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俭过洛城,渴甚。见路旁一室,有妇人向明缝袜,因乞浆焉。妇转别室取浆,俭视其室,无厨灶也。问之“何不置火?”妇曰:“贫无以炊,侧近求食耳。”言未已,即缝袜如故,观其意绪,甚忙也。又问之,曰:“妾夫薛良,贫贩者也。妾谨事舅姑十余年矣。明早吾夫将来,故忙耳。”俭微挑之,坚拒不答。俭愧谢之,致饼两轴而行。
明晨,因遗失要书,复反,则途遇货师薛良之枢也。俭骇异,随至墓所,即昨之路旁耳。及启穴葬良,见良妻棺上有饼两轴,新袜一双。即问其死之年,葬之地,信舅姑之侧也,十余年矣。
俭遂东去,舟次扬州。州有二墓,一太湖令韦漳之子,葬已十年;一江都尉裴冀之爱妾,葬期年。适值两发其棺,则韦之一履在妾棺中,妾之一履在韦棺中。韦父大叹,妾夫唾骂。俭讯之,因知其未死前之通奸者。俭思念曰:“贫贩之妻,死犹有事舅姑之心。逾宠之妾,既死而好心不已,况于生乎!信士君子不可厚于此辈,而薄薄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