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陆平泉
某不类,荷公教爱独深!每忆龙池燕坐、超然默对之乐,恒不忘梦寐间。予亦不知其何心也。迩来静中课业更何如?
所请《中庸》未发之旨乃千古入圣玄机,虚以适变,寂以通感,中和位育乃其功用之自然,非有假于外也。世之学者不得其机,未免涉思为、泥典要,甚至求假于形名器数助而发之,充其知识,以为儒者之学在是矣!语及虚寂,反哄然指以为禅,间或高明之士有得于禅者,复以儒者之学在于叙正人伦,未尽妙义,隐然若有伸彼抑此之意。圣学何由而明乎!
先师良知之教信手拈出,不学不虑、周于伦物之感应,千圣之绝学也,人孰不闻?能实致其知者有几?能悟于言句后外者有几?况海内同志凋谢,落落如晨星,一线之脉,所存几何?窃有隐忧焉。我公深信先师之学,又深有得于禅理,同异毫厘之间,辨之已久,幸有以终教之。
夫我公托疾,决志还山,人言有所不恤,是非有矫于世,亦非优游好遁求以适逸、薄君宠而不顾也,既为此大事因缘出世一番,固将心存万古、了此大事,思以继圣修而开来学。此等苦心,岂士之谫谫者所能识?亦求自信而已。
不肖年逾七十,百虑尽灰,而一念求助之心老而弥切,相观相证,以衍此一脉之传,固不自量之鄙怀也。既辱误爱,亦岂能恝然忘情于不肖哉?
存斋公好学不倦,见处超然,诚睿圣之资。公既密迩,不惜时过周旋,了此究竟之说。譬宝珠入于猗顿之手,人将益信且爱,比之贫儿衣带所系万不侔矣!存斋公门第峻绝,虽极谦光,乡人未尽孚协,此亦一大魔障,势使然也。入得魔、降得魔,不作碍相,方是大佛作用。公会间幸默致此意,时时以武公不愧屋漏之学相诏勉,洒扫庭内,法行自近,以示训于乡人,即此便是中和位育胚胎,使圣学弥有光于世,固吾党大幸,亦大愿也!
与陆平泉
日者趋候云间,值公应酬纷冗,不及细请,为念!
先师从祀之议,存老已尽委曲,荷公身任其事,此千古道脉所系,区区不敢以私惠,归德于有道也。虬峰巡院秉心昭旷,应务公而有容,深信先师之学,兹特疏议,请从祀庙庭,公当局可无虚发,百凡惟委曲主持,以求必济,无俟于山人之赘言也。
我公静养多年,骤当忙局,日应万变,此心寂然,素定之徵也。向尝请教入佛入魔之说,公已无逆于心。魔有二,有正道试法之魔,有阴邪害法之魔。若于此中识得破、打得彻,弗令试脱,弗为扰害,方是超出三界大佛作用。我公深契师门宗旨,良知两字,是照妖大圆镜,真所谓赤日当空,魍魉潜消者也。
新天子践祚,童蒙之吉,得公以刚中之德相应,助成圣功,亦千古大快事。然此未易言也。包蒙纳妇,方为克家之子,非有入魔真手段,未足以与此,幸默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