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代之所以异於两汉者何在乎?两汉之所以异於唐、宋者何在乎?其事盖非一端,而设官其尤著者也。《周官》、《王制》虽皆出於後人之手,不无揣度附会之失,当日官制不可详考,然以《孟子》此文推之,诸侯之国大者仅及百里,而有卿,有大夫,有上士、中士、下士,佐治者要不下百数十人,故其耳目易周,精力亦无不逮;一人有善,得以赏之,一人有恶,得以罚之;是以豪猾无所用其武断,吏胥无所施其蒙蔽也。孟子曰:“无君子莫治野人;无野人莫养君子。”野人少而君子多则不足於养,野人多而君子少则不足於治。是以先王量民数以设官,而不肯惜小费以致废大事也。两汉则不然。自令、丞、尉以外,止有乡三老、啬夫、游徼、亭长之属耳;较之三代,邈乎不相及矣。然犹有秩有禄,选其贤者充之,是以其人尚知自重,其耳目精力尚可勉强从事。以故其治尚为近古,风俗尚多浑厚。至隋,尽废乡官,一县之中止有一令,一丞,一簿,一尉。然其时承南北朝之汉,久乱之馀,户口稀少,犹之可也。至唐开元、天宝之际,生聚蕃矣,民事多矣,逮宋熙宁、元丰以後,户口之盛尤远过於前代,岂此数人者之所能遍理!无怪乎百姓之争日多而吏胥之权日重也!
【附论】“官盛任使,所以劝大臣也。”(《中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