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之上 泽宫

类别:子部 作者:清·胡承诺 书名:读书说

    士不可不用,尤不可不养也。天下既定,人主立法养之,养之数年而后可用。不能素养而遽用之,所得当皆奔竞浮华,而称职者少,大任者尤少也。且立法不善,日趋浅薄矫伪,人心风俗不出数年遂可大壤,国家虽有纪纲,莫能维持。故议贡举者不可苟且立法,行贡举者不可苟且得士,其要在士子所习之业,不可苟且求售也。义理精通者,天下贤士也;学问优裕者,天下名士也。造就人才,必从一乡一邑中择学识雅正、心术端方之士以教乡之子弟,其人立教亦以修饬人品、开广器识为务,使贤士居前,名士居后,而后人才可劝。盖为圣为贤,原非俗儒所能授受,又岂应试文字所能兼收?若不必人品器识为先,徒使俗师授以末学,师儒之官应副文书提举学校之职,数年一试,邈不相关人性几何,其能堪此更番迭出,凿削根本乎?董子所云,一郡一国之众对无应书,是王道往往而绝,其积渐固由此也。夫科举之业,亦不能妨为学之功,不善用之,适足害为学之志。夫经义者,端方之士所以自道其志,亦端方之人所操以观士之心术者也。因文字知心术,因心术观事业,经义益精,道德亦富,事业亦伟,故曰与为学之功不相妨也。所以相妨者,以试官为仪的,卷牍为弓矢,一发相值,志满意得,顾视旧学,不啻虚器,自此以后,一生所务,皆在利禄显荣而不及事业。此何故哉?向来急于射策之念,结乎胎骨,不可湔浣,所以大有害于为学之志也。人主之心,果知贤才之生,天所以安定国家,当吾世用之。宗社生民,有所托命,则求贤之志出于至诚,选举之法务求尽善,所得皆有用之士而浮竞不与。应举之人自重其身,以天所笃生自期,不侥幸名利;考试之官亦尽心择士,不以市恩殖货两念夺衡鉴之明也。若谓一代之初,不可无法以系属天下,姑以选举为縻,使天下踊跃奔走,求吾录用。勿使南走越而北走胡,则此求贤之心不出于至诚,故所行之法,一切卤莽,人之应之,亦不以安天下国家为志,各务利禄进取,营私背公,操其柄者亦不必得贤,妄谓所举之士即功名富贵属焉,冀厥身厥子孙皆责其报,如樊鯈所云,率取少年能报恩者,耆宿老儒有意不录。所以奔走贩卖,非法所能禁也。故得其法者,选举虽少,贤才遗佚亦少;不得法者,所举虽多,贤才遗佚更多。皆由君臣上下,未尝敬慎其事也。汉高帝曰,贤士大夫有能从我游者,吾能尊显之。万世而下,犹恨此语未纯,而况苟且牢笼之意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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