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關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稱關雎以哀樂並言,自來莫得其解,毛序衍其說曰,是以關雎樂得淑女以配君子,憂在進賢不淫其色,哀窈窕思賢才,而無傷善之心焉,其解樂哀二字,殊非孔子之旨,自宋程大昌以後多疑之,謂與夫子之語,全不相似,當為衛宏所續,不也毛公,鄭箋知其不可通也,乃雲哀當為衷字之誤也,然衷窈窕仍不可通,且孔子明言哀而改衷,與孔子言衷不合,朱注論語,求之未,得,則宜其有寤寐反側之憂,求而得之,則宜其有琴瑟鐘之樂,孔子言哀不言憂,朱以哀字太重而改為憂,亦與孔子言哀不合,近儒劉台拱論語駢枝,謂兼關雎之三而言之,關雎葛覃樂而不淫,卷耳哀而不傷,引卷耳詩維以不永傷為據,魏源 之曰,夫反側憂勞,豈得謂專樂無哀,既哀矣,可不糸由其所哀何事乎,文王化行二南之日,太姒歸周已數十年,而猶求之不得,寤寐綢繆何為乎,若謂後妃求賢,則以文王之聖,又得太姒之助,即未更得賢嬪,豈遂反側堪哀,且哀而恐至于傷乎,岐周國盡于渭地,不至河,而雲在河之洲,明為陝以東之風,非周國所采,而謂作于宮人女史,其可通乎,關雎房中之樂,後夫人侍御于君,女史歌之以節義序,豈惟有頌美無諷諭乎,錫瑞案魏氏 劉,知關雎為諷諭,又以河洲非屬岐周,正可為關雎非指文王太姒之證,而猶必以文王太姒為說,故仍不得其解,竊嘗以意解之,關雎一詩,實為陳古刺今,樂而不淫,屬陳古言,韓詩外傳雲,人君退朝,入于私宮,後妃御見,去留有度,此之謂樂而不淫,哀而不傷,屬刺今言,班固離騷序,關雎哀周道而不傷,馮衍顯志賦,美關雎之識微分,愍王道之將崩,哀即哀歷道,愍王道之義,不傷謂婉而多諷,不傷激切,此之謂哀而不傷,班氏于哀而不傷中加周道二字,義極明晰,樂而不淫,關雎詩之義也,可見人君遠色之正,哀而不傷,作關雎詩之義也,可見大臣 諷之深,二義本不相蒙,後人並為一談,又必專屬文王太姒而言,以致處處窒礙,謂君子求淑女,則必以為文王求太姒,夫國君十五而生子,文王生武王,年止十四,有何汲汲至寤寐反側以求夫人,且娶妻如之何,必告父父,文王亦非可結婚自由,而自求夫人者,此說之必不可通者也,毛雲後妃之德,並未明指太姒,序言憂在進賢,則已有後妃求賢女之意,鄭箋遂以為後妃寤寐求賢女,其義亦本于三家詩,列女湯妃有{新女}傳引詩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言賢女能為君子和好眾妾,詩推度災曰,關雎有原冀得賢妃正八嬪,是魯齊詩已與鄭箋意同,乃鄭君之所本,然此亦是我而非正義,蓋不妒忌雖為後妃盛德,要不得為王化之原,未足以冠全詩,且古諸侯一娶九女, 夫人一佷一娣,是為九女,貴妾之數早定,不待後妃求之,故止可為旁義而不得為正義也,論其正義,是詩人求淑女以配君子,論其旁義,是後妃求淑女以配君子,皆不指定文王太姒,朱子知其不可通也,以為宮中之人,于其始至,見其有幽 貞靜之德,為作是詩,如其說,不知宮人為何人,以為文王之宮人,不應 夫人未至,而已先有宮妾,以為王季之宮人,尤不應知世子寤寐反側之隱,且 夫人之得不得,尤非宮人之所能求,是皆求其說而不得,從而為之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