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卷十七 杂言

类别:子部 作者:刘向(西汉) 书名:说苑

    贤人君子者,通乎盛衰之时,明乎成败之端,察乎治乱之纪,审乎人情。知所去就,故虽穷不处亡国之势,虽贫不受污君之禄;是以太公七十而不自达,孙叔敖三去相而不自悔;何则?不强合非其人也。太公一合于周而侯七百岁,孙叔敖一合于楚而封十世;大夫种存亡越而霸,句践赐死于前;李斯积功于秦,而卒被五刑。尽忠忧君,危身安国,其功一也;或以封侯而不绝,或以赐死而被刑;所慕所由异也。故箕子去国而佯狂,范蠡去越而易名,智过去君弟而更姓,皆见远识微,而仁能去富势,以避萌生之祸者也。夫暴乱之君,孰能离絷以役其身,而与于患乎哉?故贤者非畏死避害而已也,为杀身无益而明主之暴也。比干死纣而不能正其行,子胥死吴而不能存其国;二子者强谏而死,适足明主之暴耳,未始有益如秋毫之端也。是以贤人闭其智,塞其能,待得其人然后合;故言无不听,行无见疑,君臣两与,终身无患。今非得其时,又无其人,直私意不能已,闵世之乱,忧主之危;以无赀之身,涉蔽塞之路;经乎谗人之前,造无量之主,犯不测之罪;伤其天性,岂不惑哉?故文信侯、李斯,天下所谓贤也,为国计揣微射隐,所谓无过策也;战胜攻取,所谓无强敌也。积功甚大,势利甚高。贤人不用,谗人用事,自知不用,其仁不能去;制敌积功,不失秋毫;避患去害,不见丘山。积其所欲,以至其所恶,岂不为势利惑哉?诗云:“人知其一,莫知其它。”此之谓也。

    子石登吴山而四望,喟然而叹息曰:“呜呼悲哉!世有明于事情,不合于人心者;有合于人心,不明于事情者。”弟子问曰:“何谓也?”子石曰:“昔者吴王夫差不听伍子胥,尽忠极谏,抉目而辜;太宰嚭、公孙雒,偷合苟容,以顺夫差之志而伐吴。二子沈身江湖,头悬越旗。昔者费仲、恶来革、长鼻决耳,崇侯虎顺纣之心,欲以合于意,武王伐纣、四子身死牧之野,头足异所,比干尽忠剖心而死。今欲明事情,恐有抉目剖心之祸,欲合人心,恐有头足异所之患。由是观之,君子道狭耳。诚不逢其明主,狭道之中,又将危险闭塞,无可从出者。”

    祁射子见秦惠王,惠王说之,于是唐姑谗之,复见,惠王怀怒以待之。非其说异也,所听者易也。故以征为羽,非弦之罪也;以甘为苦,限味之过也。 

    弥子瑕爱于卫君,卫国之法:窃驾君车罪刖。弥子瑕之母疾,人闻,夜往告之。弥子瑕擅驾君车而出,君闻之,贤之曰:“孝哉!为母之故犯刖罪哉!”君游果园,弥子瑕食桃而甘,不尽而奉君,君曰:“爱我而忘其口味。”及弥子瑕色衰而爱弛,得罪于君,君曰:“是故尝矫吾车,又尝食我以余桃。”故子瑕之行未必变初也,前见贤后获罪者,爱憎之生变也。

    舜耕之时不能利其邻人,及为天子,天下戴之。故君子穷则善其身,达则利于天下。

    孔子曰:“自季孙之赐我千钟而友益亲,自南宫项叔之乘我车也,而道加行。故道有时而后重,有势而后行,微夫二子之赐,丘之道几于废也。”

    太公田不足以偿种,渔不足以偿网,治天下有余智。文公种米,曾子架羊,孙叔敖相楚,三年不知轭在衡后,务大者固忘小。智伯厨人亡炙●而知之,韩魏反而不知;邯郸、子阳园人亡桃而知之,其亡也不知。务小者亦忘大也。”

    淳于髡谓孟子曰:“先名实者,为人者也;后名实者,自为者也。夫子在三卿之中,名实未加上下而去之,仁者固如此乎?”孟子曰:“居下位,不以贤事不肖者,伯夷也;五就汤,五就桀者,伊尹也;不恶污君,不辞小官者,柳下惠也。三子者不同道,其趣一也。一者何也?曰仁也。君子亦仁而已,何必同?”曰:“鲁穆公之时,公仪子为政,子思、子庚为臣,鲁之削也滋甚。若是乎贤者之无益于国也。”曰:“虞不用百里奚而亡,秦穆公用之而霸,故不用贤则亡,削何可得也。”曰:“昔者王豹处于淇,而河西善讴;绵驹处于高唐,而齐右善歌。华舟杞梁之妻,善哭其夫而变国俗。有诸内必形于外;为其事,无其功,髡未睹也。是故无贤者也,有则髡必识之矣。”曰:“孔子为鲁司寇而不用,从祭膰肉不至,不脱冕而行;其不善者以为为肉也,其善者以为为礼也。乃孔子欲以微罪行,不欲为苟去,故君子之所为,众人固不得识也。”

    梁相死,惠子欲之梁,渡河而遽堕水中,船人救之。船人曰:“子欲何之而遽也?”曰:“梁无相,吾欲往相之。”船人曰:“子居船橶之间而困,无我则子死矣,子何能相梁乎?”惠子曰:“子居艘楫之间则吾不如子;至于安国家,全社稷,子之比我,蒙蒙如未视之狗耳。”

    西闾过东渡河中流而溺,船人接而出之,问曰:“今者子欲安之?”西闾过曰:“欲东说诸侯王。”船人掩口而笑曰:“子渡河中流而溺,不能自救,安能说诸侯乎?”西闾过曰:“无以子之所能相为伤也。子独不闻和氏之璧乎?价重千金,然以之间纺,曾不如瓦砖;随侯之珠,国宝也,然用之弹,曾不如泥丸;骐骥騄駬,倚衡负轭而趋,一日千里,此至疾也,然使捕鼠,曾不如百钱之狸;干將、鏌拂鐘不錚,試物不知,揚刃离金斩羽契铁斧,此至利也,然以之补履,曾不如两钱之锥。今子持楫乘扁舟,处广水之中,当阳侯之波,而临渊流,适子之所能耳。若诚与子东说诸侯王,见一国之王,子之蒙蒙,无异夫未视之狗耳。”

    甘戊使于齐,渡大河。船人曰:“河水间耳,君不能自渡,能为王者之说乎?”甘戊曰:“不然,汝不知也。物各有短长,谨愿敦厚,可事主不施用兵;骐骥、騄駬,足及千里,置之宫室,使之捕鼠,曾不如小狸;干将为利,名闻天下,匠以治木,不如斤斧。今持楫而上下随流,吾不如子;说千乘之君,万乘之主,子亦不如戊矣。”  

    今夫世异则事变,事变则时移,时移则俗易;是以君子先相其土地,而裁其器,观其俗,而和其风,总众议而定其教。愚人有学远射者,参矢而发,已射五步之内,又复参矢而发;世以易矣,不更其仪,譬如愚人之学远射。目察秋毫之末者,视不能见太山;耳听清浊之调者,不闻雷霆之声。何也?唯其意有所移也。百人操觿,不可为固结;千人谤狱,不可为直辞,万人比非,不可为显士。

    麋鹿成群,虎豹避之;飞鸟成列,鹰鹫不击;众人成聚,圣人不犯。腾蛇游于雾露,乘于风雨而行,非千里不止;然则暮托宿于鳣之穴,所以然者,何也?用心不一也。夫蚯蚓内无筋骨之强,外无爪牙之利;然下饮黄泉,上垦晞土。所以然者,何也?用心一也。聪者耳闻,明者目见,聪明形则仁爱者,廉耻分矣。故非其道而行之,虽劳不至;非其有而求之,虽强不得;智者不为非其事,廉者不求非其有;是以远容而名章也。诗云:“不忮不求,何用不臧。”此之谓也。

    楚昭王召孔子,将使执政而封以书社七百。子西谓楚王曰:“王之臣用兵有如子路者乎?使诸侯有如宰予者乎?长官五官有如子贡者乎?昔文王处酆、武王处镐之间百乘之地,伐上杀主立为天子,世皆曰圣。王今以孔子之贤而有书社七百里之地,而三子佐之,非楚之利也。”楚王遂止。夫善恶之难分也,圣人独见疑,而况于贤者乎!是以贤圣罕合,谄谀常兴也。故有千岁之乱而无百岁之治,孔子之见疑,岂不痛哉!

    鲁哀公问于孔子曰:“有智者寿乎?”孔子曰:“然。人有三死而非命也者,人自取之。夫寝处不时,饮食不节,佚劳过度者,疾共杀之;居下位而上忤其君,嗜欲无厌,而求不止者,刑共杀之;以少犯众,弱以侮强,忿怒不量力者,兵共杀之。此三者,非命也,人自取之。诗云:‘人而无仪,不死何为?’此之谓也。”  

    孔子遭难陈、蔡之境,绝粮,弟子皆有饥色,孔子歌两柱之间。子路入见曰:“夫子之歌,礼乎?”孔子不应,曲终而曰:“由,君子好乐为无骄也,小人好乐为无慑也,其谁知之?子不我知而从我者乎?”子路不悦,援干而舞,三终而出。及至七日,孔子修乐不休,子路愠见曰:“夫子之修乐,时乎?”孔子不应,乐终而曰:“由,昔者齐桓霸心生于莒,句践霸心生于会稽,晋文霸心生于骊氏,故居不幽,则思不远,身不约则智不广,庸知而不遇之。”于是兴,明日免于厄。子贡执辔曰:“二三子从夫子而遇此难也,其不可忘也!”孔子曰:“恶是何也?语不云乎?三折肱而成良医。夫陈、蔡之间,丘之幸也。二三子从丘者皆幸人也。吾闻人君不困不成王,列士不困不成行。昔者汤困于吕,文王困于羑里,秦穆公困于殽,齐桓困于长勺,句践困于会稽,晋文困于骊氏。夫困之为道,从寒之及暖,暖之及寒也,唯贤者独知而难言之也。易曰:‘困亨贞,大人吉,无咎。有言不信。’圣人所与人难言信也。”

    孔子困于陈、蔡之间,居环堵之内,席三经之席,七日不食,藜羹不糁,弟子皆有饥色,读诗书治礼不休。子路进谏曰:“凡人为善者天报以福,为不善者天报以祸。今先生积德行,为善久矣。意者尚有遗行乎?奚居隐也!”孔子曰:“由,来,汝不知。坐,吾语汝。子以夫知者为无不知乎?则王子比干何为剖心而死?以谏者为必听耶?伍子胥何为抉目于吴东门?子以廉者为必用乎?伯夷、叔齐何为饿死于首阳山之下?子以忠者为必用乎?则鲍庄何为而肉枯?荆公子高终身不显,鲍焦抱木而立枯,介子推登山焚死。故夫君子博学深谋不遇时者众矣,岂独丘哉!贤不肖者才也,为不为者人也,遇不遇者时也,死生者命也;有其才不遇其时,虽才不用,苟遇其时,何难之有!故舜耕历山而逃于河畔,立为天子则其遇尧也。傅说负壤土、释板筑,而立佐天子,则其遇武丁也。伊尹,有莘氏媵臣也,负鼎俎调五味而佐天子,则其遇成汤也。吕望行年五十卖食于棘津,行年七十屠牛朝歌,行年九十为天子师,则其遇文王也。管夷吾束缚胶目,居槛车中,自车中起为仲父,则其遇齐桓公也。百里奚自卖取五羊皮,伯氏牧羊以为卿大夫,则其遇秦穆公也。沈尹名闻天下,以为令尹,而让孙叔敖,则其遇楚庄王也。伍子胥前多功,后戮死,非其智益衰也,前遇阖庐,后遇夫差也。夫骥厄罢盐车,非无骥状也,夫世莫能知也;使骥得王良、造父,骥无千里之足乎?芝兰生深林,非为无人而不香。故学者非为通也,为穷而不困也,忧而不衰也,此知祸福之始而心不惑也,圣人之深念独知独见。舜亦贤圣矣,南面治天下,唯其遇尧也;使舜居桀纣之世,能自免于刑戮固可也,又何官得治乎?夫桀杀关龙逄而纣杀王子比干,当是时,岂关龙逄无知,而比干无惠哉?此桀纣无道之世然也。故君子疾学修身端行,以须其时也。”

    孔子之宋,匡简子将杀阳虎,孔子似之。甲士以围孔子之舍,子路怒,奋戟将下斗。孔子止之,曰:“何仁义之不免俗也?夫诗、书之不习,礼、乐之不修也,是丘之过也。若似阳虎,则非丘之罪也,命也夫。由,歌予和汝。”子路歌,孔子和之,三终而甲罢。

    孔子曰:“不观于高岸,何以知颠坠之患;不临深渊,何以知没溺之患;不观于海上,何以知风波之患。失之者其不在此乎?士慎三者,无累于人。”  

    曾子曰:“响不辞声,鉴不辞形,君子正一而万物皆成。夫行非为影也,而影随之;呼非为响也,而响和之。故君子功先成而名随之。”  

    子夏问仲尼曰:“颜渊之为人也,何若?”曰:“回之信,贤于丘也。”曰:“子贡之为人也,何若?”曰:“赐之敏,贤于丘也。”曰:“子路之为人也,何若?”曰:“由之勇,贤于丘也。”曰:“子张之为人也,何若?”曰:“师之庄,贤于丘也。”于是子夏避席而问曰:“然则四者何为事先生?”曰:“坐,吾语汝。回能信而不能反,赐能敏而不能屈,由能勇而不能怯,师能庄而不能同。兼此四子者,丘不为也。夫所谓至圣之士,必见进退之利,屈伸之用者也。”

    东郭子惠问于子贡曰:“夫子之门何其杂也?”子贡曰:“夫隐括之旁多枉木,良医之门多疾人,砥砺之旁多顽钝。夫子修道以俟天下,来者不止,是以杂也。诗云:‘苑彼柳斯,鸣蜩●●;有漼者渊,莞苇淠淠。’言大者之旁,无所不容。”

    昔者南瑕子过程太子,太子为烹鲵鱼。南瑕子曰:“吾闻君子不食鲵鱼。”程太子曰:“乃君子否?子何事焉?”南瑕子曰:“吾闻君子上比所以广德也,下比所以狭行也,于恶自退之原也。诗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吾岂敢自以为君子哉?志向之而已。孔子曰:‘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

    孔子观于吕梁,悬水四十仞,环流九十里,鱼鳖不能过,鼋鼍不敢居;有一丈夫,方将涉之。孔子使人并崖而止之曰:“此悬水四十仞,圜流九十里,鱼鳖不敢过,鼋鼍不敢居,意者难可济也!”丈夫不以错意,遂渡而出。孔子问:“子巧乎?且有道术乎?所以能入而出者何也?”丈夫曰:“始吾入,先以忠信,吾之出也,又从以忠信;忠信错吾躯于波流,而吾不敢用私。吾所以能入而复出也。”孔子谓弟子曰:“水而尚可以忠信,义久而身亲之,况于人乎?”  

    子路盛服而见孔子。孔子曰:“由,是襜襜者何也?昔者江水出于岷山;其始也,大足以滥觞,及至江之津也,不方舟,不避风,不可渡也,非唯下流众川之多乎?今若衣服甚盛,颜色充盛,天下谁肯加若者哉?”子路趋而出,改服而入,盖自如也。孔子曰:“由,记之,吾语若:●于言者,华也,奋于行者,伐也。夫色智而有能者,小人也。故君子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言之要也;能之为能,不能为不能,行之至也。言要则知,行要则仁;既知且仁,夫有何加矣哉?由,诗曰:‘汤降不迟,圣教日跻’。此之谓也。”

    子路问孔子曰:“君子亦有忧乎?”孔子曰:“无也。君子之修其行未得,则乐其意;既已得,又乐其知。是以有终生之乐,无一日之忧。小人则不然,其未之得则忧不得,既已得之又恐失之。是以有终身之忧,无一日之乐也。”

    孔子见荣启期,衣鹿皮裘,鼓瑟而歌。孔子问曰:“先生何乐也?”对曰:“吾乐甚多。天生万物唯人为贵,吾既已得为人,是一乐也。人以男为贵,吾既已得为男,是二乐也。人生不免襁褓,吾年已九十五,是三乐也。夫贫者士之常也,死者民之终也,处常待终,当何忧乎?”

    曾子曰:“吾闻夫子之三言,未之能行也。夫子见人之一善而忘其百非,是夫子之易事也。夫子见人有善若已有之,是夫子之不争也。闻善必躬亲行之,然后道之,是夫子之能劳也。夫子之能劳也,夫子之不争也,夫子之易事也,吾学夫子之三言而未能行。”

    孔子说:“回,若有君子之道四:强于行己,弱于受谏,怵于待禄,慎于持身。”

    仲尼曰:“史有君子之道三:不仕而敬上,不祀而敬鬼,直能曲于人。”

    孔子曰:“丘死之后,商也日益,赐也日损;商也好与贤己者处,赐也好说不如己者。”

    孔子将行,无盖。弟子曰:“子夏有盖,可以行。”孔子曰:“商之为人也,甚短于财。吾闻与人交者,推其长者,违其短者,故能久长矣。”  子路行,辞于仲尼曰:“敢问新交取亲若何?言寡可行若何?长为善士而无犯若何?”仲尼曰:“新交取亲,其忠乎!言寡可行,其信乎!长为善士而无犯,其礼乎!”  

    子路将行,辞于仲尼,曰:“赠汝以车乎?以言乎?”子路曰:“请以言!”仲尼曰:“不强不远,不劳无功,不忠无亲,不信无复,不恭无礼。慎此五者,可以长久矣。”

    曾子从孔子于齐,齐景公以下卿礼聘曾子,曾子固辞,将行,晏子送之,曰:“吾闻君子赠人以财,不若以言。今夫兰本三年,湛之以鹿醢,既成则易以匹马,非兰本美也。愿子详其所湛。既得所湛,亦求所湛。吾闻君子居必择处,所以求士也;游必择士,所以修道也。吾闻反常移性者欲也,故不可不慎也。”

    孔子曰:“中人之情,有余则侈,不足则俭,无禁则淫,无度则失,纵欲则败。饮食有量,衣服有节,宫室有度,畜聚有数,车器有限,以防乱之源也。故夫度量不可不明也,善言不可不听也。”

    孔子曰:“巧而好度必工,勇而好同必胜,知而好谋必成;愚者反是,夫处重擅宠,专事妒贤,愚者之情也。志骄傲而轻旧怨,是以尊位则必危,任重则必崩,擅宠则必辱。”  

    孔子曰:“鞭扑之子,不从父之教;刑戮之民,不从君之政,言疾之难行。故君子不急断,不意使,以为乱源。”

    孔子曰:“终日言不遗己之忧,终日行不遗己之患,唯智者有之。故恐惧所以除患也,恭敬所以越难也;终身为之,一言败之,可不慎乎!”  孔子曰:“以富贵为人下者,何人不与?以富贵敬爱人者,何人不亲?众言不逆,可谓知言矣,众向之,可谓知时矣。”

    孔子曰:“夫富而能富人者,欲贫而不可得也;贵而能贵人者,欲贱而不可得也;达而能达人者,欲穷而不可得也。”

    仲尼曰:“非其地而树之,不生也,非其人而语之,弗听也;得其人,如聚沙而雨之,非其人,如聚聋而鼓之。”

    孔子曰:“船非水不可行,水入船中,则其没也,故曰:君子不可不严也,小人不可不闭也!”

    孔子曰:“依贤固不困,依富固不穷,马趼斩而复行者何,以辅足众也。”  

    孔子曰:“不知其子,视其所友;不知其君,视其所使。”又曰:“与善人居,如入兰芷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则与之化矣;与恶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化矣。故曰:丹之所藏者赤,乌之所藏者黑。君子慎所藏。”  子贡问曰:“君子见大水必观焉,何也?”孔子曰:“夫水者,君子比德焉。遍予而无私,似德;所及者生,似仁;其流卑下句倨,皆循其理,似义;浅者流行,深者不测,似智;其赴百仞之谷不疑,似勇;绵弱而微达,似察;受恶不让,似包蒙;不清以入,鲜洁以出,似善化;至量必平,似正;盈不求概,似度;其万折必东,似意。是以君子见大水观焉尔也。”

    “夫智者何以乐水也?”曰:“泉源溃溃,不释昼夜,其似力者;循理而行,不遗小间,其似持平者;动而之下,其似有礼者;赴千仞之壑而不疑,其似勇者;障防而清,其似知命者;不清以入,鲜洁以出,其似善化者;众人取平品类以正,万物得之则生,失之则死,其似有德者;淑淑渊渊,深不可测,其似圣者。通润天地之间,国家以成,是知之所以乐水也。诗云:‘思乐泮水,薄采其茆;鲁侯戾止,在泮饮酒。’乐水之谓也。”“夫仁者何以乐山也?”曰:“夫山巃嵷●嶵,万民之所观仰。草木生焉,众木立焉,飞禽萃焉,走兽休焉,宝藏殖焉,奇夫息焉,育群物而不倦焉,四方并取而不限焉。出云风通气于天地之间,国家以成,是仁者所以乐山也。诗曰:‘太山岩岩,鲁侯是瞻。’乐山之谓矣。”

    玉有六美,君子贵之:望之温润,近之栗理,声近徐而闻远,折而不挠,阙而不荏,廉而不刿,有瑕必示之于外,是以贵之。望之温润者,君子比德焉,近于栗理者,君子比智焉;声近徐而闻远者,君子比义焉;折而不挠,阙而不荏者,君子比勇焉;廉而不刿者,君子比仁焉;有瑕必见于外者,君子比情焉。

    道吾问之夫子:“多所知,无所知,其身孰善者乎?”对曰:“无知者,死人属也;虽不死,累人者必众甚矣。然多所知者好,其用心也多;所知者出于利人即善矣,出于害人即不善也。”道吾曰:“善哉!”

    越石父曰:“不肖人,自贤也;愚者,自多也;佞人者,皆莫能相其心口以出之,又谓人勿言也。譬之犹渴而穿井,临难而后铸兵,虽疾从而不及也。”

    夫临财忘贫,临生忘死,可以远罪矣。夫君子爱口,孔雀爱羽,虎豹爱爪,此皆所以治身法也。上交者不失其禄,下交者不离于患,是以君子择人以交,农人择田而田。君子树人,农夫树田;田者择种而种之,丰年必得粟;士择人而树之,丰时必得禄矣。

    天下失道,而后仁义生焉,国家不治,而后孝子生焉,民争不分,而后慈惠生焉,道逆时反,而后权谋生焉。凡善之生也,皆学之所由。一室之中,必有主道焉,父母之谓也;故君正则百姓治,父母正则子孙孝慈。是以孔子家儿不知骂,曾子家儿不知怒;所以然者,生而善教也。夫仁者好合人,不仁者好离人,故君子居人间则治,小人居人间则乱;君子欲和人,譬犹水火不相能然也,而鼎在其间,水火不乱,乃和百味。是以君子不可不慎择人在其间!

    齐景公问晏子曰:“寡人自坐地,二三子皆坐地;吾子独搴草而坐之,何也?”晏子对曰:“婴闻之:唯丧与狱坐于地。今不敢以丧狱之事侍于君矣。”

    齐高廷问于孔子曰:“廷、不旷山,不直地,衣蓑提执精气,以问事君之道,愿夫子告之。”孔子曰:“贞以干之,敬以辅之,待人无倦,见君子则举之,见小人则退之;去尔恶心而忠与之,敏其行,修其礼,千里之外亲如兄弟;若行不敏,礼不合,对门不通矣。”

    【译文】

    有才有德的人,懂得世道盛衰的时机,清楚事情成败的发端,明察治与乱的关键,体察人之常情,知道应去就去,该留就留。因此,即使困厄也不居住在情势危亡的国家,即使贫穷也不接受昏君的傣禄。因此,姜太公虽然年高七+也不求显达,孙叔敖三次罢除相位而不为之懊悔。为什么呢?不勉强逢迎那些不肯重用贤良的人。姜太公一旦与周文王契合投缘,就安享七百年侯爵的待遇。公孙敖一朝与楚王融治投合,就+代受到封赏。大夫文种使即将灭亡的越国生存下来并成就了霸业,而被越王勾践赐死。李斯在秦国累积功勋,而最后遭受五刑之灾。竭尽忠诚,为君主忧虑,不顾自己去安定国家,他们的功劳是同样的,可是有的世世代代受封赏,有的被赐死或身遭五刑,因为他们各自的追求和选择的道路不同。所以,箕子离弃自己国家而装疯,范氢离别越国换了名,智过离开了当君主的弟弟改了姓。他们都是怀有远见,觉察到细微之处,能推行仁道,抛弃财富和势力,而避免了即将发生的灾祸的人。

    其实,碰到了暴虐昏乱的君主,谁能避免受拘禁遭奴役招致祸恶呢?所以贤明的人并非只是怕死躲避灾难而已,也是因为白白死掉没有益处,反而表明了君主的残暴。比干拚死劝谏封王却不能纠正他的行为,子胃冒死规劝吴王,也没能保住吴国。这两个人都是强行劝谏而死,正足以表明君主的残暴啊,未必有一点点好处。因此,贤明的人隐藏了他们的智慧,阻塞了他们的才能,等待遇到能够赏识的人,然后与其相互契合。这样,说话没有不听从的,做事也不被猜疑,君与臣相互信任,终身没有祸患。

    现在没有遇上那样的时机,又没有遇上那样的人,只放任自己的意志不能停止,忧虑世道的混乱,担心君主的危险,用无价的身体,跋涉在闭塞的道路上,经过进谗言人的面前,去拜见缺少气量的君主,犯下死罪,伤害了自己的天性,岂不是糊涂吗!文信侯、李斯,是天下公认的有贤能的人。他们为国家筹划得很细很深,可以说没有失误的策略;他们战胜敌人,攻城掠地,可以说所向无敌。积累了非常大的功劳,权势很重。君主不启用贤能的人,朝中小人专权,自己明知不被重用,却怀仁人之心不肯离去。制服敌人建树功勋时,不会疏露细小的地方;可在逃避祸患上,却看不到重大问题。欲望积累得太多了,导致了犯错误,难道不是被权和利所迷惑了吗!《诗经》上说:“人们常常只知道事情的一方面,而不注意其他方面”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子石登上了吴山向四面眺望,感慨地叹息说:“唉,可悲啊:在世间有时做事,明白事理而不符合人心,有时是符合人心而不明白事理。”弟子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子石回答说:“从前,吴王夫差不听从伍子胃忠言苦劝,挖去伍子胃的双眼,把他处死了。太宰豁、公孙锥私下里苟且投合而顺从夫差的意志去攻打齐国,二人被抛尸江中,头颅被悬挂在越国的旗杆上。古代,费仲、飞廉恶来革、崇侯虎顺从封王的心意,想投合封王的想法,武王讨伐封王,四个人都死在荒郊,头和脚都分了家。比干竭尽忠诚被封王挖心处死。现在想要明白事理,恐怕会有被挖眼剖心的灾祸;要苟合人心,恐怕会有头脚分家的祸患,由此看来,君子的道路狭窄啊。如果不能遇到圣明的君主,狭窄的道路上,又平添危险和闭塞,无人可以从中走出来”

    祁射子拜见秦惠王,惠王喜欢他,于是唐姑说他坏话,祁射子再见惠王时,惠王带着怒气对待他。并不是祁射子说的话变了,而是听话的人的态度变了。所以,把微音变成羽音,不是弦的过错;把甜的变成苦的,不是味觉的过错。

    弥子瑕被卫君宠爱。卫国的法律规定,偷偷驾御国君车子的要处以砍脚的刑罚。弥子瑕的母亲生病了,有人知道后连夜去通知弥子瑕,弥子瑕擅自驾着国君的车子出宫回家。卫君听说后,赞许他说:“孝顺呀!为了母亲的缘故,甘愿受砍脚的刑罚:”卫君游逛果园,弥子瑕吃桃子觉得甘甜,没有吃完,就献给卫君。卫君说:“爱我而忘记这是他吃剩下的东西。”等到弥子瑕老了,卫君的宠爱也差多了,得罪了卫君。卫君说:“是他曾经擅自驾过我的车子,又把他吃剩下的桃给我吃。”实际上,弥子瑕的行为,不一定和过去不一样,从前被称赞,后来受惩处,是因为卫君的宠爱与憎恶的态度发生变化罢了。

    舜做农夫的时候,没有能力给邻居好处,等他做了天子,天下的人都(因为享受恩泽)拥戴他。”所以,君子在困厄的时候就修养自己的品德,在显贵的时候就为天下人谋福利。

    孔子说:“自从季孙赐给我千钟粟的傣禄后,朋友们对我更亲密了,自从南宫顷叔送我车乘之后,我的学说就推行更广了。因此,学说思想得到时机而后才被重视,有了权势后才得以推行。没有这两人的给予,我的思想学说几乎被湮没了。”

    太公种田所得不足以偿还种子钱,打鱼所得不足以偿还鱼网钱,可他治理天下,才智绰绰有余。文公播米种田,曾子把羊枷起来,孙叔敖在楚国三年当宰相,不知道车辘在车横木的后面。专门做大事的人本来就会忘记小的事情。智伯连厨师丢失了烤肉用具都知道,但韩、魏两家反对他却不知道。邯郸子阳连守园人丢失了桃子都知道,但自己将要被害却不知道。专门考虑小事的人也会忘记大的事情。

    淳于凳对孟子说:“看重各誉功业的是为了众人,轻视名誉功业的是为了个人。先生您的官位居三卿之中,名誉和功业上没能做到上佐君王下济百姓的程度就离开了,有仁德的人本来就是如此吗?”孟子说:“身处卑下地位,不用自己的才能去事奉不正派的人,这就是伯夷;五次到商汤那里,五次到夏架那里,这就是伊尹;不厌恶昏乱的君主,不辞让小官位,这就是柳下惠。三个人的行为不同,但他们的追求是一致的。这个一致是什么呢?应该说,就是仁德,君子只求仁德就可以了,何必都要相间呢?”

    淳于凳说:“鲁穆公的时候,公仪子主持政事,子思与子庚做臣子,鲁国削弱得更厉害了。贤能的人对国家的没有什么好处,就象这样啊。”

    孟子说:“虞国不用百里奚而亡国,秦穆公重用他称霸。因此不用贤能的人就会灭亡,仅仅是削弱又算什么呢!”淳于凳说:“从前王豹居住在淇水旁,因此河西的人都好唱歌;绵驹住在高唐,因此齐国西部的人都善于唱歌;华丹、祀梁的妻于痛哭他们的丈夫,而改变了国家的风俗。心中隐藏了什么,必定要在外边表现出来。做了很多事,但未取得功效,这样的事我不曾见过。因此现在没有贤能的人,如有我一定能知道的。”

    孟子说:“孔子任鲁国的司寇未被重用,随国君祭祀,祭祀的肉送不来,孔子就不脱下祭祀戴的帽子匆匆离开。那些不了解的人认为他是为了祭肉而离去,那些了解的人认为他是为了维护礼节而离开。孔子只想承担小罪名离开,不是想随随便便地离开。所以君子做事,一般人本来就不能明白的。

    梁国宰相死了,惠子要到梁国去,渡河时匆匆忙忙掉进河里,船夫救起他。船夫问:“你如此匆忙是想到哪去呢?”惠子说:“梁国没有宰相,我要去当他们的宰相。”船夫说:“你坐船还遇到麻烦,没有我你就会淹死了,你有什么能力去做梁国的宰相呢?”惠子说:“船上的事,我不如你。至于安定国家,保全社樱,你与我相比,就象一只惜惜懂懂不长眼的狗罢了!”

    西阁过乘船过河东去,船行到河心时他掉入河中。船夫救助将他拉上来,问道:“现在你将要到哪里去?”西阁过说:“要到东边去向诸侯王游说。”船夫捂住嘴笑着说:“你过河时掉到河中央都不能自救,怎么能去游说诸侯王呢?”西阁过说:“不要拿你的专长来贬损别人。你难道没听说过和氏璧吗?它价值千金,可用它制成纺织的梭子,还不如用砖瓦做的好使。隋侯珠是国家的珍宝,可用它做弹丸,还不如泥丸好使,骥、骥、驭、辑之类的良马,靠着车衡背负车辘奔跑起来,一日千里,速度是天下最快的,可是让它去捉老鼠,还不如花一百钱买来的狸。干将、莫邪这样的宝剑,打钟钟不响,挥起剑刃可以斩金截铁,是天下最锋利的武器,可是用它做修鞋的工具,还不如用两个钱买的锥子好使。现在你使桨驾船,在宽阔的河面上,迎着风浪,面对深深的河流,正可施展你的才能。如果真和你一同东去游说诸侯王,晋见一国国君,你的蒙昧无知,和一条不开眼的狗没什么两样”。

    甘戊出使齐国,要过大河。船夫说:“河水就这么宽,你都不能自己渡过去,还能代君主去游说吗?”

    甘戊说:“不能这样说,你不知晓,万物各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恭谨朴实厚道的人,可以侍奉君王,不能领兵作战。骥、马冀、驭、辑等好马,一奔千里,把它们放在宫中,让它们去捉老鼠,还不如一只小猫。干将这样的宝剑,它的锋利天下闻名,木匠用来砍木头,还不如用斧子。现在你划桨驾船随波上下,我不如你;但若游说拥有千乘的国君,拥有万乘的帝王,你就不如我了。”

    现在世道不同了,事理就要变化,事理变了时势就要转变,时势转变了民俗就要变动。因此,君子首先要察看土地而后再次决定所用的农具,观察民俗然后树立相互的风尚,汇集众人的意见然后确定所要推行的教化。有个学习远射的愚笨的人,冲天发箭,只射到不过五步,再射仍旧对天发箭。世道已经变了,再不改变仪礼制度,就象那个学习远射的蠢人。眼睛能看到细微的秋毫的末梢,却看不见高大的泰山,耳朵能辨别出清音和浊音,却听不到雷声。为什么呢?只是因为他的注意力转移了。上百人拿着解绳结的锥子,就不可能打牢绳结;成千的人有意制造冤狱,就不可能有公正的言辞;上万人附和错误,就不能显出正直的人

    糜鹿聚集成群,虎豹也要避让;飞鸟聚成行,鹰馨也不能攻击;众人集聚起来,圣人也不会冒犯。腾蛇在雾露中游耍,乘着风雨飞行,不到千里不肯停止,可到了夜晚却要寄宿在鳅鳝的洞穴中,其中的原因是什么?因为它用心不能专一。蛆叫体内没有强健的筋骨,体外没有锋利的爪与牙,但是它能向下深入饮到黄泉的水,向上能钻松干土,其中的原因是什么?因为它用心专一。

    聪是由于亲耳听到,明是由于亲眼看到。聪明了就会仁爱显著,廉耻分明。所以不该你做的事去做,即使辛劳也不能做到;不该你有的东西去追求,即使强求也得不到。聪明人不做不该他做的事,清廉的人不强求不该他有的东西,因此能远离祸患而显露名声。《诗经》上说:“不嫉妒不贪求,为什么不会好呢!”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楚昭王要召见孔子,想让他主持国家政事,并赏给他七百里封地。子西对楚王说:“大王的臣子中作战有象子路这样好的吗?出使诸侯有象宰我这样好的吗?掌管百官有象子贡这样好的吗?从前文王住在半地,武王住在镐地,丰、镐之间不过是只有百辆战车的小地方,竟能攻伐殷商杀死封王,自立为天子,世代人都称他为圣王。现在凭着孔子的贤德,又有七百里封地,再有那三个人的辅助,不会对楚国有好处的。”楚王于是停止做这件事了。

    善与恶实在难以分辨,圣人还被猜疑,更何况贤人呢:因而圣人贤者难遇时运,馅媚阿议的人常常发达得意。所以世上有千年的祸乱,而没有百年安宁。孔子被人猜疑,怎不让人痛心啊!

    鲁哀公问孔子:“有智慧的人能长寿吗样。人有三种情况的死,不是命中注定的,

    ?”孔子说:“是这而是人们自找的。睡觉不按时,饮食不节制,劳累过度,就会患疾病而死。在下做臣子而对上逆犯他的君主,贪求不知满足,不停地索求,就会被刑罚处死。以少数冒犯多数,弱小的侮辱强大的,愤怒发作时不估算自己的力量,就会死于刀斧之下。这三种死都不是命里注定的,是人们自找的。”《诗经》上说:“做人没有准则,哪能不死呢!”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孔子在陈、蔡两地被困住,粮食没有了,弟子们也都面带饥色。孔子在两楹间唱起了歌。子路进去见他说:“先王这时候唱歌合乎礼吗?”孔子不回答,唱完了歌才说:“由啊,君子喜爱音乐是为了不生骄奢的心,小人喜欢音乐是为了不生惧怕的心,谁明白这个意思呢?你不知道我的想法还跟着我学什么呢?”子路不高兴,拿起盾舞了起来,舞了几曲走出去。等到第七天,孔子仍旧唱歌不停。子路带着怨怒去见孔子说:“先生这样不停唱歌合乎时宜吗?”孔子不回答,唱罢歌才说:“由啊,从前,齐桓公称霸的雄心生于流亡的营地,勾践称霸的雄心生于被困的会稽,晋文公称霸的雄心产生是因为骊姬进谗言。所以安后未被囚禁的人,思虑就不长远,自身不受约束的人,智慧就不会开阔。你怎么知道我不逢时远呢?”于是振作起来,第二天就摆脱了厄运。子贡驾着车子说:“我们几人跟随先生遭遇这次灾难,大概很难忘记了:”孔子说:“晦,这是什么话!俗话不是说过吗,三次断臂就成了良医。在陈、蔡经历困厄,对我是幸运的事。你们几人跟我一同受难,也都是幸运的人。我听说做君主的人不受困厄难成好君主,有志向作为的人不遭困厄难以成就他的事业。从前,商汤被困在吕地,文王被关在菱里,秦穆公在蜻山遭败绩,齐桓公在长勺打了败仗,勾践在会稽受辱,晋文公遭骊姬的谗言陷害。至于困厄的情况,从寒到暖,从暖到寒,唯有贤德的人才会明白,而不易把它说清楚。《易经》说:“困封通泰。卜问有德学的人的吉凶,没有祸患,可有些话是无法向人表述清楚的。”圣人有难以向人讲清的想法,确实如此。

    孔子在陈、蔡陷入困境,住在围墙里面,睡在只有三条经线的席子上,七天没有吃饭,蔡羹里面连米修子都没有了,跟着他的弟子们都面带饥色,但他一直不停止研读《诗》、《书》,研究礼。

    子路进来劝说:“凡是人做了好事,上天就赐福回报他;做了不好的事,上天就降祸报应他。现在先生积德行善很久了,想一想是否还有没做好的事呢,不然怎么会落到这般困难的境地呢?”

    孔子说:“由,过来:你不知道,坐下,我告诉你。你认为聪明的人就没有不知道的事,那么王子比干为什么被挖心死去?你认为劝说别人,别人必然会听从,那么伍子胃为什么会被挖去双眼悬挂在吴国东城门上呢。你认为清廉的人必然定会被重用吗,那么伯夷、叔齐为什么会饿死在首阳山下?你认为忠诚的必定会被任用吗,那么鲍庄为什么会连肉体都枯干了?荆公子高一生未被重用,鲍焦抱着树木站立着枯干而死,介子推登上绵山被活生生烧死。所以君子虽学问广博有远见,但未有机遇的人很多,岂只我孔丘一人呢!是贤还是不肖取决于才能,做和不做取决于人,遭遇和不遇取决于时机,是死是生取决于命运。有才能而得不到机遇,即使有才能也无法施展。如果遇上时机,想施展才能有什么困难?所以,舜在历山耕种,在河边制作陶器,后来成为天子,那是遇到尧啊。傅说背土筑墙,后来辅佐天子,那是遇到了武丁啊。伊尹原来是有萃氏陪嫁的家臣,扛着锅和板做饭烧菜,后来辅助天子,那是遇到了成汤啊。吕望五+岁了,还在棘津卖吃食,七+岁还在朝歌杀牛,九+岁的时候才做了天子的老师,那是遇到了周文王啊:管夷吾被捆绑蒙起眼睛关在囚车中,从囚车中被起用,称为仲父,那是遇到了齐桓公啊。百里奚为了五张羊皮自卖自身,曾为伯氏放羊,后来做了卿大夫,那是遇到了秦穆王啊。沈尹天下闻名,做了楚令尹,却让位给孙叔敖,那是遇上了楚庄公啊伍子胃以前曾立了许多功劳,后来惨遭杀戮,不是他的智慧变差了,而是开始遇到阖庐,后来遇到夫差。良马被盐车所困累折磨,并非是它没有良马的样子,而是世上没有人能知道它是良马。假如它遇了王良、造父这样识马的人,这良马怎会不有千里马的足力呢?芝兰生于深林,并非因为无人赏识而不散发芳香。所以,读书人并非为了做官发达,而是为了贫苦时不致困顿,忧患时心志不减,预先知道祸与福的开端而心里不困惑。圣人深思远虑,有独到见解。舜可算是圣贤吧,他当天子治理天下,只因为他遇到了尧。假如舜生活在夏架或商封王的时代,能自身免遭杀害就不错了,又怎么能为官治理天下呢?夏架杀死关龙逢,封王杀死了王子比干,那个时候,难道关龙逢没有智慧,而比干不聪惠吗?这是因为有夏架、商封的无道社会才会这样。因此君子要赶紧学习,修身养性,端正行为,等待机遇到来。

    孔子到宋国,匡简子要杀阳虎,因孔子长得象阳虎,就派出士兵包围了孔子的住处。子路大怒,抄起戟要和他们拚斗。孔子劝阻他说:“怎么讲求仁义的人也不能免俗呢?不学习《诗》、《书》,不研习礼、乐,这是我的过错。如果长得象阳虎,则不是我的过失,这是命运啊!由,唱歌吧,我来和你。”于是子路唱起来,孔子应和。唱过三遍,围兵就撤走了。

    孔子说:“不在高高的河岸上看,怎么能知道摔倒坠落的灾难?不靠近深渊,怎么能知道溺水的灾祸?不在大海上看,怎么能知道风波的灾难?失误的人原因不正在这里吗?士人多多谨慎从事,就不会牵累自己了”

    曾子说:“音响离不开声音,镜子离不开形象。君子能够正心于一物,那么万物都能成功。行走并不是为了影子,但影子跟随而来。呼唤并不是为了音响,而音响随声附和。所以君子先成就功业,而名声随之而来。”

    子夏问仲尼说:“颜渊为人怎么样?”仲尼回答说:“颜回在诚信方面比我强。”子夏又问:“子贡为人怎么样?”仲尼说:“端木赐在勤敏方面比我强。”子夏问:“子路为人怎么样?”仲尼说“仲由在勇敢方面比我强。”子夏问:“子张为人怎么样?”仲尼说:“撷孙师在庄重方面比我强。”于是子夏离开席位问道:“既然这样,那四个人为什么要事奉先生呢?”仲尼说:“请坐下,我告诉你。颜回能够诚信却不知变通,端木赐能够勤敏却不能谦恭,仲由能够勇敢却不能退却,撷孙师能庄重却不能随和。合并这四个人的长处,我不想做。”所谓至圣的人,一定懂得进与退的利弊,屈与伸的作用。

    东郭子惠问子贡说:“你老师的门下为什么这么杂乱呢?”子贡说:“矫正曲直的工具旁堆满了弯曲的木头,良医的门庭挤满了病人,磨刀石旁摆满了很钝的刀斧。我的老师研求学问等待天下人,来跟他学习的人源源不断,因此显得杂乱。”《诗经》上说:“茂盛的柳林中,很多蝉在叫,在幽深的溪谷旁长满了芦苇”即是说广大可以容纳一切

    过去,南瑕子去拜见程本子,本子为他烹制鱿鱼。南瑕子说:“我听说君子不吃鱿鱼。”程本子说:“你是君子吗,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南瑕子说:“我听说君子向上比,所以扩大了自己的德行,向下比,所以德行就变狭猛了。接近善,是自己进取的阶梯,接近恶,是自己后退的根源。《诗经》说:‘高山可以仰望,高尚的德行是可以学习的。’我怎么敢自认为是君子呢,不过有这个志向罢了。”孔子说:“看到贤德的人就要想怎样向他看齐,看见没有贤德的人就要在心中自我反省”

    孔子在吕梁观景,看到高悬的瀑布有四+初,激起九+里的漩涡,鱼鳖不能游过去,富膏也不敢停留。有个男人将要涉水穿越。孔子派人走到崖边劝止说:“这个瀑布有四+初高,漩涡有九+里,鱼鳖不能游过去,富膏不敢停,看来难以渡过去。”那男子并不在意,还是穿过瀑布而出。孔子问:“你有什么技巧吗,还是有什么法术吗?你能这样进出为什么呢?”那男人回答说:“我开始渡水时,先要凭借忠信之心;我走出来,也要凭着一片忠信。忠信把我的身体置于水波之中,我不敢心存私念。这就是我能进去又出来的原因”孔子对弟子说:“水还可以凭借忠信来控制它.更何况人呢?”

    子路穿着漂亮的衣服去见孔子,孔子说:“由,你穿得这样华丽是为什么?从前江水从崛山发源,它的源头上最大的水流也只能浮起酒杯,等水流到江的渡口,不把船并起来,不躲避风势,就不能渡江这不就是因下游汇聚了众多的水流吗?现在你的衣服穿得如此华贵,颜色如此艳丽,天下人谁还能超过你呢?”子路急忙跑出去,换了服装进来,很自在的样子。孔子说:“由,记住,我告诉你:好说大话的人浮华,喜欢自我表现的人自夸,把才智显现在外表去炫耀的是小人。所以,君子明白就是明白,不明白就是不明白,这是说话的要领。能做就是能做,不能做就是不能做,这是行为的最高标准。说话的关键就是智,行为的关键是仁,又智又仁,还要什么呢?由,《诗经》说:‘商汤生逢其时,圣德天天提高。’说的正是这个意思。”

    子路问孔子:“君子也有忧虑吗?”孔子说:“没有。君子修养他的德行,虽没能得到,可为有这个追求而高兴;已经得到了,又为他实现了而高兴。所以,有终生的快乐,而无一天的忧虑。小人就不是这样,未得到时,就为得不到而忧虑,已经得到了,又害怕失去,所以有终生的忧虑,而无一天的快乐”

    孔子看到荣启朝身穿鹿皮的衣服,弹着瑟唱起歌。孔子问他:“先生为什么事情高兴啊?”他答道:“我的快乐很多:上天生长万物,只有人最尊贵,我已经能够做人,这是第一件快乐的事。人中又以男人最尊贵,我已经是个男人,这是第二件快乐的事。人生难免死于婴儿之时,而我年龄已有九+五了,这是第三件快乐的事。贫穷对士人来说是很正常的;死亡是人生的终点。我身处正常状态而等待人生终结,还有什么可忧虑呢?”

    曾子说:“我听过老师的三句话,还未能实行。老师看到别人的一点优点,便忘记了他的许多不是,这样,老师容易与人相处。老师见别人做了好事,就象自己也做了一样,这样,老师不与他人相争斗。所说是好一定亲自去做,然后再说,这样,老师肯于劳苦。老师青于劳苦,老师不与人争斗,老师容易与人相处,我学老师这三者,却未能做到。”

    孔子说:“颜回,你有君子的四种品德:要求自己严格,虚心接受别人的劝说,害怕当官,审慎地修养自身”

    仲尼说:“史鱿有君子的三样品德;不做官而尊敬在上的人,不祭祀而能尊敬鬼神,正直而能原谅他人。”

    孔子说:“我死后,子夏的学问会天天增长,子贡的学问将天天减少。因为子夏爱和比自己强的人相处,子贡爱批评不如自己的人。”

    孔子要出行,没有伞。学生说:“子夏有伞,可以借伞出门。”孔子说:“子夏的为人,在钱财上很小气。我听说与人交往要发扬他的长处,抑制他的短处,所以才能长久。”

    子路要出行,向仲尼辞别,说:“请问如何在新的交往中选取可亲近的人呢?怎样才能少说话办成事呢?怎么才能永远做好人没有过失呢?”仲尼说:“在新的交往中选取可亲近的人,恐怕要看他是否忠诚。少说好办成事,恐怕要看说话是否有信用。永远做好人而没有过失,恐怕要看做事是否合乎礼。”

    子路要出行,向仲尼辞别。仲尼说:“送你车子呢?还是赠你话呢?”子路说:“请赠言吧。”仲尼说:“不自强就不能远行,不劳作就没有功效,不忠诚就没有亲近的人,不讲信用就无人交往,不尊重别人就不会受人礼待。审慎处理这五项,就可以长远了。

    曾子跟着孔子到齐国,齐景公用下卿的礼聘任曾子,曾子执意辞谢。就要走了,晏子送行,说:“我听说君子赠给人钱财,不如赠送言辞。现在有棵兰花的根已长了三年,把它泡在鹿肉酱中,制成后,可以换一匹马。这并不是兰花根价值高,请你详细了解是用什么浸泡的。已经知道用什么浸泡的,就要去寻找这些东西。我听说君子居住时一定挑选地方,交游时一定要选择人。居住时挑选地方,是为为找到好人。交游选择好人,是为了修养道德。我听说违反常情改变性情的是欲望,所以不能不谨慎”

    孔子说:“普通人的性情是,有富余就奢侈,不够时就节俭,没有约束就淫乱,没有节制就会发生过失,放任欲望就会败亡。君子吃喝要有定量,服装要有节制,宫室要有规矩,豢养牲畜要有一定数量,车马器具要有限度,用以防范祸乱的产生所以,长短轻重不能不明确,好的想法不能不听取”

    孔子说:“灵巧而且喜欢量度的一定精细,勇敢而且喜欢合作的一定取胜,聪明又喜好谋划的一定成功。愚笨的人正与此相反。处在重要位置独占宠幸,专揽大事嫉妒贤才,这是愚笨的人的性情。心志骄傲而轻看旧怨,因此地位尊贵了就必定会有危险,责任太重就必然垮掉,独占宠幸必定受辱。”

    孔子说:“挨打的孩子,不听从父亲的教导;受刑罚的人,不服从君王的政令。这是说太急了做不成事。所以君子不急匆匆断事,不随意行事,认为这是祸乱的根源。”

    孔子说:“整日谈话,不给自己留下忧虑,整日做事,不给自己留下祸患,只有聪明人有这样的本事。所以恐惧是为了免除祸患,恭敬是为了躲开灾难。终生这样做,可一句话就能败坏了.怎能不谨慎呢?”

    孔子说:“富贵了但肯在人下,谁能不和他在一起呢。富贵了但能敬人爱人,谁能不和他亲近呢。大家的话不违背,可以说会说话了大家都向往他,可以说是懂得时势了。”

    孔子说:“自己富也能让别人富的人,想穷也穷不了。尊贵了也能使别人尊敬的人,想低贱也不可能。显达了也能使别人显达的人,想困厄也不可能。”

    仲尼说:“在不能种植的土地上种庄稼,是不会生长的;不是能听取意见的人向他提意见,他是不会听的。遇到能听取意见的人,就象聚集沙子后再浇上水;遇不到能吸取意见的人,就象集合起聋子击鼓让他们听。”

    孔子说:“船没有水不能航行,水进入船中,船就要沉没所以说君子不可不严格要求,小人不能不加以限制。”

    孔子说:“依靠贤能必定不会困难,依靠富有必定不会穷困。为什么马折断脚趾仍能继续行走,因为辅助的脚趾很多啊。”

    孔子说:“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就去看他交往的朋友,不了解那国君王,就去看他派出的使臣”孔子又说:“与好人往在一起,同进入兰芷的花房,时间长了就闻不出它的香味,因为你被浸染了香气。与坏人住在一起,如同进入卖咸鱼的市场,时间长了闻不出它的臭味,也因为你被浸染了臭味。所以说,收藏丹的地方是赤色的,收藏鸟的地方是黑色的君子要谨慎对他所在的地方。”

    子贡问道:“君子见到大水一定会观赏,为什么呢?”孔子说:“水呀,君子用它比喻道德。它到处给予不存私念,就象美德;它所流的地方万物能够生长,就象仁义;它流向低处,弯弯曲曲,都按照一定规律,就象义理;它浅的地方流过去,深的地方难以测量,就象智慧;它流向百初的深谷毫不迟疑,就象勇敢;它看似柔弱,但能无所不至,就象明察;经受污浊但不辞让,就象坚贞;包容不洁的水进来,流出的是净水,就象善于教化;水注入器皿中必求水面平平,就象公正;水满不致充溢,就象有分寸;它千回万转一定东流去,就象有意志;所以君子看到大水就要观赏它啊:”

    夫智者何以乐水也?曰:“泉源溃溃,不释昼夜,其似力者。循理而行,不遗小间,其似持平者。动而下之,其似有礼者。赴千初之壑而不疑,其似勇者。障防而清,其似知命者。不清以入,鲜洁而出,其似善化者。众人取乎品类,以正万物,得之则生,失之则死,其似有德者。淑淑渊渊,深不可测,其似圣者。通润天地之间,国家以成。是知通智)之所以乐水也。《诗》云:“思乐伴水,薄采其茹。鲁侯庆止,在伴饮酒。”乐水之谓也。

    聪明人为什么喜爱水呢?应该说:“水流浩荡,日夜不停,它就象强有力的人。按照一定之规流动,不漏掉小地方,它好象是坚持公平的人。流动起来,趋向下游,它好象是个讲礼节的人。奔流到干初深沟毫不迟疑,它好象一个勇敢的人。遇到阻碍仍保持清正,它好象是懂得天命的人。不净洁的水流进来,新鲜清洁的水流出去,它好象是善于教化的人。大家都用它作为品评万物的标准,以绳正万物,得到它就能生存下来,失去它就会消亡,它好象是有美德的人。深深的难以测度,它好象是圣人。到处润泽天地可物,国家于是形成。这就是聪明的人喜欢水的原因。”《诗经》上说:“伴水边快快乐乐,在水面上采集著菜。鲁侯来到了,在伴水欢饮。”说的就是喜欢观水。

    仁义的人为什么喜欢山呢?应该说:“大山巍峨绵延,是万众观赏赡仰的地方。草木在上面成长,万物在上面生存,飞禽在上面聚集,走兽在上面楼息,珍宝蕴藏在里面,奇异的人在其中生息,养育各种生物而不知疲倦,四面八方来索取而不加限制、风起云涌,天地之间气息通畅,国家于是形成了。这就是仁德的人喜欢山的原因。”《诗经》说:“泰山高耸,鲁侯景仰”,说的就是喜爱山。

    玉有六种可贵之处,远看色泽柔和滋润,近观纹理清楚,声响近处徐缓而传播很远,可折断但不可弯曲,有缺陷而不柔弱,梭角虽锐利但不会致伤,有瑕斑必定显露在外面,所以君子贵重它。远看色泽柔和滋润,君子比作美德;近观纹理清楚,君子比作智慧;声响近处徐缓而传播很远,君子比作忠义;可折断但不能弯曲,有缺陷而不柔弱,君子比作勇敢;梭角锐

    道吾问老师:“知识多的人和没有知识的人,哪种人好呢?”回答说:“没知识的属于死人一样,即使死不了,也会给人增添很多累赘。然而知识很多的人,他的用心要好,知识多的人为了利人,用心就是好的,为了害人,用心就是坏的。”道吾说:“说得好啊!”

    越石父说:“品行不端的人自认为有才能,愚蠢的人自认为懂得很多。纤巧阿议的人谁都难看到他的内心,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又让人不要说。打个比喻,就象渴了才去打井,遇到敌人了才去铸造兵器,即使做得再快也来不及了”

    面对财富不忘贫苦,面对生存不忘死亡,就可以远离过错了。君子爱惜他说的话,孔雀爱惜自己的羽毛,虎豹爱惜自己的爪子,这都是保养自身的方法。向上交好的人不会失掉他的福禄,向下交恶的人不离祸患。因此君子挑选人去交往,农夫挑选土地去耕种。君子培育人,农夫种好地。种田的人要挑选好的种籽种下去,丰收之年一定能收获粮食,古人挑选人加以培养,遇到好时机就必能得到福禄。

    天下无道,然后仁义产生了;国家混乱,然后孝子出现了;百姓争斗,然后慈惠产生了;世道逆反,时代变化,然后权谋产生了

    大凡善的产生,都是经过了学习。一家里面,必有主事的人,这就是父母所以君主端正百姓就安守秩序,父母端正子孙就孝顺仁爱。所以孔子家的孩子不懂得漫骂,曾子家的孩子不懂得纠缠。所以能这样,是因为他们生下就受到好的教育。

    仁德的人喜好团结人,不仁德的人喜好离间人。所以君子处在世人中就安定有序,小人处在世人中就混乱不堪。君子想与人和睦相处,就象水与火本不能相互燃烧,而有鼎器在它们中间,水与火不相扰乱,才能调和各种味道。所以君子不能不慎重地选择人而生活在他们中。

    齐景公问晏子说:“我自己已坐在地上,他们几人也都坐在地上,而只有你拿来草坐在上面,为什么呢?”晏子回答说:“我听说,只有遇到凶丧和官司才坐在地上,现在我不敢拿凶丧讼诉的方法来侍奉您啊!”

    齐高廷问孔子说:“我不怕高山阻挡,不怕道路遥远。穿着蓑衣,拿着礼品,心怀赤诚来请教侍奉君子的道理,希望您能告诉我。”孔子说:“忠贞做事,恭恭敬敬地帮助人。对待别人不要厌烦,发现君子就举荐他,见到小人就离开他。抛弃厌恶的心理,而忠诚地对待朋友,勤勉做事,修养礼仪,即使远隔千里,都亲近得象兄弟;如果不勤勉做事,不合礼仪,即使住在对门也不会来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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