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大義,在討亂賊,則春秋必褒忠義,經曰,宋督弒其君與夷及其大夫孔父,宋萬弒其君捷及其大夫仇牧,晉里克弒其君卓及其大夫荀息,三大夫皆書及,褒其皆殉君難,公羊傳曰,何賢乎孔父,孔父可謂義形于色矣,何賢乎仇牧,仇牧可謂不畏強御矣,何賢乎荀息,荀息可謂不食其言矣,春秋同一書法,公羊同一褒辭,足以發明大義,左氏序事之書,本不傳義,故不加褒,亦不加貶,惟荀息引君子曰,斯言之玷,語今譏刺,此林黃中所以謂左傳君子曰,是劉歆增入也,杜預乃有書名罪之之例,釋例曰,孔父為國政,則取怨于民,治其家,則無閨闈之教,身先見殺,禍遂及君,既無所善,仇牧不警而遇賊,又死無忠事,晉之荀息期欲復言,本無大節,先儒皆隨加善例,又為不安,孔疏曰,公羊 梁及先儒,皆以善孔父而書字,知不然者,案宋人殺其大夫司馬,傳稱握節以死,故書其官,又宋人殺其大夫,傳以為無罪不書名,今孔父之死,傳無善事,故杜氏之意,以父為名,言若齊侯祿父宋公茲父之等,錫瑞案大夫書名罪之之例,本不可信,且左氏明雲孔父嘉為司馬,是其名嘉甚明,古人名嘉字孔,鄭公子嘉字子孔可證,父通甫,漢碑稱孔甫宋甫可證,甫者,男子之美稱,豈有以父與甫為名者乎,祿父茲父,非單名父,不稱齊侯父宋公父也,穎達曲徇杜預,而毒詈其遠祖,豈自忘其為孔氏子孫乎,杜孔之解春秋,如此等處,不謂之邪說不可也,陳澧謂孔疏 縷數百言,尤所謂鍛煉深文,不知孔穎達何以惡其先世孔父,至于如此,錫瑞案聖人之作春秋,其善善也長,其惡惡也短,有一定之褒貶,三大夫之書及,所謂一字之褒,弒君之臣,一概書弒,所謂一字之貶,聖人以為其人甘于殉君,即是大忠,雖有小過,如左氏所書孔父荀息之事,可不必究,其人忍于弒君,即是大惡,雖有小功,如左氏所書趙盾之事,亦不足道,蓋宅心甚恕,而立法甚嚴也,春秋之法,弒君者于經不復見,以為其人本應伏誅,雖未伏誅,而削其名不再見經,即與已伏誅等,趙盾弒君所以復見者,以其罪在不討賊,與親弒者稍有分別,春秋之法,弒君賊不討不書葬,以為君父之仇未報,不瞑目于地下,雖葬與不葬等,許止弒君未討而君書葬,以其罪在誤用藥,與親弒者稍有分別,是亦立法嚴而宅心恕也,歐陽修謂趙盾弒君,必不止不討賊,許止弒君,必不止不嘗藥,以三傳為皆不足信,不知如三傳之說,于趙盾見忠臣之至,于許止見孝子之至,未嘗不情真罪當,臣弒君,凡在官者殺無赦,子弒父,凡在宮者殺無赦,未嘗不詞嚴義正,而歐陽修等必不信傳,孫復曰,稱國以弒者,國之人皆不赦也,然則有王者作,將比一國之人而誅之乎,雖欲嚴春秋誅亂賊之防,而未免過當矣。