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日见诸同志屏息敛容 先生喜甚曰即此可见心在敬畏所在。然能时存此心於处事接物之际与此时一辙。便是为学真实处。若只一时犹借人之物。少刻还去。非己之所有矣。盖学者功夫。离 不得敬字。自克欲存养。於学问事业。非此一字。不能有成也。虽下至仆隶无敌心。便不能成规矩。昔孟老师学枑纯粹而跬步不离乎敬。当侍食。见仆人馔俱肃然无 声。师曰这便是此辈学问。可见通上下。彻贵贱。不可无此敬字。故敬也者。乃圣学之所以成始而成终也。
会日因正 学会所成中有对聊曰学以正为宗远超寂灭虚无之教。道以中为至近在饮食日用之常。又曰有大纲维真真切切书性达天为要领。无多径路坦坦平平诚身明善是功夫。有 询正学之昔者先生曰正学二字。乃孟老师所定。前语皆发明正学之义。盖所谓正学者。非二氏寂灭虚无之学。则彼非正而我为正矣。然正者即尧舜以来相传之中也。 子思得仲尼之传。只是中庸。外此则素隐行圣。即非中庸之道。非中庸之道。即非正矣。问达天即是知天否先生曰夫子五十知天命。盖天命者乃天道流行而赋於物 者。故天命即在食物之中。知天则事事物物。其盒张变化。各有条理,而兴天道相合。便是达天。而人之性。亦天之所赋。能书性亦即是达天。张本德问仁先生曰性也。天也。中也。皆仁也。近在日用。吾书之达之明之诚之乃为仁也。
箴舆月仁之道大故孔子罕言门人问仁如司马牛樊迟就其偏近处指点若仲弓颜子已造乎仁域故教以用力处体认使体用咦彻则心德纯全矣然仁之大原夫子终未讲明惟於易传发明最著最精切曰 天之大德曰生又曰元善之长也君子体仁足以长仁盖在天之大德曰生。而人禀此生理曰仁。故人之原出於天。而与天之大德同量同体也。乾元始生。万物无补在所生之 中。於时为春于人为仁。为众善之长。故君子体仁无物不在不在所哎之中。而足以长人也.程之曰天地细蕴,万物化醇。生之谓性。万物之生息最可观。此无者善之 长也。斯所谓仁也。又曰非仁者无以见天地之心。故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莫非我也。又曰观仁于静中皆是春意。此诚善于发明仁之原。仁之体而深有功于易付者 也。夫干之德一元画之。而亨利贞皆元中之所有也。而心之德一仁画之矣。而礼义。智信皆仁中之所有也。人之行一孝字画之矣。备五俪之道而至于圣人。亦只完得 一孝字耳而全孝之道。其实又本乎仁也。仁之体用。岂不至极之大。非德业深造者所可闻。是以夫子罕言之也。学者识得仁体。只要义礼栽培。以诚敬存之。而已。 其切实下手处。只在克去物欲。则仁体自全。
会日同志有尤旱者失生 日造化人事。其理一也。造化雨阳不时。则不能下济上行。而万物不生。学问工夫不继。则不能日新月盛。而道理不得顷见。麦田有水灌溉者便茂盛。否则便枯槁。 亦如学问然。又涵养者。气象便职盎。识见便高远。则不便消卑屈。谁谓学问可问。且学有问断时者。非以道为求转。昨自山中来。见樵者历如康庄。浮者涉波如行 潦。何也。习故也。故习于山者不见山。非不见山也。不见山之为崄屿也。习于水者不见水。非不见水也。不见水之为波涛也。习于道者不见道。非不见道也。不见 道之为束缚也。不见束缚者必习。习者悦。于道末有不得者。有顷凭则中读会约语毕。先生曰诸君听此语。初去即如读经画者。我自我。经画自经画。何当体贴到问 或亦儆发。闻之日久。便不关心。只当一场说语遇身上来做。故今日会一番。便须求益一番。方使有得。毋以入会为了人事。篕学问原是兼善。为学则在自己。在于 日有所得。便是进工夫。此会之设。所望后学。诚然在是。否则何所为乎。又讲失侨言人能于难抽身处抽得身。云谓有学力。昔新安郭梅山先生平素使酒。一时省悟 自拜尤老师后。一滴不以入唇。终身即是为学勇处。吾济倘于名利色中皆抽得身。则更讲学讲画而已。若梅山者于酒之难抽身处抽得身上一层楼矣。
会日垣曲鲁乐尹偕其侄 庭试赍孝经宗旨一书谒先生论学。先生询其师鲁生日辛天齐。询其宗鲁生曰复性。先生曰此文清公之旨也。鲁生曰敝老师宗程朱正文清公一派虽已复性为宗然亦不拘 此为请先生曰不拘於此亦得即执以为宗何害。昔尧舜之中。文武之敬。孔子之仁。孟子之仁義。大学言心不言性。非遗性也。中庸言性不言心。非遗心也。旨各不 同。其理一也。鲁生曰王阳明先生言致良知可也而曰无善无恶心之体分明是禅语了先生曰看先辈书。且当於其是处着力。其有不合者。姑放过以俟融通。不必深非 也。故象山先生有诗云未晓不妨权放过。切身需要急思量。鲁生曰敢问老师所得愿持以用功日道一而已。只将令师所言。一一体会不使间断。常自惺惺。便是工夫。 鲁生曰常惺惺即是敬否?先生曰是也。敬者圣学之所以成始而成终也。先生问曰平日致中和一节如何看鲁生曰此皆实事帷圣人能之先生曰此学通上下而一之。何独圣 人。在昔看举业亦说天子建中和之极便只归之天子不知天子有天子之中和位育。诸侯有诸侯之中和位育。卿大夫有卿大夫之中和位育。有士庶人有士庶人之中和位 育。有讲学者至一书室见案上有书籍笔砚。散乱无纪。则云便是天地不位。万物不育了。其言甚痛快。询天下归仁之说先生曰注言归猶舆也。言克已复礼。则天下皆 舆其仁。其言效速如此。而程子注之旨一日克已复礼。则事事皆仁。而天地万物皆吾一体。更无复有不仁者添乎其间。此说更细可徒鲁生曰克已复礼为仁言去已私复 还天理即不理一事不对一物亦是归仁气象还在人上说若前意则复礼中已有何必再言先生曰若论复礼中已有。为仁由已亦已有矣。但圣人言能自复礼。则天下皆归於 人。更无不仁了。此工夫由已。而岂有於人。语气不得不如此。又曰非礼不视听言动。则视听言动皆礼矣。不是存理在一边遏欲在一边。盖存理则人欲自然退听。不 啻遏欲而自无不遏耳。若有人欲窃发亦因存理有间断处耳。若是存理无间。人欲何至窃发。所以谓存理为不遏之遏也。尚在遏上用功则遏抑欲复生一欲灭东生西如何 遏得。不几劳苦终日乎。
箴舆曰人欲者乃吾心逐於物 而为物之所蔽。所谓习染之污。非吾性中之所固有也。平时习染既深。欲念自常□发。学者当时警时惕。随□随□。若奋勇克敌然。乃下手吃紧工夫。易曰君子以□ 忿窒欲。虽收放心。闲之维艰是已。而存食者存吾心体。勿今偏倚出入。易曰:“闲邪存其诚。”又曰:“成性存存道义之门是己。盖克欲存食。互为其功不可偏废 也。”
鲁生曰:“晚生颇知向 学於幽独中,或能自慎至大庭广众,应事接物生一好名之心,便不能慎了。”先生曰:“慎独非独在幽独处慎。即大庭广众。应事接物。何者非独?何者非慎?且好 名亦有辨,如谦与謟之类。於何处辨?大率有为而为謟也。无为而为谦也。好名与不好名。亦在此处早□之。
会日讲学者以实为贵则与天地为一一节。先生曰:“法天之学只是实。盖天无有不实。暑便是实暑,寒便是寒暑。始能长?万物而各成功。学者仁便是实仁。义便是实义。始能克?人道而成圣人。实则自无一息之间所谓至诚无息者也。”
会日,鲁乐尹偕其邑同 志李多闻、刘澄远来鲁生日。李子字小岗刘子字间齐。先生曰:“余何以为敬哉?小岗即以小字用功,间齐即以间字用功,何也?人惟心不小,则从其所之。奚所不 至?惟常存小心择地而蹈。谨审周慎,何事不成。在昔尧兢兢舜业业文王翼翼。周公几几皆是也。只此修为即所遭不齐不过晦明寒暑之代谢,何足芥蒂?曰:“不免 人诋毁奈何?”先生曰:“此却须大其心可也。”盖德修诋兴道高毁来理之常也。若此处立脚不定,则慎而无理,流而为葸。故必明目张胆,直下承当。斯是非不 挠、中立不倚、毁言一至,辄尔消沮,则又小之害也至於心闲亦非易事,必平日朝乾夕惕,不自暇逸,使此心空空洞洞,云霭不生,然后得间。故无欲乃所以间也。 惟不间而后能间也。若憧憧往来,思虑万端,貌托乎闲固不可。即寂灭其心,俾如槁木死灰。一念不起,名为闲静。亦闲其所闲,非吾之所谓闲也。鲁生随问动静之 义,曰,月川先生云:“学者要看得静字分晓。不是不动是静,不妄动方是静。”故闭目跌坐,游心千里,静亦动也。同室有() ,披发缨冠,动亦静也。即此可以析动静之旨。有绛州陈宗正来问学,号思川,盖思亲意也。先生日旨哉,学宁外是人惟不知学,则忍于忘亲多矣。思而在亲,是孝 思也。孝子一言出而不敢忘父母,一举足而不敢忘父母,故思则一言一行必求合理,不则亏体辱亲。不孝莫大焉。是一思亲而学在,又安有他道乎?
会日同志俱然坐无语。 先生曰,() 坐亦是澄心之法。但遇会期,需执疑问难,方有启发。昔孟老师于及门士,命各置一册,上书所得语或难处事或未明书旨。于会日持以相正,师亲注数语为答。即张 子所谓有得即登记之说,甚是有益。盖此语必留心学问者方能有之,不然则浮浪过去。此不惟得所折衷,且因以验其动惰。若只默默然而来,默默然而往,竟何裨 乎?有言其异母弟,种地不纳粮,催粮者贵其赔粮。无所措典,伊地亩完粮。继母因此逐日打骂。奈何先生日当点地时亦会令继母商量否。日母与弟俱在外,急迫中 从何商量。先生日既未商量,俟其来时亦必说明方是。如其不与,当另有处。不可执住。系伊粮与依地,自家原无不是,只管硬做。致亲如此,似还未善,人正于难 处观学问。舜所遭便是继母。看他当日如何侍奉,便是个样子。只学舜那一点夔夔栗之心,不患父母不感动。
会日先生曰,此道何人 靡有,只不能体察之耳。如夫妇居室,虽至愚极陋之人,不至丧失其心者亦必() 内外别嫌疑其有凌乱混杂者,无不恶之。父母在堂,亦必以孝养为重。不敢触犯其亲,是谁不范围于道中。惟行不著,习不察。所以终身由道而不知者众耳,当观虞 芮质成。岂其性原好争哉?盖由利令智昏,未尝见得争与让之理。及见耕让畔。行让路,良心遂与不争而返,咸归于让。可见人各有心皆能为圣,只在著察之间。吾 辈各宜自勉,勿为日用不知之民。
会日,读圣人一生未 常自说无过。一倏,先生曰:“人不能无过,只要能改过。惟有文过讳过者多,所以害事。昔成汤为圣也,只是改过不吝。”孔子曰:“苟有过人必知之。”又曰: “可以无大过矣。”圣人家法每每如此,今人规过原是美意,反因而相仇隙者有之。岂不可惜?”会日,方坐先生舅氏郭末吾至先生为避席,曰:“夫子席不正不 坐,非是必欲南面坐。东西南北各有所宜。坐不失宜便是正。又曰:“人诚真实有必为圣贤之志,自能孝顺父母。以爱其身,爱身则知不诚非爱,不敬非爱,自欺非 爱,不慎非爱。自然先立其大。日在义理上用功夫。尚何伪兴邪之为累哉!夫子从心不踰,始於志,良有以也。
会日,先生曰:“尝观先辈善读书,案无□书,只留一册,读书再取一册,则心专志一,愈积累愈广大,最可为法。吾辈宜共遵之。且读书多则见闻广。学自日益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