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此三事,皆群庙,非始祖所自出也。然则乃太庙群庙之通祭无疑矣。或曰:‘《左传》文多附会,而《礼记》者经也;始祖所自出,其说出於《礼记》,其可舍《经》而从《传》乎!’曰:《左传》容有可疑,与经异者,疑之可也;事荒唐而文牾者,疑之可也。今此三事既无荒唐抵牾之失,而证之於《经》‘於庄公’、‘於太庙’之文如合符,然其不当疑明矣。且《记》者,经也邪!孔子以前圣人所定,谓之经。春秋、战国之间贤人所传,谓之传。秦、汉之际儒者所记,谓之记。自汉以後解经与传记者,谓之注。自唐以後并经传记注而释之者,谓之疏。故传或采於经,记或采於传,其作之先後然也。传或彼此互异则衷之经,记或彼此互异则衷之传,此一定之理也。《曲台记》成於西汉之世,自刘向《七略》、班固《六艺》,皆未尝以为经;至郑康成注之,始跻之於经传。唐人分经取士,遂与《礼经》并行;然其时《三传》亦杂之经中,未尝崇《礼记》而黜《左传》也。宋人好言经学而不能辨真伪,反弃《礼经》而以《戴记》取士,然後世之习举业者遂以为真经耳。岂得以汉人之所述而反疑周人之所载者哉!且即汉人亦未尝有是说,《王制》、《郊特牲》、《祭义》、《祭统》诸篇之文具在而可按也。可疑者,独《小记》、《大传》、《祭法》三篇耳。然此三篇之意亦初不如赵氏之所云,特王肃一人如是解耳。就令《戴记》果有是说,尚不当以之疑《左传》;况王肃耶!左氏生於战国之初,礼时犹未废。王肃,魏人耳,去春秋时八九百年,姑无论二子之学相去天渊,而传闻猜度者亦当不如目见者之足征也。
一,“於庄公”一事,《三传》皆以吉祭为讥未有以为当祭始祖之父者。
“吉於庄公,速也。”(《左传》闵公二年)
“其言‘吉’何?言吉者,未可以吉也。曷为未可以吉?未三年也。其言‘於庄公’何?未可以称宫庙也。吉於庄公,何以书?讥。何讥尔?讥始不三年也。”(《公羊传》闵公二年)
“丧事未华而举吉祭,故非之也。”(《梁传》闵公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