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觉为人贤否,士大夫或不详知。方大观、政和间,时名甚著,多以忠直许之,盖其作相适承蔡京之后,京弄国为奸,天下共疾,小变其政,便足以致誉,饥者易为食,故蒙贤者之名,靖康初政,遂与司马公、范文正同被褒曲。予以其实考之,彼直奸人之雄尔。其外孙何麒作家传云:“为熙宁御史,则逐于熙宁;为元祐廷臣,则逐于元祐;为绍圣谏官,则逐于绍圣;为崇宁大臣,则逐于崇宁;为大观宰相,则逐于政和。”其迹是矣,而实不然。为御史时,以断狱失当,为密院所治,遂摭博州事以报之,三枢密皆乞去,故坐贬。为谏官时,首攻内侍陈衍以摇宣仁,至比之于吕、武;乞追夺司马公、吕申公赠谥,仆碑毁楼;论文潞公背负国恩,吕汲公动摇先烈;辩吕惠卿、蔡确无罪。后以交通颍昌富民盖渐故,又贬。元符末,除中书舍人,谢表历诋元祐诸贤,云:“当元祐之八九年,擢党人之二十辈。”及在相位,乃以郭天信交结而去耳。平生言行如此,而得美誉,则以蔡京不相能之故。然皆章子厚门下客,其始非不同也。京拜相之辞,天觉所作,是以得执政云。
译文:
张天觉(张商英,字天觉)为人贤良与否,士大夫们或许并不详细了解。在大观、政和年间,名望非常之高,多人称赞他忠直,因为他作宰相刚好在蔡京之后,蔡京操纵国政干尽坏事,天下之人都痛恨,只要稍微变更他的施政措施,就足以获取名誉,就象饥俄的人容易准备饮食,所以得到了贤者的名声,靖康初年政治局面稍变,从而和司马公(即司马光)、范文正一起受到朝廷的褒扬封典。我根据他的实际情况来考察他,他只不过是个奸险小人之特殊者罢了。他的外孙何麒为他所作的家传说:“熙宁年间作御史,就在熙宁年间被驱逐;元箱年间作廷臣,就在元祐年间被驱逐;绍圣年间作谏官,就在绍圣年间被驱逐;崇宁年间作大臣,就在崇宁年间被驱逐;大观年间作宰相,就在政和年间被驱逐。”他仕途的大致经过是这样的,可是他所以失意的实际原因却不是同权奸抗争使然。作御史的时候,因为判断刑狱不当,被枢密院追查,于是就检取博州(治所在聊城)的另一件事来报复追查他的人,诬陷人家也断狱不当,结果三位枢密院的主管官员都去乞求皇上允许他们离任,所以因此罪被贬官。作谏官的时候,首先攻击内侍陈衍,用以动摇宣仁皇太后的地位,甚至把她比成汉初的吕后和唐代的武则天;要求取消司马公(即司马光)、吕申公(吕公著,卒封申国公)的封赠谥号,把他们墓前的碑楼捣毁;定文潞公的罪是背负国恩,定吕汲公的罪为动摇先烈的地位;替奸佞小人吕惠卿、蔡确申辩,称其无罪。后来因为勾结颖昌府(治所在河南许昌)财主盖渐诬陷执政的缘故,又被贬官。元符末年,任命为中书舍人,在答谢皇上的章表中一一诬蔑元祐年间的各位贤臣,说:‘在元祐的八九年间,提拔了结党营私之徒二十余人。”等到他添居相位,竞然又是因为郭天信勾结被罢免。他平生言行如此之卑劣,却得到了美好的名誉,就因为和蔡京闹矛盾的缘故,然而他们都是章子厚(章撑字子厚)的门下客,其根本并非不同。蔡京答谢被任命为宰相的章表的文章,是天觉写的。因此得到蔡氏的援引才得以进入执政者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