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曰放法也勲功也或曰放勲乃尧名而尧非名犹汤名履而汤非名也夫据众传而言汤既以名履矣又名曰天乙又名曰汤一人而名则三是犹足信也乎若举汤而类尧则尧岂亦二名哉故苏氏谓允廸非可以为皋陶之名则放勲决非尧名也然犹或举孟子放勲曰之词以疑之是皆弗以类考者也先民之著书杂举而称谓之犹言孔子曰夫子曰仲尼曰孔某曰亦不一而见也如以类言之尧曰放勲乌得而不可
启与有扈战于甘之野
辩曰孔安国曰启伐有扈之罪此孔子之所不许也誓辞虽存于书然孔子有深意焉扈可罪孔子必书征扈未必可罪也羲和湎滛孔子言嗣征之扈何不言征耶呜呼王者有征无战今列启扈而云战犹春秋而下相杀自战为文也孔子序之深意也
智伯事赵襄子战晋阳死智伯臣豫让报之后觉而让死
辩曰太史公书襄子过梁马惊视梁下果让也请击衣而死刘向曰让盗为刑人入缮宫襄主乃自置车库中水浆不入口三日以礼让让自杀(案此条原本讹脱今据说苑改正)二子所载甚异如此要之让不侵然诺者意向为近也
刘向曰宓子治单父不下堂而单父治孔子过单父谓之曰子治单父而众悦语某所以为之者曰不齐父其父子其子恤诸孤哀丧纪孔子曰善小节也
辩曰刘向之言盖过矣且疑者之过也子贱之父其父乃孔子所谓老者安之子其子乃所谓少者怀之也老者安少者怀夫子则亦躬小节者耶必以为小则天下之节有大于此者乎向言盖过矣
刘向曰齐桓公问管仲曰国何患曰患社鼠曰社束木涂之鼠因托焉熏之烧木灌之恐败其涂此鼠所以不可杀者以社故也犹诸侯左右故也
辩曰管仲意深有托也齐桓为社易牙开方两社鼠也仲不去此不可去之不能也
刘向曰晏子所与同衣食者百人天下之士归之
辩曰齐景公欲用孔子晏子则止之晏子曷若以礼百人者而礼孔子齐其庻几乎昔楚叶公好画龙而怯真龙晏子亦好似士也哉
刘向曰周公居摄所师见者十人穷巷白屋所先见者三十九人官朝万人
辩曰周公所以求见者谓其贤欤曷不与共天位而使居穷巷也谓未必贤欤巳姑见以礼之是率已而伪也官朝万人皆贤则贤者何多也周公进人以礼用人以义举措岂乖乱如此哉此战国策士托周公之为以诳乱诸侯且使乐下已者也向不识之过矣
太史公曰齐鲁会于柯曹沫以劔刦之曰城坏至境君不圗欤于是还鲁三亡之地榖梁子亦云也
辩曰曹沫之事不足书也以千乘之相而躬匹夫之行此宜匹夫称之也一劔之任计无复之耳昔者召公日辟国百里闻以道用周未闻其以劔刼也
扬雄曰孔子高饿显下禄隐
辩曰雄于义浅矣鲍焦接舆能徃不能返也此即雄之所谓饿显者也然夫子未尝高之岂所谓鸟兽不可与同羣者哉
刘向曰臧文仲有龟一用之至武仲再用之孺子三用之君子以知不能知明不能见得无数卜乎
辩曰智者所以宅事也断者事所以立也卜筮以佐乎断之具也周公穆卜又卜洛箕子建立卜筮人圣人盖不废也彼箕子且屡云卜筮岂箕子其亦未明耶然则圣人智而不废卜者乃所以为明智也向云智不能知明不能见得无数卜乎向之言过矣
书云流共工于幽州放驩兠于崇山窜三苖于三危殛鲧于羽山四罪而天下咸服苏子曰四族未必皆小人也太史公谓以变北狄变东夷变南蛮变西戎茍皆小人也则安能变四夷之俗哉
辩曰四罪居尧朝尧不能去而待舜何也将以成乎舜也由是观之舜之去凶其犹尧之去凶也传者曰四族未必皆小人也太史公谓以变四夷茍皆小人也则亦安能变四夷之俗哉是不详经之原而为之传也孰有经称静言庸违反道败德而非小人者乎茍四夷之人非吾民人则可如其人也舜举罪人而临之舜其何忍也又谓鲧悻直亡身者屈原称之则鲧止刚而犯上者尔夫以汨陈五行而帝震怒之传称其傲狠明德不可教训者岂止刚而犯上哉凡四罪之刑放最轻流次之窜次之殛最重焉舜服天下以此夫岂轻加鲧殛刑乎凡传之言皆过也
太史公言汤曰吾甚武故号武王
辩曰野哉太史之言也汤始伐桀放于南巢惟有惭德汤以放逐变尧舜之揖让宜其惭德之不暇其敢自以为武乎必若太史之言曰吾甚武者则汤放桀非特无惭德亦无谦德矣刘敞曰传谓汤为武王亦犹书谓文王为寜王耳是必追书者也彼汉尉佗自称南武帝尉佗者叛其主而流于夷者也其称武帝固然而谓汤为之乎
掦雄曰子胥死于吴门卒眼之
辩曰所谓法言者吐词宜法者也今夫槩耳目手足鼻口之词无所不见于传皆不若雄之芜且陋也传有曰耳治也目治也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吾为子口隐也凡若是云者其言耳目手足皆度于经其词婉而章矣雄于子胥乃曰卒眼之卒眼之云者法言之法固如是乎
班固刘向传云虽有尧舜之圣不能化丹朱之子刘氏刋误曰(案所引三条皆刘氏刋误之语而二条作刘氏传一条作刘氏解殊为舛误今改正)既曰尧舜安可不言商均其脱二字明矣又向之言曰帝舜戒伯禹无若丹朱傲刘氏刋误曰此禹戒舜之语非舜戒禹之辞也
辩曰予观刘氏两者之言固近之矣犹未也刘向尝云虽有尧舜之圣不能化朱均之子字之误者一耳非二也向言帝舜戒伯禹无若丹朱傲刘氏以为禹戒舜此则刘氏思之未审矣非向本言不详也向号博极羣书者岂有书言臣戒君向乃指为君戒臣乎余明知非向语本然也亦传者之脱其一耳向之词必曰帝舜戒于伯禹无若丹朱傲是也
班固陈平传曰吾欲以女陈平刘氏刋误曰女下少一与字当云以女孙与陈平可也(案今本汉书实作以女孙与陈平盖后人据刋误増入非旧本如是故员氏云然)
辩曰刘氏于史岂其寡识矣乎何其言之肤末也孟子曰尧以二女女焉女去声古者以女适人之谓女固之言张氏以女适乎云耳非欠一与字也若更衍之则史法卑矣于何有哉
班固周亚夫传请得与丞相计之与丞相计之刘氏刋误曰下五字应无之
辩曰复词者史之条也当其词之复安得而不复欤刘氏于此料固为浅矣盖固叙此最劲而明传称请得与丞相计之云者景帝始答太后之词欲与亚夫谋也传称与丞相计之云者景帝既答太后之后遂与亚夫谋也其词顾首顾尾复之诚是矣亦犹记称延陵季子葬子于羸博之间且号者三曰若魂气则无不之也无不之也而遂行字同而旨微异若止一言而不复则义无经纬词弗顿挫矣刘氏者岂其无得于此乎然则君子不能充类而观史者皆得史之粗者也悲夫
王通曰使杜如晦而得其君于万民其犹天乎
辩曰孔子言尧曰惟天为大惟尧则之子贡言孔子曰犹天之不可阶而升也所谓犹天者惟斯两人可以当之如晦何为者通顾以天拟之通于词为不度矣盖如晦后为唐名卿福畤増加以神其先人之言耳通不若是其陋也
毛诗序为毛公之词郑志诸儒例皆称之诗谱曰诗緫序子夏之所作也
辩曰诗众序虽间以明诗然诗亦有不待序而明者序之作非古也今岐阳石鼔之志有诗无序则序者吾明知其非古也是其汉讲师之说乎讲师异道故其说异论齐也鲁也韩也故皆有诗皆以闗雎而次为康王之诗非文王周公也扬雄氏号通儒者亦名康王之时颂声兴闗雎作与今毛氏论著有大戾者今不穷其微而惑诸序其可尽信矣乎韩诗之序芣苢曰伤夫也汉广曰悦人也汝坟曰辞家也于今三诗之序其亦有异乎其无有异乎彼人各异论则信其师之异道也先儒晁氏解曰毛公诗传甚畧以其大者见于序故也然则众序出于毛公之笔者是果信然欤如以为信然彼范晔谓九江谢曼卿善诗卫宏受其学而为之序则序者又非专毛公之笔也而况緫序子夏氏为不为又未可知也郑元李延寿魏证皆称子夏氏而韩愈独曰子夏不序诗有三道焉不智一也暴中阃之言春秋不道二也诸侯犹世不敢以云三也从诸儒之言则愈可废从愈言则诸儒可废大抵其词婉而章详而密非贤者不可为也
或问伊川程颐前世所谓隐者或守一节或敦一行然不知有知道者否伊川曰若知道不肯守一节一行也如此等人鲜明理古人高尚我亦高尚仿前人所为耳于道鲜有自得也是以东汉尚名节有虽杀身不悔者只为不知道
辩曰程氏之议隐者抑末矣隐者非不知道者有分于道也有分于道故有以一节称一行名孔子曰虞仲夷逸隐居放言身中清废中权所谓一节一行也未闻孔子废之也惟曰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其意惜诸子有分于道而不抵乎全也云耳伊川便谓不悔者只为不知道也夫义重于生舍生取义则道在生重于义狥义戕生则道亡权道之存亡者义而已矣若杀身不悔者便为不知道则孔子论杀身成仁者意亦非耶如之何其一之也彼东汉郡县俊顾之徒固有戕生狥义以道亡者是诚不足以死也若陈蕃李固皆汉大臣为社稷亡则亡之何为而有悔也是春秋书杀孔父之义也
记曰文王谓武王夣帝与我九龄我百尔九十吾与尔三焉
辩曰是乃汉儒祖滛巫之说非文王之说也常人夺其一予其一此有象之物也龄乃在天文王安能夺诸天取其三予其子乎或曰文王非自征也征诸夣也且至人无夣文王独非至人耶何不自信而征诸夣也夣帝与九龄其说已可恠吾与尔三则诞之甚矣太史迁载商瞿四十无子孔子曰瞿后当有五子已而果然汉儒气习大抵如此夫以孔子予商瞿有子之说即文王予子加龄之说也
定元年九月大雩榖梁子曰雩月雩之正也其时穷人力尽然后雩云云雩为旱求者也求者请也古之人重请何重乎请人之所以为人者让也请道去让也则是舎其所以为人也是以重之焉
辩曰失火之家不白大人而救白则不得救矣君子以为犹白也雩为民而请不请则无以为民矣请道去让君子以为犹让也榖梁子乃云是舎其所以为人不知斯见其所以为人也欤
苏子由注孟子曰不仁而得国者有之矣不仁而得天下者未之有也子由曰孟子之为是说也则是未见司马懿杨坚也不仁而得天下也何损于仁仁而不得天下也何益于不仁
辩曰苏子之为是言也亦充孟子之意云耳是能充其类者也惜也其言之未悉欤盖仁人之于天下也计其道不计其功今曰仁而不得天下也何益于不仁则是犹与不仁较夫损益者非仁之至也然则苏子如之何其无訾也当曰仁而不得天下也何愧于不仁斯可矣
定八年盗窃寳玉大弓九年夏四月得寳玉大弓榖梁子曰寳玉大弓在家不书地自羞也(地字原本误作不据榖梁传改)
辩曰是书也传者当曰大弓鲁寳也其言得之何幸之也其不地奈何虽鲁失之鲁得之是以不地也若曰犹不逺乎鲁云耳幸之也今榖梁曰在家不书地自羞也且经既志以为盗矣此自羞之大者也奚为羞而不地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