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典》何以纪尧求舜如此之详也?尧功之大大於舜,尧功之成成於舜也。盖朝觐、巡狩、制礼、作乐、地平,天成之绩皆自舜而熙,则舜者万古之一人也。以万古之一人而隐於田间,困於顽父傲弟,而有一人焉能知之而授之以天下,则此一人者亦万古之一人也。吾故读《尚书》而见舜之奇,而见尧之尤奇也。故尧在位七十载,其济世之功亦必不少,而史独於求舜之事致详焉者,尧之事业莫有大於举舜者也。然则举舜以前何以历记放齐、兜之事也?所以著尧忧民之切也。尧之心无一刻不以天为念,无一刻不以民为念,所以无一刻不以得一大圣人为念。即使天下并无舜,而尧求之之心终不能已。夫是以卒得一舜而为尧敷治理於天下,垂治法於万世也。大哉尧之为君也,孔子所以深叹美之而拟之於天也!读《尚书》者於此求之,庶可得圣人之万一。不然,徒津津於“危微执中”之云,以渐入於空虚无用之学,其视圣人何以异於近世讲学之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