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唐风》 △《蟋蟀》非刺俭

类别:子部 作者:清·崔述 书名:考信录

    《唐风》何为首以《蟋蟀》也?犹《齐风》之首以《鸡鸣》也,所以著晋盛之所由来也。而《蟋蟀》之用意较之《鸡鸣》尤美。《序》乃以为“刺晋僖公俭不中礼”,今观其词,但云“今我不乐,日月其除”,俭何在焉?且云“无已太康?职思其居”,刺何在焉?朱子以为“岁晚务间,相与燕饮,而忧深思远”者得之。然尚有未尽者。何者?此诗前四句特系开笔,後四句乃其主意,与《东山》之四章相类,彼借客以形主,此先反而後正耳;非谓人之当乐,正谓人之不当过於乐也。“职思其居”,居谓现在所居之地;四民各有木业,先尽力於其所当务而後以其馀暇行乐,虽行乐而仍不忘其本业也。“职思其外”,外谓意外所遭;本业虽已克尽,而事变之来无常,不可以为未必然而置诸度外,──朱子所谓“出於平常思虑之所不及,当过而备之”者,是也。“职思其忧”,乐者忧之所伏,太乐则忧必至,──故计然曰:“旱则资舟;水则资车。”孟子曰:“生於忧患,死於安乐。”──所以乐之时常作一忧之想也。“瞿瞿”悚惕瞻顾也。“蹶蹶”,龟勉奔赴也。“休休”,安吉嘉美也。乐不忘忧则不至於有忧,《传》所谓“亡者保其存者也”。然则此三章者,即高宗“不敢荒宁”,文王“小心冀翼”之意,非陶唐之遗民安能如是!第以勤俭美之,犹失其旨。况反以为刺俭,不但与诗意相枘凿,而与季札所言“思深忧远”者亦大相迳庭矣!而世犹以《序》为可信,无怪乎授之以政而不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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