根本堵塞源头,颠倒六位,百姓与官员都低首俯眉,四方民众无人顾恤。公精神横贯朝日,气概凌驾在彩虹之上,奋发公的灵武,大灭众多的恶人,收复皇家的城镇,奉祭神灵。这是公的伟大节操,是从勤王开始的。传授律令给众位君后,逆流而卜长途奔驰,迫近并讨伐峥嵘,在南郢献来捷报,大奸臣断了头,众多的叛逆都被平定,三光重现光彩,旧的事物又回到正路上来。逭又是公的功劳。出可以保卫社稷,进可以辅佐朝廷,使这些保护辅佐得以加强,使财物增多使利益可以为人所用,使老百姓繁衍生殖,在编的户口每年都在增加,疆土一天比一天广阔,引导人们遵守道德明确刑律,四境得以整治。这又是公的功劳。鲜卑人依仗人多势众,侵盗三齐,依赖边界既速又充满险阻,屡次成为边境祸害,公检阅兵车喂养马匹,深入遥远的边疆,战车和舰船四处出击,敌人的万座城池都被攻破,开拓疆土三千里,在国家的大漠地带也显示了威风。这又是公的功劳。卢循是祆妄凶顽的人,在五岭寻找机会,侵扰颠覆江、豫,箭已射到王城,朝廷议论迁都的规划,家人献上迁徙卜居的计谋,公乘车南渡,义形于色.运用发挥奇谋异略,英明的谋略世上罕见,狡猾的贼寇困窘失败,丢失旗帜连夜逃跑,使我王城周围、,在将要丧失时又得到了拯救。这又是公的功劳。追逐逃跑的敌人,在江边扬旗,另派军队渡海,时间不长很快地到达,番禺一仗的功劳,俘获和杀死的敌人有上万人,左里大捷,敌人如乌儿散去如鱼儿分离,首恶向远处逃窜,仍被从万里之外送来首级。逭又是公的功劳。刘毅叛变,负罪西夏,欺凌蒙骗主上,心志放肆奸邪暴虐,公用刑法抵抗犯法作乱的人,消灭他们不要几天,罪人就得到了,剂、衡因此宁静安定。这又是公的功劳。谯纵依仗战乱,侵扰并窃得一个角落,王室的教化因此受阻隔,三巴因此而沉沦,公指定副帅,授给他良计,越过波涛涉遇湍流。到达贼寇居住地,狂妄的小人伏诛,梁、岷安定。这又是公的功劳。司马休之、鲁宗之,倚仗兵力在内地轻慢骄纵,驱赶并率领两个地方的兵众,军队合在一起作乱,公投秧而起得天昭示,研讨破敌上策,江津的军队,气势超过风和电,回师沔川,实在给敌人很多震慑,二个叛臣奔散,剂、雍得以恢复。这又是公的功劳。永嘉不强劲,所以四方蛮夷独揽中华,五都倾覆动荡,山陵也深受凌辱,祖宗怀有盖世的愤恨,遗民有《匪风》中同样的忧思,公远追商代伊尹迫切出民于水火之中的仁义之心,近时卸又与小白同怀灭亡的耻辱,培养军队陈兵布阵,声威显赫大加号令,分别命令众多将帅,北上巡行司、充,结果许、郑望风披靡,巩、洛始靖,百年来的剂棘污秽,一朝扫除。这又是公的功劳。
公有使天下平安的功勋,加上有贤明的品德。当初发迹时,奇谋冠盖古今,如闪电击中强大的祆贼,锋芒无人可以在前阻挡,使王城束郊得以安宁,使老百姓大有收获。如果是粗鲁愚昧不通经纶,就让他们在岁月生计中受到潜移默化,扶持危险安定动乱,使道德在乡野民间得以稳固。免除或削减繁多的赋税,明显地如同整齐画一,淳厚的民风优美的教化,充塞在天地之间。所以人迹罕至的地方也有人来进献珍宝,远方的夷狄也前来交纳贡品,王略有所宣告,天下归顺。即使是大禹之功、皋陶之德,也不过如此。朕听说先王主宰世界时,使用有功勋的人尊重贤能的人,给他们封侯赐土,并赐以表示高官颢爵的章服来褒奖他们,使他们的标志物品都变得更加高贵,这是为了让他们协助辅佐皇室,永远使屏障之地兴隆牢固。所以曲阜光芒发出,就荒废了徐宅,置垒以海焉屏障,四方国土都有耳闻。这在襄王时,也就依赖他们匡扶称霸,又命令晋文公,准备财物给以表扬赏赐。惟独公道义超过前世的有功业的人,功勋之高震动古人,然而特殊的典礼没有为公而举办,朕很无知啊!现在进授公为相国,把徐州的彭城沛兰陵下邳淮阳山阳广陵、充州的高平鲁泰山十个郡封给公并封公焉宋公,赏赐给公这些黑土,用白茅包裹,于是使你定居下来,在那里建立祖坟社庙。从前普、郑从藩镇起身,入朝作了卿士,周公、召公在朝中教导辅佐,出朝则总管二南,内外的重任,公确实都兼任起来了。现在朕命令使持节、兼太尉、尚书左仆射晋宁县五等男湛授公相国印绶,宋公玺绂,使持节、兼司空、散骑常侍、尚书阳遂乡侯泰授公宋公茅土,金虎符第一至第五左,竹使符第一至第十左。相国官高没有不受总揽的,礼遇超过朝中各级,平常的官名,应和事情一起革除。其中因为相国总领百事,去掉录尚书的官名;向上送回所假节、侍中貂蝉、中外都督太傅太尉印绶、豫章公印策;进扬州刺史为牧,领征西将军、司豫北徐雍四州刺史一如从前。
公遵守纪纲礼度,万国尊为楷模,秉持标准踩稳方向,没有改变志向,因此赐公大车、战车各一辆,黑色的雄马八匹;公抑制商业敦促农业,致力农业重视积聚,采摘的菜实在是富足,庄稼也根丰盛,因此赐公只有贵族高官纔能穿的礼服礼帽,红色的鞋与它们相配套;公弃邪恶扬正直,移风易俗,陶冶均衡各种事物,使它们如音乐般和谐,因此赐公轩悬乐器、六佾的舞蹈;公宣扬天子的教化使之淳美,引导褒扬美善的风气,华夏夷狄都踮起脚后跟来盼望归顺,远方的人都来聚集,因此赐公朱门华宅以便居住;公为官正直任用贤能,网罗举荐默默无闻滞留民间的人,有才能的人离开乡野,知名人士充满朝廷,因此赐公可沿皇宫的台阶而登上大殿;公正处在重要的地位上,用道义率领部下,阻遏贼寇仇敌,荡除暴虐邪恶,因此赐公虎贲之士三百人;公赏罚分明刑法宽仁,案多的案件详审公允,放纵性命干犯纲纪的,没有去纵容他们,因此赐公鈇铁刑具各一个;公如龙腾凤翔,咫尺之远如八方宏大,囊括四海,折断冲击之力没有人能超过,因此赐公彤弓一枝、彤箭百枝、旅弓十枝、旅矢千枝;公温和恭敬孝心多思,祭祀时十分虔诚,忠诚肃敬之心,成为四方的典范,因此赐公用黑黍酿成的香酒一卣,圭瓒与它相配。宋国置丞相以下官员,一切遵循旧时礼仪。恭敬啊,希望公恭敬地服从以往的命令,美好地对待上天的恩赐,要简政体恤庶民邦国,敬施显明的道德,以完成我高祖的美好使命!设置宋国侍中、黄门侍郎、尚书左丞,立即随大使奉迎。袍罕虏乞伏炽盘派遣使者谒见帝,请求参与讨伐姚泓,拜为平西将军、河南公。
十三年正月,帝率领舟船水军进讨,留下彭城公义隆镇守彭城。军队驻扎在陈留城,经过张良庙,帝下令按时修葺装饰栋梁屋檐进献祭品。晋帝追赠帝祖父为太常,父亲为特进、左光禄大夫,帝辞让不接受。二月,冠军将军檀道济等军队驻扎在潼关。三月庚辰,帝率领大军进入黄河。五月,帝到达洛阳,拜谒晋五座帝陵。七月,到达陕,龙骥将军王镇恶水军从黄河渡至渭水。八月,扶风太守沈田子在蓝田大败姚泓军,王镇恶攻克长安,捕获姚泓。当初义熙九年时,岁、镇、荧惑、太白聚于束井,至此关中平定。九月,帝到了长安。长安富足,仓库收藏的钱财充盈累积,帝先收集那里的彝器、浑仪、土圭、记里鼓、指南车以及秦始皇的玉玺送到京都;其余的珍宝珠玉,全都用来分发赏赐给各位将帅。把姚泓的宗亲迁移到江南,把姚泓送到建康并斩首于市。帝拜谒汉代的长陵,在未央殿大会文臣武将。
十月,晋帝诏令进宋公爵位为王,增加十郡增益宋国土地,合先前的封郡共为二十郡。帝的相国、扬州牧、领征西将军、司豫北徐雍四州刺史等职仍如从前。帝想在长安休息,谋划治理趟、魏之地,十一月,前将军刘穆之去世,纔回去。十二月庚子,从长安动身,让桂阳公义真为雍州刺史,镇守长安,留下心腹将佐来辅助义真。
十四年正月壬戍,帝到达彭城,解除非常的戒备措施使士兵们休息。帝让辅国将军刘遵考为并州刺史,领河东太守,镇守蒲圾。帝解去司州刺史之职,领徐、冀二州刺史,坚决辞让进爵。此时汉中成固县汉水岸边有异样的声音如同雷声,不久河岸崩倒,有十二口铜钟,从深土中露出。巩县人宗曜从他的田中收获了嘉禾,九穗同一茎,帝把它们献给晋帝,晋帝又把它们赐归给帝。帝谦虚辞让,这事纔停止。六月丁亥,受相国宋公九锡之命,下令赦免国内死刑以下的犯人。诏令尊崇豫章太夫人为宋公太妃,世子为中军将军副职,相国府百官全部按照朝廷的制度。又诏令宋国所封的十郡以外,都能被帝整治使用。在这之前,安西中兵参军沈田子杀死安西司马王镇恶,众位将领又杀死安西长史王修,关中大乱。十月,帝派右将军朱龄石代替安西将单桂阳公义真为雍州刺史。义真返回,被赫连勃勃追赶,大败,只保住自己性命,各位将帅以及朱龄石都战死。
十二月,晋安帝崩,大司马琅邪王即帝位。元熙元年正月,晋帝下诏征召帝入朝辅政,又重申先前的诏令,进公爵位为王,把徐州的海陵北束海北谯北梁、豫州的新蔡、充州的北陈留、司州的陈郡汝南颖川荣阳十郡,增加给宋国。七月,帝纔接受韶令。赦免国内五年刑期以下的犯人,迁都城到寿阳。九月,帝解除扬州刺史之职。十二月,晋帝命令帝的礼帽可以有十二串玉珠,可以竖起天子的旌旗,出入都可警戒和开路清道,可以乘金根车,以六匹马驾车,备用五时副车,设置旄头云罕,乐舞可以是八佾,可设钟虞宫悬。进王太妃为太后,王妃为王后,世子为太子,王子、王孙爵命的称号,一切如同旧时礼仪。二年正月,帝上表辞让这些特殊的礼遇。竟陵郡江岸边自己裂开,有古代铜礼器十余枚出土,帝把它们献给晋帝,晋帝辞让不接受,于是把这些吉祥之物送回,藏在相府。四月,晋帝下诏派人敦促劝说帝,并且征召帝入朝辅政。六月壬戌,帝到达京都。甲寅,晋帝禅位给宋。有关官员起草诏书已经完成,请天子书写它,天子马上拿起笔,对身边的人说道:“桓玄的时候,天朝命运已经改变,重新被刘公延续,将近二十年。今天的事,本来就是我心甘情愿的。”甲子,派遣使者送来文书说:
宋王啊,远古的起始,因为时间遥远,已经不得其详。自从有了书契,沿续到三皇、五帝,役有不是以上圣之人君临四海,平息战争安定国家大业。既然这样,那么帝王这样的人,是主宰万物的全才,为君之道,是天下最公正的道理。在从前的上古时代,君主深深借鉴这个道理,所以天赐禄位已经终结,唐尧、虞舜不能傅给他的后代;符命来到,舜、禹不能做到保全他们的谦让。因此联络天地人三才,澄清理顺法度教化,作出典范振动古人,高风亮节流传万世,没有比这更高尚的。从此以后,历代更加勉力而行。漠已从放勋那里继承美德,魏也和重华并驾齐驱,因为在人鬼之间协同谋划,而且足把百姓放在心上所以得到体谅。
从前我的祖宗恭敬英明,如星辰位居星空的极点,而且光明和昏暗依次交替,月圆与月缺都有一定的期限,消灭商预兆灾祸,不只一代,竟然不能克服这些,况且这在现在,是上天要废弃,是有由来的。只是王身上有圣上的姿容,包藏有天地二仪的美德,英明与日月同等,道德与四时相合。先前,国家倾覆,王拯救并且保存了它,中原荒芜阻塞,王又接济而且恢复了它。自从有人依仗地险城坚而不顺从,干犯纲纪放纵生命,肆意叛逆罪恶滔天,偷偷占据万里国土,王无不以和风细雨滋润他们,以万钧雷霆震慑他们。九伐的道理已经布施,八法的教化自然理清,难道这要广施于众人,帮助这些老百姓,本来就已经高义遍及四海,大道盛传到八方了。至于说上天赐下预兆,四灵显出征兆,图谶上的文字既已显明,人和神的期望都已改变,百工在朝廷里歌咏颂扬,老百姓在郊野赞颂欢呼,亿万人鼓掌跳跃,侧身久立思念革新。假如不是百姓乐于推崇,天命所集,难道这是我所能独断专行的吗。因此仰敬皇灵,俯从群议,敬惮祭神宝器,传授帝位给你。大晋国统已尽,天赐福禄永远终结。可叹:希望王答应施行这种妥当的安排,敬遵典则训示,符合全国人的美好愿望,恢复洪伟事业以至无穷,时时受到好运的保佑,以报答三灵的思慕仰望。又派遣使持节、兼太保、散骑常侍、光禄大夫谢澹,兼太尉、尚书刘宣范奉送玺印文书,归还皇帝玺绶,接受终位的礼仪,一概按照唐尧虞舜、汉魏旧时的事例。帝进表陈述辞让之意,晋帝已经在琅邪王府第逊位,奏表未获通过。于是陈留王虔嗣等二百七十人以及宋官署的众位臣子一起上表劝帝进位,帝仍然不答应。太史令骆达陈述天文所示符命征兆说:“考察晋义照元年到元熙元年,太白星白天出现经过天空总共七次,占卜的结果:‘太白星经过天空,人民要更换主人,异姓的人要兴盛。,义熙七年,五条彩虹出现在东方,占卜的结果是:‘五虹出现,天子要被废弃,圣人要出现。’九年,镇星、岁星、太白、荧惑聚集在东井。十三年,镇星进入太微。占卜的结果是:‘镇星守住太微,就会有新立的王,有离位的王。’元熙元年冬,黑龙四次登上天,《易传》说:‘冬,龙出现,天子失去国家,大人接受任命。’冀州道人释法称告诉他的弟子说:‘嵩神说,江束有刘将军,是汉家的后代,应当接受天命,我把璧玉三十二件、镇金一饼给他,这正是预测刘氏治世的数目。’.汉建武到建安末年共一百九十六年而后禅让国统给魏,魏从黄初到咸熙末年共四十六年而后禅让国统给晋,晋从泰始到现在共一百五十六年,三代拱手相让,都在六上终结f、又漠光武在南阳立有社庙,汉末社树死去,刘备据有蜀地,是应此而兴起的;到了晋的末年,那树的旧根又开始萌生新枝,到此时已茂盛了。”像这样的情况有几十条+,众位大臣又坚持请求,帝于是听从了众人的意见。
永初元年夏季六月丁卯,皇帝在南郊即位,设祭坛,焚烧柴薪向上天告白说:皇帝臣刘裕冒昧地用黑色的雄兽,向皇皇后帝昭告:
晋因卜算统治世界的时间已告终结,运敷已有归属,敬此宏连,把国家命脉交给刘裕。建立君主主宰天下,应以天下为公,凭道德充当帝王,是百姓乐于推崇天命所集的人。远古从唐尧虞舜开始,沿续到漠魏,无不是因为高人能臣位‘;文祖,有首功的人登上帝位,所以纔能大力拯救百姓,流传下来的准则可至无穷,,吾自从束迁,各种法度不能整顿,宰辅之臣又依靠什么,这样的时间已经很久了。困难多次出现在隆安年间,灾祸在元兴年间形成,于是导致帝主迁移流亡,宗庙祭祀废弃不存。刘裕即使地无齐、晋之势,兵众不足一旅,但是仰愤时世艰难,俯哀人欲横流,投袖而起,皇室祭祀得以恢复。以及危险刘裕能支撑,颠覆刘裕能扶起,奸邪之人犯法之徒都被歼除,僭越邪伪也被消灭,确实是兴盛和废弃都有一定昀期限,邪恶终究有限度,、至于使晋室大有所成,拨乱反正周济时人,凭借时运到来,这确实主管了其中的重要部分。加上不同习俗的人羡慕高义,带着许多翻译人员来到朝廷,正式历法所至之地,人们都服从声威教化。至此三灵传下征兆,山川显示吉祥,人神同福,岁月更加荣显。所以众位公卿士人,亿万夷人,都说:“皇灵在上面降下训示,晋朝在下表示诚意,天命不能够长久拖延,宫殿的极位也不可以短暂空缺。”于是迫使群臣谋议,恭敬地行此大礼。鄙陋的人凭着些少品德,托于万亿人之上,即使仰畏大威,考虑此等小节,也要深长思之,敬惧如同对待死亡。敬选第一天,升坛受挥,告诉上帝,因此也酬谢万国百姓的深情,上天保佑能够兴盛,永远赐福给有宋。希望神灵飨用这些祭品!祭礼完毕,备好天子的车驾,幸建康宫,到太极前殿,大赦天下,改元。赐民爵位二级。凡是鳏寡孤独不能自己养活自己的人,每人发给五斛谷,欠交的租赋旧时的债款不要再收。那些冒犯了乡里的评论社会舆论,获不义之财行为不正淫荡盗窃的,一律都涤除。长期服劳役的人,特别地都要遣回原籍。丢掉官职失去爵位、被禁止做官或被夺去功劳的,一切都依照从前的标准。封晋帝为零陵王,一郡税收全都给他食用,车上可建起天子的旌旗,可乘五时副车,实行晋时的历法,在郊外祭祀天地,礼乐制度,都采用晋时的典章制度,上书不必叫表,答表也不称诏,在从前的秣陵建立宫殿,,追尊皇考为孝穆皇帝,妣为穆皇后,尊王太后为皇太后r、诏令说:“晋之功德,令人感叹,念其仁政而不忍伐其树,,即使在不同的时代,其中的道义不能废弃断绝,降职杀戮之仪则,一律依顺前朝典制。可降始兴公为县公,庐陵公为柴桑县公,始安公为荔浦县侯,长沙公为醴陵县侯,康乐公就降为县侯,尊奉王导、谢安,温娇、陶侃+谢玄等人的祭祀,那些为义熙出力的人,一律按照原来的品级对待。”
庚午,任命司空道怜为太尉,封为长沙王,立南郡公义庆为临川王。又诏令评定战死的人被迫赠以及酬谢奖赏授职免税的律条。乙亥,封皇子桂阳公义真为庐陵王,彭城公义隆为宜都王,义康为彭城王。丁丑,派遣使节巡行四方,表彰贤明举荐善人,询问百姓疾苦,凡是案件诉讼不足或过多、政治刑法背离差失、有伤风化扰乱习俗、不能使人治事公允的,都要具体地把这些情况报闻。戊寅,诏令增加百官薪俸。己卯,改晋《泰始历》为《永初历》,社祭在子时,腊祭在辰时。
秋季七月丁亥,原先流放的劫贼的剩余家口被收在官府的,各个被流放迁徙的人家,都听任他们回到本籍。又因为市场税收繁多让人困苦,就酌量减少降低。那些随军征伐关、洛,身死没有返回的人,赡养并赏赐他们的家庭。己丑,陈留王曹虔嗣去世。辛卯,重又设置五校三将官,增设殿中将军二十人,其余的在名额之外。戊戌,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杨盛进号车骑大将军。甲辰,镇西将军李歆进号征西大将军,平西将军乞伏炽盘进号安西大将军,征束将军高句丽王高理进号征束大将军,镇东将军百济王扶余映进号镇束大将军。设置束宫冗从仆射、旅贲中郎将官职。戊申,把神主迁到太庙,皇帝亲自参与其事。王子,诏令改革计量制度,标准从宽从简。
八月辛酉,诏令旧时郡县有以北为名的全部除去此名,寄居建立在南方的郡县,听任用南为名号。戊辰,诏书说:“彭城为故乡,督促农业纔能兴盛,应该与丰、沛相同。令沛郡、下邳各免除租税布匹三十年。”辛未,追谧妃子臧氏为敬皇后,陵曰永宁。癸酉,立王太子义符为皇太子。乙亥,赦免并接见罪人。闰八月壬午,设置晋帝各陵的守卫官,那些名人贤士先知圣哲的坟墓,要详加洒扫。丁酉,林邑国派遣使者朝贺进贡。
九月壬子,设置束宫殿中将军十人,名额之外有二十人。壬申,设置都官尚书。这年,是魏明元皇帝泰常五年。西凉灭亡。
二年春季正月辛酉,在南郊祭祀,大赦天下。丙寅,禁止用金银作涂料。任命扬州刺史庐陵王义真为司徒,任命尚书仆射徐羡之为尚书令、扬州刺史。己卯,禁止办丧事用铜钉。罢除会稽郡府。
二月己丑,在延贤堂策试各州郡的秀才、孝廉。倭国派遣使者前来朝拜进献贡品。三月乙丑,开始限制剂州府设置将领不能超过二千人,官吏不得超过一万人。州设置将领不能超过五百人,官吏不能超过五千人。兵士不在这个限制之内。夏季的四月已卯,开始禁止无节制的祭祀活动,废除各处的祠堂。那些辞世的贤人凭着功勋道德建立祠堂的,不在这一类。戊申,在华林园听理诉讼。
五月己酉,设置柬官屯骑、步兵、翊军三种校尉官。秋季的七月己巳,发生了地震。九月己丑,零陵王殂,《宋史》记载了他。帝率领百官在朝堂哀哭三天,像魏明帝为山阳公服丧的旧事一样。派兼太尉持节主管丧事,按照晋的礼仪安葬了零陵王。冬季的十月己亥,任命凉州胡统帅大且渠蒙逊为镇军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凉州刺史。
十一月辛亥,把晋恭皇帝安葬在冲平陵,帝率领百官瞻仰恭送。
三年的春季正月甲辰初一,帝诏令刑罚无论轻重全都赦免。癸丑,任命尚书令扬州刺史徐羡之为司空、录尚书事,刺史之职仍如从前。进江州刺史王弘为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任命太子詹事傅亮为尚书仆射。二月丙戌,彗星出现在虚宿、危宿之间光芒四射。
三月,天子有病,太尉长沙王道怜、司空徐羡之、尚书仆射傅亮、领军将军谢晦、护军将军檀道济一起入朝侍奉医药。群臣请求向天地神灵祈祷,皇上不允许,只使侍中谢方明把疾病向宗庙祭告罢了。丁未,任命庐陵王义真焉侍中、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南豫州刺史。己未,皇上病好了,于是大赦天下。夏季的四月乙亥,封仇池公杨蛊焉武都郡玉。
五月,皇上病情加重,召见太子,向他告诫说:“檀道济虽然有才略,但是没有远大志向,不如哥哥檀韶有难以驾御的气象。徐羡之、傅亮应当没有别的图谋。谢晦屡次随从我征伐,很懂得机变,如果有变异,必定是此人。如有稍稍推辞,可以安置他到会稽、江州。”又写下手诏:“朝廷不必再有别府,宰相糟领扬州,可设穿镗甲的士兵一千人。如果大臣中职责重要的,应该有助手,以防备不祥的人,可以在官署接见并留下军队供他使用。如有征讨,全部配上官署里接见时使用的军队,返回后再恢复旧制。后世如果有幼小的君主,朝廷大事一律委托给宰相,母后不必烦她临朝处理朝政。兵器既然不允许带入官署宫殿的大门,重要的人可以普遍地赐给班剑。”癸亥,皇上在西殿逝世,当时的年龄是六十岁。七月己酉,葬在丹阳建康县蒋山初宁陵。群臣敬上谥号叫武皇帝,庙号是高祖。皇上清廉少欲望,严肃规整很有法度,不曾向人们显示珠玉车马之类的装饰,后庭没有绢绸乐器的声音。当初,朝廷没有准备音乐,长史殷仲文把造作为进谏之言,帝说:“每天没有闲空,而且我不懂音乐。”仲文说:“多次听了自然就能理解它了。”帝说:“正因为理解了就爱好它,所以我不去听它。”宁川曾献琥珀枕,光彩颜色很美丽,价值百金。当时将要北伐,因琥珀能治疗金属创伤,皇上很高兴,命令打碎琥珀枕分赐给各位将领。平定关中,得到了姚兴侄女,帝对她深深地宠爱,因此荒废政事,谢晦进谏,当时就将此女遣出。财物布帛都在外面的仓库,内府没有私自的收藏。宋官署建成,官员奏请柬西堂放置曲脚床,用涂饰金子的钉,皇上不同意。让用直脚床,用铁钉。广州曾进献筒细布,一端长八丈,帝厌恶它精美艳丽使人劳苦,就交付主管官员弹劾太守,把布退还给他,并且规定岭南禁止制作这种布。帝平时有热病,并且有兵器创伤,晚年尤其严重,坐卧常常需要冷东西。后来有人献上石床,睡在上面,认为很好,于是感叹说:“木床尚且花费大,况且是石床呢。”就下令毁掉它。规定各位公主出嫁,遣送花费不能超过二十万,没有锦绣金玉。内外人员奉守禁令,没有谁不节俭。帝性格特别疏略平易,曾经穿着连齿的木屐,喜欢从神武门内出去在左右逍逼,跟从的人不超过十多个。当时徐羡之住在西州,帝曾经思念羡之,便步行出了西掖门,羽仪络绎不绝地追随,帝已走出西明门丁。帝的各位皇子早晨来问候帝起居,进门脱掉公服,只穿裙戴帽,按照家人的礼节去做。
皇上卑微的时候亲自在丹徒耕种,等到接受朝廷任命,耨耜之类的农具还保存很多,都命人收藏好它们,以便留到以后用它们。等到文帝巡幸旧居,见到这些农具就询问,左右的人把实情回答了文帝,文帝面有惭色。有亲近的侍臣进谏说:“大舜在历山亲自耕种,伯禹亲自从事土木建筑,陛下不看各位先圣的遣物,凭什么知道稼穑的艰难,凭什么能知道先帝的至高品德呢。”到了孝武大明年间,毁掉皇上所住的密室,在那个地方建起玉烛殿,和群臣一起观看它,床头有土屏障,墙壁上挂着葛灯笼、麻绳拂,侍中袁频特别称赞皇上勤俭朴素的品德,孝武不回答,独自说:“农夫得到这些,已经是过分了。”所以皇上能享有天下,成就大业,真是兴盛啊。
少帝名义符,小字车兵,是武帝的长子。母亲叫张夫人,晋义熙二年,她在京口生下少帝。当时武帝年遇四十,还没有男孩,等到少帝出生,很高兴。少帝年满六岁,拜为豫章公世子。帝体力超人,善于骑马射箭,通晓音律。宋官署建成,拜授宋世子。元熙元年,进为宋太子。武帝受禅让,少帝被立为皇太子。
永初三年五月癸亥,武帝崩,当天太子登上皇帝位,大赦天下,规定服丧三隼,尊称皇太后叫太皇太后。
六月壬申,任命尚书仆射傅亮为中书监,尚书令,由司空徐羡之、领军将军谢晦以及傅亮辅佐朝政。戊子,太尉长沙王道怜去世。秋季的九月丁未,主管官员奏请武皇帝配祭于南郊,武敬皇后配祭于北郊。冬季的十一月戊午,有彗星出现在营室光芒四射。
十二月庚戌,魏军攻破滑台。
景平元年春季的正月己亥初一,大赦天下,改元,文武百官都赐给爵位二等。辛丑,在南郊祭祀。魏军进攻金墉城。癸卯,河南郡失守。乙卯,有彗星出现在束壁光芒四射。
二月丁丑,太皇太后崩。镇军大将军大且渠蒙逊、河南鲜卑吐谷浑阿豺都派遣使者前来朝见进贡。庚辰,进蒙逊为骠骑大将军,封河西王。任命阿豺为安西将军、沙州刺史,封为浇河公。
三月壬寅,孝懿皇后合葬在兴宁陵。这个月,高丽国派遣使者朝拜进贡。
夏季的闰四月己未,魏军攻克虎牢。
秋季的七月癸酉,尊称亲生母亲张夫人为皇太后。丁丑,赦免五年刑期以下的人。
冬季的十月己未,有彗星出现在氐宿光芒四射。
这一年,魏明元皇帝去世。
二年的春季二月癸巳初一,有日食现象。少帝废南豫州刺史庐陵王义真为百姓,迁到新安郡。乙巳,有大风,天上有五色云,占卜者认为有战争。主持政事者派使者在新安诛杀皇帝的弟弟义真。高丽国派遣使者前来朝拜进贡。此时帝起居处事所作所为多有背理失误。
夏季的五月乙酉,皇太后命令暴露帝的过错恶行,废帝为营阳王。一切依照汉昌邑、晋海西的先例。奉迎镇西将军宜都王义隆入朝继承皇帝世系。
尝初徐羡之、傅亮将要废掉帝,讽劝王弘、檀道济请求奔赴国丧,王弘等人来到朝廷,派中书舍人邢安泰、潘盛为内应。这天早晨,道济、谢晦领兵走在前面,羡之等人随后进发,趁着束掖门打开,从云龙门进入,潘盛等人先告诫过夜间守卫,所以没有人抵抗。这时帝在华林圈设排列的店铺,亲自卖东西,又开挖河流并聚积泥土,来模拟破冈埭,和左右的人牵引船只并唱歌欢呼,以此作为欢乐。晚上游玩天渊池,就在龙舟上就寝。那天早晨帝还未起床,兵士就进来了,杀死两个在帝身边的侍仆,伤了帝的手指,扶出束边小门,便收走玺绂。群臣拜别送帝到束官,于是帝被幽禁在昊郡。这天,赦免死罪以下的囚犯。太后命令送还玺绂,檀道济入守朝堂。六月癸丑,徐羡之等人派中书舍人邢安泰在金昌亭弒帝。帝有勇气力量,没有立即受控制,突围逃出昌门,邢安泰率人追赶用门闩击倒帝而致死,此时帝年方十九岁。
论曰:晋自从国家南移,朝纲废弛紊乱,朝廷权力国家命脉,一个接一个归于高官重臣,君主之道虽然尚存,但是主上的威信久已衰弱。桓温雄才大略超过世人,功勋卓著高遇一时,篡位的事已经成功,天与人的期望将要改变。从此以后,皇帝为政之道更加昏乱,道子首开祸端,元显成其祸尾。桓玄乘时机藉运气,再加上天资,改革天命接受成果,人们没有不同的愿望。宋武地势不如齐、晋,兵众不足一旅,竟然在不满十年的时间里,平定凶险剪除暴乱,铲除内乱清除外敌,功及上下人等。如果说那乐于推崇之心所归向的,歌曲歌颂所集中的,与魏、晋相比较,可以说是收获了它们的实质。然而武皇将到五十岁,年幼的后代纔开始养育,虽然有慈祥的面容,却没有严格的教训在他们面前。少帝依靠容易受影响的质量,禀承可变差的姿态,外界事物没有触犯他的心,他所想的事必定会放纵他的心志,奸邪放纵不用学就会,危险覆亡不用期望就会聚集,他遭至覆灭,并非不幸。可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