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采范氏言云:“孔子因武王之言而及文王之德,且与泰伯皆以‘至德’称之,其旨微矣。”余按:孔子但言“周之德”,未尝言文王之德也。“周”也者,文、武之统称,何由而知其专属文王?况上文所记者武王之言,则以为论武而兼文也可;若以为论文而删武,则上下之文不相属矣。范氏之意,但以武王尝伐商,故改而属之文王,以曲入武王之罪耳。不知武王牧野以前,其不忍伐商而服事之心初与文王不异;而孔子之言亦非谓纣之终不可伐也,但谓其势足以代商而不革命,必待纣恶既盈,万不得已,然後伐之为“至德”耳。奈何反以伐商罪周也哉!嗟夫,孔子斥臧文仲不仁不知,而宋儒曰“数其事而责之,其所善者多也”;孔子称子产有君子之道,而宋儒曰“数其事而称之,犹有所未至也”;孔子称周德至,而宋儒曰“以至德称周者,以伐商罪周也”;凡孔于之所褒务贬之,所贬务褒之,以此为尊信圣人,吾不信也!故今以“服事”之文系之文王伐崇作丰以後,“至德”之论系之武王观兵还师之时,以见自作丰至此,无时非不忍伐商之心,庶不至歧文、武而两视之也。说并详後《甲子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