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秋荣行时,生适以先师年谱事往江右,不及与兄款叙,少致赠处之益。吾兄天性莹粹冲和,纯然道器,又于先师精意相感,神交梦授,有得其宗者,此岂偶然之故哉!吾兄处盛世、位清班,养望自高,霄汉失业可以立致。然区区所望于兄,更有进于是者。
人生贵闻道,始有安身立命之地,先师提出良知二字,乃是至道之精神,神感神应,真是真非,一毫不容自昧,乃易简直截根源,千圣从入之真机。世之学者,信此不及,以为不足尽天下之变,反杂以知解意识,或泥于格套名义,拣择假借,自讨烦难,昧其机而不自觉耳。吾兄于此既有所悟入,安身立命当不假于外求。盖良知之宗,寂而常照:舜之明物察伦,照之用也;由仁义行,寂之体也。是谓明觉之自然,是谓无为而治,千古经纶之学,尽于此矣!才有不寂,种种明察皆为用知;才有所杂、有所泥,种种事业皆为义袭而取。真假毫厘之机,辨之于一念之微,所谓是非之则也。
我朝开国以来,状元进位宰辅者无虑数十辈,再世之后,名消影息,皆荡为太虚,析为浮尘,而世之所指而仰者,不过某某数人而已,然则所恃以不朽者,固在此而不在彼也。区区素荷道谊之爱,况尝有闻于学,兄以千古豪杰自命,当弗迂予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